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風和日麗的午後，一道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響蕩在清塘村。

  入睡不久的池玥和聞祈舟，一聽見那道難以忽視的聲音，倏然爬起來穿衣服。

  盡管不知道發生何事，但平常只會播報通知的喇叭，忽而發出警報，便足以讓他們提高警惕，以最慎重的方式對待。

  “祈舟，小玥……”

  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謝長瀟，一邊穿衣裳一邊和池雲彥喊著其他在午休的人。

  “來了！”

  聞祈舟牽著池玥往外走。

  邁出臥室的同時，衣衫不整的五人跟著出現在客廳，姚成圩：“什麽情況啊？”

  “不知道。”警報道不清即將到來的災難，池玥擰起眉頭：“我們先出去再說。”

  他們紛紛跨過正門的門檻。

  走到前院時，一陣低沉又透著壓抑感的嗡鳴聲，猝不及防拂過每一人的耳畔。

  嗡鳴聲似來自地底深處。

  它穿透耳膜的瞬間，強烈的震感緊隨其後，擺放在室內的所有家具接連顫動。

  ──“是地震！”

  他神情一凜，牽著池玥的力道驟然收緊，大步流星奔向院外。

  “往右走！”通往清塘村村頭的方向有一片能容納百人的空地，他們平常會在空地曬小麥，故而很清楚該怎麽抄近道。

  他們炒近道的同時，被警報和震感逼出家門的居民，也朝著同一目的地奔跑。

  布滿沙礫及石子的道路，出現越來越多的人，陽光籠罩在每一人身上，他們不僅感受不到絲絲暖意，反而背脊發涼。

  歷經數次災難，他們不像最開始那樣慌不擇路，但聽著房屋發出咯吱的聲響，踩著晃動的地面，仍然會被恐懼籠罩。

  “啊──”

  一條裂縫乍現。

  不慎踩到裂縫邊緣的青年，腳下一滑，不受控地跌入縫中。

  他反應迅速地扒著地面，身軀和雙腿墜在逐漸變寬的裂縫中，憑借手臂的力量往上爬，卻支撐不起整個身體的重量。

  “救……救命……”

  他仰起頭，充滿恐慌的雙眼緊盯著離他不遠的聞祈舟和池玥，祈求他們救他。

  或許是動了惻隱之心，池玥和聞祈舟趁著裂縫擴大前，抓著青年的兩隻胳膊，用力往上一拽，成功將人拽到地面上。

  “謝、謝謝！”

  青年哽咽著道謝。

  池玥和聞祈舟沒工夫和他閑聊，牽緊彼此的手，繞過那條擴大的裂縫繼續跑。

  震感愈發強烈。

  尖叫和呼救此起彼伏。

  有人撲倒在地，有人跌入裂縫，也有人不顧一切，朝著可能安全的地帶狂奔。

  “蕊蕊！”

  “阿澎！”

  斜後方響起兩道高喊。

  他們回頭一看，趙澎和孫蕊像剛才的青年一樣，身軀墜入裂縫，兩隻手的手掌扒在裂縫邊緣，正想盡辦法往上面爬。

  幸好謝長瀟、池雲彥和姚成圩離他們僅有幾步之遙，很快便將他們拽上地面。

  否則……

  “嚇死我了！”劫後余生的孫蕊緊緊抓住趙澎的手腕，臉色蒼白，人還在發抖。
    趙澎也被嚇著了。

  但眼下明顯不是說“體驗感”的好時機，他反握孫蕊的手，柔聲安撫一句便跟謝長瀟三人，追著聞祈舟和池玥往前跑。

  斜前方的房屋轟然倒塌。

  四面揚起的塵土像點綴著金光的薄紗，他們的視線抖動得更厲害，腳下的步伐卻未曾停歇，終是穿過塵土到目的地。

  奈何，目的地也生出裂縫。

  聞祈舟環顧四周，找到一處暫未被波及的區域，他牽著池玥停下腳步，等謝長瀟他們跟過來，背靠彼此觀察著地面。

  “好像沒震了……”

  大氣不敢出的池雲彥，發覺地面不再震動，脫力癱坐在地。

  確定周遭的一切回歸平靜，池玥和聞祈舟暫時放松緊繃的背脊，輕喘幾口氣。

  因為裂縫的出現，一條不長的路程在無數次繞道下，讓狂奔的他們疲憊不已。

  他們像池雲彥一樣席地而坐，不在意地面有多少塵土，隻想背靠彼此歇一會。

  “我還以為，末世要結束了。”姚成圩心情複雜地看一眼轟然倒塌的兩棟平房。

  村頭僅有三棟平房倒塌。

  看起來受損度不高，實則是裂縫沒能在地震的時間段延伸到其他平房，抑或是延伸一半，但不構成平房坍塌的條件。

  若接下來出現兩至三次，或更頻繁的余震，清塘村的受損度恐怕也難以估量。

  “地震是最常見的自然現象。”聞祈舟平複著呼吸：“我們這兒離地震帶不遠，出現九級以下的地震，其實也很正常。”

  像地震、龍卷風、海嘯、暴雨等自然災害，以正常的形式出現在該出現的地區，都不能劃分為“毀滅性”天災的一類。

  多年前的那場酸雨，至他們遷來雲甸縣之前發生的災難，皆不是正常的現象。

  故而，他認為兩者不同。

  “你的意思是──”他停頓兩秒，眼睛微亮的盯著聞祈舟：“地震不屬於末世的范圍了？”

  “不確定，只是猜測。”

  聞祈舟哪能說得準？

  不過是憑借這兩年的情況，及內心深處的期盼，以主觀感受推測的結果罷了。

  “玥姐，你覺得呢？”孫蕊一直相信池玥的“預感”，畢竟他們在鶴元遇到地震那會兒，便是池玥提出要提前離開的事。

  “我覺得……”

  池玥收回落在遠處的視線。

  自從在清塘村安居下來，縈繞在她內心深處的惶恐和不安，確實在慢慢消散。

  她摩挲著指節：“我和祈舟有相同的感受，但事實怎麽樣，還要再觀察一下。”

  沒辦法篤定的事，她和聞祈舟都不會說得太死，以免最後會被現實無情打臉。

  打臉是小事。

  若是讓他們降低警惕，不再時刻做足準備，導致悲劇發生，那他們才有罪了。

  “別著急。”謝長瀟看出他們眼底的迫切：“反正末世遲早會結束，我們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再等一兩年也無所謂。”

  “也對。”

  “話說回來，縣城的建築扛得住這個等級的地震嗎？”池雲彥擔憂起其他人。

  “應該可以？”

  他們心裡沒底。

  隻盼著距離清塘村不遠的夥伴，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平平安安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