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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祖》第975章 司法
  “雖開國時吏治刷新,又有省試補官為吏,但科舉出來能有幾個能吏?”

  坐上回去的馬車,朱靜閉目養神,心中思慮起來。

  皇帝在西安府時,收養了不少的孩童,同時也有朱靜、朱猛、朱謀三位宗室子弟跟隨。

  但朱靜跟隨皇帝身邊十來年,婚事都是他安排的,受到的影響自然是最大的。

  治國以民,以民為本的思想,深刻的鐫刻在腦中。

  再加上他本就是窮苦出身,感同身受下,自然對此倍加認同,言行合一。

  雖然他離開了北京數載,但對大明朝廷卻了解頗深。

  在他看來,這群科舉出來,十年寒窗的官吏,七成屬於庸官,兩成半為昏官,只有半成乾吏。

  至於為何沒有貪官,因為在朝廷看來,你貪錢沒事,做官最要緊的就是看住百姓,讓他們安穩的納稅。

  但若是折騰出亂子來,只能是死官。

  庸官,按部就班,蕭規曹隨,在縣裡與士紳們和氣相處,甚至佔據下風,朝廷發下的政令就隨意執行,

  從來不會主動做事。

  如興修水利、平整道路,教化百姓等,基本上都是士紳來代勞。

  昏官則是辦事糊塗,毫無主見,被師爺或者胥吏玩弄於股掌之間,成了他人謀利的工具,真正的印章。

  而乾吏,莫過於壓製士紳,安撫百姓,勇於任事。

  如海瑞這般,疏通吳淞江,白茆河,使其通流入海,兩岸百姓得其商利,威逼豪強士紳交還強奪之地,造福數萬人。

  當然,中樞的閣老們也在此中。

  “乾吏難得,昏官難救,唯有庸官才能試圖挽留一番。”

  “如今皇帝輕徭薄賦,四海升平,唯有法治最缺改進。”

  朱靜呢喃著:“通判掌地方司法大權,自古懸案最遭人恨,若是培養許多宋慈這般,不,十分之一,就足以讓天下大治了。”

  “法治,就從我朱十三開始吧!”

  手中捏著這本陳舊的洗冤錄,朱靜下定了決心。

  不過,他首要任務就是去皇宮中,向皇帝匯報工作。

  “過來說說,咱們的朱大神探,今日可顯了威風。”

  皇帝外面披著一件紅狐大氅,在雪日格外的醒目,內裡一件黃色的棉衣,腳踏一雙暖和膨脹的年棉鞋,整個人顯得特別的和善。

  “臣不敢專功——”

  朱靜知道瞞不過這位對自己知根知底的皇帝,也不想隱瞞,故而直言起來。

  聽了一會兒,朱誼汐恍然:“一個小小的仵作,就能破了這件棘手的案子,若不是有他,你們就只能判其畏罪潛逃了。”

  “不過,洗冤錄怎麽那麽熟悉?”

  穿越二十來年,後世的某些印象越來越模糊了,但一接觸,他卻總能想起什麽。

  “是這個。”朱靜呈上。

  “宋慈?大宋提刑官?”

  看到人名,朱誼汐才算是明白了。

  此人被譽為法醫之祖,後世港劇排了好幾版,內地也有個大宋提刑官。

  但在當時,卻不聞名於世,只在一些特定人群中著名。

  翻閱一看,果然是一些關於屍體,蹤跡等案例和判斷依據,可謂是簡潔而又明了。

  其講究證據,在這如今甚是難得。

  在這個封建時代,判案的流程一般是人證為主,然後靠屈打成招,或者輿情什麽的。

  至於訟師,那是有錢人的標配,秀才以上的身份,可以寫訴狀,熟讀大明律,與官員辯護,從而達到訴求。

  眾所周知,讀書人基本都是四書五經,大明律根本就一竅不通,所以威風的官老爺們就被牽著鼻子走,畢竟大堂之上總不可能讓師爺來吧?
  所以,官員們最討厭的就是訟師。

  百姓們也討厭,因為只有有錢人請訟師,貧苦人請不起,原告變被告不是假的。

  訟師所以被稱之為訟棍。

  所以律師什麽的,一開始就是為有錢人而生的,而非窮人。

  正義?拜托,律師也是要吃飯的。

  “此人在仵作之中極其有名,相傳在整個南宋也是鼎鼎有名的,但宋史中卻罕有事跡……”

  朱靜奇道。

  “宋史加遼史,金史,三本編撰不過兩三年,多少名人被遺落?”

  朱誼汐倒是毫無意外。

  宋史是元末緊急編撰的,而且還是三本一起編,時間又緊,只是簡單的複製粘貼,羅列時間而已。

  再加上文人的傾向,許多人不曾被網入。

  如婉約詞牌代表柳永,活字印刷的畢昇,這些都屬於末流。

  但堅守釣魚城,讓蒙哥汗身死,給南宋續命數十年的大將王堅也被遺漏,就是離了大譜。

  詞人、工匠、武將都被遺漏。

  像是宋慈這樣在底層混,天天給庶民破案的清官,根本就不入其眼。

  畢竟南宋自建立起就為了苟活,也沒空管其他事。

  “陛下,總巡警廳轄下的緝捕司專司抓捕要犯,這般破案倒是不怎麽擅長。”

  朱靜小聲說道,底氣不足。

  “也是難為你們了。”

  朱誼汐輕笑道:“抓一些毛賊青皮你們倒是合適,但破案就難為人了。”

  脫胎於五城兵馬司的總巡警廳,乃是半軍事化機構,只能在承擔武警的作用,讓其擔任警察就有些過分了。

  消防,衛生,治安,外加辦理戶籍、暫住證,市場管理,追捕緝拿等活,用到的並沒有多少腦子。

  破案,要的是腦子。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為陛下效勞,臣甘之若飴。”

  朱靜沉聲道:“只是京城刑獄之事,多有推諉,雖有大理寺監察,但日理萬機,覆核死刑都忙不過來,怕是力有所逮。”

  “臣意,在總巡警廳下,再設一司,專司負責破案。”

  在刑獄系統中,大明的特色在於,各省都有按察使,負責平反冤案,監管刑獄,而在兩京,卻並沒有按察使。

  同時,明清又與之前的王朝反過來了,大理寺負責覆核死刑,刑部成了法院,專門審理一些要案,重案。

  這裡的重案,一般都涉及政治上,而非普通百姓。

  這樣一來,京城的一些殺人等重案,都是由順天府尹,如今的順天通判斷案。

  一般情況下,民事案件和笞、杖刑案件,州縣官員就判決生效(審結)了,司法案卷留著備查就行。

  徒刑及以上的案子,州縣官府沒有權力只能報給府城;知府(通判)沒問題了,再給按察使。

  按察使可以審徒刑,結案,但死刑必須上報巡撫,巡撫再上報刑部複查。

  三級衙門權力不同。

  所以官場上最討厭的就是越級上報,因為這破壞了權力基礎。

  順天府沒有按察使,那徒刑以上就由刑部來複審,相到於後世的最高法提審民間的偷情小三案。
    那是相當離譜。

  故而京城也可以說是天下首善之地,天天刑部高官複審,這誰敢亂來?
  “你想給順天府安個按察使?”

  朱誼汐眼睛一眯,看著朱靜。

  “臣不敢。”朱靜忙低頭:“臣只是想設一提刑司,專門破解那些命案、奇案,給普通百姓平淡昭雪。”

  他現在可不敢說推行至天下。

  即使說他一心為公,但所思所想卻太逾矩了。

  “提刑司?怎麽那麽像重案組呢?”

  朱誼汐嘀咕著,這對於刑部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能省卻不少的麻煩。

  而且,這個提刑司,也更像破案的警察了。

  “可——”

  在朱靜的等待中,耳旁響起了一聲帶有磁性的聲音。

  “提刑司就設在總廳和分局吧,街道上的支局就不用了。”

  “其他各司蕭規曹隨,到底是能做事的,而提刑司卻是新設,你要親自去兼管。”

  “總廳、各分局的人手,你親自去找。”

  “若是行之有效,朕可能試著推行至天下。”

  朱靜大喜過望,皇帝真是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可是陛下,人手不足啊!”

  朱誼露出無奈之色。

  朱誼汐輕笑道:“多找幾個仵作,然後利用官爵,找一些機靈的讀書人讓他們跟在身邊學習,別看整日裡與屍體打交道,但只要是官,就有人想要當。”

  “至於將來推行,你如今就效仿軍中的隨軍學堂,也設個學堂,專司教人破案的。”

  “不要怕人多,就怕人不夠。”

  想到日後會有一批刑警充斥全國各地,朱誼汐就頗有幾分激動。

  這是整個大明,乃至於中國司法的進步,裡程碑式的進步。

  稀裡糊塗的辦案變成有理有據的辦案,不亞於一場躍遷。

  皇帝越想越激動:“提刑司辦案,要講究三點,人證、物證、口供,這三者缺一不可,若是三者缺一,就不得入案,重新再審。”

  “是!”朱靜面露難色,但只能應下。

  待其走後,朱誼汐找了個胸大腿長皮膚嫩的宮女,來了個降火處理。

  畢竟眾所周知,火氣太旺對身體有害,為了皇帝的健康和大明的江山社稷穩固,只能勞煩這群女子了。

  皇帝的權力,就是那麽讓人著迷。

  口腔清潔運動結束,朱誼汐半躺在榻上,感受著地暖的溫度,腦海前所未有的靈敏。

  從司法制度上,他已經進行了改革。

  如將司法權從知縣(知府)轉給通判,實行專人專職。

  如今進入深水區,刑事案件進行專辦,將不怎麽專業的通判扔到民事和統管上面。

  讓司法行業更加的專業化。

  而司法如此,監察工作又豈能放松?
  在紹武初年,他將給事中制度合並到了都察院系統。

  同時,向皇帝諫言的禦史,一下子就縮減到了六人,余者只能傾瀉到內閣和八部官吏身上。

  但怎麽說,這群禦史們就像那群通判一樣,雖然專事專人,但其並不專業。

  風聞奏事。

  隨意的彈劾,讓其天不怕地不怕,大小相製,似乎是鞭撻群臣的利器。

  但事實證明,無論是宋朝還是明清,都察院這種監察機構,最後都不可避免的淪為了黨爭的利器。

  反正不用負責,瞎彈劾就是。

  如果要讓按證據辦事,這又有些不合情理。

  其禦史們幾乎都是初出茅廬,既無專業性,也沒有人脈,根本就毫無證據可言。

  且這不是司法事件,而是政治。

  眾所周知,政治是不需要講證據的。

  一句懷疑其有司馬懿之相,就足以讓宰輔們方寸大亂。

  因為能入內閣的,哪一個不是六七十?

  朱誼汐對於朝廷的掌控力極強,此時就覺得督察院有些尷尬,用著不順手。

  自然,其就變成了官場內部的紀委,需要講究證據抓人。

  禦史們精力和經驗不足,立馬坐臘。

  “所以,讓禦史們進行專業化改革。”

  朱誼汐閉上了眼睛,思慮起來。

  不知怎麽著,他忽然想到了南朝鮮的檢察官制度。

  其上可拿總統,中可抓財閥,下可拿庶民,可謂是威風八面,讓人羨慕不已。

  當然,人家就是一條栓在本土的惡犬,韁繩掌控在美國人手裡。

  一旦不聽話,就是一頓鞭撻。

  而在這其中,檢察官獨立辦案的思慮,卻值得借鑒。

  獨立辦案權,上司無法干擾,同時也無法進行妨礙,這絕對是個好制度。

  這樣一來,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黨爭了,讓都察院淪為皇權手中的惡犬。

  同時,檢察官自成一系,不會受到外界的政治干擾,即獨任製。

  而如今的禦史們,雖然不受製於上司,但他們卻有求於宰相,想要外放升官,就必須配合人家。

  如果禦史只能在都察院中升職,那就能最大限度的杜絕干擾了,對於吏治也是很有幫助的。

  “獨立辦案,自成系統。”

  皇帝露出了笑容,旋即又有一些無奈。

  這個時代,讀書人都想掌權為官,整天彈劾人審案,怕是許多都熬不住吧!
  “讓左都禦史來見我!”

  一聲令下,氣喘籲籲的左都禦史就來到皇帝面前。

  “禦史台有多少禦史?”

  “稟陛下,禦史多選自二十至三十來歲間,心胸激蕩之輩,故而歷年來的進士們倒是頗多,有近百來人。”

  “你去選十個滿腔正義的禦史過來。”

  朱誼汐吩咐道:“我另有重用。”

  “是!”

  在他的計劃中,每個禦史,配備一個辦公室,裡面有近十人,緝捕、仵作、典吏、書辦、親衛等,配對齊全。

  他們的職責就專門調查百官貪腐案,獨立辦案,直接受皇帝調遣。

  專業化高,聽話,更具有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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