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赤蛟有些迷茫。

  他看著信仰之力從麻玖的頭頂升起，向天外飛去，然後很快又飛了回來，落入她的身體之中。

  說實話，他沒看懂。

  因為擔心會讓對方提前警覺，所以他一直刻意忽略了麻玖這邊的情況，他想過很多情形，但惟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虔誠的信徒瘋狂祈禱，而被供奉的神靈卻是不耐煩地一次次將信仰打回去。

  啊？
  這，這對嗎？
  赤蛟的第一反應是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正在表演給自己看。

  可等他仔細感知了一陣子，卻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察覺到自己的隱匿。

  所以，對方是真的不想要這份信仰之力？

  想法一經出現就讓赤蛟搖頭，感覺有些不現實，怎麽會有人放棄呢？

  他不願相信，但情況就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不得不信。

  而在仔細觀察了以後，他還有了新的發現。

  對方並不想要這份信仰之力，只是象征性地收下了一些實在退不回去的，那部分隻佔了整個信仰之力的百分之一。

  而剩下的九成九信仰之力重新回到了麻玖身上，並且經過了一輪神靈的提純後，那信仰之力的效果更加明顯，直接表現在了她的身體上，讓她的體質愈加健康。

  這就出現了一個有趣的情況。

  信徒向神明祈禱，神靈不要，並隨手將這份祈禱打了回去，但信徒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並且被打回去的信仰經過提純之後又相當於神靈賜下的恩惠，直接作用到了信徒的身上。

  於是，自覺獲得神恩的信徒感覺自己被神靈眷顧了，信仰變得更加虔誠，又開始了一輪循環……就這麽周而複始地轉起來了。

  “呃……”

  赤蛟僧人的嘴角抽了抽，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半天，他才感慨地自語道：“這……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聖僧大人？”在他身旁等待的麻么，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聖僧大人在沉默後說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這讓他感到十分不安，連忙追問道：“您發現了什麽？我娘的情況很不好嗎？”

  “不，她很好，非常好。”赤蛟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孩子解釋……

  難道要告訴他：你娘非但沒有被那個狐仙收割，反倒是在不斷白嫖對方，無意間把對方當成了一個信仰之力的提純機器……

  “我娘很好？”麻么懵了，難道說那個狐仙大人真的是善良的神靈嗎？自己之前是錯怪對方了？

  那這樣的話，狐仙大人會不會生氣呀？會不會因此而怪罪母親？

  “先回去吧，既然對方似乎沒有惡意，那我去跟對方聊一聊。”赤蛟僧人沒管這個小孩子在糾結什麽，他決定親自和對方坦誠地聊一聊。

  從現有的情報來看，對方似乎真的只是路見不平，隨手相助，將一個鬼寺摧毀，救下了麻玖，結果卻被對方記住，然後被動地成為了她口中的狐仙。

  能夠有這樣作為的人，赤蛟覺得至少不是邪惡的，比起其他隱藏在西漠的存在，或許有成為幫手的可能。

  赤蛟想要推翻如今西漠的統治，他明白只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他需要找到更多的盟友，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起來做。

  無論對方是否接受，他都要嘗試遊說一番。

  ……

  “怎麽會這樣？祂的狀態這麽差嗎？這……”

  赤蛟僧人眉頭緊鎖，表情有些遺憾，也有些受傷。

  方才，當本體回到馬車附近後，赤蛟僧人直接借著麻玖祈禱時也學著她的樣子向那位“狐仙大人”祈禱，並遞出了善意。

  他應該是成功了的，那狐仙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但是，對方緊接著就做出了一個讓赤蛟僧人沒想到的舉動……對方在感受到自己祈禱的一瞬間，就直接掐斷了他的感知，直接禁製了他祈禱權限。

  直接禁言了！
  “……沒必要這麽小心吧？”赤蛟忍不住腹誹，對方過激的反應實在是讓他有些迷茫。

  對面實在是太過於謹慎了。

  赤蛟理解對方可能情況並不是那麽好，剛複蘇後狀態有些虛弱，不想讓同級別的人發現祂的虛實，但是這麽過激的反應還是有讓他有些受傷。

  “貧僧兩世積德行善，曾坐佛陀果位，何時做過惡事？何時會被人如此警戒？”

  他感覺十分的冤枉，覺得對方完全是錯怪了自己。

  赤蛟僧人再次嘗試了幾次，但結果都是石沉大海，完全沒有任何回應，對方乾脆隱匿了起來，不讓他有任何發現。

  那狐仙倒是沒有禁止麻玖繼續向祂祈禱，但自己這邊的路已經被徹徹底底地堵死了。

  要不要強行鏈接？以對方如今虛弱的情況，自己應該是有辦法壓過對方的……

  “……呵呵。”赤蛟在糾結了一陣子後，忽然笑了起來，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實在是有些衝動了。

  既然對方不願意暴露，那自己為什麽要逼迫呢？
  對方是善人，善人不該這樣被人逼迫。

  “施主的意思，貧僧明白了，之後不會再強行試探了。”

  赤蛟最後向那狐仙傳遞了一道訊息，他知道對方是能聽到的：“不過，既然施主也身在西漠，那我們早晚有一天會遇見。”

  “希望到時候，施主不要再這般慌張了。”

  赤蛟僧人覺得自己展示了自己的善意，也給足了對方安全的空間。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很多時候，別人沒辦法完全理解他的含義。

  他是這麽想，但這番話落到別人的耳中，卻又變成了另一層意思。

  ……
    “早晚有一天會遇見……這光頭佬是在威脅我吧！？”

  此刻，遠在西漠另一邊的“狐仙大人”正在罵罵咧咧地嘟囔著：“不是，這光頭怎麽追到這裡了？我都跑到沙漠裡了，你怎麽還追啊？這麽陰魂不散的嗎？”

  “還有，你這家夥長得跟奎托斯似的，上來就跟我說與你有緣……有緣個大頭鬼啊！”

  “還有，你這家夥怎麽跟鬼一樣地也跟著祈禱啊？堵嘴堵嘴，直接禁言！不能讓這個家夥再說話！”

  任以道不知道赤蛟僧人到底想要從自己身上獲得什麽，但也不是很在乎，對方這陰魂不散的追蹤，反倒讓他有些畏懼。

  “等到時候遇見了再說吧！”

  “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聽聽你到底想幹什麽。”

  “可要是追不到，那就算了！”

  而且任以道對於這種冷不丁聯系上自己的方法相當厭惡，會讓他回想起前世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打來的電話，心臟驟然一跳。

  噫！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對方還是賊心不死，還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騷擾他，他就給對方一個慘痛的教訓！

  ……

  ……

  “居然殘留了氣息。”青槐禪師來到了青盞上人已經被摧毀的行宮。

  “竟能如此囂張！”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前來會一無所獲，但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真的發現了對方殘留的氣息。

  對方在轟殺了自己的子嗣之後什麽都沒做，直接高調離去，根本就沒有做任何的掩飾，似乎就在等他前來後再嘲諷他一般。

  不過殺人者只在此地留下了自己的氣息，離去之後的蹤跡卻難以追蹤。

  “害怕？不，他從這裡帶走了其他人了，是一群女人……呵！”青槐禪師怒哼一聲，眼中的凶煞更濃，“居然為了救那些卑賤的爐鼎而殺了我的兒子！？”

  凶手對於自己的氣息不在乎，但卻小心地抹去了其他人的蹤跡。

  “你以為這樣就能攔得住我嗎？”

  青槐禪師直接盤膝坐在了那灘已經發黑的血肉之中，用手指粘起了自己兒子的血肉，塗抹在了舌頭之上。

  他緩緩的咀嚼著腥臭的血肉，手中的念珠飛快撚動，他在強行推演天機。

  對方殺害了自己的子嗣，與他有大因果，再加上對方囂張地留下了自己的氣息，想要找到他……不難！
  很快，就在青槐禪師的推演之下，他成功與對方產生了微弱的聯系。

  “我看到你了！！！我要……咳！！！”可就在青槐禪師與對方搭上聯系的下一瞬，他猛地睜眼，從嘴中咳出一口鮮血，駭然道：“那是什麽！！？”

  在剛才那一瞬間，就在他準備定位對方的時候，青槐禪師的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

  他看到的一株高聳入雲的枯樹，在這棵樹上他仿佛看到了佛光，看到了無數佛陀在飛舞，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而在樹上還盤踞著一條如山脈一般的赤睛蛟龍，在注意到他之後漠然地看了一眼，接著對他噴出了一口濃霧一般的龍息。

  他的神魂直接湮滅在了濃霧之中，毫無抵抗之力。

  “該死！到底是什麽！？”

  那棵樹到底是什麽？那條蛟龍又是什麽？
  “佛光……菩提樹？可是菩提寶樹不是在佛主手裡嗎？一直拿精血澆灌，已經快要化成血菩提了啊。”

  線索斷了。

  對方果然有自己的底氣，身上有大因果，讓他沒辦法輕易探查。

  青槐禪師他是憤恨欲狂，但他還沒有徹底瘋掉，那樣的經歷並不想再嘗試一次。

  “……不，我不信。”青槐禪師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我不信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有這樣的因果！”

  既然沒辦法直接推算對方的位置，但他還可以推衍其他人的。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救那群爐鼎！”

  有了之前的經歷，這一次的青槐禪師學乖了很多，沒有一上來就直接推衍爐鼎的范圍，而是間接推衍了與爐鼎有關的人。

  她們的親人、熟人、甚至是敵人……

  青盞上人的爐鼎上千，但很多的有關之人都是凡人，早就已經死亡，所以關聯的因果不是特別的多。

  開始的時候還是正常，青槐禪師看到了很多與爐鼎有關的因果，他們都對青盞上人懷有惡意。

  他一條一條將那些氣息辨別排除，就在剩下不足百條，以為即將成功的時候，他觸碰到了其中一條不起眼的因果。

  下一瞬，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現了一副畫面。

  “又來！！？”

  而這一次，哪怕青槐禪師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被震撼到了，因為眼前的情況更加恐怖驚人。

  他看到了一輪巨大的明月高懸於天空之上，而在那皎潔的月光之下，有一頭與天同高的巨大白狐，正幽幽地盯著他的方向。

  ！！！

  這又是什麽鬼！？
  青槐禪師駭然，就要強行切斷推衍，可沒想到對方似乎早有預料，已經將他的後路提前切斷了！
  正在青槐禪師尋找脫身之法時，他隱隱聽到了虛幻的聲音。

  “他又來了！妖月！咬他！”

  “嗯？等等，好像不太對？”

  “似乎不是同一個……嗨，算了！”

  “也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