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蘑菇混沌粉

  旖月閣裡，發髻凌亂的林青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暗箱，從裡面捧出一個木盒。

  “崔媽媽，我給你的那些草你都用完了嗎？”

  內間只剩林青崔媽媽兩人，崔媽媽搖頭，“還有些呢，可蔣姨娘病好了，不再喝湯藥，奴婢就藏在櫃子裡了。”

  林青打開木盒，看著裡面還剩一小半的乾草梗，腦海中是昨晚那道綠色鬼影，她猛的搖頭，蓋上盒子，哆嗦著唇開口，“崔媽媽，是她，是她回來了！”

  “夫人！”崔媽媽上前一步，焦急說道，“她都死了好幾年了，您是思慮過多魘著了！”

  “可，可月兒也看見了啊！那女鬼穿著一身綠色的衣服，頭髮披散，臉色蒼白，嘴裡流著血，就，就像她死的那天一樣！”林青手中木盒砰一聲掉地上，哆嗦著退到床沿坐下。

  “夫人，或是前兩日是她的忌日，您情緒不定，那夢魘也是有可能的。”崔媽媽拾起木盒看了看沒摔壞才松了口氣，“夫人，這是舅老爺走後，您去找他屋裡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可得仔細收好了。”

  “我害怕，崔媽媽，你把盒子收好吧，還有等會陪我佛堂找主持頌一下經。”林青掃了眼那個木盒，驚懼不已。

  李府大門外，李元的隨從拱手對一身紫衣長袍的韓愈說道，“抱歉，韓公子，我家相爺公務繁忙，不便招待。”

  韓愈超越了性別的精美五官上透著一抹邪肆笑意，暗紫色長袍更添了些邪魅，他挑起入鬢的長眉，微一頷首，施施然轉身走向那華麗馬車。

  隨從喝斥了幾個看呆的家丁奴仆，見那耀眼的馬車走遠，搖搖頭暗道，這韓愈還真如傳聞中那般，自有一番風流韻致。

  “少爺，現在怎麽辦？”馬車裡兩個嬌豔欲滴的丫鬟蹙著細眉問道。

  “意料之中，明日李家小姐不是進宮嗎，咱們親自去堵她。”寒冬臘月的，韓愈輕搖著一把精繡骨扇，揚起一抹邪魅笑容。

  夜裡，雪姑整理著李如安明日進宮要穿的衣物鞋襪，邊嘮叨著，“明日就小姐一人能進宮，我和紫煙在宮門外馬車等著小姐，這幾日舅老爺遞了好幾封信進來，說你外祖母眼睛不太好，焦急要見你，小姐，你看什麽時候去一趟高家？”

  “就明日出宮後吧。”高嫣昨日來信，說高家已經在著手準備上折子彈劾李元的事，被她回絕，她不打算久留京都，李仁年紀尚小，還撐不起一個偌大的李府，單單為了這點，她就選擇先放過李元，多給他舒服幾年。

  “…好，就聽小姐的。”雪姑頓了頓，點頭說道，她已經不想去左右小姐退親的想法了，就學小姐那句話，順其自然，船到橋頭自然直。

  深夜，街外隱約傳來打更人的吆喝，李如安睜開眼，依舊穿上那件翠綠衣裳，披頭散發，無聲走出院子。

  旖月閣屋裡四角都燃著油燈，崔媽媽坐在床前陪著，呵欠連連，外間四五個丫鬟互相靠坐著打瞌睡，院子裡還有幾個婆子手持牛皮燈籠來回走動。

  林青不敢睡，閉上眼就仿佛看到那個翠綠身影，燈光明亮得有些晃眼睛，她眨著疲困的雙眼，最終抵不過睡意，沉沉闔上。

  院外暗處的李如安利用陰影角度繞到屋的後面，踩住窗簷利落翻上屋頂，找準裡屋內間的位置，揭開一片綠瓦，俯瞰屋裡燈光明亮，崔媽媽靠著床頭瞌睡，床上隔著紗帳的林青也已經熟睡，旁邊放著個四角香爐。

  李如安手一轉，一個小玻璃瓶出現在手心，裡面是些綠色的小丸子，倒出兩顆對準香爐一彈，噗一聲藥丸精準落入燃燒的精碳裡，激起幾粒火花，再取出幾顆用指腹捏碎成粉，往屋裡一揚，細塵般的藥粉飄揚著落下。

  完成一系列動作，李如安盤腿坐下，甩了甩滑順溜落臉頰的的長發，拍乾淨手上的藥粉，托著下巴等待藥效發作，邊淡淡說道，“過來一起看吧。”

  蕭桓好笑走過去，學著她盤腿坐下，掃了眼下面的風平浪靜，低聲問道，“這回不直接扮鬼了？”

  “誰知道她這麽膽小，院子裡外都加了人手，乾脆讓她試試我的蘑菇混沌粉。”

  “蘑菇混沌粉？這是什麽怪名字。”蕭桓邊問邊看向少女，卻楞楞定住了。

  今日少女沒有化鬼妝，披散的濃密青絲下，素著一張瑩白如玉的臉，眉眼如畫，長睫下的桃花眸微眯，繾綣著一絲嫵媚，說著話的粉唇隱約可見那皓潔玉齒，極致誘惑。

  “顧名思義，就是把幾種有致幻成分的蘑菇，混合起來製成的藥粉。”雲南綠蘑菇，紅腳菇，金線菇，裸頭草菇，再加上一點曼陀羅，口服或者吸入，會另人產生迷離幻覺，渴求的，懼怕的，無論什麽都會被無限放大，師父還誇過這藥效，對付那些意志堅定的殺手都不在話下。

  李如安掃了眼下面崔媽媽已經站起身，她湊近開始觀賞自己的得意傑作，見蕭桓直楞楞看著她，皺眉問道，“你又怎麽了？”

  “沒事，一起看吧。”蕭桓按住澎湃蕩漾的心臟，揚起淡定的微笑湊過去，輕風拂過，少女的幾縷柔順黑發散落在他手背，鼻尖縈繞著沁入心脾的幽香，他目光定在那近在咫尺，吹彈可破的臉頰，還有那略微豐滿，花瓣一樣的粉唇，隻覺心跳加速，喉結不自覺的滾動。

  哐啷一聲！崔媽媽突然僵直站起身，睜著眼往前走，踢翻了床尾的銅夜壺，她毫無察覺般繼續直走，雙手在半空亂揮，口裡呢喃著什麽孫子，砰一聲撞上牆面，又迷惘摸索轉身。

  一番動靜吵醒了林青，她坐起身甩著昏沉的腦袋，被床前背對著她的崔媽媽嚇了一大跳，掀開紗帳怒斥一聲，“崔媽媽，你幹什麽！”

  一身灰布衣的崔媽媽搖晃了兩下，緩緩轉身，那臉竟是高晴的模樣！秀眉微蹙，消瘦的臉頰只剩骨頭，嘴角還流著血，詭異歪頭看著她！
  “我不是崔媽媽…”

  “啊啊！”林青雙目圓瞪，鼻孔開闔，張大了嘴發出一聲驚駭慘叫，重重跌坐回床上。

  “啊！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夫人！”外間幾個丫鬟推開房門衝進來，帶進一股寒風，吹散了屋裡有些悶熱的空氣，見崔媽媽直挺挺站在床前，夫人指著她還在不停尖叫，惶惶對視一眼，快步上前。

  “夫人？您怎麽了？”丫鬟靠近林青，小心問道。

  而林青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眼前又多了兩個高晴，陰沉盯著她問道，“林青，你為何要殺我？”

  “林青！你為什麽要害我女兒！”

  “林青！你為什麽要下毒害我！”

  “我不會放過你！我要拉你下地獄！”

  林青目眥欲裂，想動卻發現手腳被兩個高晴用力拖住，滿手是血，她驚懼大喊著，“不是！高晴！你不要拉我！我不想死！”

  “我錯了！你放過我！我後悔害死你了！高晴，你放手，不要拉我，啊！”

  又有個高晴又湊近她，深邃烏黑的眼裡流出兩道血淚，幽深深說道，“你已經搶了我丈夫，搶了我的財產，但你還害我女兒，害我兒子，我怎麽能放過你呢？”

  “夫人！你怎麽了，崔媽媽，你說說話啊！”丫鬟被林青用力推開，跌落在地，聽著她嘴裡的話，震驚不已，又上前要扶她，慌亂萬分。

  院子外的幾個婆子聽著裡面動靜，面面相覷，趕緊跑出去喊人。

  屋頂上李如安看得正起勁，正想說什麽，看向蕭桓的目光定住，眨眨眼說道，“喂，你流鼻血了。”

  蕭桓瞪大了眼，一把捂住口鼻，翁聲說了句，“你，你這藥挺厲害的，連我都著了道，我先走了，改天再來。”說完轉身幾個飛躍便不見了蹤影，留下不明所以的李如安，她蓋好瓦片，翻下屋簷悄然回了安然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