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光與虛與人

  回到輕策山營地，
  浮舍將螭獸已被誅殺的消息通告了整個營地，
  很快，營地中就歡騰一片了，

  在歡騰中，還有少數的哭泣聲，
  是釋然的哭聲，

  這麽長時間以來，在和螭的作戰中，哪怕有夜叉們頂在最前面，

  但依舊有很多普通人死在戰場上，
  現在好了，算是報了仇了。

  摩拉克斯，哈艮圖斯，王道一這三位魔神沒有太過關注營地裡的變化，
  三人只是在人們面前出現了一小會，安定了一下人心，就去了歸終的秘密實驗室。

  那裡有歸終的法陣，比較安全一些。

  ……

  六邊形大門之後，實驗室內，

  摩拉克斯看向了王道一：“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從河流末端來到這裡，你想知道的，大概就是天上那位的事情吧。”

  王道一輕輕點頭：“是的，在末端的時候，祂已經沉睡了，但依舊是壓製著我們，讓人難以反抗。”

  聽到王道一的說法，摩拉克斯嘴角泛起笑意：“這很正常，祂可是勝利者，要是那麽容易反抗，我現在就反了祂。”

  摩拉克斯一副躍躍欲試的感覺，

  哈艮圖斯沒好氣的白了摩拉克斯一眼，然後看向王道一：“天空的王座鎮壓著整個提瓦特，雖然不知道你們那時候是什麽樣的情況，但就如今而言，世界內是沒有反抗祂的力量的。”

  沒有反抗祂的力量，是做不到還是不想做？

  王道一眼裡露出詢問的神色。

  “現在反抗天空上的王座，對我們而言，是沒有好處的。”哈艮圖斯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無論是考慮到反抗祂需要的力量，還是反抗祂會帶來的後果，事實都不允許我們這樣做。”

  這個時代的天理，不僅清醒著，還保持著鎮壓一切的力量。

  “而且，伱真的確認，祂就是不好的嗎？”摩拉克斯忽然插嘴道。

  “這…”王道一出現一絲遲疑。

  天理究竟是不是壞人，
  實際上，這個判定，一直是沒有結果的。

  就目前而言，讀取到厄歌莉婭以及芙卡洛斯的故事，
  在心理上，王道一肯定是同情水神這方面的。

  不管是芙卡洛斯五百年以命入局，企圖勝天半子，
  還是芙寧娜以凡人之軀，硬生生扛起水神之權五百年，
  都讓王道一對她們充滿好感與敬意，

  但如果將視線變動一下，站在天理的角度，或者說，世界維系者的角度去看一下問題，
  你就會發現，天理好像…沒有做錯。

  厄歌莉婭將純水化作人類，是盜竊了源海的力量，
  而源海之力，對提瓦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從這點看，厄歌莉婭真真切切的是犯下大罪的。

  那麽，天空對厄歌莉婭的審判，自然是正義的。

  所以其他七執政都沒有反駁這個審判。

  天空沒有錯，芙卡洛斯和芙寧娜也沒有錯，那麽，誰錯了呢？

  厄歌莉婭錯了嗎？
  愛自己的子民和眷屬，是銘刻在提瓦特底層的法則，厄歌莉婭根本拒絕不了它們的祈求，她也不想拒絕這些祈求。

  所以厄歌莉婭錯了，但不是原罪，她只是一個愛人的魔神罷了。

  那麽，導致厄歌莉婭犯錯的純水們錯了嗎？

  想必，也是沒有的，它們本身最為單純的生靈，是在接觸了人類之後，才產生了複雜的情感和欲望，
  是人類那複雜的情感讓它們羨慕，所以它們才對水神許下了心願。

  所以，到頭來，這場華麗的審判，實際上好像並沒有什麽原罪。

  又或者，原罪根本不在這些被審判的角色身上。

  可為什麽王道一會同情芙卡洛斯和芙寧娜，同情楓丹呢？
  因為這場審判太漫長了，

  天空沒有在第一時間製止厄歌莉婭的行為，反而以此為理由，讓厄歌莉婭戰死在了甘露花海，

  然後又降下審判的預言，讓楓丹的神明陷入了無止境的困惱。

  面對審判的威脅，水神日日夜夜都在恐懼與擔憂之中，
  這才是王道一同情芙卡洛斯和芙寧娜的原因，
  天空明明可以直接審判的，因為厄歌莉婭犯錯的時候，天空還非常強大。

  可祂沒有，祂選擇用漫長的時間來折磨楓丹。

  讓楓丹人成長，讓楓丹發展，最後讓楓丹的一切都溶解在海裡，獨留水神哭泣。

  這多折磨啊！
  如果一切的真相都是這樣的話，那天空足夠稱得上一句壞人。

  當然，上面只是一種猜想而已，

  如果，我們再換一個思路呢。

  厄歌莉婭犯下大錯，但祂確實創造了新的人類。

  雖然這些楓丹人有著巨大的缺陷，但他們已經滿足了魔神愛人的底層需求。

  他們已經是人了。

  於是，

  天空懲罰了厄歌莉婭，讓她戰死在了甘露花海，

  而對這些有缺陷的人類，天空卻沒有直接下殺手。

  祂降下預言，留下了足夠的時間，
  如果你們可以變成真正的人類，那你們就是無罪的，

  如果預言到來之時，你們還是有缺陷的，那麽，你們就是有罪的。

  是否可以這樣理解天空的意思呢？

  天空給了楓丹人一次機會，一次成為真正人類的機會。

  這樣一來，天空就不在是壞人，而變成了一個內心留有一絲柔軟的執法者。

  王道一腦海中思緒紛飛，一時間居然難以判斷，天空究竟是好還是壞。

  看著王道一臉色不斷變化，摩拉克斯和哈艮圖斯對視一眼，沒有打擾他的思考。

  王道一腦海不斷激蕩，一個個想法冒出來，又消失不見。

  甚至神魂深處的權柄，都在微微震動。

  他在推演，天空究竟是好還是壞，

  良久，

  王道一腦海中靈光一閃，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王道一和熒有過一次對話（第三百七十九章），

  是關於愚人眾的，
  那時候在層岩巨淵，熒遇見了一支友好的愚人眾，名為【第九連隊】，
  熒希望王道一可以救救他們，但王道一最後拒絕了，

  當時拒絕熒的理由是【立場原因】。

  好與壞並沒有那麽容易界定，

  通常決定敵對或者友好的，都是【立場】。

  想到這裡，王道一眼眸微微亮起：“立場…”

  邊上，摩拉克斯露出笑容：“你很聰明，沒錯，對與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場。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上，來看待對方，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知道天空做了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但我知道，祂確確實實在維持提瓦特的運轉，就衝著一點，我們現在就不能與祂為敵。”

  摩拉克斯說道，哈艮圖斯也點了點頭。

  “摩拉克斯說的不錯，不管之前天空做了什麽，也不管之後天空會做什麽，但就目前而言，天空是在維持提瓦特運作的，所以我們不能與祂為敵，不然就會影響到提瓦特的運轉。”

  提瓦特就好像在高速上行駛的車，

  天空就是這輛車的駕駛員，
  無論天空究竟是不是好人，無論祂做了多少壞事，
  這個時候，在車裡的人都不可能去打祂，

  因為車輛一旦失控，受害的就不止是天空了，還有車上的所有人。

  換句話說，

  天空已經完成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成就。

  “這個時候，天空就是世界，世界就是天空，想要對抗天空，就要對抗世界。”哈艮圖斯又說道。

  王道一微微沉默，

  後世的坎瑞亞，曾經有一句話，
    從世界之外，我們取得了否定世界的力量。

  現在看來，後面的這個否定世界的【世界】，應該是在代指天空。

  “所以，現在的立場上，天空還不是敵人，但到了河流的末端，天空或者我們至少有一部分立場已經發生了改變。”

  王道一輕聲說道。

  哈艮圖斯微微頷首：“我不知道河流末端發生了什麽，但從你哪裡了解到的，連我都隕落了，那麽就說明魔神這一勢力，肯定被大量削減了，能出現這樣的事情，肯定是和天空有關的。

  我想，應該是祂在虛弱，一邊要維持提瓦特的運轉，一邊要鎮壓我們這些魔神，

  天空的力量已經不夠了，或者說，未來祂的力量不夠了，

  所以才會有魔神戰爭，才會有我這樣的魔神都隕落的危險。

  不過，僅僅是這樣，肯定還不足以未來的摩拉克斯敵視天空，

  天空肯定犯下了更大的錯誤，才會讓地上的魔神都敵視他，
  我想，可以觸動所有魔神的痛點，大概只有一個了……”

  哈艮圖斯輕聲說著，然後和摩拉克斯對視了一眼，接著，兩位神明一起開口：
  “子民，唯有觸碰魔神的子民，才能讓魔神一致敵視天空，因為愛人的法則是銘刻在提瓦特最底層的，哪怕是天空，都無法改變。”

  說到這裡，哈艮圖斯眼眸已經非常明亮了，

  她臉上帶著笑容：“所以，未來的天空逐漸虛弱，祂需要新的力量來源，於是，祂將目光放在了魔神的子民身上，所以，才導致後世的魔神一致敵視祂。”

  “啪啪啪！~”

  聽完歸終的一系列推理，王道一忍不住的鼓掌。

  這些推理，已經和王道一了解的信息差不多了。

  天空將人類視作薪材，源源不斷的進行收割，這就是七執政中某些魔神反抗祂的原因之一。

  王道一的掌聲給了哈艮圖斯自信，她看向了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我們的一些計劃，需要提前了。”

  摩拉克斯微微點頭：“嗯，我們的子民，理應由我們來保護。”

  王道一微微沉默，知道大概是【生死之狹間】和【欺天法陣】的計劃要被推行了。

  “那麽，天空使用的力量，是提瓦特本土的力量嗎？”他看向璃月的兩位神明，繼續問道。

  “天空使用的力量嗎？”摩拉克斯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開口道，“天空使用的力量，確實並非提瓦特本土的力量。”

  “實際上，所謂的提瓦特本土力量，其實已經不存在了。”哈艮圖斯接話道，“先是第一王座降臨，打敗了古老的七位龍王后，提瓦特的力量就已經不在純粹了，新的七元素取代了莽荒的元素。”

  摩拉克斯也點了點頭：“你從河流末端來，應該是有感覺的，這個時代的元素，和你那個時候相比，是不是要活躍的多？”

  王道一點點頭，他自然是有感覺的，

  起初，他還以為是元素大權沒有被凝聚的原因，

  但現在看來，還有其他的理由，
  “元素的本質是記憶和願望。

  而元素遍布整個提瓦特，是構成提瓦特種種現象的基石。

  元素中蘊涵巨大的能量，構成最初的“蠻荒的元素力”。

  龍蜥就是純粹而原始的元素生命，以濃厚的蠻荒元素力為生，可以直接將其利用。

  蠻荒元素力可以被分解成許多種不同的元素力，如同光的色散。

  而現在，在天空島管轄范圍內，蠻荒元素力被分解為七種基本元素力：火、水、風、雷、草、冰、岩，

  並且排斥原始的蠻荒元素力。”

  哈艮圖斯用盡量簡短的話語給王道一解釋了蠻荒元素力和目前七元素的關系，
  “我在須彌的時候，看見過赤金之王阿蒙，使用和七元素截然不同的力量。”王道一開口說道。

  “阿蒙，祂是天空的子嗣，祂的力量，某種意義上是天空一脈相傳的，那是光的力量。”

  摩拉克斯顯然對那位赤金之王有過了解。

  王道一一開口，他就出言解釋了。

  “光的力量，本質上是外界的力量，並不屬於提瓦特世界，自從虛假之天掩蓋世界後，提瓦特就只有天空能使用光的力量了。”

  光來自於恆星，太陽。

  而提瓦特被虛假之天包裹住了，
  外界的光輝需要先被虛假之天接收，然後才能照射在提瓦特世界裡。

  所以，光的力量，是被天空壟斷的。

  王道一微微點頭，然後又問道：“那這個光元素力，和光界力有關系嗎？”

  “並沒有。”這次回答王道一的是哈艮圖斯，

  “光元素來自外界，而光界力，實際上就是蠻荒元素，即原始的蠻荒的元素力，是原始龍族使用的力量，

  虛界力，或稱深淵力，是虛無界使用的力量，具體表現為可以吞噬，汙染一切的漆黑；

  人界力是魔神和人類所使用的主要力量，主要流通在地脈。

  人界力、光界力、虛界力三力平衡，維持提瓦特的穩定運行。”

  王道一微微一愣：“虛界力…，深淵也是維護提瓦特運轉的一部分？”

  在王道一的想法裡，天空和深淵敵對，那麽兩方之間，肯定有一方是侵略，一方是守護。

  只是，現在哈艮圖斯卻告訴他，天空是在維護世界運轉的，
  而虛界力，也是提瓦特運轉的一部分。

  “這並不難理解，首先，你要明白，是先有的虛界力，才有的深淵力，你可以將深淵理解成在虛界力量中誕生的勢力，而不是虛界本身，
  光界力和人界力的交集是是七元素。虛界力則與光界力相對抗，與七元素相殺，破環提瓦特大陸的一切。

  第一王座到來之前，提瓦特大陸不存在人界力，只有光界力和虛界力抗衡。第一王座到來之後，產生了人界力，與另外兩界形成平衡。

  事到如今，光、虛、人三界力量，正勉強處於平衡中，而控制這種平衡的，就是天空，
  所以，我們才不願意與天空為敵。

  一旦這種平衡失控，可能會導致提瓦特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摩拉克斯接著道：“你說想尋求古老的秘密，那麽，我們只能告訴你，提瓦特最古老的秘密，就是平衡。

  唯有平衡，才能讓提瓦特的生靈們延續下去，
  而打破平衡，無論是哪一方的力量太過強大，都對生靈無益。”

  平衡！

  這是王道一從來沒有想過的角度。

  他想過天空戰勝深淵，
  也想過深淵打敗天空，甚至想過至冬將天理掀翻。

  唯獨沒有想過平衡這個詞匯。

  當然，不是王道一不知道平衡的重要性，
  而是身在局中，通常考慮的都是勝敗得失，
  唯獨平衡是難以控制的事情。

  知道了三界力的重要性，王道一在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說，三界平衡是提瓦特延續的重要指標，
  那麽，三界中，天空代表的是哪一界呢？

  光界，是龍的世界，莽荒元素力的世界，
  天空是王座的延續，和龍族顯然是不共戴天的，所以排除。

  虛界力誕生了名為深淵的力量，那麽，深淵不可能是天空，所以也排除。

  於是，就剩下了人界力，

  剛才也說了，第一王座的降臨，才導致了人界力的誕生，

  光界力和人界力交匯，才有了現在的七元素。

  而王道一還知道，雖然現在天理究竟是第一王座還是第二王座，尚不知曉，
  但納西妲作為世界樹的管理者，她的猜測，是第一王座。

  那麽，因為第一王座而誕生的人界力，實際就是天空的立場，是不是也就非常有可能了呢。

  假定天空的立場的人界力，
  那麽，地脈以及魔神和人類所使用諸多力量可都是人界力的延續，
  從這點上看，天空可就是站在人類和魔神的立場上了。

  難怪天空在維系平衡的時候，摩拉克斯這樣魔神都不願意去反抗祂。

  因為雙方的立場是一致的。

  唯有人界力壓過了光界力和虛界力，
  提瓦特的人類才能迎來發展。

  而無論是光界力代表的莽荒龍族，還是虛界力代表的深淵勢力，
  對人類和魔神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魔神至少底層邏輯裡需要愛人，
  龍和深淵生物可不需要。

  一旦天空代表的人界力失去平衡光與虛的力量，
  那麽倒霉的，反而是人類和魔神。

  最後，王道一微微沉思，然後緩緩點頭：“平衡非常重要，我記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