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公孫長生跌坐在地，手中的大錘也丟在一邊，低頭盯著自己粗糙的手掌。

  【“她真的已經看破紅塵，出家為尼，將所有與前程有關的一切都舍棄了？”】

  直到最後，公孫長生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他真的不願意相信莫玉霜會變成這般。

  【“真的？”】

  “嗯，是這樣的。”

  狐狐我寫的劇本是這樣編的哦！
  【“按照你說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

  “沒錯！”

  任以道蹲在公孫長生的一旁，低頭觀察著他的錘子，隨口胡扯道：“一位研究美食的哲人曾說過，‘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是當事人能力不足導致的。’”

  “若是當初有著天境的實力，能夠護她周全，殺滅一切敵人，不必犧牲自己，落得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她又怎麽會皈依佛門？”

  【“……你說的對，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

  公孫長生長歎一聲，語氣低沉：【“若不是當時我一意孤行，非要走入敵人的包圍，也不會害得她……唉！”】

  在劍靈兄長籲短歎的時候，任以道也在默默觀察著他的狀態，滿意地點點頭。

  “嗯，漸漸穩定下來了，冷靜了。”

  俗話說，心靜自然涼。

  當心不動了，人就冷靜了。

  雖然劍靈沒有心臟了，但他還可以心死。

  哀莫大於心死，當心都死了，情緒也就不激動了。

  過了好一陣子，公孫長生終於接受“現實”，勉強緩了過來，向任以道哀求道：

  【“你能再帶我見她一面嗎？不！不要讓再見到我了，那只會讓她更放不下……這樣，如果你有機會再見到她，能幫我給她帶一句話嗎？”】

  “什麽話？”任以道挑眉，猜到了他想做什麽。

  公孫長生的表情僵住，靈魂都有些不穩定，好久之後才不甘心地囁嚅道：
  【“忘了過去吧，向前看，你不應該把一生都浪費在一個死去的人身上。”】

  【“去尋找吧……你，一定，能找到一個愛你的人……”】

  等說到最後，眼淚一滴滴落下，劍靈形態都快維持不住。

  有一種愛叫放手。

  偉大的選擇，令人動容敬佩。

  但……

  任以道無情地搖搖頭，拒絕了公孫長生的哀求：“很抱歉，我沒辦法幫你。”

  十動然拒捏。

  【“哈，是嗎，這確實是有些冒昧了……”】

  “是啊，多冒昧啊！”

  任以道撇撇嘴，一臉抗拒地抱怨起來：“這話你還是自己跟她說吧！這話聽著太曖昧了，我怕她誤會我，我跟她又不熟……”

  【“可是，那會讓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動搖，我……我已經害過她一次了，不能再害她第二次了。”】

  “為什麽？反正她又沒出家。”任以道眨眨眼，一臉不解地問道。

  【“玉霜她真傻，她為什麽不願放下我？我一個已死之人，又有什麽好留戀的？我……啊？”】公孫長生還在想著如何讓這人答應自己的要求，忽然愣了。

  哢哢哢……

  他的腦袋緩緩轉動，看向身邊一臉壞笑的少年。

  【“你！你剛才說什麽！？？”】

  “嗯，假的哦，之前只是騙你的啦！”

  【？？？】

  “不過，也不算全部都是假，我說的那些，有假也有真。”

  任以道在劍靈爆發之前搶先開口，率先壓製，不讓他爆發。

  “出家之事是假，看破紅塵是假，但她性情大變是真，她這麽多年從沒有忘記你也是真。”

  “而我，是她請來幫你的，只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對我，失，失望？”】公孫長生被大悲大喜的變故和任以道的一套組合拳打懵，有些沒反應過。

  “哼，莫玉霜一直在想辦法再次見到你！從未有一天放棄過，而你呢？”

  任以道忽然表情一變，氣勢暴漲，厲聲喝道：
  “公孫長生！你又做了什麽？一點點考驗都經不住！你還想要勸她再找良人？呵！你以為你是在拯救她？不！你這是在踐踏她的堅持！”

  “你個懦夫，告訴我！你在怕什麽？”

  公孫長生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通，感覺莫名其妙，也怒了起來。

  【“不！我沒有！我也不願意啊！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她再孤獨一人了啊！”】

  “那你就直接告訴她！你如果還算是個男人的話，就給坦坦蕩蕩地告訴她！”

  【“他媽的！我當然不想啊！！！”】

  公孫長生暴怒，也顧不得其他了，歇斯底裡地大吼起來：【“我也想再抱住她啊！誰想看她愛上別的人啊！？可我能嗎？我現在這幅鬼樣子！她又如何能夠接受！”】

  而聽著公孫長生咆哮了半天后，任以道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所以，他是這麽說的……”
    任以道沒理他，偏頭看向了劍靈的身後，聳了聳肩道：“莫道友，你怎麽看？準備怎麽罵他？你要是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一起罵哦。”

  【“你在跟誰說……什麽！？”】公孫長生意識到什麽，忽然整個人繃緊了身體。

  他雖然是劍靈，但此刻竟然竟然感覺全身僵硬，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直到，他聽到了一聲悲傷的低語：“長生，你為什麽不敢回頭看我？”

  ！！！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公孫長生緩緩轉頭，看向了身後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女子。

  她變得不一樣了。

  很不一樣。

  第一眼望去，甚至讓他感覺有些陌生。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但卻和印象中有了很大的差別，身上有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以及眼中深深的疲憊。

  【“玉霜……”】

  在看到那疲憊的一瞬間，公孫長生心中所有的不安都消散了，只剩下了心疼。

  他走上前去，將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抱在懷中，緊緊抱住。

  莫玉霜沒有躲避，而是任由他將自己抱住，輕輕回抱。

  “長生。”

  對於公孫長生來說時間隻過去了很短，但對莫玉霜來說，已經足足百年。

  百年的思念，回憶的力量足以讓原本沒有那麽熱烈的情感變得澎湃洶湧。

  淚水，從兩人的靈魂上流淌。

  “喲，都哭啦？”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任以道探頭探腦地在兩人身邊看了一圈，滿意地笑了起來。

  莫玉霜：？

  公孫長生：？？？
  你怎麽還在這裡！？
  “既然你們二位已經感人重逢了，那我就先不打擾了哈！”

  狐狐我不在這裡當電燈泡了，你們倆慢慢玩哈！

  他不等兩人回應，壞笑了兩聲，接著直接從劍靈空間退了出來，迅速回歸肉身。

  “啊哈哈，玩得真開心啊！”

  肉身眼眸緩緩睜開，任以道搖搖頭，欷歔一歎：“真是感天動地的重逢哇！你們聽我說，這兩人……嗯？”

  他本來想轉頭幾人講述自己剛才在劍靈空間中的經歷，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人。

  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兩條腿都已經被霸佔了。

  荊月沁獨自枕著一邊，另外兩小隻抱在一起枕在另一邊，三人都進入了夢鄉。

  “真是的。”

  任以道搖搖頭，有些無奈地摸了摸三人發絲，低語，“都說了，讓你們不要讓人對我的肉身做些奇怪的事情，……”

  他沒有叫醒三人，低垂著眼眸，指尖在三人臉頰上一一拂過。

  然後，他頭也不抬地說道：“終於舍得回來了？”

  他不是在對熟睡的三人搭話，也不是在跟駕車的蒼蘭說，更不是對靈魂進入劍中的莫玉霜說……而是在跟在場的第六人。

  “嗯。”

  伴隨著輕聲的回應，一道純白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跪坐到了他的左邊，跟他一起垂眸看向荊月沁的睡顏。

  “……”

  妖月。

  在莫名失蹤了半個月後，終於再次出現在了任以道的面前。

  她眼神極度溫柔，有著不似過去的單純和天真，能夠從中感受到其中流轉的歲月氣息。

  如同剝下了一層虛假的偽裝，終於顯露出真正的面目。

  任以道沒有意外，給她讓了點位置，讓她能夠更方便地觸摸荊月沁。

  “不再掩飾了？”

  妖月也沒跟他客氣，抬起手，動作極其輕柔地撫上了荊月沁的臉頰，一邊低語：
  “已經沒有再去掩飾的必要了，反正你早就已經猜到了大概。”

  “呵呵，也不能說猜到，只是有幾分懷疑和幾分把握而已。”任以道挑眉，搖頭否定，淡淡道：
  “但至少能夠肯定一點，在從妖皇城中走出之後，你就不再是我從東荒死亡谷中抓到的小狐狸了……要麽是你想起了什麽，要麽則是你的身體裡混進了什麽東西。”

  任以道笑著偏過頭，對妖月露出探尋的目光，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是誰？

  “……我是誰嗎？”

  妖月手上的動作停住，眼中也有些迷茫一閃而過，但很快就恢復冷靜，開口道：“我是你在東荒找到的妖月，也是妖皇城的明月祭祀朔。”

  她緩緩抬頭，看向了任以道近在咫尺的眼眸，堅定地開口：
  “我還是……”

  “荊邀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