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視他人之疑目如盞鬼火,持本心行路
書樓修身塔。
觀棋先生端坐在桌面前,低頭注視著眼前的棋盤。
棋盤上,黑白兩種棋子落於其上,其上隱約可見是星定式、小目定式、大雪崩、斬龍式……
棋局中又見三劫,各自循環,即便解其一,尚有其二、其三劫,一劫存,雙劫生,生生不息,幾乎無從可解。
觀棋先生坐在這曠古殘局之前,手裡始終握著一枚黑子,卻並不落下,而是認真落目其上,觀棋不語。
他獨身坐在這裡,夜中時,觀棋先生似有所覺,他正要站起身來,又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一位身穿黑衣,面容模糊的壯年男子上到修身塔中。
觀棋先生向那玄衣行禮,玄衣男子卻只是輕笑點頭,與觀棋先生相對而坐。
他也並不多說話,低頭看著棋盤上的殘局,許久之後,他才皺眉說道:“這便是三劫登天之局?”
觀棋先生頷首。
玄衣又仔細看了許久,繼而眉頭舒展開來,笑道:“我有神士薑白石,又何須看這登天之局?天闕仙已入落仙棋局中,只需要尋一柄大刀斬掉他的巨龍,這天闕仙的福澤就能落在我大伏。”
觀棋先生微皺眉頭,神采中多有可惜。
他沉吟一番,歎氣道:“薑首輔為這一棋局嘔心瀝血,以凡人之軀改了天闕仙的天上之韻,至此,天闕仙確實已入甕中,可是……薑首輔只怕……”
那玄衣並不多言,只是探出手來,隨手將棋盤上的殘局撥亂。
四五子一動,那棋局竟然變得截然不同。
其中隱藏殺機,隱約間可見兩條大龍纏鬥,生死不明。
觀棋先生目光落在那兩條大龍之上,卻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玄衣轉過頭去,從修身塔窗外看向書樓,此時正值冬日,太玄京中天已變寒,甚至落了第二場小雪。
可這書樓裡,卻仍然因為夫子那“四季如春”的題字,真就四季如春,毫無寒意。
玄衣男子面容依舊模糊,看了一陣,卻轉過身來詢問觀棋先生:“你沒看錯那少年。”
玄衣男子說到此處,觀棋先生臉上終於露出些笑容來,他頷首說道:“四先生的人間劍殊為不易,不僅需要鼎盛的天賦,還需要一顆赤誠之心。
陸景能夠悟得此劍,也是意外之喜。”
“是嗎?”玄衣男子一笑:“我卻又為何覺得,你之所以引陸景入書樓,是因為看到了些什麽?
你終日觀棋,棋中據說有天下之真,先生,伱看到了什麽?”
觀棋先生和煦一笑,依然沉默。
他不回答,玄衣男子倒也並不在意,語氣中卻多了些感慨:“便是站在高位,也理不清天地的脈絡,夫子登天關,我有心要隨他去見一見那些仙境,只是這凡間之事也有許多棘手,凡俗之人終有盡頭,無法得大自在。
等我統一天下,有我在時,讓這天地再無爭端,那時不知能否登上天關,去見一見如今高坐在天上帝座的仙人。”
玄衣男子語氣平常。
觀棋先生卻能聽出這隻言片語中,近乎到了極致的野心。
眼前人並不甘於做這凡間之帝!
還要實現自己夢中景象,高坐帝座三百年,馭使仙人三百萬。
“而且那少年執掌了人間劍氣,他日若是能持四先生的人間劍,薑首輔的落仙棋局,他要持劍斬大龍!”
玄衣男子這般說著,語氣稀松平常,似乎是在聊一件極小的事。
觀棋先生神色不改,搖頭說道:“聖君,陸景有些特殊,他眼中既能見凡間,又能見仙境,是一位難得的仙慧之人。
仙慧之人又如何能徹底斬去天闕仙的仙人福澤?
也許他就算持人間劍,也斬不了那天闕仙的巨龍。”
眼前這玄衣男子,正是大伏聖君崇天帝。
崇天帝深夜前來書樓,開始並無出奇之處,可是與觀棋先生的交談,卻字字皆是天機。
崇天帝並不在意,隻說道:“斬仙的人已有幾位,若是陸景能夠成長起來,就讓他試著斬一斬。
若他中途死了,倒也無妨,大機緣者必然是遇難降難,遇劫渡劫,若成長不起來,也隻證明他配不上四先生的劍。”
崇天帝說話時,語氣平靜而又隨意,就好像口中那幾位斬仙之人,俱都是棋牌上的棋子,可隨意撥動。
觀棋先生於心不忍,想了想,神識流轉間又道:“七先生明日便要為公道發文,接陸景出大理寺。”
崇天帝頷首,笑道:“不過是一樁小事,書樓之所以為書樓,自然是因為書樓有所持,即便書樓的理念與我的理念不同,也對天下教化有功,我也願意與書樓共存。
正因如此,我才會坐視書樓弟子,在大街小巷中奔走,引導民意,為陸景脫罪。”
若是其他宗門,便是如東王觀、大昭寺、爛陀寺、真武山一類久負天下盛名的傳世宗派,聽聞崇天帝此等話語,只怕心中也會生出大恐懼。
可觀棋先生卻緩緩搖頭,認真解釋道:“書樓四層樓在這件事上,並不曾引導書樓的先生、弟子。
所做的不過是將那善堂之惡,公之於眾。
那些說書人是因為有利可圖。
大肆撰稿刊印此事,是朝中的言官,以及那些民間作坊,一為求名、二也為求利。
來往奔走的書樓弟子、先生,以及國子監、集賢院、其余京中許多書樓的先生、學生,其實也憑著一腔熱血,憑著對於公道的追索。
正因其中,確有公道二字,當真相被曝於陽光之下,百姓們便越發熱切了。”
“七先生開口,也是四層樓的意志,其中卻並不夾雜朝勢。”
崇天帝嘴角露出些笑容,直視著觀棋先生:“可是,這一切的源頭,以各種手段披露善堂之惡的,仍然是書樓,不是嗎?”
觀棋先生臉上還帶著笑意:“聖君氣吞天上地下時,總也要給凡俗百姓一條活路。”
……
天落小雪,薄薄的鋪在太玄京地面上。
街巷中的馬道上,鋪成著青石板,上面還有許多凹凸褶皺,便是為了馬、車防滑。
大理寺前,仍然有許多百姓徘徊。
即便是雪天,人數也並未變少,反而因為許多人落雪天氣閑暇下來。
此間的人反而變得更多了。
男男女女都翹首望著大理寺的門口,偶爾有幾個膽大的少年,還會大聲高呼陸景的名姓。
大理寺門口的守衛頗為無奈,平日裡,大理寺這等凶險之地的大門,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並不為過。
偶爾有些百姓有事滯留的久了些,他們還會高聲斥責,驅逐他們。
可這些日子,大理寺門口每天都這麽熱鬧。
偶爾有久不見人,押送刑場的犯人,乍然間看到這麽多人,還會更留戀人世一些。
這些平凡百姓們的想法倒也頗為簡單。
陸景以胸中的意氣,手中的利劍令太玄京最繁華之地的惡念,昭然於天下,讓那些窮苦的少年不至於再受蒙騙。
最直觀來說,起碼那天已經上船的四十六個孩子,確實因陸景而得救。
又因為陸景將事情鬧得這般大,那些平日裡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的老爺們,也開始捐錢出力,正準備在距離京尹府六條街道的鱗豐街花費許多黃燦燦的金子,造出一個能同時容納上千孩童的善堂。
等到這大善堂徹底建造完成之後,還要聘請六位太玄京中德高望重者,共同監督,以此保證善堂有序運轉,不會再發生那等惡事。
以這等條件,換取太玄京清史台那些言官,不再對他們口誅筆伐,不再日日地奏折上去彈劾他們。
沒有彈劾奏折,便萬事大吉。
否則哪天宮中的聖君心煩的時候翻到此類奏折,氣惱之間隨手一劃,就讓他們人頭落地!
言官許多時候也許會壞事,可有些時候也能起到大作用。
而這些好處因誰而起?
自然是因尚且還在大理寺牢獄中的那位年輕、俊美的書樓先生。
太玄京中的百姓,絕大多數人雖稱不上知書達理,卻也因為久居京中,明白許多事理。
小景先生既然幫到了他們,他們自然不會吝嗇於自己的熱情以及關心。
還有幾個年歲稍長的大媽送了幾床被褥,送了一件棉衣過來,也有許多百姓送來各色的吃食。
大理寺卿早已和那些守衛說過了,有人送東西過來,便提著筐子每樣拿一點點,湊成一大筐,送入牢中給了陸景,隻說是大家的心意。
陸景原本並不願收的,這一筐吃食,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其實也算富的。
可後來送東西的守衛說這一筐東西,看似極多,可因為只是從每個百姓東西中拿一點點,數十,上百個人均攤下來,卻也不算什麽。
有了這等話,陸景自然也不會再推脫,每日吃著籃子中的各色佳肴,偶爾青玥還會專程前來,送一碗清湯面過來。
陸景早已知會守衛,青玥送來的東西總能及時送進來。
青玥也收到過陸景的信,知曉牢房裡也並不辛苦,雖然心中仍然擔憂,比起之前卻也安定了許多,心中也相信陸景很快就能回來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
陸景入大理寺第十一日。
平日裡傳道授業、教書育人,卻地位極高的書樓中,有先生撰文!
“少年養正氣、執聖言,如今卻居於囚牢,少年正氣如山河萬裡,如白日華光,余思之念之,得詩一首,望獄中少年即便蒙受冤屈,也不改赤子之心。”
“天地有正氣,正氣不可遷。
日月光華滿,山河氣象奇。
我思古聖賢,所見多少年。
待得掃陰翳,來往看松蓬。”
區區幾行文字,一日之間,就已席卷太玄京。
因為做出這幾句詩文的,是書樓七先生!
書樓七先生原本乃是太子太師,精於文章,更精於治國。
他教導太子時,不喜作詩,那時尚且年輕的太子詢問原因。
書樓七先生坦言說道:“我的詩才並不算好,卻又想以詩抒情,早年間做出許多歪詩來,讓人貽笑大方。
正因如此,我給自己立下規矩,除非大怒大悲大喜,亦或者深覺可惜,因感歎開口之外,不再做詩。”
事實也正如書樓七先生所言!
他果然極少作詩,便是如今因為那許多災禍,軀體老朽之極,就像是即將登天的老人。
便是此事,七先生也不曾以詩敘情。
可如今,書樓七先生的詩文流傳出來,此詩雖然質樸,但卻直抒胸臆。
天地有正氣,所謂正氣,自然就是指陸景斬惡的意氣。
日月光華、山河奇象二詞中的稱讚之意,不言自明。
而之後的陰翳……
不必多言,便來自那大理寺大牢!
甚至那文頭上,直言“聖言”、“冤屈”二字,矛頭直指大理寺審案不力!
這首詩白日裡流傳而出……
下午,不知多少奏折便如同雪花一般,入了太先宮,被堆放在了聖君桌案上。
在這太玄京,書樓一向專心傳道解惑,鮮少苛責朝廷機構。
可是七先生這首詩,區區四句,並未曾提及大理寺,可詩句中的憤懣、失望之意,盡數落在最後一句。
甚至將大理寺牢獄,稱之為陰翳!
再加上詩文中,對於陸景少年正氣的稱讚,鋪天蓋地的奏折都在上稟此事,希望朝廷責令大理寺結案。
許多奏折中也說的十分清楚。
此事乃是萬民所向,陸景是執聖言而行,他既然得了聖君點名,自然有資格維護聖君腳下的清朗天下!
若大理寺仍然繼續關押陸景,便是以濁氣壓正氣,以陰翳壓清朗。
這般多奏折流入太先宮中。
大理寺卿已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處置。
他甚至親自上陣,和兩位大理寺少卿,一位大理寺丞,數位寺正,一同遍查了大伏律法,查了過往不知多少案例。
卻發現……陸景這一案例實在太特殊了,判無所判。
更讓他們為難的是,陸景這件事影響太大,整個太玄京都知曉他犯下的事。
若不牽扯其他,大理寺隨太玄京洶洶民意,以及朝中激蕩之勢處置了,放陸景離去也就算了。
可問題是……
這件事還牽扯到“聖言”二字。
如此一來,便是大理寺卿,也不敢輕易發怒。
若是判陸景無罪,便是直接確定陸景執聖言,便可隨意斬惡人。
大理寺並無這等權利。
若是判陸景有罪……大理寺卿想起這諸多大陣仗,又想起書樓七先生那令他芒刺在背的幾句詩文,便越發猶豫了。
正因如此。
這一樁萬眾矚目,其中細節並不模糊的案件,就拖了十余日的時間。
十余日時間並不算長,大理寺很多案子就算是證據齊全,結案也需一年半載。
可是陸景這樁案子,太過特殊,牽連甚廣,又有無數目光垂落下來,讓大理寺卿都覺得越發棘手。
第十二日!
書樓德高望重的七先生的詩文就徹徹底底傳揚了出去。
這詩只有八句,行文也頗為簡單,很快就連小孩子都會背了。
許多私塾先生,也順應時事,將這首詩交給私塾的孩子們,並且著重提醒,所謂的正氣,便是指少年陸景!
陸景少年正氣之名,傳揚開來。
大理寺門前,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也正是在此時。
許多人已經聽到風聲,聞風而動。
而眾多百姓舉目而望。
就看到大理寺門前的街道上,七匹駿馬奔跑而來。
大理寺卿帶著諸多官員,迎接。
七匹駿馬為首的,勒住馬韁,手中還高舉著銀黃色布匹卷軸。
其余六人俱都下馬跪下……
然後那身穿紅衣的年老貂寺手中的卷軸,乃是一品玉軸,用料是上好的桑槐府玉蠶絲,兩端有三龍的銀色巨龍浮雕,背面圖案祥雲瑞鶴,富麗堂皇。
這是……聖旨!
“奉聖君意,承大伏運!”
此間眾人翹首以待,青玥、盛姿皆在其中。
“召!陸景!”
大理寺卿依然跪地不動。
之前前來接引陸景的大理寺少卿站起身來,匆忙入了大理寺中。
場中許多書樓、國子監、各個書院先生、弟子,臉上都已經流露出喜色了。
“既然召見陸景,便必然是喜事,若是要定陸景的罪責,只需傳旨給大理寺便可,又何須聖旨親來?”
就在此間所有人不敢抬頭之時。
有人緩慢走來,一步一步,沒有絲毫慌張。
離大理寺門有段距離的人們,就看到一位俊美少年緩緩走來。
“是陸景先生……”眾人已經認出來人。
即便是在大理寺中待了十二日。
陸景身上的藍色衣袍仍然一塵不染,不曾有絲毫褶皺。
他便這般來臨那傳旨貂寺前,正要下拜,卻聽那傳旨貂寺高聲喝道:“少年先生陸景,持清朗,替聖君掃不平,有功,今日賜爾非君不拜之榮!”
陸景臉上有些意外,立刻站直身子,只是躬身行禮。
“學生陸景,年雖幼,卻有昂揚之志、赤子之心,身負正氣,見陸景便如見山河奇秀,日月光華!
陸景執聖言,殺妖孽,乃是還天下清氣,弘公道之義,不為罪!”
“然聖言不可輕用,聖言既出,需見日月昭昭,需見山河清朗,非半分血光能承,自此之後下不為例。”
一語既出。
此間百姓,立刻高呼“聖君”二字,陸景也恭敬行禮,神色也更加柔和了些。
他身後的大理寺眾多官員,也終於如釋重負。
大理寺卿叩首時,臉上甚至露出由衷欣喜的笑容。
眾人知道此事終於落下帷幕。
卻見那傳旨貂寺並不曾收了聖旨,反而足足等候了十幾息時間,等到眾人聲音逐漸平息。
他的聲音再度傳來。
“陸景先生,聖君天詔,命你今日休沐一番,明日自有人接你入宮。
聖君也想看一看你這位身具正氣的少年郎!”
天詔至此,在陸景恭敬行禮之後,那傳旨貂寺翻身上馬,與其余六位護送聖旨的武道修士一同揚長而去。
陸景站在原地,深深吸氣。
眾人也在此刻起身,遠遠望著陸景。
陸景看到這大理寺門口這許多樸素百姓,臉上也不由露出些笑意。
“善良而樸素的人們,不管是在我的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一樣的。”
陸景深深吸氣,雙臂大展,繼而雙掌前後交疊,俯身行禮。
“先生,何須向我們行禮?”
“先生雖年幼,但卻胸有正氣,是良善之輩,又救了那麽多孩童,應該是我們向你行禮……”
“先生,你看……”
有人伸手一指,許多大人都側過身來。
就看到他們身後,有足足七八位青衣小廝領著只怕有四五十位孩童,正站在後面。
這四五十位孩童最前方的,正是那一大一小的兄妹。
陸景有些猶豫,不知該做些什麽。
卻有一位七八歲的孩童奔跑過來,對陸景道:“先生,我已讀書,明白了許多事,我替我們這些兄弟姐妹,謝過先生。”
這孩童便如此行禮。
遠處大多數的孩子們似乎還有些怕生,又因為自小的經歷,怕這許多人注視,不肯過來。
可即便如此,他們眼中雖然有疑惑,有不解……卻並無多少恐懼。
唯獨那對兄妹,仍然不敢直視陸景,而這也是人之常情。
正因如此,陸景原本帶著輕笑的臉上,更多了些笑意。
不知何時,鍾於柏走到他身旁,輕聲說道:“倒也不必著急,終有一日,這些孩子俱都會知曉你的恩德。”
陸景隨意一笑,道:“我倒並不在乎什麽恩德,只希望他們就算不感激我,也不要恐懼我。”
鍾於柏道:“你在三四月間做的事,要等到八九月才有結果……”
他這般勸陸景,旋即又側頭想了想,笑道:“不過陸景……你可知……你已經名動太玄?”
陸景側過身來。
鍾於柏上下看著陸景,由衷說道:“少年正氣陸景之名,在這太玄京中已經家喻戶曉,你留在蒔花閣中的那一幅畫,不知有多少人前去詢問。
你的草書真跡隨意一幅便價值百金,若是認真解救的,就比如你送給我的那副松柏字,我轉手賣出,便可得千金。
七先生為你作詩,李慎、季淵之這等大儒對你也評價極高!”
“陸景,今日你得自由,你少年怒殺人之事,不僅會在這太玄京中流傳,還會傳揚各地,傳到諸多府道,傳到西域、燭星山、平等鄉、諸多龍宮、真武山……甚至傳到北秦!”
鍾於柏語氣激昂,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逐漸收斂而下。
一道聲音就此傳入陸景腦海中。
“正因如此,將有更多目光落在你身上,將有更多驚天的恩澤墜落而來,陸景……你可否能持住本心?”
陸景神色肅然,遠遠看了一眼遠處的孩子,又想起四先生的筆墨,想起自己的扶光劍氣,想起前世“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於是陸景鄭重點頭。
鍾於柏激勵陸景道:“視他人之疑目如盞鬼火,持本心行路。”
——
禹星島,夜中。
一位白衣劍客正隨意盤坐在一顆巨樹上。
這島上似乎並無冬日,此時正風雨大作,雷霆萬鈞。
那白衣劍客俊美非常,手指之間還纏著二三縷劍氣。
劍氣飛揚繚繞,即便天上還高掛明月,卻引來了天上風雨。
恰在此時,一位赤腳持劍的女子從虛空顯現,明月恰好在她身後,就好像她是從明月中而來。
那女子低頭看著白衣劍客,輕聲道:“你養劍二十余載,如今要前去太玄,見一見浩大的聖氣,與京中諸多前輩論道,磨礪出一身鋒銳。”
那白衣劍客眼中有些期待,轉而間卻變作無味。
他搖頭道:“師尊……那落仙之事,以我禹星島的力量……”
明月中的女子打斷他的話:“我的力量不夠,可你不同。”
白衣劍客歎了口氣,有些傷神:“我隻願練劍,卻不願冒險,尤其是這等無謂之險。”
那女子神色微變,低語道:“不可不去,世人皆言我是禹星島劍道大宗師,可是我還有一個名字。”
“我還叫……明月奴。”
昨天更了萬字,睡覺都早上五點了,今天就只有六千多字了。
雖然是假期,但還要值班,單位碼字賊痛苦,鍵盤和屏幕一言難盡,打字速度暴跌。
七先生的詩是我自己寫的,輕噴,標題引自史鐵生名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