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瞞師兄,我有異寶,名為【萬獸轉輪】,可制約異族無名。不過威能有限,只能儘量限制其八。至於剩下的,就要勞煩師兄了。」李凡竟十分坦誠的說道。
同時將帝叄貘所贈寶物展示。
承道看著轉輪中顯現的一道道奇特生命影像,微微點頭:「的確是天外大道的氣息。呵呵,師弟你儘管安心。有為兄在,這些異族,翻不了什麼風浪。」
承道無名的自信不似偽裝,這反而讓李凡感到好奇起來。
「師兄雖強,但單憑你一個人,恐怕也未必是這些異族無名合力的對手吧?難不成……」李凡指了指了頭頂,意指已經飄然遠去的守丘公。
承道洒然一笑:「這點小事,啟用勞煩師尊。對付同門師兄弟,或許還應當收斂幾分。但對付這些異族……」
「則可不擇手段。」
李凡眼睛一亮,拱了拱手:「還請師兄明示。」
承道沒有直言,而是先莫名問了一句:「我本尊身旁的那位,是你分身?」
「師兄果然眼界非凡。我這分身,非是用精血聯繫,只靠冥冥中神魂關聯,旁人絕難察覺。」
「那便看好了。」
畫面回到朔星海道網深處。
李不仁正跟承道本尊,僵持不下。
混沌與善化兩人慾上前幫忙,卻被蜂擁而出的萬千道弦阻擋在外。好似那枯瘦的身軀中,隱藏了另外一張道網!
哪怕是無極之力,想要分解這些道弦,也需一時半會。混沌跟善化自是只能招架。
「此人究竟是誰?古怪!」
「這些道弦,看似是天地大道的拓影,實則更多的是他自身的領悟。我甚至從中看到了我的善化之道!這怎麼可能!」兩位無名剎那間看出了承道身上的蹊蹺之處,因而心中更加驚駭欲絕。
而他們卻是全然不知,之前還在死斗的李不仁跟承道,現在已經化干戈為玉帛。甚至承道開始主動為李不仁講解、演示起來。
「師弟,且瞧好了。」
承道緊握無極天柱的手並沒有鬆開,而是越抓越緊。
李不仁察覺到,對方身上如沸水般翻騰的無極氣息,愈發濃烈了。
倏忽間,百十條道弦宛若有靈性般,齊齊朝著李不仁攻去。
「這是……」
「無極?!」
這百十條道弦竟能無視萬相道網的防護,甚至連無極天柱都亦是如此。若不是李不仁及時動用道劍道刀將這些道弦擋住,恐怕此刻他已經是被渾身插滿了。
「承道二字,絕不只是口頭空言。虛以身軀、意志踐行。」億萬道弦將他跟李不仁重重圍住,隔絕了外界善化與混沌的窺探。
「於外界搭建朔星海道網的同時,於體內承載道網。縱使有一日,大道湮滅、道網不在,我亦可身化道網、身化大道!」承道聲若雷鳴。
李不仁眼中,這位枯瘦老者,竟好似真的是朔星海道網的化身一般。端坐前方,承天地之重!
「師兄承道之舉,果然令人佩服。但若只是如此,恐怕不夠。畢竟諸仙離去,此方天地大道本就殘缺不全,師兄所承之道,還要再遭削減……而那異族十三太古道形,每一尊都是一條大道完整衍化。四肢俱全的幼兒,未必強於單獨一條強壯的臂膀。」李不仁搖頭道。
承道並未直接反駁李不仁所說之話,而是微笑著反問:「倘若,我承載的,乃是完整大道呢?」
「且觀之!」
承道身上噴涌的道弦似乎無窮無盡,將周天徹底遮蔽。
原本朔星海的道網,原來竟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承道的身軀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李不仁好似墜於無限星辰之中。周遭儘是熠熠生輝之大道!
雖然比起直接觀摩真實大道本身,要模糊許多。但只要細細感悟,絕對能受益良多。
李不仁看著這片隱藏在承道體內的真實道網,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兩個詞。
銘道仙,【太上道書】。
「他所做的承道之事,實則跟銘道、道書,沒有本質的區別。」
「只不過銘道仙是將無形之道顯化,而後將大道轉譯。使世人能觀、能懂、能之。」
「而承道或許知曉自身資質有限,無法效仿銘道仙故事。只是心甘情願,做一面將諸天大道都映照在內的【鏡子】。」
「不過,能為【道鏡】,也是件極了不起之事了。除了他自身對諸天大道的了解,要達到一定程度以外。最關鍵的是……」
「時間節點的問題。不說仙界遭受劫難,大道沒於道湮之中。就算是曾經完好如初的仙界,也有不少無名真仙超脫後遁去,致使天地大道不再完整。他所映照的這諸天大道,究竟從何而來?」李不仁思念急轉。
似是看出了李不仁心中的疑慮,承道無名幽幽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我本山海邊一靈石,於仙界中孕育億萬載,亦難以孵化。直至師尊即將超脫離去前,也沒有誕生靈智。」
「後來,師尊來到下界試驗場,發現其中一處星海,或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故而將我留在此處。」
李不仁眼前,出現了一片黑暗混沌的星空。
正是仙界試驗場中無數方塊空間之一。李凡之前也曾觀察過這片區域,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殊之處。
畫面倒轉,有萬千藍色光影自黑暗中浮現。那是這片星空不知道多少年前,最初的模樣。赫然是一片蔚藍的無邊無際海洋。海水四溢,占據了整片星空。
而其源頭,竟然是一座不過巴掌大的山峰。
山上溪流,涓涓流淌,無休無止。而這溪水,似乎不在世間輪迴之中,一旦降生、就不再參與天地間的輪迴,不會消失。
日積月累之下,竟越積越多,逐漸占據了整座星空。
唯獨星海中央的那座山峰,不受影響。
守丘公就將靈石,擺放在了山巔、泉眼處。日夜受到溪水沖刷,最終化形成人!
……
李不仁嘆道:「原來師兄居然還有如此了不得的身世!」
「我自身為靈石時,就映照世間諸景。那些故去、消失的,俱在我過往之中。除去那些真正超凡入聖者,我都能夠以心神將其重新映照。」
為李凡展示的億萬道網消失,承道重新變回枯瘦老者模樣。
「只不過是需要時間罷了。」
「可惜的是,時不我待。」承道長嘆一口氣。
「你也見到了,我構築朔星海道網,就花了數萬年時光。若是重整諸天,預計要千萬年光陰……」
李不仁思忖了片刻,有些明白過來:「若是沒有道湮之劫的壓力,恐怕師兄你就無需這麼久了吧?」
「正是如此。說到底,我只是承其道影罷了。而並非真正大道本身。若是沒有化道真仙作為支柱,我就算能夠重現完整大道,也只如空中樓閣。一推就散,脆弱不堪!」
「師兄也不必自謙。映照完整大道,如此手段、境界,絕非尋常無名能比的。就是不知,師兄此前所說,不擇手段究竟是……」李不仁十分好奇。
「以道替影,以影化道。」依然盤坐的枯瘦老者,緩緩將八個字吐出。
李不仁仔細琢磨著這句話。
「不同可能性之間,道途或許略微各有不同。但總歸在塵世之間,超脫不了山海。我這枚誕生於山海邊的靈石,大抵是能將其吞沒吸收的。而後再將它們,轉化為我記憶中的大道之影。」承道不疾不徐的解釋著。
「甚至,或許是受到山海影響的緣故,我之吸收,並不是特別困難。甚至一定程度,都能無視對方意志。」
似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承道緊握著無極天柱的手再度用力。霎時間,他身上洶湧的無極氣息濃郁程度翻了五倍。
而李不仁則是察覺到,無極天柱本身,受到了些許削減。
雖然【無極】依舊是【無極】,但上限卻變弱了些。
「這裡面封禁的,應該是昔日聖君門下吧。無極尊者……」
承道搖搖頭,重新將強奪的無極力量灌輸回來。
無極天柱失去的部分得到補充,重複如初。
「被我褫奪大道,可於我體內完成轉化。那異族十三道形若是敢來……」
「那就別走了,都留下作天柱吧。」承道幾句話間,已然是決定了這些異族無名的命運。
而剛剛承道削減【無極】大道上限的動作,則是引起了李凡的深思。
因為從某種方面來看,這手段似乎跟他削減靈性上限的【真亦假】的本事,有些類似。
「只不過,【真亦假】是涉及存在,憑空削去。而承道這天生神通,則只是轉化其性質,而無法直接抹除。但或許都跟山海有關……」
「也虧得昔日守丘公拾取、點化了這枚靈石。以承道如今的道德準則,只要不當面作違背他認知的事,就不會引的麻煩。否則的話,即便不動用守丘公印記,他只要施展出這天生神通,就極難對付了。」李凡心中暗自心驚。
山海之力,超脫塵世。源自塵世間的一切力量,都不是其對手。唯有真假之變,方能跟其抗衡。
「或許守丘公之所以留下印記,還有那麼幾分監視的意思。否則他一旦發瘋失控,對塵世間造成的破壞就太大了。」
李凡思忖間,已經做了承道是友非敵的決定。
「師兄放心,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麼我絕不會向旁人泄露師兄之身世。」李凡信誓旦旦道。
「師兄如此本領在身,那麼我真就無憂了。只是那天柱中被封印真仙,倒是不好直接釋放。恐支撐不夠,道湮迫近……」李凡神色為難的解釋道。
「這個道理,我自是明白。」承道絕非迂腐之人,「待到有異族天柱補充,再將他們釋放便是。不知,那些異族無名,什麼時候來?」
「短暫五十年,長則百年。」
承道點頭:「如此便好,不算太久。他們所受委屈,倒也不算太大。」
李凡附和:「呵呵,師兄真是慈悲心腸。」
遮蔽周天的億萬道弦被收回。
依舊如臨大敵的善化與混沌,看著站在一起、仿佛親如兄弟的李不仁跟承道,俱是錯愕不已。
「前輩,這是什麼情況?」混沌傳音詢問。
「一場誤會罷了。這位就是【大網】,也是我的師兄。」
李不仁的話,讓兩位無名真仙大吃一驚。
他們仔細盯著眼前瘦弱的老者,卻始終無法將其跟那雙藍色的大手聯繫起來。
而承道也懶得跟他們解釋。
只是淡淡的說道:「雖然你們屢次三番壞我計謀,但看在師出同門的份上,我也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一席話說的善化跟無名滿肚子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師出同門」,究竟源自何處。
但卻不敢多問。
至此,一場風波,亦或者鬧劇,才終於收場。
整件事中,雖死了些真仙,但無名境界中,卻並無傷亡。
只是暫時被封天柱之中,隨時都可以放出。
至於朔星海中的仙狩、凡人們……
根本不在承道的考慮範圍之內。
李凡也算有點了解這位師兄了。他眼中的同門,也是劃分等級的。
得守丘公真傳的,自是最為親近。
而仙界諸仙,又以修為劃分輕重。
至於下界凡俗,只不過是辦事的螻蟻罷了。
「只能說,不愧是山海邊靈石,雖得守丘公點化,覺醒了靈智、道德。但內心深處,卻仍是冷血無情的。」李凡心中,忍不住暗自評判一番。
但面上卻沒有顯露分毫,一口一個師兄,喊的親切。
或許是自降生之後,都沒有被人真正如此喊過。承道心滿意足之餘,對待李凡的態度倒是愈發友善了。
而在閒聊間,李凡也知曉了承道這樣的無名真仙強者,又為何會借凡人之手、維繫道網的原因。
「區區凡人,竟能跟師兄一較高下?」李凡驚疑中,滿是不信。
「若我下死手,他們自然不會是我對手。但即便他們落敗,卻無法改變能傷到我的事實。故而,我才逐漸對他們產生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