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時光
  在出手的那一霎那，羅德觸動了星髓祭壇，屏障以極快的速度將他和火之聖帝籠罩。

  所以，這一聲“靈魂爆擊”的悶響，只有羅德和火之聖帝聽到。

  如同意料中的一樣，火之聖帝根本沒有防備，羅德的右手直接插進了他靈魂中的空洞，但意料之外的是，真王的反應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巨大的阻力瞬間就從手臂上傳來，讓他無法抽出右手。

  “你……”

  火之聖帝轉過頭，驚愕地看著羅德，“靈魂爆擊”的衝擊讓他的靈魂變得十分不穩定，金色的靈魂下，燃燒的火焰中，純黑的物質在向外流淌。

  果然是黑霧容器……

  羅德心中一沉，最終計劃根本沒有一絲可能成就真王，聖帝的整個魂體，都是由黑霧構成的，只有最外面一層，還保留著人的體征，顯然，在儀式進行時，黑霧是從魂體的內部蔓延，逐步將整個靈魂侵蝕，如果沒有源天神王座，聖帝早就墮入了黑暗，這薄薄的一層人類魂體，就是源天神王座所創造的奇跡。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靈的墮落，是必然的。

  或者說，他早已墮落，站在他面前的，早已是墮落的真王。

  “主人！”

  知識之書狂喊道：“【時光漫步】，快用【時光漫步】！偷襲失敗了，我們慢了一步！”

  但是，就在下一瞬間，那巨大的阻力就從羅德的手上消失了。

  火之聖帝平靜地看著他，燃燒著聖火的金色眼眸中流出無限的遺憾。

  “果然是這樣嗎？真王的奇跡是不存在的，這人類的曙光，只是一道虛假的幻象……亞諾之王終究也沒能找出一條生的道路。”

  羅德輕聲說：“抱歉，聖帝，我只能這樣做，否則人類最後希望也將熄滅。”

  聖帝的臉上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籠罩在他面龐上那能量的波紋終於散去了，羅德第一次看清了聖帝的面貌，那是一個無比平凡的、沒有任何特點的中年男人，兩鬢斑白，歲月留下的皺紋在臉龐上清晰可見，即便是準王的生命力量也沒能抹平。

  “不用感到抱歉，來吧，偉大的破神者，希望我的死亡能為人類帶來一絲生的光芒，這殘破的世界，太黑了……”

  羅德正要抽出手時，突然之間，一股超強的力量攥住了他的手，反向拉扯他的靈魂。

  這一驚之下，羅德差一點就要觸動【時光漫步】，但緊接著，又一股巨力出現，硬生生的攔住了這股力量。

  “黑霧！”

  知識之書狂喊道。

  “是黑霧本源力量正在抓取這個靈魂，怎麽會這樣？聖帝明明還沒有墮落！”

  火之聖帝全身都燃燒了劇烈的火光，但依然擋不住黑色的煙氣的升起，他雙手牢牢攥住羅德的手臂，臉龐無比扭曲，黑霧從他的眼眶中漫出，在他眼瞼下蔓延。

  “破神者……快，快殺死我！”

  他的聲音無比扭曲，帶著數不清的噪聲，低沉而嘈雜，他的靈魂迅速變黑，閃耀的光芒迅速黯淡。

  羅德震驚地看到，那金色的火焰下，黑色火焰正在升起，無比詭異而扭曲氣息正在從火之聖帝的軀體中綻放。

  他用盡全力，也沒有辦法抽出右手，而火之聖帝的力量正在迅速衰弱，黑暗的力量正在迅速佔據上風。

  “【時光漫步】！”

  知識之書大喊道。

  “主人，快用【時光漫步】！已經來不及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

  但羅德並沒有觸動這顆星辰，如果在這個時候逃走，又一個墮落的真王就會在這裡誕生，而聖隆德所有的源初力量都已經消散，青羽只是剛剛踏出源初，整個人類中，連一個準王都沒有，唯一能抵擋真王的【祭】的星能和星魂也已全部用完，他們根本沒有可以抵抗墮落真王的力量，特羅裡安必將毀滅。

  羅德爆發出了全部力量，但他的神力強度只有50刻，隻相當於5億靈能，和聖帝的力量差距太大，猶如蜉蝣撼樹一般，根本無法撼動。

  黑霧迅速在聖帝的身軀中蔓延，黑色的大火在他的靈魂上熊熊燃燒，一道黑色的影子浮現在他的身後，正在緩緩縮小，似乎要融入聖帝的靈魂中。

  “我知道了！”

  知識之書突然喊道。

  “這個時光的幻影，就是汙染的源頭，亞諾之王認為，過去的神，可以成為真王的根基，約束晉升的力量，但殞落的最初神，在所有的時間線上都已經腐化，即便在祂們墮落之前，也是一樣，因此最終計劃從源頭上就只能誕生墮落真王，而獻祭了一切力量的聖帝，就是最初神的黑霧容器！”

  “祂的幻影，就要降臨了！”

  “主人，快跑啊！”

  但是，不論知識之書怎麽喊，羅德卻巍然不動，他的意識中，有一道熾熱的光，在有節奏地跳動，那是他的靈感，是他的直覺，它被什麽東西觸動了。

  只是一瞬間，羅德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麽。

  【毀滅之心】

  只是念頭一動，這件夢境的造物，就出現在他的右手之中。

  同時，幾乎是本能的，羅德再次觸動了【祭】，下一秒，【毀滅之心】就綻放出了超強的熾熱光芒，無窮的熾熱在他的掌心中凝聚，毀滅的氣息噴薄而出。

  “這，這是源初毀滅的力量……”

  夢境中，知識之書陡然猛烈地翻動著書頁。

  “啊啊啊啊，我想起來了，原來【毀滅之心】要這樣才能使用，這是最純粹的毀滅力量，擁有難以想象的威能，但是，它也是生命的心臟，靈體的承載，需要在惡鬼石缸中培育，才能成為為夢境的守衛，這時也沒有辦法使用……”

  但下一秒，火之聖帝的靈就佔據了【毀滅之心】，就算是墮落的真王，就算是黑霧的容器，那也是真王級的靈，在它的引導下，無窮的毀滅力量瞬間噴薄而出，無數道熾熱射線從他的靈魂放射而出。

  “快！”火之聖帝喊道：“殺了我！”

  羅德從來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果斷地抽出了右手。

  嘭！
  伴隨著一聲仿佛來自虛空中的悶響，整個魂體頓時四分五裂，腐化的聖帝發出淒厲的哀嚎，數不清的黑塵從它的軀體爆射而出。

  “還有！”

  那跳動的灼熱心臟凌空而起，放射出無數熾熱的細線，如同囚籠一樣捆住了黑暗的幻影，同時，已經瀕臨崩潰的聖帝突然轉身，那黑暗的巨手從他的胸膛中爆出，直接擊穿了黑暗的幻影。

  下一秒，羅德的右手已經插了進去。

  嘭！
  又是一聲來自虛空中的悶響，黑暗的幻影頓時爆裂開來，無形的黑暗腐化物質四散飛濺，空氣中就像響起了一陣撕裂般颶風，尖銳的呼嘯聲充斥在空氣中，那無形的屏障也開始破裂。

  “主人！”

  夢境中，知識之書大喊道。

  “殘灰，我感覺到了殘灰，這是時光的力量，這是【時光漫步】的殘灰！最終計劃召喚的神之幻影中，有時光的殘灰！”

  羅德閉上了眼睛，也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充斥在身周的時光力量。

  是啊，最終計劃不是就從時光長河的盡頭，召喚出過去的神的幻影？擁有這麽多時光之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羅德張開雙手，感受著無數的遺灰在向他的靈魂中匯聚的感覺，【時光漫步】很快就達到了上限，但這是星辰的上限，不是時光的上限，無法再吸納的余灰回蕩在他的身周，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徹底消散，重回到時光的長河中。

  這一刻，羅德感到了巨量的惋惜，但也無能為力。

  他的手中，有聖帝的殘靈的毀滅之心也變得黯淡下來，它的氣息已經相當微弱。

  “書，聖帝還有救嗎？”羅德急問道。

  知識之書大喊道：“有機會，還有機會，快將它收回夢境，如果能重塑毀滅之心，或許，我們能做到一些想象不到的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毀滅之心竟然抗拒了夢境的轉移，羅德睜大了眼睛，這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情，以前從未有過。

  啪！
  颶風的呼嘯聲中，星髓祭壇的屏障被吹開，所有人立刻都察覺到了屏障內發生的事情。

  大牧首驚恐地喊道：“聖帝陛下？”

  萊茵震驚地看著倒下的聖帝，衝天的黑塵在他的身軀上騰起，這完全無法銜接在一起的畫面讓他的思維陷入了停滯。

  “別擔心！”

  聖帝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羅德救了我，最終計劃是一個陰謀，當它完成的時候，我的軀體和靈魂都已經腐敗，在我踏入真王的那一刻，就已經墮落。”

  所有人都被火之聖帝的話驚呆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萊茵絕望地喊道：“不，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啊，明明，明明已經成功了！”

  索羅斯喃喃道：“為什麽？難道，真王是永遠也無法涉及的領域嗎？我們的犧牲，都白廢了嗎？”

  “並沒有，阿索。”

  火之聖帝溫和地說，那灼熱的心臟跳上半空，那無形的時光氣息再次回蕩在它的身周，就像最終計劃開始時的一樣。

  “我將以我最後的殘靈，借助這殘破的時光氣息，回溯最終計劃。”

  “你們的狀態，都將回到獻祭儀式開始之前。”

  羅德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如果這樣的話，那聖隆德所有的源初強者，不都回來了嗎？

  知識之書突然大喊道：“不，不要讓他這麽做，這樣的話，他的殘靈就將徹底消散，火之聖帝，將消失在一切的時光中。”

  “不。”

  羅德沒有勸阻，他已經看到了，那灼熱的心臟中，那殘存的靈體內，已經有黑暗在蔓延。

  火之聖帝的靈，已經被汙染了，墮落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是最好的選擇。

  聖帝的靈開始蒸發，時光的力量形成了長河，將聖隆德的所有曾經的源初強者籠罩在內，失去的力量開始返回，凡人的靈魂重回巔峰，源之海的大浪淹沒了這片空間，散開的源初之律紛紛回到索羅斯等人的靈魂中，曾經的源初強者又一次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忽然間，羅德意識到，如果墮落真王的誕生，是借用了他們的力量，那這樣一來，祂豈不是憑空誕生？

  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損失的是黑霧的本源力量。

  果然，聖帝的軀體更快的崩裂了，無窮的黑塵散入了空氣，一道蒼龍般的灰氣湧入了羅德的身軀中。

  【火之聖帝的靈魂】

  【真神的靈魂】

  【擁有621份根本源】

  【擁有538000神性】

  【擁有50萬份噩夢燃料】

  【擁有腐化的聖火之種】

  【擁有火之王器】

  【擁有720份神化源質物】

  【描述：聖隆德的王，他擁有無比堅韌的意志，無比強大的精神，以凡人之軀，創造了只有真神才能創造的奇跡，他踏入了真王，但卻沒有成為真王，他以他的靈魂為代價，為人類保留了最後一絲生存的機會。】

  ——

  羅德眼瞳一整，這個靈魂，遠比亞諾之王的靈魂完整得多。

  夢境中，知識之書狂喊道：“近乎完整的靈魂，不可思議，我們獲得了一個近乎完整的真王靈魂，火之聖帝回溯所消耗的，是黑霧本源的力量，哈哈哈哈，這是人類第一次這樣消耗黑霧本源的力量，火之聖帝的名號，值得永遠銘記！”

  而隨著時光的氣息的消散，【毀滅之心】的能量也全部耗盡了，無數的裂縫遍布在這顆心臟上，灼熱的光芒也已經黯淡得幾不可見。

  “啊，聖隆德結束了。”

  聖帝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沒有太多遺憾或憂傷，只有回歸的平靜。

  “新的人類歷史，將在特羅裡安中延續。”

  “破神者，願您能帶領人類，在黑暗紀元的大災難中幸存下來，”

  “阿牧，吾的老友哦，希望你能在新的國度中，再次綻放伱的光輝。”

  喀嚓一聲，【毀滅之心】裂成了無數的碎片，連同火之聖帝的靈，一齊化作了飛灰，徹底消散在空氣中，時光的氣息也隨之遠離。

  羅曼諾、伯努利、古蘭德等人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的雙手，不敢相信他們的力量已經返回了。

  索羅斯仰望著天空，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難道，真王永遠也不可觸及嗎？”

  萊茵滿臉淚痕，不斷地重複道：“奇跡，奇跡啊……可是，我們失去了聖帝陛下，失去了聖火……聖隆德毀滅了，亞諾毀滅了，人類還有希望嗎？”

  令他意外的是，一個堅定的回答從不遠處傳來。

  “有。”

  他轉過頭去，果然，這個人是羅德，他隻簡短地說了三個字。

  “相信我。”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如此簡短地回答，給了他莫大的力量，萊茵心底，在一瞬間又湧出了希望。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類之生的底氣吧？

  他樂觀地想到。

  雖然亞諾和聖隆德都毀滅了，但我們並沒有陷入絕境。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一個奇怪的步伐聲從地下走了上來。

  他轉過視線，赫然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人來到了地表，他身材高大，樣貌英俊，奇異的預言和命運的氣息回蕩在他的靈魂周圍，讓他看上去無比遙遠。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頂尖的大預言者，但是，所有預言城的預言者，不早就撤離了聖隆德嗎？

  而且，他還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

  “大，大牧首？”

  萊茵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他見到的，這是年輕時，在受到預言的反噬之前的大牧首。

  “是我。”

  大牧首平靜地答道，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火之聖帝化為灰燼的地方。

  “聖帝陛下回溯了我的靈魂狀態，因為我也參與了獻祭儀式，所以他能辦到這一點，但不同的是，他額外回溯了幾百年……徹底消除了我的命運反噬。”

  這一刻，眾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無法抑製的狂喜。

  羅德這才明白過來，“阿牧”原來是大牧首的昵稱。

  “回去吧。”大牧首說道：“我能感覺到，這片區域變得極不穩定，仿佛有無限的危險要在這裡誕生。”

  羅德點點頭，知道這應該是黑霧的反噬，某種恐怖的事情將會在這裡出現，他們最好盡快離開。

  念頭一動，傳送門隨即打開，眾人迅速穿過傳送門，回到了特羅裡安。

  傳送門關閉的一瞬間，無窮的黑霧就將這片區域徹底淹沒。

  ——

  特羅裡安。

  王城。

  聖火祭祀場。

  當羅德踏出傳送門的一瞬間，眼前閃過了無窮的金光。

  滯怠已久的神性，終於在這一刻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