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

  “母后！”

  正當眾人驚魂未定，李如安余光掃過椅子上顫抖的人，丟下紗布一個箭步上前，和蕭桓同時扶住緩緩滑倒的太后！

  “皇祖母！”蕭言大驚上前。

  “母后…”蕭瑞清醒了不少，掙扎著要起身，被高逸連忙按住。

  “陛下，您現在不能動！”

  太后臉色發白，身體冰涼出汗，暈厥癱軟，明顯是驚嚇過度的應激反應。

  李如安取出毫針扎入太后人中，又在水溝，內關，太衝穴下針，太后才吸著氣緩過來，靠著李如安低低喘氣，渾身無力。

  “太后娘娘一時受驚，送娘娘回永福宮歇著吧。”安撫了太后片刻，李如安才開口說道。

  “瑞兒…”太后微閉著眼，淚水滑落，喃喃低語。

  “我送母后回去。”蕭桓橫抱起母親，朝悲傷懊惱的兄長點頭。

  “燃上安神香，讓娘娘好好睡一覺。”李如安低聲吩咐，見人出了殿才看向蕭瑞，臉色有些不虞。

  “陛下，臣女說過，氣大傷肝傷腦，您切不可情緒有過大的波動，但您又憂思過度，又氣怒攻心，痰血瘀結，氣結哽於喉，如再有一次，就不是今日這般簡單了。”

  “安安！”高逸蹙眉低聲開口阻止。

  太醫們又錯愕震驚，這，這女醫是在教訓陛下嗎…

  但蕭瑞並無惱怒之意，反而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揮揮無力的手，“高逸和女醫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殿外皇后剛才被抱著出來的太后嚇得不輕，沒有旨意又不能硬闖進去，此刻臉色緊繃，忐忑不安，額頭都見了細汗，見幾個心有余悸的太醫走出來，連忙問道，“陛下怎樣了？”

  “回皇后娘娘，陛下已經醒了，是女醫，呃，治好的…”

  太醫支吾其詞，總不能直接說女醫割開陛下的喉嚨放血吧，估計會把人嚇死…

  “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皇后大大松了口氣，欣喜不已，身後一眾跪著的嬪妃皇子公主皆松懈了肩膀，一臉慶幸。

  蕭言隨後走出來，“母后，女醫在給父皇施針，我們先回去吧。”

  “好…”皇后讓身後的人都各自回去，扶著兒子的手慢慢踱回寢宮，服了兩顆舒心丸才心安了些。

  “阿言，你父皇，是不是病得很嚴重？”

  對上母后關切的目光，蕭言眼裡快速閃過一絲哀傷，微笑說道，“父皇正值壯年，春秋正盛，母后想多了，女醫說，只是因為父皇一時氣怒，傷肝損氣而已。”

  皇后垂下眼眸，女醫進去後，殿裡的驚呼聲，連太后娘娘都被嚇暈，還有幾個老太醫的神色，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凶險，她明白，有些事不該是她可以知道的，抬眼微微一笑。

  “嗯，是的，陛下正值盛年，自從頭風好了，身子一直都是康健的，幸好有女醫在啊。”

  ————

  曹公公和紫煙在門外候著，殿裡只剩君王和舅甥倆。

  “朕今天吐血可是因為腦瘤？”蕭瑞想起剛才那吞不下吐不出，如窒息一般的難受感覺，心有余悸。

  “不是。”李如安用毛巾擦著臉上的血跡，淡淡開口，“陛下今日吐血，是氣急攻心導致的，您接連幾天鬱結於心，今日爆發吐出瘀血，原是好事，但您又強行壓下後面一口血，氣行往上，相衝交接，凝結於喉，堵住呼吸道氣管，所以臣女不得不在陛下喉嚨開了個口子，放血排氣。”

  “…喉嚨，開口子？”

  是，抹脖子的意思嗎？蕭瑞悄悄摸了把脖子上的紗布。

  “不是抹脖子割喉管，是皮下表層而已而已，陛下這些天盡量少說些話，服了這藥睡一覺吧。”李如安遞了消炎藥和水過去，回頭見蕭桓走進來。

  “母后怎樣了？”蕭瑞吞了藥丸，朝弟弟擔憂問道。

  “只是受了驚嚇，現在已經睡下了，皇兄好些了嗎？”蕭桓說著走到榻前坐下，神色凝重。

  “好多了。”

  蕭瑞看向李如安，歎息道，“如安，朕如今的身子還能撐多久。”

  “說不定。”李如安直視君王，語氣淡然，“陛下日理萬機，宵衣旰食，身體自然會每況愈下，若能靜心修養，時日或可延長。”

  蕭瑞吐了口氣，疲憊閉上眼睛，“朕明白了。”

  幾人悄步退出殿外，李如安仔細吩咐了高逸各項注意事宜，才在曹公公感激的目光下離開。

  剛出宮門，碰上要進宮稟報的高坤。

  “二舅舅。”李如安微笑問禮，蕭旭出京，李如月的結局應該也有裁定了。

  高坤掃了眼四周的守衛，湊近外甥女低聲說道，“皇后密旨，李如月入蒼山寺剃發為尼，午後就押解人過去。”

  蒼山寺是在城外五十裡的尼姑庵，地屬皇家所有，山下有守衛軍看管，裡面多半是一些犯錯的后宮嬪妃，或自願出家的京中女眷，說是尼姑庵，其實也不過是另一個牢籠。

  想來蕭瑞始終顧及李家，留李如月一命，李如安清幽的桃花眸一見一絲波瀾，“舅舅辛苦了。”

  “還有，她在牢裡死活喊著要見你，說你回家救她，胡言亂語，舅舅沒理會。”

  李如安輕嗤一聲，“呵，原來在她眼裡，我還是這般良善之人，舅舅等會帶我一道去刑部吧。”

  高坤訝異，“安安真要救她？”

  “舅舅想多了，我只是有些話想告訴她。”

  刑部
  “都是你害我的！我不要當尼姑！都是你這個濺人連累我的！”

  李如月甩開哭哭啼啼扒著她大罵的女人，瘋狂搖著鐵欄杆，衝外面的獄卒尖聲大喊。

  “求你們了！幫我叫李如安來！她是我長姐！求你們幫我通知我爹爹！”

  兩個女人的尖銳聲音刺耳，面無表情的獄卒沉喝一聲，“安靜！”

  “我是李府的二小姐！我爹是大慶的丞相！我不要做尼姑！”李如月聲嘶力竭，緩緩攀著欄杆跪下，涕淚滿面，旁邊的女人也撲上前，死命拉扯著李如月哭喊大罵，狀若癲狂。

  李如安跟著高坤進了牢房走道，遠遠便聽到尖銳的鬼哭狼嚎，周圍的囚犯興奮起哄，跟著雞哇鬼叫，高坤猛敲鐵欄才安靜了些。

  “長姐！”

  當見到出現的李如安，李如月如見救命的稻草，甩開糾纏的女人，披頭散發撲到欄杆前伸出手亂揮，激動大喊。

  “長姐，救我！我不要當尼姑！你救救我，爹爹也會救我的！”

  高坤讓獄卒搬來一張木椅放於牢房前，帶著獄卒退了出去。

  李如安打量了一番這與外間男囚犯隔開的局狹牢房，神色自若走到木椅旁優雅坐下，淡淡睥睨著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