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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祖》第852章 《前明史》編修
  第852章 《前明史》編修

  實際上,對於《前明史》總裁官一職,不出所料的話,就是內閣首輔趙舒所當任。

  國朝重臣之中,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青史留名,尤其是編寫史書,這對於文人來說,是一生中最大的榮耀。

  皇帝也想以這個官位,來酬趙舒的功勞。

  同樣,也正是因為趙舒合拍,知曉他的心思,所以才最為合適。

  而除了總裁官外,還有監修官,編纂官,史官等大量官職,都是誘人的果實,讓朝野文人集體興奮,比打了雞血還要誇張。

  不過,這邊插一句話,清朝編修的《明史》,歷經了三次編修,長達九十五年,期間有數不清的抹黑事件,但同樣,相較於《元史》、《前唐書》等史書,其價值倒是更高一些。

  畢竟抹黑前朝是歷史慣例,滿清這樣做是無可厚非的,畢竟若不寫得明朝氣數將盡,怎麽凸顯大清天命昭昭?

  所以,《明史》最大的價值有兩點:一是在取材上翔實謹慎;二是在對明朝人物評價上較客觀公正。

  畢竟對歷史最大的篡改,就是九真一假。

  史學家,包括小說家一般都比較認可,像是《元史》,一年的功夫就寫成,是二十四史裡面最差的。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明朝民間修《元史》的也有很多,明朝兩百多年,有許多人不斷上書要求重新編修《元史》,但因為這是太祖皇帝所編,一直就不成。

  許多對官位無所求,而對名氣趨之若鶩的大儒們,紛紛前往北京城,想要在《前明史》中佔據一席之地。

  這股風氣,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天下。

  不過,皇帝卻明白,這就像個魚餌,垂釣那些名人,例如大量致仕的老臣,學問精深的大儒,讓他們來承托紹武朝廷的威望,互惠互利。

  一如當年的漢高祖劉邦征召商山四皓,晉武帝司馬炎征召李密一樣,昭顕新朝的聲音,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從而加強皇帝的聲望。

  其遵從的,就是民間對於賢君名臣的推崇。

  賢君配名臣,豪門配球星,不外如是。

  最典型的,將這一招用得爐火純青的,則是西晉末年的琅琊王司馬睿,因為讓名士王導、王敦兄弟抬椅,一文不值的聲望瞬間飆升,從而與江南世族聯合起來。

  而在明初,朱元璋低聲下氣的去求那些老官,結果卻被一個個甩臉子,去捧韃子的臭腳,著實把他氣得夠嗆。

  趙舒也明白皇帝的心思,在擔任總裁官之後,第一個向皇帝舉薦的,則是紹興,余姚縣人——朱之瑜。

  “哦?”朱誼汐有些驚了,他一向對那些鄉野名士看不上。

  在他看來,這些人就像網上的大V,自媒體,擁有著極多的粉絲,在民間有話語權,其中魚龍混雜,不可計數。

  他一向是看不上眼的。

  “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員,怕是沒有此人吧?”

  皇帝略顯猜測道:“致仕的名宦中,也應當沒有。”

  “可是宗室之人?”

  “陛下,此人是民間之士。”

  趙舒輕聲道:“此人無官無職,偏居於鄉野,但卻名動江南,可謂是無所不知。”

  “沽名釣譽之輩罷了,先生太過於推崇了吧!”皇帝語氣中帶了一絲不屑。

  “陛下莫要小看了他,此人並非那些走終南捷徑的人物,而是有真才實學之人。”

  趙舒微微一笑,他知道皇帝喜歡那些實乾之才,而非那些虛妄無能之輩,所以輕聲解釋起來。

  原來,朱之瑜之所以名動江南,實在是他的舉措太過於驚人。

  蓋因他四拒絕皇詔入朝為官,不僅塑造了自己的錚錚鐵骨,更是讓民間士紳無不歎服。

  他第一次拒絕,是在崇禎十一年(1638年),崇禎皇帝以其“文武全才第一”薦於禮部,而朱之瑜見“世道日壞、國是日非”、“官為錢得,政以賄成”,朝政紊亂,自己不能為流俗所容,就放棄仕途,專注於學問。

  第二次,在崇禎十八年(1645年)正月,福王又下令征召他,他仍不就任。

  第三次征召,還不就任。

  第四次,在四月份,荊國公方國安硬著頭皮再次舉薦,結果他還是不就任。

  一年內三次拒絕征召,遂遭嫉恨,次年以“不受朝命,無人臣禮”罪追緝。

  朱之瑜竟然連夜逃到舟山,以行商為掩護。

  聽到這裡,朱誼汐屁股決定腦袋,立馬覺得此人頭生反骨,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明奸。

  好家夥,福王也就罷了,半壁江山,瘸腿朝廷,而在崇禎十一年,那時候可是闖王聲勢大跌,孫傳庭、洪承疇縱橫中原,這時候竟然敢拒絕詔命,絕對是膽大包天。

  眼見皇帝蹙眉不悅,趙舒為他開脫道:“崇禎朝渾濁不堪,黨爭激烈,所以朱之瑜才不肯入朝;福王天命不在,奸臣當道,故而其不入。”

  “如今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雖不至知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也相差無幾。”

  “征召朱之瑜入朝,正當其時,也好凸顯陛下之德行感昭。”

  聽到這,朱誼汐眉頭舒緩了許多。

  也對,崇禎,福王。他們兩人多次征召,人家都不當官,結果自己征召,人家就屁顛屁顛的跑來了。

  通過兩相比較,這不正好說明他的偉大嗎?

  不過,他有些遲疑道:“若是這個朱之瑜仍舊不顧一切,拒絕朕的征召,這不是將我與崇禎、福王為伍嗎?”

  趙舒聞言,啞然失笑,他這才反應過來,皇帝一直是愛面子的,這時候他倒是忘了。

  “您勿憂,在聖旨征召之前,老臣可以修書一封,試探一二。”

  “若是可行,再下聖旨即可;不行,則罷了。”

  皇帝這才點頭,露出了一絲笑容。

  “除此以外呢,還有他人嗎?”

  “有一人,原本名喚顧繼紳,字忠清,後改名炎武,字寧人,在民間也博得偌大的名望。”

  趙舒繼續舉薦道:“他曾在南京任職,撰成《軍製論》、《形勢論》、《田功論》、《錢法論》,即成‘乙酉四論’,朝野矚目。”

  “紹武初年,天下平定後,其又罷官,遊歷於大江南北,教書授學,似乎在追尋前明為何而亡之事,踏破了不知多少布鞋。”

  “也因為如此,其竟有王陽明之風,似在創建新學,民間爭論不休……”

  相較於朱之瑜,朱誼汐對於顧炎武實在太耳熟了。

  與王夫之,黃宗羲,並列為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

  “禮義廉恥,是謂四維”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經世致用”

  這些口號朗朗上口,直指人心。

  可以說,程朱理學盛行四百年,陽明心學式微,而顧炎武的這些思想,對於朝廷來說,都是具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沒錯,在朝廷看來,陽明心學的格物致知思想,對於治國完全沒有用處,比不上越來越腐朽的程朱理學。

  而顧炎武的這些思想,卻能為國所用。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不就是號召百姓,保衛朝廷,保衛朱家江山嗎?
  經世致用,不就是培養人才,治理天下嗎?

  “好!”朱誼汐興奮道:“就先征召顧炎武。”
    “對於他,我可是聞名許久,既然有此大才,正應該編修史書,才能不浪費開來。”

  趙舒訝然。

  在他看來,朱之瑜文學功底深厚,為人又剛正無私,比顧炎武這種名大於實的人強多了。

  之所以征召顧炎武,就是為了照顧他的名氣。

  “是——”

  趙舒歎了口氣,繼續開始舉薦……

  而此時在浙江,紹興。

  朱之瑜在家中研習書法,鑽研畫作,可以說悠閑自得,極其舒適。

  五十有六的他,已經一把年紀,原本一腔熱血想要復國,在紹武皇帝再次統一天下後,立馬就偃旗息鼓,開始了悠閑時光。

  即使不時有官場中人,想要舉薦他入朝為官,但都被一一拒絕。

  這些年來,他與其他大儒一樣,視甲申之亂為大恥,更是對滿清入關心有余悸。

  這些年來,不斷的研究,終於有其所得:
  治國,要學以致用,

  “學問之道,貴在實行,聖賢之學,俱在踐履。”

  而他卻並不知道,如果在歷史上,為了保存節氣,他將流亡於日本,寄寓二十多年,傳途授學,把中國先進的農業、醫藥、建築、工藝技術傳授給日本。

  建立了以舜水學說為宗旨的“江戶學派”。

  “之瑜,之瑜——”

  忽然,一聲蒼老的叫喊,讓朱之瑜從書法中回過神來,他匆匆放下筆,走出了房門。

  三步並兩步,攙扶起一面走來的老人。

  這是他的長兄,朱啟明。

  在八歲亡父之後,長兄如父一般撫養他長大,可謂是勞心勞力。

  以武官之俸祿供養他讀書,是極為辛勞的,所以他一直感懷尊重。

  “兄長,你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如此亂來。”朱之瑜責怪道:“快先坐下。”

  “有事慢慢說。”

  “嘿,這不是有好消息嘛!”

  朱啟明身材魁梧,但卻拄著拐杖,七十歲的年紀,腳下生風。

  “你是不知道,朝廷準備征召你為官呢!”

  朱啟明臉上堆著笑,握著朱之瑜的手就不松開。

  “兄長,伱怎麽也來勸我?”朱之瑜無奈道:“官場渾濁,我不適合為官,就不要再來舉薦了。”

  “這次非同一般——”朱啟明聲音驟然洪亮,他盯著自己的弟弟,認真道:“朝廷要編修《前明史》,想要征召你為史官,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機會啊!”

  “你名士風流我不管,但這般光宗耀祖的機會,可推脫不得。”

  “什麽?”朱之瑜一愣。

  他萬萬沒想到,這般的機會竟然砸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些時日以來,他可是聽說不少人,冒著風寒想要北上落名,不曾想他人在家中,朝廷卻征召他。

  思索良久,他張了張嘴,剛想要拒絕,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大哥打斷。

  “之瑜,老么,你任性了幾十年,從小就是讀書的種子,你大哥我辛苦供養你,結果不當官。”

  朱啟明厲聲道:“我也由著你的性子,只要你快活就成。”

  “但現在老都老了,兒女成群,我可不能再由著你放肆,立馬給我收拾,後天就出發去北京。”

  “不,就是明天——”

  聽到這,朱之瑜只能苦笑拜下:“唉——”

  朝廷這一次可真是打到他的七寸了。

  而這時,在陝西華山腳下,有一座華山鎮,正在舉行一場熱火朝天的室內講課。

  篝火燒的熱烈,所有人都席地而坐,身著厚衣,但卻滿臉的激動。

  在所有人的前方,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他身穿黑色的綿衣,端坐著,背脊挺直,粗糙的臉上泛著黝黑的光澤,厚實的眼袋則顯示其疲勞已久。

  一雙倒八字眉挑起,塑造其威嚴的形象。

  “萬歷以來,世久積弊,舉數十屯而兼並於豪右,比比皆是,乃至出現了有田連阡陌,而戶米不滿鬥石者;有貧無立錐,而戶米至數十石者……”

  “故而,萬歷之末,建奴起於遼東,天啟之間,民亂叢生,內外夾擊之前,朝廷焉有不敗之理?”

  顧炎武侃侃而談,流利地述說著朝廷弊病:

  “為人上者,隻圖其利,勾結劣紳巧取豪奪,以致造成民生愈貧,國計亦愈窘,養兵而匱兵,取財而乏民,愈求之,則財愈乏……”

  “以至於不得不開征新稅,飲鴆止渴,遂有甲申之亂。”

  “先生,不知如何才能使得國計富盈而不擾民呢?”

  忽然,坐下一讀書人,忍不住舉手問道。

  顧炎武淡淡一笑:“無他,藏富於民爾——”

  “善為國者,必藏之於民,只有這樣,才是真知其本末。”

  “古之人君,未嘗諱言財也。民得其利,則財源通而有益於官;官專其利,則財源塞而必損於民。”

  “朝廷如今輕徭薄賦,減免三餉,厘清賦稅,將天下之錢糧分為三等,這就是藏富於民。”

  “而盡礦之財與民,疏運河濟行南北,倡海運而省人力,也可為通財。”

  顧炎武笑道:“此時再重征商稅,依靠那些商賈之利來官用,四民皆悅,誰敢言不?”

  一番問答,有理有據,不得不讓人歎服。

  一堂課罷,眾人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這時候,忽然就有衙役闖入,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顧炎武則淡定不已。

  他雖然鄉試不中,但到底還是秀才出身,即使是知縣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果然,華陰知縣堆著笑而來:“亭林先生,我這向您道喜了。”

  “見過縣尊——”顧炎武不解道:“我在此講課,不知喜從何來?”

  “陛下聞見先生學問扎實,召見您入京,編修《前明史》呢!”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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