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你怎麽不說話？”

  “那裡到底有什麽呀？”

  “你是不是還在害怕那個老狐狸？沒關系，他肯定進不來的！”

  少年天真發問，還善解人意地安撫，但從他嘴裡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黃沙虎的身體抖動一下。

  真·虎軀一震！
  三句話，讓黃沙虎折壽一百年。

  少爺，不，祖宗！
  您別問了！

  求求您，真的別再問了！

  “你怎麽抖得這麽利害？你是冷了嗎？還是……”

  張蟒不笨，一開始只是沒往那邊想，此刻終於從黃沙虎詭異的沉默和顫抖中品出了問題。

  他壓低了聲音，緩緩問道：“這裡……是還有其他人嗎？”

  這是前所未見的情形。

  在過去，無論對方是誰，張蟒都能夠看到對方的“樣子”。

  但這一次，他卻什麽都看不到，只能隱約看到眼前有著一團黑影般的迷霧。

  除此之外，什麽都無法察覺。

  嗖！嗖！嗖！
  對！對！對！
  黃沙虎猛地上下點頭，接著徹底進入了震動模式。

  哢噠噠……

  上下牙微微碰撞，但又擔心這個聲音驚擾到那人，它強迫自己緊緊把嘴閉上，不讓身體發出一點聲音。

  接著，它又將兩隻爪子按在自己的眼睛上，不讓自己多看一眼。

  主打的就是一個手動自閉，我什麽都看不到。

  從看到那人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經放棄抵抗了，連反抗的本能都提不起來。

  一種發自靈魂深處，代代隱藏在血脈中的恐懼。

  “……”

  而張蟒在反應過來之後，表現的比黃沙虎冷靜的多。

  他先是深吸口氣，將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壓下，接著沒猶豫多久便果斷衝著那團“虛空”恭敬開口：“小子眼盲，未注意到前輩在此，還望前輩原諒！”

  “小子張蟒，與師尊靈寵黃沙虎遭遇賊人挾持，為了逃避賊人追殺才誤入此地，還請前輩原諒。”

  張蟒從黃沙虎背上跳下來，衝著那人所在的方向恭敬行禮。

  “我們無意打擾，但還望前輩能夠允許我們在這裡多待片刻，等那人離去，我們就會主動離開，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說到最後，他深深將頭低下，恭敬行禮。

  張蟒的聲音不卑不亢，沒有因為眼前的情形而低聲下氣。

  他知道，如今這種情況，哀求是沒有用的。

  強者不會在乎螻蟻的嚎哭。

  與其因為哀嚎而惹惱了前輩高人被趕出去，不如坦然面對，將自己的請求完完整整地說出。

  對方願不願意高抬貴手是對方的事，但說不說，可是自己的事情。

  說了，還有一定的可能。

  但不說，是絕對沒可能的！
  更何況，自己兩人沒有一進來就被趕出去，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

  對方要麽是不在意這兩隻溜進來的小蟲子，要麽一開始就沒打算對自己進行懲戒。

  張蟒長拜良久，整個空間中只能聽到他自己一人的呼吸……黃沙虎已經進入假死狀態了，一點氣兒都不出，跟個標本一樣。

  他也沒有一直就這麽保持著，要是對方一直不回應，難道自己還一直彎著腰不成？
  少年直起腰，將對方的沉默當成了默許，轉而道：“前輩，我可否在這裡吸收靈石？”

  沒有回應。

  那張蟒就將從胡億億那裡順來的靈石拿去，像是吃糖豆一樣扔進嘴裡。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體質特殊，那些在胡億億口中可以撐破無數個他的極品靈石，可以輕易被他吸收，貯存在體內。

  是的，他之前根本就裝的，即使被天地掠奪，他也不可能將靈石消耗的那麽快，九成九的靈石都被他吞噬成靈氣藏在體內裡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裡，一直不停的往裡塞，直到將胡億億的靈石吃了三分之一，才堪堪感到飽腹。

  但這種脹滿和吃撐了還是有所不同，他現在感覺又累又餓，於是再次問道：
  “前輩，我可以在這裡吃東西嗎？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沒有回應。

  已經漸漸適應了的張蟒取出乾糧，渾不在意這裡是什麽地方，一口一口啃食，吃噎了還用水送送，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他也沒光顧著自己，還貼心地送了一份到黃沙虎嘴邊，但標本虎一點都不給面子，緊閉著嘴巴。

  漸漸的，張蟒的膽子也逐漸變得更大，試探性地問了起來。

  “前輩，這裡是什麽地方？”

  沒有回應。

  “前輩，中州真的是天帝住的地方嗎？”

  沒有回應。

  整個空間似乎成了張蟒一人的獨角戲舞台，只剩他像十萬個為什麽一樣不停發問。

  “啊，對了！”說了好一陣子，張蟒忽然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於是恭聲發問：

  “前輩，能否告知您的名諱？我該如何稱呼您？”

  還是沒有會有回應！

  “前輩？大人？”

  見那人一直沒有反應，張蟒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利用自己年幼的身份，弱弱地問道：

  “……叔叔？”

  張蟒之前說的每一句，都讓黃沙虎虎軀一震。
    它本來已經有些麻木了，但此刻還是震驚到無以複加。

  你！
  你你你！
  你怎麽還敢提要求的！？
  你不想活了嗎！？
  黃沙虎恐懼，想要攔住張蟒，不讓他再做這種不敬之事。

  但等它想神念傳音提醒時，卻發現自己連這麽做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這句話一出，它徹底繃不住了。

  你是真的什麽都敢叫啊！！！
  於是，終於崩潰了的黃沙虎，遵從著內心的衝動……將自己的神識也封閉了。

  聽覺、嗅覺、味覺、視覺……除了觸覺還留著外，其他四感全部封印，強行讓自己與外界隔絕，主動掉線。

  不管了！
  你小子自己發揮去吧！
  死就死吧，只要別再讓我聽到就行了！

  本虎王認命了……

  而在黃沙虎擺爛之後，那負手而立的身影終於有了反應，緩緩回過頭來，看都沒看它一眼，深邃的目光落到了張蟒身上。

  “……叔叔？”

  挑眉看向一直站在原地，從未移動過半步的孩童，有些好笑地問道：“你是在叫我？”

  張蟒聽著那平靜中透著一絲玩味的清朗聲音，在心底松了口氣，弱弱點頭。

  “嗯。”

  這證明對方是能夠交流，之前不回應只不過是因為不屑於回答。

  那人盯著張蟒打量了一會兒，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來了些興趣。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僥幸走到這裡的小蟲子，只要他們不礙事，根本就不打算理會。

  但沒想到，這家夥，還挺有趣的。

  “你說，你們不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

  “那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那位神秘人站在“化龍池”的牌匾下，抬眼看向外界，看到了外面一臉惱怒等待的胡億億，“這外面的禁製，可不是你們能夠觸碰的。”

  “沿著線走的。”

  張蟒不敢在這方面上耍花招，指著自己的眼睛，老老實實地解釋起來：“我能看到地上的路線，白色是安全的，紅色會有大危險，黑色十死無生，而進入這裡的路……是一條金色的線。”

  “我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但應該是一條生路。”

  不光是生路。

  如果張蟒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有很大的機緣。

  也正因為這一點，他之前才表現的那麽放肆，甚至有些作死。

  “天眼？不，不對……”

  神秘人眯著眼打量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搖頭道：“呵，原來是混元體嗎？我還以為這種體質已經在人間絕跡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後人能夠血脈返祖。”

  “不如說，那家夥原來也有後人啊，當年不是說一心向道，絕對不會找道侶的嗎？”

  “呵呵，什麽混元天女，說得好像多稀罕，說到底不還是人？不是一樣有七情六欲？”

  張蟒眨眨眼睛，小臉上滿是迷茫，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似乎是在講自己的祖先？他和我的祖先認識？
  不過，他雖然很好奇，但卻保持了沉默。

  在神秘人沒開口之前，他是想到什麽問什麽，似乎沒有忌憚。

  但等對方真正回應之後，他卻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對方說什麽他就聽什麽，絕不多問。

  而那神秘人在嗤笑了好一陣子之後，忽然有些傷感，唏噓地搖搖頭，歎息一聲：“當年的那些人，如今，都不見了。”

  神秘人感慨之後，轉頭看向頭頂的牌匾，微微搖頭，接著頭也不回地問道：
  “你知道龍嗎？”

  “呃……知，知道一點。”張蟒不明白神秘人這話有什麽玄機，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真龍是眾妖之首，和鳳凰、天狐等妖神都是升仙境的大能。”

  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呀？

  這天下難道還有人不知道龍嗎？
  “就這些？果然只是知道一點。”神秘人搖頭，不明白後世之人怎麽連這點最基礎的知識都不明白，不再發問，直接開始講述：
  “龍分為先天之龍和後天之龍。”

  “先天之龍，乃是天地間誕生的第一條龍，天生地養，世間唯一，是一切龍的始祖。”

  “而除了那天地間的先天之龍外，其他所有的龍，包括你們口中那些所謂的真龍妖神，都是後天之龍。”

  “後天之龍分為兩種，一種是先天之龍的子嗣，流淌有真龍血脈，逐漸激活真龍之血，最後化為祖先。”

  “另一種，則是後天自行演化而來，隨著實力提升，都可以逐漸向龍靠攏，這個過程稱之為……化龍。”

  張蟒迷茫，從未聽說過龍還有先天和後天之分，但卻沒有懷疑，隻覺得自己的眼前被推開了一道全新的大門。

  “那你知道的化龍所需的條件是什麽嗎？”

  張蟒眨眼，想要開口，但神秘人自問自答，根本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麽，直接給出了答案：
  “沒有限制。”

  “先天之龍說過，只要心中所想，萬物皆可化龍。”

  “妖魔鬼怪，飛禽走獸，只要有此意，無不可成龍，眾生皆可為龍。”

  眾生皆可為龍！！！

  張蟒隻感覺心頭一震，眼睛瞪大，呼吸都停滯了。

  “只不過，化龍這條路太難太難，遠遠比不上原本就有真龍血脈的那些來得輕松，即便眾生皆可走，但最後僅有寥寥幾人成功，蛻化為真龍。”

  說到這裡，神秘人原本有些激昂地情緒變得平靜下來，聽不出情感地淡淡道：

  “於是，有人想出了取巧的辦法。”

  “既然沒有真龍血脈，那添加上，不就好了嗎？”

  “他們修建了一個池子，將龍屍沉於池底，讓罪龍將龍血注入池中，只要在這池中修煉，便有機會獲得真龍血脈。”

  “他們將這個池子，稱之為……化龍池。”

  說到最後，神秘人再次轉回頭，盯著已經將心神沉浸在這遠古密辛中的孩童，嘴角微微上翹，問道：
  “你……”

  “也想成為龍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