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明進入秘境的時候，才是春花浪漫的時節，要出去的時候，竟已經開始飄雪了。

  “嘶…好冷呀…”

  玄襄縮了一下脖子，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那片晶瑩慢慢在他的手心裡融化。

  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腰間，驚叫一聲：“誒，我的木牌呢！”

  隨著他聲音的落下，寧昭等人隻感覺到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漸漸變得模糊。

  “成成！別隨便亂碰仙人的東西！”

  “別亂跑，來外婆這裡…”

  寧昭慢慢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橘紅色的天空，太陽正在一點一點往群山後頭躲，真實的時間，才過了一天麽？

  那座用石塊堆砌得高高的祭祀台，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修好了，就那樣直挺挺地立著，與這座荒蕪的小城一點兒都不相符。

  手背上突然傳來溫暖的觸感，寧昭側目看去，是楚鈺。

  “你……”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啦，小荷花！”

  玄襄突然出聲，打斷了寧昭還沒說出口的話。

  寧昭點了點頭，溫聲道：“嗯，回雲城。”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看著賣魚面的阿婆在夕陽下被染成火紅色的發絲，有些愣神，過了約莫半盞茶才反應過來。

  “玄襄。”

  寧昭對著玄襄輕輕招手，待他走過來，彎下腰耳語了兩句。

  玄襄聽完那幾句話，滿臉都寫著疑惑不解，“為什麽呀小荷花。”

  “她不是好孩子呀，為什麽還要幫她?”

  “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

  寧昭輕輕敲了一下玄襄的小腦袋瓜，感受到身後那幾道炙熱的目光，狀若無意道：“有些事情，並不像我們看到的這樣。”

  “再者，此時我們有能力，適當地幫助一下弱者也沒什麽。”

  玄襄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一把抓上寧昭遞過去的儲物袋，往遠處跑去。

  寧昭目送著他的矮矮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人群中，她悠悠歎了一口氣，小聲自言自語：“蘭城的百姓，實在是太苦了。”

  “小荷姑娘。”

  “小荷姑娘。”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寧昭側目看去，是葉天河與尹紫淇兩人。

  尹紫淇叫她她還能理解，這葉天河，是怎麽回事？

  “葉師兄，你有什麽事要和小荷姑娘說嗎？”

  尹紫淇已經從長凳上站起身了，她微微皺著眉頭看向葉天河，臉上寫滿了疑惑不解。

  若是有可能，她甚至想替寧昭直接拒絕葉天河的談話邀請。

  葉天河點了點頭，溫聲道：“並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尹師妹先和小荷姑娘說吧。”

  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那就別說了呀！

  哼！
  尹紫淇現在對葉天河是哪哪兒都看不順眼。她雖然不知道，寧昭是如何複生如何成為另一個人的，但想想都能猜出來，肯定是使用了不得了的秘術。

  師兄曾告訴過她，古籍上記載過一門複生之術，需打斷全身的骨頭，剮下所有的皮肉，重新再塑一遍肉身。

  聽起來就很痛！

  尹紫淇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親熱地挽上寧昭的胳膊，眨巴了兩下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興奮地邀請道：“小荷姑娘，你們準備直接回雲城嗎？不去其他地方了嗎？要不要去我們符滿樓玩一趟呀，師兄們最近新研究出了一種符陣，可以同時使用十八個木偶人，讓他們跳舞。”

  “你肯定沒看過，咱們一起回符滿樓，我帶你去看。”

  她歪了歪腦袋，繼續“誘惑”道：“還有還有，師兄們布置了一道符陣，山谷裡不用下雨也能看到彩虹，我們還可以一起在谷邊的小溪裡抓魚摸蝦，有一種小魚尾巴是彩色的，特別好看！”

  “還有還有……”

  “師妹。”

  尹紫淇還想繼續往下說，卻被崔善出聲打斷了。

  她吐了吐舌頭，在崔善看不到角度，對著寧昭擠眉弄眼。

  寧昭搖了搖頭，抿唇笑道：“尹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實在沒有時間，我們有些要緊的事情，要盡快回雲城處理。”

  他們要趕快回雲城，抓緊修煉了。

  距離登仙門不過三月時間，靈越尊者前些年就是化神期了，這幾年也不知道有沒有突破，若真的打起來，她和楚鈺，完全不是對手。

  尹紫淇聞言，輕輕蹙眉，片刻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又繼續問道：“什麽要緊的事情呀，你和我說說，我看看能不能幫忙，或者…或者我和你一起回雲城，我幫著你一起去處理…”

  “師妹！”

  崔善又擰著眉頭叫了一聲。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在進入九層妖塔之前，自家師妹還看不慣小荷姑娘，怎麽一出九層妖塔，就變得如此殷勤了？

  她們在九層妖塔裡發生了什麽？
  尹紫淇連續被崔善叫了兩次，她咬了咬嘴唇，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她輕呼一口氣，對著寧昭勉強勾起唇角笑笑，“哎呀，算啦算啦，小荷姑娘，等下次有機會了，我再去雲城找你玩。”

  符滿樓門規森嚴，她這幾年攏共也就在登仙門那日、宗門比試那日，還有這兩次秘境尋寶出了符滿樓。

  師父師兄們都對她很好，像家人一樣，除了要求有些嚴、規矩有些多。她這個人本來就沒有什麽上進心，平日裡的功課，都是糊弄過去的。前些日子師父提了一嘴，說都是地級靈根，為什麽她的修為在五大宗門中內門弟子中排最末。

  這句話深深刺痛到了她的那顆並不算多麽頑強的小心臟。

  尹紫淇吐出一口濁氣，再抬起頭望向崔善時，臉上已經掛起了熟悉的笑容。

  “小荷姑娘。”

  “可否借一步說話？”

  葉天河對著寧昭微微頷首，寧昭思索片刻，正要起身，卻被楚鈺抓住了手。

  她低頭看去，少年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擔憂，還沒來得及回應葉天河，就聽到楚鈺替她回絕了。

  楚鈺也從長凳上站起身，他環中抱著乾坤劍，抬起眸子定定地看了葉天河幾秒，突然勾唇一笑，“葉師兄，有什麽話和我說吧。”

  “我思來想去，你與小荷從前並無交集，若是想問九層妖塔第九層裡發生的事情，就更應該和我說了。”

  “畢竟，在九層妖塔裡，是我…”

  他刻意拉長了語調，眸子裡的笑意更勝，“是我一…”

  一腳一腳把你踹醒的。

  葉天河臉色忽變，他咬了咬舌尖，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到原先那副模樣，點頭道：“也是。”

  “那…楚師弟，咱們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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