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每日與你貼身的,”他的唇碾過她的唇角,低低笑道,“貼身暗衛,對嗎?”
薑扶光瞪他,眸中波光瀲灩。
“阿琰,”姬如玄低笑,“要想馬兒跑,又不喂馬兒飽,這天底下哪有這麽美的事呢?”
薑扶光有些惱了:“那我不養你了。”
“那可不行,”姬如玄低頭,親了親她的唇,“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吃完不認帳。”
他垂下頭,親得更重了。
薑扶光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結束的,直到姬如玄離開,她還有些恍惚,重新整理了儀容後,這才去了書房。
姬如玄站在書架前查找案卷,已經換上了暗衛的黑色勁裝,他身形嶙峋峭拔,腰間革帶緊束,窄袖緊衣勾勒出一具勁瘦的身軀,整個人渾似一張拉滿的弓,舉手投足間氣勢拔張。
他回過身來:“羽林衛抄家還真是一把好手,從杭州郡大小官員家中,抄了不少他們貪髒枉法,違法亂紀的書信往來及文書,一根葫蘆藤,就能牽著無數個葫蘆。”
目前隻查抄了文書。
薑扶光失笑:“羽林衛最擅長收集情報,但凡羽林衛出動,不僅掘地三尺,連瓦片都要翻一遍,更別提什麽機關,暗格,根本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主要還是駐防軍,及時控制了杭州郡大小官員,他們沒有時間毀證滅跡。”
姬如玄深以為然。
“說起來,還要感謝那些刺客,如果沒有遇刺這一出,我也尋不到機會,封鎖杭州郡,控制這些官員。”
那些舊派殘黨,在無形之中還幫了她一把。
姬如玄陰惻惻地笑:“千萬不要讓我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不然一定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斷,挫骨揚灰。”
薑扶光被他笑出一身雞皮疙瘩,連忙轉了話題:“我命女醫官為你熬了活血化瘀的藥,你喝了沒有?”
提起這個,姬如玄簡直一言難盡:“女醫官開的藥,實在太苦了,你讓她下次多加點甘草。”
他長這麽大,還沒這麽乖乖喝過藥。
差點沒吐出來。
流血受傷都不怕的人,居然怕苦,薑扶光忍不住笑:“良藥苦口,我覺得藥還是苦一點比較好,害怕吃苦藥,以後就多注意身體,不要讓自己生病受傷,不然再有下次,我一定讓人在藥裡放黃連,或者是穿心蓮。”
姬如玄一臉痛苦。
薑扶光噗哧一笑,從藥囊裡取了一顆秋梨糖,因為她之前咳嗽的很嚴重,女醫官就準備了不少秋梨糖和枇杷糖。
她總要隨身攜帶幾顆。
姬如玄正要說話,面前的少女,眉目含笑對他說:“低頭!”
他依言低頭,正要開口詢問,少女頰邊浮現了淺梨渦,輕踮起足尖,抬起手,嘴裡就被塞了一顆東西。
指腹輕擦過他的唇,姬如玄眸底浮現了些許幽暗之色,方才在內室裡,與她榻上激吻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好不容易才壓下欲潮,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喂完糖後,薑扶光怔了一下,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她並未想太多,隻覺得姬如玄怕苦,那就喂他吃糖。
吃糖就不苦了。
姬如玄什麽話也沒說,不動聲色地坐下,將那顆秋梨糖含在唇齒之間,眯了眯眼。
薑扶光便問:“甜嗎?”
“甜的。”姬如玄吃糖的時候,喜歡把糖咬碎了,用牙齒磨了磨糖,又有些不舍得,眼睛卻定定落在她身上。
蒼白的唇兒恢復了血色,顯得飽滿又誘人。
他目光微深,別有深意道:“真的很甜呢。”
於是,薑扶光笑了,臉上沒了病容,卻還透了些許蒼白,笑起來時,淺梨渦浮現,格外清透明麗。
……
洛京。
是夜,天穹浩瀚,星河璀璨。
南興帝立在摘星樓,雙眼深邃,看向古城萬家燈火星星點點,似漫天繁星在人間灑下的輪廓倒影。
想必此時,杭州正下著大雨。
他咳嗽了幾聲。
張德全連忙上前,勸道:“陛下,夜深露重,還是早些回殿罷,貴妃娘娘派人來問詢了兩次。”
自從長公主去了杭州之後,陛下就沒安生過一天。
南興帝擺擺手:“回了貴妃娘娘,就說朕還有折子沒有批完,就不,”他頓了一下話,又改了口,“就晚些再回甘露宮。”
張德全恭敬應下。
這時,小德子手裡捧著折子,急忙送來:“陛下,杭州急報,走的是加急加密。”
加急加密的信件,是上呈陛下的密信,只允三品以上官員傳遞。
南興帝伸手拿過奏報,裡面夾著一封私信。
他目光微凝,打開折子:“護國長公主敬上,六月九日,杭州雨勢不停,臣派羽林衛打探消息,官府不作為,延誤災情,且有故意擴大災情之嫌疑,心中駭然無比,憂心新安縣災情,遂冒雨前往新安縣,於途中遇襲……”
他雙手不由一顫,眼中透出駭人厲色。
張德全和小德子,伏地不起。
這已經是長公主,加密上呈禦前的第二封奏報了。
第一封是,長公主途經淮安,水匪猖獗,隨後路過一村子,親眼目睹私鹽之害。
千字奏報,字字觸目,句句驚心,其中飽含的信息,令南興帝遍體生寒。
“官府為何要延誤災情?”
“第一封加急奏報送進京裡時,朕就親自下令,讓杭州郡大小官員做好賑災救民的準備。”
“長公主一連五日,二十四道加急文書,交代了水位上升後,在哪個堰口築堤,在哪個地段小分流,災民要如何安置,物資該如何籌集,只要杭州大小官員照做,災情一定會加以控制。”
“延誤災情,就是故意擴大災情,這又是何故?”
張德全想到奏報進京後,朝中幾乎一邊倒的“倒長”的呼聲,幾乎與杭州郡每日奏報進京的災情,互相呼應。
冷汗一茬茬地往外冒。
倘若長公主沒有去杭州郡,整個浙州大小官員沆瀣一氣,災情引發的嚴重後果,就全到了長公主身上。
連陛下都要被蒙在鼓裡。
“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操控了這一切呢?”南興帝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