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校長室的談話
  “校長室的入口就在這後面，鄧布利多教授總喜歡用甜品的名字來設置口令。”哈利喋喋不休地跟歐文介紹著，然後對著面前奇醜無比的巨大石頭怪獸說道：“檸檬雪糕。”

  石頭怪獸抬起眼皮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跳到了一旁。它背後的牆壁裂成了兩半，露出牆後面正緩緩向上移動的旋轉樓梯。

  “校長室就在上面，快來！”哈利興奮地拉著歐文踏上了旋轉樓梯，兩人身後的牆壁重重地合上了，腳下的樓梯載著他們越升越高。

  “很神奇對不對？就像是電梯一樣。哦，那是麻瓜世界的一種電器。”哈利說道。他眼巴巴看著一路上沉默不語的歐文，心情非常不錯。雖然他一直很高興能接受鄧布利多的單獨授課，但那種沉甸甸的期待感卻一直讓他很有壓力，尤其當他拚盡全力也難以學會甚至很難聽懂鄧布利多傳授的知識的時候。

  他很希望有一個人能跟他一起接受鄧布利多的指導，在他看來沒有誰比各方面都極為優秀的歐文更加合適了。他相信鄧布利多終於發現了歐文的傑出才能，開始決定著重培養他了。

  電梯的構造什麽的我比你了解得多……歐文興致缺缺地看了哈利一眼。他不認為鄧布利多是發現了他的才能，這一路上他一直在心裡為接下來各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做心理建設，包括但不限於被鄧布利多識破他正在學黑魔法，被對方發現魔法石在他手中，甚至被對方人道毀滅的可能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引來了鄧布利多這種程度的關注。他不覺得是自己身上的黑魔法氣息被感知到了，那種力量本身就具有相當的隱蔽性，也就在他接觸初期才有一點漏洞而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執行計劃的時候忽略了什麽，但若是如此的話，鄧布利多的態度不該這麽曖昧不明，總應該更加強硬一點才對。

  “啊，前面就到了！”哈利毫無所知地指著前方的一道閃閃發光的橡木門，然後抓起門上那個獅身鷹首獸形狀的青銅門環敲了敲。

  門悄無聲息地開了，入目的是一個寬敞美麗的圓形房間，充滿了各種滑稽的小聲音。桌子上擺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旋轉的銀器，噴吐著一股股細小的煙霧。牆上掛滿了昔日老校長們的肖像，他們都在各自的相框裡輕輕打著呼嚕。房間內還有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後面的一塊擱板上放著髒兮兮破爛爛的分院帽。

  歐文默默盯著這頂髒帽子，心裡很想對它念一個清潔咒。

  “咦？鄧布利多教授不在？”哈利詫異地說，“他大概有什麽事兒耽誤了。你瞧，這些是老校長們的肖像，他們總是在睡覺，我就沒見過他們清醒的時候。”後一句話，他特意壓低了聲音。

  一道細微的“哢噠”聲在兩人身後響起，哈利轉身看著門後正站在高高的鍍金棲枝上啃著一小塊骨頭的金紅色大鳥，親近地打了聲招呼：“晚上好，福克斯。”

  “這是福克斯，是一隻鳳凰。它能夠攜帶沉重的物體，眼淚具有療傷的作用，還會唱鼓舞人心的戰歌。”哈利介紹道，湊過去親昵地撫摸著福克斯身上漂亮的羽毛，並且對著歐文招了招手。

  跟福克斯望過來的黑亮眼睛對視了一會兒，歐文懷著一絲好奇，慢慢靠近過去，試探性地伸出了右手。鳳凰清澈的眼睛中露出人性化的嫌棄和高傲的神色，敏捷地在棲枝上跳到了一旁，躲開了歐文的手掌。

  歐文又伸過手去，結果都被鳳凰輕而易舉地躲開了，甚至還差點被那金燦燦的鋒利鳥喙啄到手背。

  “看樣子它不喜歡我。”歐文收回手來，面帶微笑地說道。福克斯高高地抬起了優美的腦袋，允許哈利撫摸它金光閃閃的爪子。

  “呃，福克斯大概認生吧……”哈利抽了抽嘴角，也默默收回了手。

  兩人在這裡百無聊賴地等了三分鍾，歐文在認真打量過房間的每一處後，終於不再壓抑內心的強烈衝動，對著分院帽抽出了魔杖。

  “歐文，你要幹嘛？”哈利迷惑地看著他的動作。

  “清理一新！”歐文忍它好久了！

  然而，這個在歐文手中已經嫻熟無比的魔咒在這裡卻碰了壁。分院帽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有些癢癢似的扭了扭，像是在嘲諷。

  “你……”哈利驚呆了，眼睛瞪得老大。

  “咳，果然清潔咒對這類高明的魔法造物效果不大。”歐文撇了撇嘴，略微有些尷尬地收回了魔杖。

  “噗嗤……”哈利笑噴了，然後猛然扭過頭去捂著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這時候，辦公室後面的簾子忽然被掀開了。穿著一身亮藍色巫師長袍的鄧布利多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臉上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哈利狠狠繃住了笑臉，表情略微有些滑稽地跟鄧布利多問好。

  “坐下吧，很抱歉我遲到了，剛才小睡了一會兒。”鄧布利多笑吟吟地掃了眼自己走出來的簾子，然後在桌子後面的高背椅上坐了下來。他指揮著兩張椅子輕盈地飄到了桌子對面，招呼歐文和哈利在上面坐了下來。

  “今晚找你們過來，並不是為了上課，畢竟也得讓你們享受一個悠閑的假期。”鄧布利多笑了笑，雙手交叉在一起，“你們可以理解為一個孤寡老人想要找誰聊聊天。啊，對了，想要來點甜品嗎？”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面憑空出現了一大桌子顏色各異的精致甜點，看起來賞心悅目，一股迷人的甜香味在辦公室內彌漫開來。

  “每當看到它們的時候，心情總會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對不對？”鄧布利多語氣輕松地說，並且拿起了一個紙杯蛋糕。面對甜食，他的表情認真而虔誠。

  歐文和哈利也各拿了一塊蘋果派，與鄧布利多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歐文可以清楚地看到鄧布利多半月形眼鏡片下明亮的藍眼睛，銀白的胡子，臉上的皺紋，還有歪扭的鼻子。

  “哈利，我們來說說魔法石的事情。”鄧布利多看了哈利一眼。哈利瞬間挺直了脊背，表情緊張而沉重了起來。

  “用不著擔心，哈利，根據可靠的情報顯示，魔法石並沒有落入伏地魔手裡。”鄧布利多緩緩說道。

  “可是，以太學會不是在幫伏地魔嗎？”哈利驚訝地詢問道。

  “啊，以太學會。”鄧布利多擦了擦嘴角，表情認真起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個我以前聞所未聞的組織在支持著伏地魔。事實上，在這學年開始的時候，我收到的消息只是伏地魔的某個仆人正試圖偷取魔法石復活他的主人……沒有以太學會的消息。”

  “某個仆人？”哈利迷茫道。這跟他了解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啊。

  “沒錯，奇洛教授。”鄧布利多輕歎道，“他曾經是個聰明而熱情的人，卻沒能抵擋住伏地魔的蠱惑。他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讓自己的內心被仇恨、貪婪和野心所吞噬……”

  歐文似乎感到鄧布利多輕輕地瞥了自己一眼，他自顧自地垂眸品嘗著手裡的蘋果派，平靜地聽著兩人的交談。

  “可是，奇洛教授他不是以太學會的人嗎？不對，他不是被替換了嗎？”哈利完全迷糊了。

  “不，他從來沒有被替換過，也跟以太學會沒有什麽關系。”鄧布利多輕聲說，“至少我得到的情報是這樣告訴我的。魔法石失竊的那天晚上，他失蹤了，大概率是死去了，又或者是追蹤著魔法石的蹤跡離開了這裡。”

  “那斯內普教授呢？”哈利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哦，哈利，斯內普教授跟以太學會一點關系都沒有，更從來沒有被替換過。”鄧布利多眯眼笑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看顧魔法石，注意著奇洛的任何可疑舉動。”

  哈利臉上的表情崩裂了。如果斯內普教授沒有被替換，那他前些日子對院長做的那些試探，那些舉動……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感覺自己沒臉再出現在院長面前了。

  不對，既然院長沒有問題，又為什麽要避開他的觸碰？難道他就不想洗脫自己的嫌疑？而且，以太學會對分院帽動了手腳，把他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最適合就近監視他的不就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嗎？
  哈利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難道鄧布利多先生也被蒙蔽了？不行，他還是得繼續試探一下……為了真相，就算再次社死也值得！

  “說起以太學會……”鄧布利多忽然道，“我想聽你們再說一遍你們跟他們正面接觸的那一晚發生的所有事情。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並不在學校——啊，有太多事情需要安排了——雖然斯內普教授已經對我說過了事情的始末，但或許換個視角能夠有更大的收獲。”

  哈利仔細回憶著那天的情形，將他記得的所有細節都說了出來。歐文也補充了幾句。

  “你追了過去，沙菲克先生？”鄧布利多說，“這可不是理智的選擇啊。”

  “是啊，當時我很憤怒，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再加上我覺得哈利讓他受了重傷……”歐文感慨道，“事後想來也很後怕，我那時候真的太衝動了。”

  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神色莫名地眯起了眼睛。

  “先生，”哈利說，“如果魔法石不在伏地魔手中，那麽，他還會企圖用別的方法東山再起的，是嗎？我的意思是，他並沒有消失，對嗎？”

  “對，哈利，他沒有消失。他不算真正地活著，也就不可能被殺死。據我所知，當年你讓他失去了形體之後，他就一直躲在阿爾巴尼亞的黑森林裡。他或許錯失了這次機會，但他永遠會虎視眈眈地試圖恢復自己的力量，所以，將來還需要有另一個人做好充分準備，和他決一死戰……”

  鄧布利多靜靜注視著哈利，眼中閃爍著一絲晶瑩和憐惜，但只是一閃而過。

  “但是，先生，您能不能告訴我，我為什麽能讓他失去形體呢？”哈利迷惑地說。

  鄧布利多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地說道：“當年，伏地魔想要殺死你，你的母親是為了救你而死的。這種深深的愛在你身上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記，不是傷疤，不是看得見的痕跡，哈利。被一個人這樣深深地愛過，是會為我們留下一個永遠的護身符，是它為你抵禦了伏地魔的殘害。他的魔咒反彈了回去，終結了他自己……”

  哈利怔怔地坐在那兒，趁著鄧布利多仰頭望天的時候，用袖口擦幹了自己的眼淚。

  歐文的眉毛微微動了動，他感覺自己坐在這兒十分多余。他扭頭盯著在棲枝上晃動著尾羽的福克斯，一人一鳳凰開始大眼瞪小眼。

  “歐文，唔，我想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吧？”在哈利情緒不穩的時候，鄧布利多轉而看向歐文說道，“我能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嗎？”

  “當然。”歐文轉過頭來看著對方的眼睛，神色寧靜地給出了對方最想聽到的回答，“我很感動，也很震撼，先生。那樣的愛，偉大得令人動容。”

  “是啊，是啊，愛，它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也最珍貴的東西，也是最強大和最能創造奇跡的東西。”鄧布利多輕輕感歎道，“當一個人決心為了愛去戰鬥的時候，他便堅不可摧。”

  “那是伏地魔永遠也搞不明白的東西，不能理解它，就永遠也不能稱之為偉大的巫師。”他緩緩道，“你明白嗎，歐文？”

  “或許吧。”歐文莞爾一笑，“我會試著去理解愛的。”

  “我想知道，歐文，你對伏地魔是怎樣的態度呢？”鄧布利多看著他的眼睛，用像是在嘮家常的語氣說道。

  “我不希望他回來，先生。”歐文說著真心話，“我想，任何熟讀歷史的人都不會希望他歸來，再次帶給這個世界黑暗和絕望。”

  鄧布利多微微點頭，接著轉移了話題：“聽哈利說，你對學習白魔法不太擅長？歐文，你對白魔法和黑魔法持著怎樣的看法呢？”

  哈利這個家夥怎麽什麽都說……歐文眨了下眼睛，面色不變地用十分客觀的言辭說道：“它們本質上是殊途同歸的，都需要巫師利用自身的強烈情緒去施法，只不過一個需要正面情緒，一個需要負面情緒，是對立的兩面。”

  “它們往往比普通的魔法更容易發揮出更強大和神奇的力量，但當一個巫師在兩者之一的任何一條道路上深入地鑽研下去的時候，是會受到一定的影響的。”歐文緩緩說道。

  “是啊，影響，你知道它們是怎樣去影響一個人的嗎？”鄧布利多問，“比如，以黑魔法為例。”

  “當一個人長期浸淫於強烈的負面情緒之中，本性會被潛移默化地影響。”歐文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同時，當巫師對別人使用它時，會從受害者的痛苦和絕望中得到一種反饋，更深地改變巫師的性情。在這兩個方面，黑魔法似乎比白魔法對人的影響大得多。”

  “你把那稱作反饋？”鄧布利多銳利的藍眼睛緊緊盯著他，“不，那是黑魔法的腐蝕，歐文。那是它在肆無忌憚地侵蝕使用者的身體、心靈乃至靈魂，讓他們由內而外地變得越來越黑暗與邪惡。”

  歐文靜靜看著他，忽然露出明媚的笑容：“不都是一樣的東西嗎？”他語氣輕快地說：“都是書上說的，不同的表述而已。”

  鄧布利多慢慢點頭，沉沉呼了口氣，接著笑道：“不繼續吃一點嗎？”

  接下來的時間，氣氛變得舒緩下來。三個人品嘗著甜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兒話，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歐文和哈利就告辭離開了。

  離開校長室之後，歐文一臉平靜地在指尖旋轉著一枚硬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看樣子鄧布利多是察覺了什麽，但並不肯定，這就有更多轉寰的余地。

  至於黑魔法的侵蝕什麽的，他早就知道了，也做好了準備。他的黑魔法變形並不算失敗，雖說沒能完成最初的目標，但也能夠將那些潛移默化以及反饋而來的惡念隔絕在思維的另一面，存放在黑魔護衛之中……也就是說，至少不會變得更壞了。

  他也是後來才發現，其實早在黑魔護衛成形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不可挽回了。接受內心的惡意，接受本性的邪惡，接受黑魔法的侵蝕，接受注定的黑暗，那就是他要面對的道路。

  “即使未來注定暗無天日，也請優雅而殘酷地踽踽獨行吧。”歐文輕輕地拋起了手中的硬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歐文，你很不喜歡學習那些白魔法，不會是因為你不擅長吧？”哈利跟了上來，盯著那枚在歐文指尖靈活躍動著的硬幣，笑呵呵地說道：“但你不努力的話，我們可就要追上你了哦。”

  “你可以想得更大膽一點，說不定我只是在沉迷黑魔法呢？”歐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覺得你不會做這麽不明智的選擇。”哈利裝模作樣地打量了歐文一眼，然後搖頭笑道。

  “但如果是真的呢？你會跟我分道揚鑣嗎？”歐文忽然面無表情地說。

  哈利愣了下，看著歐文有些漠然的神情，他認真想了想，然後狠狠攬住了歐文的肩膀，嬉皮笑臉但語氣堅定地說：“不會！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我也絕對不會背叛你，我們是朋友！”

  歐文好不容易把對方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有些無語地揉著自己的肩膀，心道：“一根筋的單純家夥。”

  不過，有這麽一個人在身邊的話，貌似也不錯的樣子。

  他看著前方幽暗的走廊裡搖曳不定的燭火，嘴角微微勾了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