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魂器
  時間進入了十月，濕乎乎的寒氣彌漫在場地上，持續不斷的雨水更是冰冷徹骨。

  學校裡突然流行起了感冒，讓校醫龐弗雷夫人手忙腳亂。好在她的提神劑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但連日來的陰雨還是讓人們的心情不那麽明朗了，就連斯內普教授給格蘭芬多扣分都更勤快了。

  歐文也不小心中了招，在禮堂裡打噴嚏的時候，被跟流行性感冒勢不兩立的龐弗雷夫人當場逮住，強行灌下了一杯提神劑。接下來幾個小時他的耳朵裡都在往外冒煙，蒼白的臉頰都變成了鮮豔的粉紅色。

  按理說在去年經歷過一次黑魔法變形後，再加上伏地魔的古怪魔藥的影響，歐文的身體情況發生了某種異變，應該不太容易感冒。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懷疑是不是日記本偷偷吸收他的生命力了，但他平時嚴防死守，應當不會被湯姆鑽了空子才對——不管是不是他，反正歐文在心裡默默給他記了一筆。

  這段時間，歐文跟湯姆的感情“急劇升溫”，似乎已經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兩個人確實聊得來，不管歐文提出學習上的問題還是說一些無聊的瑣事，湯姆都能接得上話，能夠提出中肯的建議，並且知情知趣得恰到好處，讓人感覺很舒服。

  不得不說，湯姆確實擅長讓自己變得受任何人喜歡。如果歐文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細，或許也要被迷惑住，把對方當成知己——試想一下，誰能拒絕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善解人意的朋友呢？
  當然，歐文也向來擁有著受人歡迎的魅力。他對湯姆展示出的是一個優秀的斯萊特林小巫師的形象，聰慧好學，優雅從容，冷靜自持，懂得審時度勢卻又不膽小怕事，更會給予對方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如同一個最貼心的朋友。

  於是，兩個各有心思的家夥互相對彼此展露著自己最為迷人的一面，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尖銳的爪牙，在名為虛假的樂曲中華麗地起舞，只等待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歐文的生活十分平靜，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實話說，魔法界最近頭條滿天飛，巫師們的娛樂生活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自從那次禁閉過後，德拉科一門心思跟洛哈特杠上了。在往家裡寫了不少信讓他爸爸解雇洛哈特未果後，在歐文一句無心之言的點撥下，他開始用他的零花錢收買一些報刊的撰稿人，讓他們不遺余力地寫稿黑洛哈特。

  在德拉科的攪和下，諸如《巫師周刊》、《今日魔法界》這類巫師刊物上都充斥著洛哈特的黑料，就連《預言家日報》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謠言。一些本就對洛哈特不滿或是存在競爭關系的人也紛紛跳出來推波助瀾，勢頭漸漸開始止不住了。

  洛哈特的粉絲們自然不甘示弱，雙方在相關的刊物上掀起了一場場轟轟烈烈的罵戰，讓巫師們匱乏的娛樂生活豐富了起來，還極大地刺激了各種報紙期刊的銷量，就連每天飛在天空中的貓頭鷹數量都多了好幾倍，據說已經有疲勞送信的貓頭鷹在空中發生了罕見的“撞車”事故。

  向來充斥著各種稀奇古怪言論的《唱唱反調》也不甘示弱，聲稱吉德羅·洛哈特其實是某個妖精樂團的鼓手，混入巫師世界是為了顛覆魔法部的統治，並且拉低巫師的智商……有意思的是，這種說辭意外地受到了很多巫師的追捧，讓《唱唱反調》銷量大漲。不得不說，妖精確實不得人心。

  各種黑料纏身的洛哈特最近焦頭爛額，每天都有一封封信件鋪天蓋地地飛到他的辦公室裡，有來自粉絲的安慰信，有來自黑子們的質問和威脅，還有為數不少的吼叫信。被搞得灰頭土臉的洛哈特破天荒地開始拒絕接收任何信件，就連以往每時每刻都掛在臉上的閃亮笑容都黯淡了。

  德拉科則是愈發洋洋自得，整天大搖大擺地帶著克拉布和高爾在洛哈特辦公室門前走來走去。只可惜洛哈特總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閉門不出，沒有發現德拉科的耀武揚威，不然高低得氣得給他念幾十個遺忘咒。

  一直被糾纏著的哈利總算擺脫了洛哈特的精神汙染，他的校園生活好不容易回到了正軌，也沒有在城堡裡聽到任何意義不明的低語。正當他心情歡快地準備擁抱安寧祥和的日常時，卻猝不及防地住進了校醫院。

  在十月初的一次魁地奇訓練中，哈利的飛天掃帚在半空中突然失控，帶著他直直地撞向了魁地奇球場邊緣的圍牆。他的臉頰與石牆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在牆面上印下了一張表情包，萬幸有龐弗雷夫人妙手回春，總算保住了他的鼻子。

  但他才用過幾次的飛天掃帚卻沒能幸免於難，直接在圍牆上撞成了碎片兒，拿來掃地都嫌磕磣。

  這一天，歐文和德拉科一行人來到校醫院探望他，剛打開病房門，就看到哈利正坐在病床上，癡癡地撫摸著他斷成幾截的飛天掃帚，一臉哀怨和惆悵，眼眶裡濕潤潤的，像是在緬懷逝去的情人。

  在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後，哈利本能地扭頭看過來，面對著呆立在門口的眾人，他幽怨而深情的癡漢神色驟然變得面無表情。他若無其事地把手裡的掃帚碎片掀到了地板上，然後行雲流水地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臉，就當剛才的情況誰也沒看見。

  “哈哈哈……”布雷司當場捂著肚子笑了，“別掩飾了，哈利，誰都知道你把你的掃帚當情人了！”

  “你看，你還不是要用我爸爸資助給院隊的飛天掃帚？”德拉科揚起了下巴，“你可以把它當成自己的使用……但要記得保養好了，不然我會找你賠錢的。”

  “我的飛天掃帚不會無緣無故失控，肯定是誰給它施了惡咒！”哈利不再裝死，一把掀開蒙著臉的被子，生硬地岔開了話題。

  “我猜是格蘭芬多隊的報復。”德拉科慢吞吞地說道，“你知道，他們不久前才在咱們手裡吃了癟……”

  “不可能，那個暗算我的人肯定是想讓我死！”哈利說，“格蘭芬多那些人不會下這麽重的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堅挺的鼻子，就差一點他就要完全失去它了。

  “而且要干擾飛天掃帚可不容易，需要足夠高深的魔法造詣，一般的學生可做不到。”布雷司讚同地點點頭。

  “歐文，你做得到嗎？”哈利看向默不作聲靠在門邊的歐文，忽然好奇地問道。他始終沒搞清楚歐文的實力水平，就像沒什麽事能難得住他似的。

  “為什麽問我這個？”歐文揚了揚眉毛，接著不太在意地說，“大概可以吧。”他確實有不少手段可以做得到，比如他的“聚合如一”，還有他最近學會的幾個魔咒。

  “與其好奇這個，不如考慮一下到底是誰要害你。”他笑眯眯地擺了擺手。

  房間裡的幾個小巫師開始就這件事進行著毫無營養的猜測，直到被一陣“哢嚓”聲打斷。只見科林·克裡維正湊在窗戶外面，舉著一個照相機偷拍，發現眾人看過去後，立刻頭也不回地撒腿就跑，動作熟練到一看就不是頭一回這樣乾。

  “科林……”哈利無語地錘了下床鋪，他對這個小粉絲實在沒轍。

  歐文他們走出病房時，在走廊裡碰見了過來探望的金妮。小姑娘手裡拿著一束花兒，正猶豫不定地在外面徘徊著。

  “哈利，你的小女朋友來看你了！”布雷司壞笑著喊道。

  金妮猛然僵住了身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頰卻漲得跟她的頭髮一樣紅了。

  “哼。”德拉科傲慢地冷哼了一聲，揚起下巴不鹹不淡地點評了一句：“哈利的眼光可真不怎麽樣。”

  “總好過某人整天只會像豬一樣哼哼唧唧。”金妮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接著一甩頭髮，大步走進了病房。

  “她！”德拉科惱火地瞪圓了眼睛。

  “好了，快走吧。”歐文好笑地搖搖頭，和布雷司一起把德拉科拽走了。

  回到公共休息室後，歐文面對著壁爐裡的火焰發了會兒呆，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了湯姆的日記本，開始在上面寫字。

  “湯姆，我想問你點事。”是時候攤牌了。

  “我非常樂意為你解答疑惑，只要我知道的話。”湯姆的回答還是這麽善解人意。

  歐文用左手抵著下巴，微笑沉吟了片刻後，用好看的字體寫道：“湯姆，我想問你知不知道……魂器。”

  這一回，湯姆沉默了很久，久到讓歐文幾乎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直到趴在桌子上的墨勒忒開始打著哈欠用後腿瘙自己的脖子時，空白的紙頁上這才緩慢地浮現出重重的字跡：“這可不是黑魔法防禦術的課題。”

  “啊，我在書上看到的，不大理解，所以就想問問你。”歐文慢悠悠地寫著，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湯姆又沉默了一會兒，再度浮現出來的黑色字體顯得生硬而冰冷了起來，完全不像以前那麽優美流暢了：“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呢，歐文？”

  “知道什麽？”

  “別裝傻！”日記本忽然間像是被狂風吹動一般嘩啦啦翻動起來，一股魔力波動猛然爆發出來，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吸入進去。

  然而，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日記本的吸力似乎只在歐文的感官中出現。他感覺到一股極強的拖拽力扯著自己的意識向前傾倒過去，身體似乎離開了椅子，頭朝前跌進了一片飛舞旋轉的色彩與光影之中。

  歐文的身體一下子趴倒在桌子上，頭枕著日記本，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一旁的墨勒忒一下子跳了起來，用腦袋頂著他的臉頰蹭來蹭去，卻沒有喚醒他。小貓狸子猶豫了一下，金黃色的貓瞳看向桌子上的日記本，接著她張口咬住了本子的一角，乾脆利落地把它甩進了壁爐的火焰裡……

  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踩在了堅硬的地面上之後，歐文這才睜眼掃視周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空曠的巨大空間裡，四面八方都黑漆漆。這裡沒有任何光線，卻並不影響他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沒想到湯姆還有這樣的能力？”他皺了皺眉，本能地伸手摸向自己的魔杖，卻摸了個空。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隨著他的意志從手心湧現出來。

  歐文攥緊拳頭，又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面壁空間，嘴角露出一抹輕松的微笑，然後施施然地背著手打量著這裡的環境。

  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從遠方緩緩走了過來，離得近了，歐文才看清楚他的樣子。他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身斯萊特林的校袍，有著一頭烏黑發亮的頭髮，面色蒼白，容貌英俊得足以讓小女巫們尖叫。

  “湯姆？”歐文笑著揮了揮手。果然只有這樣的反派才會讓顏狗們忍不住想叛變陣營嘛。

  湯姆只是靜靜地眯眼看著他，語氣柔和地說道：“現在，繼續我們的談話吧，歐文。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這件事的？”

  “知道什麽？”歐文一臉無辜地問。

  “魂器。”湯姆目光冷淡地上下打量著他。

  “我只是問你知不知道這個名詞而已，為什麽你這麽急躁？等等，難道你……日記本，是魂器？”歐文一臉驚駭地看著他，往後退了一步。雖然現在的情況似乎沒必要演戲，但逗弄對方總歸會讓人心情愉快。

  湯姆的表情依舊冰冷，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樣子。他頓了頓，忽然道：“算了，不管你是怎麽知道的，反正今天過後，你就什麽都不會記得了。”

  “你能清除我的記憶？”歐文歪了歪頭，“你確定以你現在的情況你做得到？”

  “這裡是我的世界，你用不出任何魔法。”湯姆笑得優雅而高傲，一根魔杖緩緩出現在他的手心，“雖然我現在的力量不多，能動用的手段有限，只能粗暴地撕裂你的意識，或許你會忘記更多東西，我也會因此陷入長久的沉睡……”

  “不過，為了保守秘密，一切都是值得的，對不對？”湯姆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帶著哄誘的意味。

  “那為什麽不殺了我呢？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歐文一臉認真地提出建議，“哦，我明白了，要是我死了，你的日記本肯定會被送到鄧布利多面前……甚至於，你現在根本沒有殺死我的能力。”

  “你很聰明，歐文，我承認，你跟我很像。”湯姆有些惋惜地看著他，“可惜了，難得遇到一個不那麽愚蠢的人。”

  “那我們為什麽不合作呢？兩敗俱傷有什麽好處？”歐文笑吟吟地說。

  “很誘人的提議，但魂器的秘密不能被第二個人知道。”湯姆緩緩說道，對著歐文舉起了手裡的魔杖。

  看著近在咫尺的杖尖，歐文反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最不怕的就是關於意識的魔法，當然，這也不代表他想體驗一下。

  冰冷而不祥的黑霧從他周身湧現出來，幾乎只是瞬間便在他身前凝聚成了一道邪惡的黑影，驟然向著湯姆衝了過去。黑色披風寬大的後擺在半空中飄舞著，似乎要切割開周圍的空間，讓這個黑暗的世界都變得不穩定起來。

  湯姆猝不及防間卻也敏捷地閃到了一邊，表情訝然地看著這一幕。歐文也沒有操控黑魔護衛繼續進攻，而是讓它飄在自己身邊。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反而從劍拔弩張逐漸變得平和起來。

  “黑魔護衛……”湯姆終於對歐文認真正視起來，似乎第一天才認識眼前這個小巫師，“沒想到你竟然已經完成了這個魔法，很了不起。看來我一直小看了你啊。”

  “還要繼續對付我嗎？我不介意試試它能不能毀掉你。”歐文笑容戲謔地說，黑蒙蒙的眼眸中似乎充斥著無盡的惡意，“畢竟它很擅長對付靈魂，而你似乎拖不了多久。”他早就跟黑魔護衛達成了更加緊密的聯系，不論是思維意識層面還是靈魂層面，這也是他能夠在這裡召喚出它的原因。

  說起來，他還要謝謝伏地魔的教導呢。

  湯姆的表情凝重起來，轉而重新變得平靜。他將手裡的魔杖消散在空氣裡，輕輕地說道：“很好，那我們就可以好好談談了。我一直認為，只有平等的雙方才有談判的資格。或許你不知道，沒有我的允許，你永遠也離不開這裡……”

  他的話音未落，歐文就對他擺擺手說道：“抱歉，我得先出去安撫一下我的貓，待會再聊，拜拜……”他的身影轉眼間消失在這片空間裡，禮貌而玩味的聲音卻還在周圍幽幽回蕩著。

  湯姆愣了愣，表情徹底陰沉了下來。

  歐文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地進入了面壁空間，緊接著回歸了自己的身體之中，能夠感應到面壁空間是他剛才有恃無恐的最大依仗。他睜開眼睛，把正焦躁不安地踩著他的臉頰的墨勒忒抱在懷裡安撫了一會兒，這才記起把日記本從壁爐裡弄了出來。

  把沾滿爐灰的日記本清理乾淨後，他緩緩翻開紙頁，湯姆的字跡迫不及待地浮現出來：“你想要做什麽？”

  “只是問你個問題而已，湯姆，你就是太急了。”歐文寫道，“我本以為我們是朋友。或許我剛才應該換一個問法：你知道卑鄙的海爾波嗎？”

  “他是魂器製作方法的創造者。”湯姆回應道。

  “沒錯，我想他還沒死。”歐文好玩地寫道，“而且來到了霍格沃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