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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的在逃白月光》第191章 裴宥!你怎麽敢!
  溫凝被關在一處暗房中。

  暗房似乎是在什麽隱蔽的角落,有窗,卻絲毫不透光。只有門縫處透入一道光縫,太過稀薄,以至於她無法分辨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

  但她知道是有人看守她的。

  門外偶爾會有腳步聲。

  她沒有很害怕。

  這輩子這條命是撿來的呢,有什麽好怕的?

  而且她隱約能猜到,擄她的人,是針對裴宥。

  謝長淵?
  不太確定。

  但她也沒費心去想。

  她的後勁被人劈那麽一下,實在疼得不行。

  而且那些人將她擄來,竟然不給水也不給食物,這暗房大約平日裡見不到陽光,現下又是冬日,裡面冷得不行。

  她隻好找外頭的人說話。

  搭訕這種事兒,她乾得熟稔極了。

  “喂,你們家主子給你多少月銀?我按十倍給你十年,你放我出去唄。”

  “外面下雪了吧?你不冷嗎?這麽苦的差事交給你,想來你們主子並不太看重你。”

  “你用過膳了嗎?我餓了,你們是打算餓死我?”

  “水也不送進來?你們是怕我認出你們的身份罷?”

  “讓我猜猜……”

  謝長淵大約不怕被認出來的,裴宥指不定早上見完嘉和帝便會去找他。

  “謔,我知道了!四殿下?”

  “門都不敢開,怕我瞧見外面的景致?”

  “這是在四殿下府上?”

  外頭的人終於開口了,惡狠狠的:“你閉嘴!”

  還真被她蒙對了啊?

  溫凝的手腳其實全被繩索縛住了,便對外道:“快去叫你們四殿下來見我!不見我就咬舌自盡了,看他能拿我做什麽用!”

  那人還真信了,靜默片刻,就響起腳步聲。

  不過很快,溫凝發現自己這個決定是錯的。

  本以為喊來楚珩,與他周旋一番,好歹把她關在一個舒坦些的地方,哪知那人回來,門是打開了,她沒瞧見外頭多少光景,就被他捏著下巴灌藥。

  掙扎著灑了大半碗,居然出門,來回又給她灌了兩次。

  溫凝這才意識到形勢或許比她想象中嚴峻。

  楚珩這完全是撕破臉的做法,他即便不討好裴宥,也犯不著與國公府作對。

  難道……他知道了裴宥的身份?

  那他抓她來……

  溫凝心中警鈴大作,就楚珩那陰毒狠辣的性子,抓了她來,是要以她為餌取裴宥性命吧!
  正這麽想著,外頭響起不少腳步聲。

  “這裡,這裡。”模糊的人聲,“都給我埋伏好了!若是有人敢闖,格殺勿論!”

  被灌了那幾碗不知什麽藥,溫凝的意識其實開始有些迷糊了,可她哪裡敢真迷糊?
  外頭那些人顯然是在等著裴宥,或者等裴宥譴來救她的人。

  聽這腳步聲,好多人。

  溫凝用力地往身後的柴火堆撞了一下,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屋子裡黑,但她基本的觸覺還是有,撞翻了柴火堆,挪動後背摩挲到一處尖銳,咬著牙將手腕往上撞。

  嗚嗚好疼。

  她最怕疼了。

  該死的楚珩,待她出去,一定將這筆帳討回來!

  醞釀了一整日的雪,終於落了下來。

  人心惶惶了一整日的長安街,也突然安靜下來。

  范六在涼亭中向楚珩回稟:“殿下,外頭搜查的人突然撤了,但城門仍然緊閉,也不知是打算明日再搜,還是……已經猜到是咱們動的手。”

  楚珩負手望著飄然落下的雪,輕嗤:“人手都安排好了?”

  范六答道:“殿下放心,都已安排妥當。無論他們來多少人,定叫他們有去無回!”

  “弓箭手呢?”

  “府內各個至高處都已安排。”

  “范六,你聽好了。”楚珩轉過身,年輕的臉上露出瘋狂的狠戾,“今晚無論是何情況,裴宥只要來了,就走不得!即便是魚死網破,也不能叫他活著出去!”

  他得不到的,他亦休想得到!

  “奴才明白!”

  范六此時已面色堅定,不再動搖。

  他亦清楚,一旦裴宥姓“楚”,局面將完全超出他們的掌控。

  主仆二人一番謀劃商定,心中愈發有底氣。

  只是他們萬沒想到,今夜來的人,並不在他們意料之中。

  第一個敲響府門的,是大理寺寺丞溫闌。

  “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莫許妄動!”

  仍是那句熟悉的高喝,撕開了這個雪夜浮於表面的平靜。

  “大理寺來人?來了多少?憑何?!”楚珩快步往府前去。

  范六緊隨其後:“說是有人狀告殿下……”

  他頓了頓:“勾結番邦,到府上來搜證據。”

  楚珩面色白了白,隨後一笑:“就憑一個小小寺丞?肆意栽贓,膽子不小!”

  “命那些潛在暗處的府衛都出來,本殿自己府上的侍衛,多一些又何妨?!”

  范六領了命匆匆離去。

  楚珩帶著另幾名心腹,去到府前便見幾十名大理寺的兵士已經將前庭包圍。

  他與瑞王不同,即便心中再是惱怒,面上也是掛著笑的。

  “何事勞溫寺丞雪夜前來?聽說有人狀告本皇子私通番邦?如此大罪,可真令人惶恐。”

  溫闌上前一步,同樣笑容溫煦,拱手道:“深夜來擾,容鈺實在抱歉,但禦令在前,公務在身,還望四殿下海涵。”

  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張公文,抖落開來。

  赫然是印著嘉和帝禦印的搜查令。

  好啊。

  原是找親爹哭去了。

  楚珩心中憤恨,面上卻是笑得更為溫和:“這搜查令慣來是大理寺卿簽發,竟勞父皇親自操心,真叫平磬受寵若驚。”

  他極為恭謹地改了自稱:“天色已晚,平磬就不阻礙溫寺丞辦公了。”

  側身讓開了路:“請罷。”

  以為搬了官府的人來搜,就能搜得到麽?
  他即便是把整個大理寺都拉過來,將這皇子府夷為平地,都未必能找到他想要的人!

  “搜!”溫闌眉眼冷肅地下令。

  當即幾十兵士沒入皇子府。

  溫凝又聽到了很多腳步聲。

  與此前的整齊有序不同,這些腳步急促而凌亂,偶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像在翻找什麽。

  是府外有人進來了嗎?
  溫凝支撐得有些艱難。

  眼皮不斷地往下沉。

  每次感覺要失去意識,她都用那尖利的物品將自己的手臂戳一下,才勉強保持清醒。

  她或許應該用一種更聰明點的辦法。

  外面看守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溫凝勉力蹦著到了門口,又往後一點,猛地往前撞。

  喂!這裡有人啊!
  若她沒喝那些藥,此刻大可以喊出聲來,但幾碗藥下肚,她的嗓子跟塞了棉花一般,發不出大的聲音來。

  只能用力地撞門拍門。

  可似乎並沒人留意到這邊。

  溫凝靜下來,重新聽那些動靜。

  似乎,好像……她是在地下?

  楚珩非常客氣地請溫闌到屋簷下,令下人搬了桌椅來,倒了熱茶,

  兩人極有默契地談天談地談今夜的雪,不談入府搜尋的人。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兵士們陸續回來,各個兩手空空,顯然並無所獲。

  楚珩悠悠喝著茶,面上的表情愈發愜意。

  溫闌沉著眉眼看他。

  他由國公府匆匆趕往皇宮,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什麽事,甚至不知這四皇子為何要擄溫凝。

  可世子沒有料錯,他不是見好就收的人。

  更不是會輕易讓步的人。

  “既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溫寺丞,夜已深,是否可以讓本殿歇息了?”楚珩放下手中茶盞。

  溫闌笑了笑:“容鈺瞧著天色還早得很,況且,四殿下府上的茶如此好喝,還有人未飲上一口呢。”

  楚珩眯眼:“誰?”

  恰在此時來了一陣風,風雪之後,眉眼清寂的人踏步而來。

  “自然是裴某。”
-
  溫凝有點想哭。

  她真的好累。

  她想要睡一覺。

  她沒有力氣再去撞門了。

  那些凌亂的腳步聲消失了。

  他們沒有找到她,離開了麽?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那藥產生的幻覺,她突然看到了嶺南時穿過風雨,騎著快馬奔馳而來的裴宥。

  馬蹄聲嘚嘚的,那樣大的雨,他穿過雨簾,踏過霧氣,那麽讓人意外,又那麽讓人驚喜地出現在她面前。

  文公子的又又姑娘誒!
  她的又又姑娘,這次怎麽來得這麽晚呀?

  不行。

  不能睡。

  他們可是要利用她,取她又又姑娘的性命。

  她保持清醒,至少能見機周旋一二,而不是任人魚肉。

  溫凝再次撞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撕裂的疼痛讓她腦中的迷霧散去大半。

  正好外面響起鐵鏈聲,繼而門被打開。

  光線已然很暗,溫凝勉強認了出來,是楚珩旁邊那個公公,好像是叫……范六?
  范六沒想到溫凝居然還醒著,面上的詫異一閃而過。

  扔下手裡的拂塵,手裡一把匕首割開縛住她雙腳的繩索,扣著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往外拖。
-
  終於舍得現身了啊。

  楚珩面上露出一抹詭異的興奮。

  卻在看清緊跟裴宥湧入府中的人後,變成古怪的灰敗。

  金吾衛。

  他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輕而易舉給了裴宥金吾衛。

  楚珩盯著裴宥,緩緩站起身。

  金吾衛魚貫而入,已經將他的皇子府圍了個嚴嚴實實。

  裴宥亦盯著楚珩,步步而來。

  大理寺的兵士見到金吾衛,齊齊後退讓出位置。

  四皇子府的前庭,大約從未如此擁擠過。

  金吾衛的人,大理寺的人,本就是府上的府兵,將前庭站了個滿滿當當。

  楚珩的灰敗不過一瞬,馬上他便揚起下巴,眼裡又是那股瘋狂的興奮。

  金吾衛又如何?

  連金吾衛都請來了,再次說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不是嗎?

  他拿住了溫氏阿凝,便拿住了裴宥的命脈!

  大理寺找不到的人,金吾衛就能找得到了?

  他不介意陪著裴宥再喝幾盞茶,瞧瞧他看著金吾衛都空手而歸時精彩的表情。

  顯然楚珩還不夠了解裴宥。

  裴宥從來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拾階而上,面色是慣常的寡淡清冷,眼神亦是稀疏平常的寂涼無光,隻他盯著楚珩,一瞬不瞬。

  在楚珩以為他應該停下腳步,朝他說幾句或威脅或炫耀的話時,裴宥一隻手已然掐住他的脖頸。

  楚珩隻當裴宥是一介文臣。

  他不曾想到,一個書生竟然有這樣大的力氣,推得他步步後退。

  徑直將他推到了廳前的廊柱上,不待他反應過來,刀光在眼前閃過,肩膀上一陣劇痛。

  “裴宥!你怎麽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竟然直接捅了他一刀!

  裴宥眼裡沒有情緒,只收緊了扣他脖頸的手:“人呢?”

  “來人啊!都死了嗎!”楚珩朝著自己的府兵大喊,“沒見有人傷著本皇子了嗎?給我把他拿下去!”

  今夜他府上的府衛空前的多,卻也都空前的不敢動。

  金吾衛在前,誰敢動?
  金吾衛要做的事,那是聖上要做的事,他們有幾個膽子敢忤逆聖意?!

  裴宥拔掉了他肩上的匕首。

  鮮血飛濺。

  楚珩一聲慘叫。

  “人呢?”裴宥盯著他,手再次收緊。

  “你……咳……”楚珩呼吸都有些不暢,捂著肩膀上不斷流血的傷口,“你瘋了嗎?”

  “暫還沒有。”裴宥欺近,手上力氣更甚,看著死物一般,“再不放人,就難保了。”

  楚珩面色脹得通紅。

  他望著下面被攔在最外的府兵,終於反應過來,裴宥大動乾戈帶來這麽多金吾衛,根本不是要搜人。

  他就是要金吾衛控住他的府兵。

  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羞辱他!
  “有本事你就……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我……”楚珩笑得猙獰。

  再不得寵他也是皇子!
  別提他尚還是個世子的身份,即便他身歸原位了又如何?背上手刃兄弟的惡名,看他還如何名正言順地做那個太子!
  裴宥扯了扯唇角:“殿下可能對裴某有什麽誤解。”

  話音剛落,松開扼住他脖頸的手。

  幾乎與此同時,又是一抹刀光閃過。

  楚珩下意識地捂自己的脖子,滿手的血。

  剛剛還被脹得通紅的臉瞬時嚇得蒼白:“你……你居然敢……你……裴宥你就是個瘋子!”

  裴宥低眉,手中的帕子擦掉匕首上沾到的血跡:“抱歉了,今日才叫殿下看到裴某的真面目。”

  說話間,握著刀柄扣住楚珩的手,又是一匕首下去。

  楚珩又是一聲慘叫。

  一隻手掌竟被匕首穿透,直接釘在了廊柱上。

  他終於承認,裴宥不僅僅是一個書生,一介文臣。

  他會武。

  且不止是皮毛。

  剛剛脖頸那一刀,恰好劃破表皮。若再深一點點,取的便是他的性命。

  他幾乎要全身是血了,他竟然纖塵不染,手上丁點血腥未沾。

  哈。

  多麽不公平啊!

  就算流落民間,在鄉野長大,他都能比他這個在皇宮長大的皇子有更好的學識,有更強的武藝。

  嘉和帝早就發現他了吧?

  故意將他藏在民間,請了高手教他吧?

  否則怎麽可能呢!
  憑什麽呢?!
  楚珩差點大笑出來。

  偏心啊,他們的父皇,太過偏心啊!
  他幾乎要說出和瑞王當初一樣的話來:不過因為他不是皇后所出罷了!
  那為何要生他們呢?!
  裴宥已然不再看他一眼,眼眸沉沉地望著下面的府兵:“四殿下今晨窩藏於府上的,乃是通敵逆賊,提供線索者,階升三級,賞金萬兩。”

  府衛人數不少,當下有些許騷動。

  “胡言亂語!”楚珩怒喝:“你們別忘了是在給誰當差!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裴宥充耳未聞,隻涼涼加了一句:“知情不報者,罪連九族。”

  楚珩突然在身後癲狂大笑。

  “你以為人還活著嗎?我告訴你,早就死透了!”

  他全然不管自己此前的計劃了。

  他隻想激怒裴宥,看他失態,看他崩潰。

  他甚至覺得就該聽范六的建議,下午就將那溫氏阿凝弄死!看他還如何囂張得起來!

  “你知道她怎麽死的嗎?”楚珩被釘在廊柱上,手上、肩膀上、脖子上,都是鮮血不斷,面色蒼白,雙目裡是刻骨的恨意,“我令人剝了她的衣裳,用匕首一寸寸地剮下她的肉,她哭著求我放過她,一聲聲地喊裴宥你怎麽還不來救我……”

  裴宥的雙眼驀然變得赤紅,額角的青筋悉數暴起,握了拳便要過去。

  生生被溫闌拽住。

  “世子!冷靜!”

  裴宥一絲一毫都不想再冷靜了。

  他已經冷靜了整整五個時辰,由謝府冷靜到皇宮,由皇宮冷靜到這皇子府。

  他的心中有一根弦,隨著天色愈暗,那根弦越繃越緊,現下已然到了繃斷的邊緣。

  但凡想到溫凝可能已經不在人世,渾身的暴戾之氣就直直衝向那根欲斷的弦,叫他想不顧一切毀天滅地!
  恰在此時前庭響起一聲大喝:“都讓開!”

  范六將溫凝圈在臂彎下,匕首逼在她下頜:“世子爺,一切都是奴才所為,與四殿下無關!”

  楚珩已經被嫉妒和憤怒衝昏頭腦,范六卻是清醒的。

  他侍楚珩為主,楚珩倒下,他也就完了。

  埋伏在地面的府衛是全出來了,但至高處的弓箭手還在。

  為今之計,唯有照原計劃,讓裴世子橫著出這皇子府,他和四殿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弓箭手又不是他們安排的,誰知道何處來的歹人趁亂射殺了世子呢?!
  裴宥一見來人,寂黑的眸子倏地亮起來,抬步就要下台階。

  溫闌再次將他攔住。

  “世子。”

  謹防有詐。

  溫凝衣裳潮濕,雙眼微闔,顯然不太清醒。

  裴宥盯著她,毫不猶豫推開了溫闌的手。

  溫闌皺眉看向溫凝,往後招手,馬上有幾名金吾衛上前來。

  范六卻扣緊了手下的人道:“都退下!奴才有些話,隻想與裴世子講!”

  裴世子?
  溫凝剛剛已經有些支撐不住,閉上了眼。

  此時乍然聽到這三個字,意識有些回籠。

  她勉力睜開眼,就對上裴宥稠得快要化不開的眸子。

  他尚還穿著早上離開時的衣裳,一日不見,仿佛憔悴了許多,面色白得厲害。

  怎麽回事?

  她撐著混沌的腦子環視一周,滿院子的府衛,大哥,大理寺兵士,甚至……金吾衛?

  還有她的脖子,被箍著,好疼。

  裴宥已經抬起手,令跟著他的人都退下。

  “世子爺,此事是奴才一手謀劃,人是奴才命人擄來,亦是奴才命人藏起來。世子爺,要奴才放人,你須得答應奴才幾件事!”范六挾著溫凝,高聲道。

  裴宥仍舊隻盯著溫凝。

  她被束縛在後的雙手,有血在往下流。

  “你說。”他的聲音尚算平靜。

  范六衡量著距離。

  他需要後退三丈,引裴宥再往前三丈,才在弓箭手的射程內。

  “此事四殿下毫不知情,事後不可以此對四殿下追責。”

  “大理寺辦案,講究真憑實據,殿下若與此事無關,那罪自然問不到殿下頭上。”

  范六挾著溫凝後退一步,裴宥便盯著人往前一步。

  “奴才行此事也是一時衝動,事後還請世子爺饒奴才一條狗命。”

  “你若能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本官當然會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

  盡管意識有些迷蒙,溫凝還是看到了。

  主屋屋頂上潛伏的弓箭手,在裴宥身後,探出了腦袋。

  不能再往前了。

  溫凝朝裴宥搖頭,示意他上面有人。

  裴宥卻渾然未見一般,緊緊盯著她,步步過來。

  又開始犯擰了。

  溫凝沒有辦法,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更加清醒。

  “范公公,你說你是不是傻?”溫凝喘不上大氣,說起話來氣若遊絲,“你替你家主子頂罪,你以為事成他會感激你嗎?”

  范六正全身心地盯著裴宥:“閉嘴!”

  “看好你的匕首了!”裴宥幾乎同時出聲。

  再往前一點,更加萬無一失。

  范六將匕首挪開了一些,繼續後退。

  “你對四殿下也不是那麽忠心耿耿不是嗎?”溫凝盯著上面的弓箭手,“認誰當主子不是主子?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拉弓了。

  風雪已然停了。

  滿院人都看著這邊的動靜。

  刺骨的冷,讓溫凝整根神經都緊繃起來。

  “你的私宅裡,藏了四殿下通敵叛國的信件,你以為他不知道?”

  范六渾身一個激靈。

  怎麽可能?!
  這溫氏阿凝怎麽可能知道他藏得那麽深的秘密?
  殿下查到的嗎?

  殿下告訴她的嗎?
  為何要告訴她?!
  就是此時了!
  溫凝張嘴,用力往范六持著匕首的那隻手臂咬了一口。

  范六驀然吃痛,下意識地往外掙。

  溫凝使出全身力氣將他往後一撞,朝裴宥奔過去。

  裴宥瞳孔猛地一個收縮,動身接人。

  幾乎與此同時,利箭破空。

  溫凝到底被灌了那麽多藥,使盡力氣也就跑出三四步遠,便直直往地上跌下去。

  裴宥根本用不著思考,電光火石間已經矮下身子,幾乎是跪在雪地中堪堪接住倒下來的人。

  咻、咻、咻——

  三支箭穩穩落在他剛剛所站的地方。

  一切不過眨眼時間,裴宥擁著身下的姑娘,抬頭冷喝:“抓刺客,押逆賊!”

  溫凝觸到溫暖的懷抱,嗅到熟悉的氣息,一顆心頓時放下。

  原以為她見到裴宥勢必大哭一場,不想混沌的腦子裡,全是他剛剛抿著唇不顧她的暗示,執擰地朝她走來的模樣。

  “如此不聽話。”溫凝咬著牙道,“待我回去……”

  “休了你!”

  終是再撐不下去,靠在他懷裡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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