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這又是哪來的女人？你不是說不再往家裡領女人了嗎？嚶嚶嚶！”

  “嘖，我警告你啊！師妹還在這裡，你不要亂講話啊！再說了，人家跟我又沒關系！蒼蘭，停車。”

  帶著帽兜的車夫沒有動手，微微散發出氣息便讓兩匹健碩的龍駒顫抖，速度急速減弱，正好停在了莫玉霜的目前。

  莫玉霜：“……”

  我是該裝做沒聽見他們說的話嗎？

  在鑄劍廬外等候多時的莫金刀沒有第一時間上車，先是皺著眉打量了一下車夫。

  讓一名化神修士安心當車夫，這還不算什麽，真正令她驚疑的是這車夫身上的氣息。

  那一閃而逝的凶戾氣息讓她恍然間感覺看到了需要誅滅的妖魔，但當她仔細感知後卻什麽都感應不到，長生劍也沒有任何預警，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真的只是錯覺嗎？
  蒼蘭注意到了莫玉霜的目光，毫無畏懼地轉過頭與之對視，沒有因為對方是無相而怯懦半分。

  莫玉霜從對方那雙青藍色的妖異眼眸中看不到畏懼，只能感知到洶湧澎湃的戰意，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她會毫不猶豫地上前衝殺。

  “蒼蘭，這是客人，不得無禮。”

  平靜溫和的聲音響起，讓蒼蘭將眼眸低垂，展露出來的凶性迅速收斂，再也看不出一點特異之處。

  “莫道友，還請上車，我們要出發了。”

  “好。”

  莫玉霜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蒼蘭，躍上馬車，推門走進其中。

  可剛一進門，她的腳步就頓住了。

  因為裡面的場景，實在是……嗯，有些出乎她的想象。

  與任以道傳出的平緩聲音不同，此刻的他正被人按在地板上，一名女子跨坐在他身上，兩手揪住他臉頰的皮肉向外扯動，而他也不甘示弱地在女子纖細腰肢的兩側嫩肉不斷撓動。

  而在他們一旁，兩名少女正一前一後的費力拽著倆人衣服，想要把這丟人的師兄師姐拉開。

  但哪怕兩位少女都快憋紅了臉，地上的兩人還是紋絲不動，依舊我行無素地相互攻擊。

  這……

  是孩童打架嗎？

  自己真的該把希望寄托在這樣的人身上嗎？

  任以道注意到了莫玉霜迷茫的目光，手頭動作不停，扭頭衝她笑了笑道：“莫道友，你來了？找地方坐，千萬別客氣哈！”

  任以道的聲音沒有變形，聽上去依舊清朗，但此刻他那溫和的笑容卻因為臉皮被扯動而顯得有些詭異滑稽。

  “……呃，嗯。”

  莫玉霜僵硬地點了點頭，走向了一邊的座椅，在坐下之前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需要我出手嗎？”

  “不用！哈哈，只是一點小事，很快就能處理好。”

  而這“很快”，最後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時間。

  在鏖戰了片刻之後，兩人終於同時低下了頭，各退一步，本次戰役以平局收場。

  任以道在起身之後拍了拍衣服，便像沒事人一樣坐到了莫玉霜的對面，歉意一笑道：“對不住了莫道友，我師姐年紀小不懂事，還請你多擔待一下。”

  他這一句話中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句槽點，讓一向冷漠的莫玉霜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吐槽。

  她還小？
  她到底哪裡小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師姐的年紀嗎？

  還有，她渾身上下有一處小的地方嗎？

  但此刻有求於人，她最後還是話憋在了心裡，艱難地擠出兩個字：“……無妨。”

  接著，她也不想再被這家夥牽著鼻子走進詭異的節奏，主動將懷中的長生劍交到了任以道的手上。

  在放手之時莫玉霜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艱難地將手指松開，徹底將長生劍托付到了任以道的手上。

  她忍著心底空落落的感覺，起身向任以道認真長拜：“任道長，長生，便拜托您了。”

  “嗯，不必多禮，即便你不說，我也會盡力的。”任以道將長劍掂量了兩下，將劍刃抽出觀察。

  當劍刃落在手中，任以道的眼神變了。

  他原本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璀璨的劍芒，令莫玉霜都感到有些微微刺痛的錯覺。

  莫玉霜心中一驚，沒想到任以道居然還在劍道上有這等造詣？

  之前交手的時候，他仍然是在隱藏實力嗎？

  當時，任以道自然是沒有，不然也不會暴殄天物地拿三廬劍當棍棒掄著用。

  但以他現在強行灌注的劍道造詣，勉強也能算是一個劍道高手。

  此刻，他能聽到。

  嗡——

  那是劍的聲音。

  它在輕語，在訴說，在講述……它並非死物，而是有自己情感和生命的。

  但光能感受到這些還遠遠不夠，莫玉霜也到了這個人劍合一的境界，所以她才堅信公孫長生未死。

  想要成功幫助公孫長生，任以道還需要更進一步，進入劍靈所處的空間之中。

  長生劍與三廬劍不同，還不夠成熟，劍靈已經孕育，但是與外界的關聯還沒有徹底打通。

  要想成功與劍靈達成話，那他必須強行闖入其中。

  “這個難度，不小啊。”

  要是在半個月之前，任以道還真的沒有特別大的把握，但當他在萬劍峽谷底走了一遭之後，把握又提升了三成。

  把握的話，差不多七成……足夠了。

  蹙眉端詳了片刻，任以道忽然眉頭一挑，對著馬車內安靜望著他的幾人道：“我要將精神送入劍中，這期間你們護好我的肉身，千萬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

  “好哦~有我在，你放心，姐姐我一定不會讓其他人干擾你的！”

  荊月沁笑嘻嘻地點頭，一副躍躍欲試地擼起了袖子，眼中的惡意幾乎溢了出來，身後都隱隱有黑氣飄蕩。

  嘿嘿！

  “……”

  行，你不讓別人碰，但是自己要動手是吧？

  任以道嘴角一抖，轉而對師妹們吩咐，“靈靈，小鈺，你們倆看好師姐，別讓她對我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呃，讓我來嗎？”

  李靈靈看了看興致滿滿的師姐，又看了看自己二人的細胳膊細腿。

  會贏嗎？
  根本贏不了啊！

  “義父，我們恐怕……攔不住師姐。”魚鈺無奈地搖頭，剛才已經見證了實力的巨大差距，就算兩人合體也打不過的呀！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

  “說的也是啊！那莫道友，只能拜托你了！”任以道想了想也是，無奈轉頭對莫玉霜道，“能不能幫助你道侶就在此一舉了，千萬不要讓她打擾我。”

  莫玉霜緩緩點頭，嚴肅地看向了一臉無辜的荊月沁。

  決不能讓她壞事！
  “哎呀，你這話說的，好像人家像會做什麽壞事一樣~”荊峰主表示非常委屈，這是對她人品的不信任！
  “那你會做嗎？”

  “會！”

  荊月沁的回答短促有力，堅定而決絕，沒有半分遲疑。

  “呵，女人。”

  任以道冷笑一聲，懶得再跟師姐浪費時間，閉上眼睛將神魂離體，與劍刃接觸。
    感知了片刻，任以道心神一震。

  “沒錯，就在這裡！”

  在觸碰到劍刃的一處細微劃痕處，任以道感覺神魂被一股大力拉扯，一下子吸入其中。

  嗖——

  任以道的神魂沒有抵抗，順著這股力量就進入到了劍靈空間之中。

  而當他進入之後，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其中，就聽到了一聲驚怒的質問：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能闖入這裡？”】

  在不遠處，一個看上去三十歲上下，胡子拉碴的青年人震驚地望著他。

  看著劍靈手中緊握的大錘，任以道根本不需要確認他的身份。

  公孫長生。

  他真的成為劍靈了！

  “我？我是……”

  任以道本想直接表明身份，但沒等他說完就被打斷。

  【“難道說！？”】

  那邊的公孫長生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抱著頭嘶吼起來：【“該死！你對玉霜做了什麽！？”】

  【“她沒能逃出去？你們殺了她！？”】

  他跪倒在地，用力拉扯自己的頭髮，仰天悲嘯：

  【“不——玉霜！！！”】

  “……”

  任以道：？

  這位朋友，你在那邊幹什麽？
  我還什麽話都沒說，你不要給自己加戲好不好？
  再說了，你就算要崩潰，也來點兒悲愴的背景音樂呀。

  乾嚎有點不太對吧？

  不過，調侃歸調侃，任以道倒是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化為劍靈的公孫長生恐怕沉睡了很久，意識還停留在當初身死之時，狀態本就不穩定，現在一受刺激就徹底崩潰了。

  【“啊啊啊啊！！！”】

  嗯，對，就是這種。

  【“我要為她報仇！”】

  任以道看著掄起錘子咆哮衝過來，一臉血淚的悲傷劍靈，心中閃過數個念頭。

  就這麽不管，等他冷靜下來？

  這是一個方法，不過這充滿了很多不確定性。

  首先，沒人知道公孫長生多久才能冷靜下來，任以道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其次，萬一公孫長生在這個清醒的過程中徹底崩潰，那就是在於神仙難救，誰都救不回來了。

  嗯……算了，送佛送到西吧，幫他徹底穩定下來。

  只不過，需要用狐狐我自己的方式。

  “你問莫玉霜怎麽樣了？你想知道？她啊……”

  任以道表情嚴肅起來，看上去比公孫長生還憤怒，大聲道：
  “她出家了！”

  【“我要殺了……你說什麽！？”】

  強製精神冷靜法——造謠！

  任以道盯著瞪大了眼睛的公孫長生，主動上前逼迫一步，肅聲道：“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你滿意了嗎？”

  “都是因為你！她後半生只能與青燈古佛為伴，一生只剩下晨鍾暮鼓，空耗流年！”

  “而這一切！”

  “都是因為！你！！！”

  【“不！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騙我！”】公孫長壽被任以道的氣勢逼退，踉蹌著向後摔倒在地。

  【“玉霜啊——”】

  ……

  ……

  而當任以道將全部心神沉浸到劍內空間，去調戲那位公孫長生的時候，他徹底切斷了對外界的感知。

  只有荊月沁在身邊的時候，他不安心。

  因為她百分之百會做些小動作。

  但當還有外人在一旁，有荊月沁在，他安心。

  安全的時候，她就是最大的危險。

  但當有危險來臨的時候，她便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在任以道沉睡之後，荊月沁並沒有如她宣稱的那樣對他的肉身動手動腳，而是笑眯眯的盯上了一旁的莫玉霜。

  她上下打量了好久，然後冷不丁問道：“呐，我們以前見過面嗎？有什麽仇怨嗎？”

  “未曾。”莫玉霜垂眸，平靜回答。

  “那你為什麽敢對我有敵意？”荊月沁笑眯眯地開口問道：“你想死嗎？”

  沙……

  一瞬間，馬車內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甚至能聽到冰晶在緩緩凝結的聲音。

  魚鈺和李靈靈一驚，兩小隻條件反射地抱在了一起，不安地看向對峙的兩人。

  要打起來了嗎？

  可師兄還在那裡啊！

  莫玉霜在感知到狂暴的煞氣後漸漸睜大了眼眸，看向了荊月沁的眼睛，緩緩道：“因為你是魔。”

  “因為你殺人無算，因為滅門絕戶，因為你身上纏繞的累累血債。”

  “因為我是捉刀人，這是我的職責。”

  即便手中無劍，即便有求於人，但莫玉霜仍是冷冷地注視著魔修。

  “雖然陛下在離去之時也曾特意叮囑我，讓我不要主動刺激你，默許了你的違約外出，覺得你是安穩的……但我不這麽認為。”

  “你只是被枷鎖拴住了而已，若有機會，你還會放出你心底的魔，就像現在一樣。”

  “我不會主動對你出手，但一旦你再次入魔，那不論誰出面，我都會拚盡一切殺了你，即便那代價可能會是我的性命。”

  在安靜聽完了莫玉霜的理由後，荊月沁點了點頭，緩緩開口：“原來，是因為這個……嗨！你到底早說啊！”

  莫玉霜：？

  在捉刀人不能理解的迷茫視線中，荊月沁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身上的煞氣消散，變回了之前慵懶的模樣。

  大大地伸個懶腰，向後一倒，一頭枕在了任以道的大腿上，衝莫玉霜眨眼，感慨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跟我搶師弟呢~”

  莫玉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