無上之國的傳說能流傳出來，就說明有人去過那裡並活著回來。

  只不過那些活著回來的人，可能命不大長久，所以沒有留下更多有關無上之國的傳說下來。

  流傳最廣的，就是南海的盡頭的無上之國，多金玉，富饒非常，是神仙之地。

  就像有白天便有黑夜一般，伴隨神仙的，往往是令人恐懼的戒律。

  到達無上之國的人可以留下生活，也可以離開。

  不過離開的人說是說出無上之國的秘密，便會立刻死去。

  只是死亡，不會讓那麽多人望而卻步。

  要知道有時候死，其實是一種解脫。

  無上之國想要保住秘密，直接將人殺了便是，他們要的——是震懾。

  “所以無上之國回來的人，都是同貴妃一個死法？”洛夕瑤問。

  丁振點頭又搖頭，“我也只是聽說。不過這些的確不是蠱蟲，你要問我是什麽，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你。只是我在入太醫院之前，曾去過南海漁村，聽那裡的老人說過一些故事。他們說，從神之國度回來的人身上會有珍寶，這是神的恩賜。可他們若是貪婪，便會有神罰。神罰之下，七竅流血，腸穿肚爛，必要經歷火刑，才會獲得原諒。”

  他看向洛夕瑤，“你想到了什麽？”

  “七竅流血簡單，眼睛能看到。腸穿肚爛……如何會知道？除非有人把屍體剖開。既然如此，安葬便是。需要用火，到底是要神原諒，還是要把神罰消除，不讓神罰范圍擴大？”洛夕瑤用簪子戳了戳放在炭火上的漆碟，只見上面的白卵已經變了顏色，一絲生氣也無，就仿佛路邊尋常可見的沙粒。

  “貴妃的腹腔是我剖開的，雖然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可我到底是男子，其他的……就交給你。”丁振道，“我就坐在屏風後面，你若有問題，隨時問我。”

  洛夕瑤點點頭，將琉璃瓶交給他，“丁太醫分一條紅線蟲和一些蟲卵給我。”

  “你得仔細保管才行。”

  “一定。”

  洛夕瑤見藥童隨著丁振去屏風後面幫他更衣，她便深吸一口氣，將貴妃的衣衫全部剪開，開始剖貴妃的胸腔，之後是四肢。

  髒腑沒了，還要看看心，上身看完了，還要看看四肢，紅線蟲能將髒腑吃空，會不會將血脈也吃淨？

  洛夕瑤每進行一步，都會講給丁振聽，丁振會問她有可能出現的情況，若是他們都沒有疑問，她便可以縫合。

  最後剩下的，便是貴妃的頭。

  洛夕瑤問：“若想開顱，頭髮就要剃掉。”

  丁振無情道：“陛下已經準了我驗屍，便是要查清楚的意思。你將她後腦的頭髮剃了，前面的留一些，回頭入皇陵的時候，戴上金冠便能遮住。”

  “知道了。”

  好在洛夕瑤的力氣還成，她將貴妃翻身後，還仔細檢查了一遍背部，沒有發現問題，才開始給她剃發。

  要打開顱骨，一般的小刀不大好用。

  洛夕瑤換了刀具，一點點將貴妃的頭蓋骨掀開……

  “丁太醫快來！”

  丁振顧不上東齊帝和貴妃顏面，一個箭步就衝了出來。

  “它們在一邊吃，一邊產卵。”洛夕瑤道。

  後面的藥童沒走過去，便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丁振道：“原來如此。它們吃了五髒六腑，所以在肋骨上產卵，四肢沒有吃空，所以四肢內沒有白卵留下。可腦中的沒有紅線……”

  “沒有血浸泡，也許紅線會褪色呢？”

  丁振想了想，“很有可能。”

  他叫來藥童幫他更衣，同洛夕瑤一起將貴妃腦中的東西都刮了下來。

  之後丁振去研究紅線和蟲卵，洛夕瑤留下來打理貴妃遺體。

  “送佛送到西。”洛夕瑤叫藥童去找洪公公，要來貴妃的禮服和配飾，她親手將貴妃打理好，才蒙了白布，讓人將貴妃抬走。

  倒不是她多好心，只是在東齊一天，她就還是不要把東齊權貴得罪透比較好，尤其是東齊帝和平西侯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她回去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芳菲讓人抬了水，道：“姑娘，您是先沐浴還是先用些吃食？”

  洛夕瑤動了動脖子，“先沐浴。獵物應該還有剩的，讓人做些肉食，我很餓。”

  芳菲道：“是。”

  茯苓看著她帶回來的兩個琉璃瓶，小心地問：“姑娘，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洛夕瑤享受木香的服侍，歎息一聲，道：“這東西能把人吃空，你們不要碰，等我吃飽休息好了，再來處理它們。”

  木香咽了下口水，“什麽？把人吃空？那豈不是很危險？姑娘怎麽把這樣危險的東西帶回來？”

  洛夕瑤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上揚，“讓某人見見世面。”

  待她用過飯，帳子外面已經有人走動的聲音。

  芳菲道：“陛下讓人傳話，只要不離開圍場，便可自由出入了。”

  洛夕瑤啃了一小塊兒骨頭，道：“知道了，你讓茯苓去把賀蘭臨漳請過來，哦，讓他把白水也帶來。對了，你再把王嬤嬤也請過來。”

  “是。”

  很快，洛夕瑤的帳子裡便坐了好些人。

  芳菲要去外面守著，被洛夕瑤叫住，“青天白日的，哪個敢在外面偷聽？你只要掀開簾子便是。過來一起聽。”

  賀蘭臨漳和白水仔細看過琉璃瓶中的東西，臉色都很難看，他們從未聽說過此物。

  “大國師那裡，會不會有這種東西？”洛夕瑤問。

  賀蘭臨漳道：“你是想把東西帶回去給大國師看？”

  “是不是的，總要看過才知道。丁太醫應該已經把東西帶給陛下看了，想來陛下也會找人秘密去查。”洛夕瑤是想著他知道最好，若是不知道，只要她見了大國師，便能從大國師的神色中看出一些什麽。

  賀蘭臨漳道：“毒殺太后之後，東齊帝就暗衛控制了圍場，貴妃死亡真相不會傳出來。若我猜的沒錯，東齊帝定然會找個引子讓貴妃病故。不過……你同丁太醫一起為貴妃驗屍，該知道的還會知道，你要小心才是。”

  “你是擔心……”

  不等洛夕瑤說完，帳子外面便有人傳話，說是二皇子對昨兒的誤會很抱歉，特地讓人送了份禮物過來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