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王朝內部主要有世家大族掌權。
其中最出名的自然是號稱王與馬共天下的王氏了,家主王導輔佐司馬睿建立東晉,和從兄王敦一內一外,執掌東晉大權。
王氏在東晉的權勢高到甚麽程度?
王敦起兵叛亂,要求廢掉皇帝,自領揚州牧,幾乎把皇帝當成玩物。等到病逝軍中後,才有人敢清算。
但論罪清算,也只是論王敦一個人的罪而已,無法波及王氏的其他族人。
王導不僅全身而退,還依舊掌握權勢,深得司馬睿的信任。
在司馬睿死了之後,王導更是托孤重臣,輔佐晉明帝司馬紹。
這種謀反卻能保全家族的例子,也唯有在東晉王朝有機會出現。
在神州世界。
同樣是司馬紹和王導主掌朝政,陳郡謝氏雖然有謝安、謝玄這樣的名臣名將,但動搖不了王導的地位。
在歷史上,謝安為什麽要隱居東山,
為的就是避免遭到其他家族的打壓,等到名聲極大,無法抑製打壓的時候才出山。
有簡單的話來說,那就是謝安在司馬紹的心中,只是第二檔次的人物,
而謝安謝玄,顯然也沒有為東晉王朝赴湯蹈火,付出性命的心思。
他們又不是王導,和東晉綁定的太深已經無法解綁。
在東晉有了覆滅危機的時候。
謝安自然選擇保全家族。
還是那句話,如今神州世界諸侯林立,並非原歷史那樣唯有東晉一個正統漢人王朝無法選擇。
在有選擇的時候,聰明人,尤其是拖家帶口的聰明人,絕對不會在一條繩子上吊死。
此時的謝安,便做出了對家族最有利的選擇。
聽到家主的決定,旁邊的族人也都暗自點頭。
他們都聽說過淮王的名聲。
雖然淮軍治下對世家豪族並不友好,但也不是絕對的排斥禁絕。
據說原歷史上的東吳名臣步騭,早早的就投奔了淮王,成了主掌軍務的重臣之一。
有了這樣的例子,自然能打消他們的某些擔憂。並且,他們陳郡謝氏自有家風,並非是那種只知道依靠家族的膏粱子弟。
“若是投奔淮王,家主不妨給幼度傳信,若是能讓幼度和家族一起投奔,淮王必然十分高興,對我家更加重視!”
旁邊的族人提醒道。
謝安微微點頭,笑道:“這都是應有之義……”
此時。
除了朱元璋和謝安之外,還有不少頂尖的君主和擅長望氣的名臣推算出了江南的情況。
中原、關中、河北的眾多君主,對江南的情況只是略有興趣的掃了一眼而已,並沒有太過關注。
沒辦法,距離太遠了。
在以靈石為能源的交通工具沒有推廣爆發,縮短各地交流距離之前,也就中原和江南有些交流,其他的地方想要和江南來往,無比的艱難。
各地的君主都有強敵在側,即便是遠交近攻,也不會遠到江南。
關注江南情況的,也只有在江南地界出沒還沒有投奔君主的名臣大將,以及南陳、南宋、大明這幾個勢力而已。
劉裕在南方的名聲,僅次於朱元璋。
如今戰死沙場,震動八方。
這些消息此時只在九階強者中流傳,不過只要過幾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南方。
……
擊敗強敵,奪下城池。
王景和淮軍的眾多將校,在這時候反而比大戰的時候更加忙碌。
在進入常州城的第一時間,王景便連續下達了兩個軍令。
首先派傅友德、張蠔率五萬精兵立刻北上截住從江陰撤走的劉宋大軍,絕對不能讓這支兵馬返回丹陽。
其次則是派出賀若弼、宇文成都、甘寧,讓他們同樣率領五萬精銳,一路奔襲,繞過沿路的各處城鎮,直接兵臨丹陽城下。
群龍無首,並非天下大吉。
劉裕沒了,讓劉宋失去了根基,
但劉宋還有劉義隆、劉穆之!若是給他們反應時間,調動周邊散落的兵馬,想要拿下丹陽就要多費兩三倍的功夫。
在這時候,就算淮軍的兵卒經歷了一場廝殺身軀疲累,也要再次出發,抓住戰機。
好在大軍之中,有九階強者坐鎮,而對手軍心渙散,不需要激烈的搏殺便能分出勝負。
“王上,兩支兵馬都已經出發了……周盤龍將軍正在清理城池,清點俘虜、物資!還有受了重傷的史萬歲將軍,已經派馬車送往江陰!”
“我軍受傷的兵卒,都送到了傷兵營……”
暫時充當親衛統領的文鴦,正在常州城內的官衙稟報著。
王景靜靜的聽著。
為了攻下常州,淮軍付出的代價並不少。
除了這次和劉宋兵馬的決戰之外,傅友德之前派兵輪番不斷的攻城,至少折損了上萬兵卒。
再加上這次的折損,一共有三四萬的傷亡。
當然,其中戰死的只有一萬余人,其他的傷兵經過治療,還能回歸大軍。
“立刻派人去揚州,調蘇威、章惇、胡宗憲前來聽命!”
在聽了文鴦的稟報後,王景第一時間下了調令。
這一場大勝超出了原有的計劃。
按照原來的戰略,東吳之地有高熲、岑文本便足以支撐,但眼下突然擊敗劉宋,劉宋的疆土也會落入淮軍之手。
這時候需要擅長內政的人來鎮壓梳理。
蘇威、章惇都是歷史上的宰相之才,胡宗憲也是經略一方的重臣,他們來了,王景就不需要親自處理那些瑣碎到極致的事情。
“嗯,派人向四方征召郎中和醫師,再派人去江陰,讓蕭道成送來藥材,受傷的兵卒,既然從戰場上活下來,孤就絕對不能容忍他們平白死在軍營內!”
王景一臉肅然,沉聲說道。
此時還比較年輕,隻展現出猛將之才的文鴦,聽到這話不由得對自家王上更加的敬仰。
如此仁厚、愛兵如子的明君,值得他效死賣命!
“末將立刻去辦!”
文鴦有些激動的拱手,迅速的出去下令。
等到他離開之後,王景的神色變得平靜起來。
地位高到他這種程度,治下數千萬丁口,兵馬百余萬,戰死的兵卒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簡單的數字。
他心中也明白戰死沙場的士卒,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命,
但慈不掌兵。
尤其是總領數千萬丁口的一方之主,更要斬斷某些情緒。
加上東吳、南齊以及即將納入手中的劉宋,淮軍治下的百姓數量絕對能突破五千萬,把各地的隱戶流民整編後,再增加一兩千萬也不足為奇。
這樣的人口數量,已經是歷史王朝的巔峰。
王景要考慮的,是即將誕生的王朝走向,是億萬百姓的命運,
而數萬兵卒的折損,只是領兵大將和中樞六部要考慮的事情。
“若能拿下京口,就能對金陵造成威脅!要不要趁著朱元璋大軍在外的時候,再次突襲金陵,一舉拿下江南呢?”
大廳周圍,一個個精氣如狼煙的親衛身體筆直而立。廳內只剩下王景一人。
在這安靜的環境下,王景想到了斬殺劉裕時的景象,劉裕的氣數化作金龍,乃是南北朝時代氣數最為強橫的君主。
王景將之擊敗,自然也把對方的氣數吞並大半。
在那一刻,王景的意念、精神還有凝練如實質的魂魄,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和滋養,推動他的生命層次,觸摸到了天地的屏障。
仿佛他只要催動全力,就能斬斷天地在身上的枷鎖,跨越到另一個層次。
這不是幻覺,而是真的。
王景吸收了劉宋武帝的氣數之後,天眷更加渾厚,同樣半隻腳踏入了地境,只要天地元氣的濃度稍稍上升,他就能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並且能迅速達到地境巔峰。
在實力暴增之下。
王景內心就生出了一些貪婪。以他現在的實力,領兵突襲金陵,的確有不小的勝算。無論徐達還是李文忠,都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這種情緒在他心中出現後。
王景突然想到了劉裕,立刻把這種貪婪和狂妄斬斷。
“衝動了……”
他鎮定情緒,把雜亂的念頭一掃而空。
剛戰死不久的劉裕,給他活生生的展現出一個君主禦駕親征,並自持無雙武力輕易出陣的下場。
在當下的神州世界,劉裕絕對能稱得上第一強者。
或許五代時期的李存孝、三國時期的呂布、秦漢時期的項羽、兩宋時期的嶽飛降臨後比他更強。
但此時,他的確是武力的極限。
若是單對單,即便是宇文成都、張蠔這樣的萬人敵,都要在他手下飲恨,像史萬歲,一時不慎,就受到重創不得不回去修養。
這樣的實力,能讓劉裕在戰場上所向無敵。
劉裕也是依靠自身的無雙武力,在和明軍對陣的時候壓製徐達、常遇春這種有天階潛力的名將。
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劉宋的霸業全在他肩膀上扛著,劉裕一不小心戰死,劉宋便再也沒有爭霸的機會。
號稱武力極限的第一強者又如何,被淮軍的六大武將和王景聯手轟擊,一樣承受不住。
王景也是如此。
他修行的法門給他帶來極強的生命力和壽元,但被常遇春、徐達、李文忠以及有可能出現的戚繼光、俞大遒圍攻,同樣雙拳難敵四手。
盡管這樣的幾率比較小。
但王景也不能冒險……
淮軍和劉宋的情況有些相似。
相似的地方是勢力興衰,都依靠兩方的君主,劉裕死了,劉宋很快就會崩塌。
而王景若是死了,以嫡長子現在的年齡,根本無法駕馭群臣,要不了多久便會朱元璋、曹操這些君主分食。
“當初沈翼、步騭他們的提醒是對的!君主不能輕易出陣!”
王景心中暗道。
以後他要以劉裕為戒,當然,該出手的時候也要出手,如不久前趁著劉裕不在狀態時出手就很有必要。
王景不斷的總結經驗。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是一兩天時間過去。
軍情司的探子變得更加忙碌,把各地的消息不斷的向常州傳遞,在王景率領大軍離開蘇州後,東吳各地本來還有些動蕩。
但隨著千裡加急的軍情送到蘇州,那些心中長草的世家豪族,立刻變得無比寂靜。
對於淮軍不敢有任何抵抗。
不過,他們的異動早已被軍情司的探子打探到,顧雍也悄悄的遞送了和這些豪族有關的情報……這些都記在小本本上。
王景的確不會貿然的清洗東吳。
但以後這些世家豪族千萬不要犯一點錯,只要犯錯,這些小本本上記下的東西,就會變成要命的東西。
東吳各地還沒有臣服,想要觀察風向的守將,也在劉宋大軍戰敗,劉裕戰死沙場的消息下,紛紛改旗易幟,變成了淮軍一員。
這些文臣武將,以後都需要篩選和整編。
不過此時為了穩定各地的形勢,能和平的接管城池,王景和高熲都願意忍一下。
……
伴隨著劉宋大軍的潰敗,東吳各地徹底臣服。
與此同時,從江陰退走的十余萬劉宋大軍,也被傅友德率兵截住,有兩個頂尖九階武將坐鎮,十余萬的劉宋兵馬很快潰敗。
傅友德分出一半兵馬,讓張蠔押著俘虜送到江陰看管。
他則帶著剩下的兵馬,直接奔向京口。
劉宋疆土,最重要的是三座大城,其中丹陽作為暫時的都城,是劉宋的核心,而京口,是扼守長江的重鎮。
西面則是對抗明軍的最前線句容大營。
淮軍的動作十分的迅猛。
常州拿下的兩天之內,便擊敗劉宋另一支大軍,並迅速奔襲京口、丹陽。
但無論是王景還是傅友德心中都知道。
淮軍絕對無法拿下劉宋的全部疆土。
尤其是西面的句容等地,肯定會落入明軍之手。
畢竟句容距離金陵比較近,在知道劉裕戰死的第一時間,徐達和李文忠就會率兵出擊……至於剛被劉宋拿下的長興、湖州等地,也會陷入混亂。
丹陽城。
原本匯聚數十萬人口的巨大城池,此時充滿了驚恐和不安。
丹陽城內的許多世家豪族,都暗中打點行裝,朝著南面和西面轉移。
那些無法離開的百姓,除了擔心兵亂之外,對任何事情都無能為力。
城內,皇宮中。
劉牢之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在極短的時間爆發趕路,讓他強橫的身軀也有些空虛。
劉義隆一臉的緊張,坐在上首,看著左右兩側。
除了劉牢之之外,便是神色有些暗淡,雙眸不再明亮的劉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