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真正的前夜

  會議結束，從帳篷裡出來，羅維和萊恩相視一笑。

  各位領主不希望羅維插手的態度，簡直都快溢出來了。

  萊恩對此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自己這位摯友給人的存在感可真是無法忽視。

  “有什麽關系，”羅維看出他的想法，平和道，“這麽多人願意花錢買我不出手，這可是難得的好事。”

  “哈哈……該說不愧是你嗎？”

  “我可沒有強迫他們。”

  羅維攤攤手轉向一邊，他沒有在會議上宣傳，200森幣的定價也不便宜，眾領主卻都沒多少猶豫，大有一種“東西我買了，接下來你別插手”的感覺。

  這些家夥倒是挺敏感的。

  該誇一句他們消息靈通嗎？無論敵人還是友方，在收買他這件事上，倒是出奇的達成一致。

  萊恩豁然笑了笑，眉頭隨即舒展開來，“不過，如果事件能就這樣順利結束，也算不辜負所有人的努力吧。”

  “當然，”羅維眼神清醒認真回應，“我也如此希望著。”

  目送萊恩離去前往備戰，立在原地的羅維緩緩回過頭，始終跟在他身後的兩人一黑一白，安靜散發著一種微妙的氣場。

  想到這兩人初次見面就互贈身上的襪子，像兩尊美少女大佛一樣守在他身後，這樣的組合的確挺吸睛。

  薇彌爾：“……？”

  被他的視線盯得一陣緊張，少女倉促看了眼自己身上——唔，今天沒犯什麽錯，衣著也很保守呀，應、應該沒有哪裡出格吧……

  羅維只是笑了笑。

  她乖巧的的模樣甚是可愛，面對軍團的討論始終認真傾聽，大概是在思考作為獨立出來的他們有哪些可行性吧。

  而且，這已經是她的自覺，並非刻意討好他。

  至於另一位……

  “你似乎又讓我稍微意外了一次。”伊露絲抬起眼眸淺淺道。

  一身黑色紗裙，手臂也籠著絲質手套，頭上輕紗的帽簾垂在眼前，遮住魔女那張白皙無瑕的臉，為她的神秘又多增添了幾分幽邃。

  “哪有什麽意外。”羅維輕描淡寫道，卻也心知肚明一些事情逃不過她的眼睛。

  「寂夜魔女」，混亂和混沌的局勢對她來說，就像魚找到了水一樣。

  伊露絲的回答印證了這點。

  “是嗎？”魔女輕輕說道，“你賣的反魔導核心雖然不便宜，但在正常溢價范圍之內。如果利用各勢力人情的弱點，打算就此發一筆橫財，價格至少再翻一倍才說得過去吧？”

  “……”

  羅維無動於衷笑了笑，一邊的薇彌爾則聽得一愣一愣的。

  伊露絲的意思是羅維還賣便宜了？
  可克籮茜也說完全沒想過能賣到200森，眼下也沒辦法提供更多的數量，這裡面究竟是……？
  伊露絲朝她轉過來，像是在解釋給她聽：“面對這樣的價格，一般人不會盲目出手，而那些領主可就不同了，不想功勞全被佔走讓他們心甘情願忽略這部分溢價。這樣一來，這些有價值的戰略道具就全落到了討伐戰主力的手上。”

  薇彌爾：“……”

  對哦。

  我怎麽沒想到……

  她撓了撓腦袋瓜，還以為今天就只是單純出席會議，沒看出有哪裡不對，他甚至整場都沒有發言……

  “而且，一個新成立的聯盟，迎來一大批新勢力融入，這種情況短時間就想擯棄各種紛爭和偏見，是不太現實的，看似虧本的交易卻能最大程度避免掉麻煩。”伊露絲目光幽幽說道，“同時用這種方式刺激他們，提供有效的克制手段，恐怕各領主能一定程度上消除疑慮，開戰後會更有士氣吧。”

  羅維賺了嗎？當然賺了。

  但各位領主也絕不能算虧，反魔導核心在對付機工女神上的價值不能單純用森幣衡量，想讓軍團上下一條心也不是喊兩句口號就能解決的。這樣做既避免了他自己的麻煩，也避免了軍團的麻煩，沒拿到的人大可不必有什麽意見——人家可是付了錢的。

  只能說，他通過這件事了解到各方勢力還在關注他，由此建立的交易契約也比莫名的好心更讓人放心。

  薇彌爾在一旁聽得直眨眼。

  還…還能這樣？
  她沒了解過軍團內部的情況，但花錢買吃虧這種事，要是換作自己，按這樣想好像也沒那麽吃虧了……

  這讓她的眼眸不禁明亮了起來。

  他多想了一步，直接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了。

  哪怕抽身在局勢之外，他依然用他自己的方式為軍團提供了協助呀～

  嘿嘿……唔，不對！伊露絲怎麽看得這麽透徹，我怎麽就沒察覺到這點……

  “你是說我賣虧了？”羅維嘲弄地聳聳肩，“那我倒是很期待宰了他們一大筆，這些人反而紛紛跑來感謝我的場景。”

  “呵呵……一直以來，你不都是以背離主流的方式做著正派的事情嗎。”

  “……”

  羅維微微皺起眉，薇彌爾則察覺到了一絲警覺的氣息，眼神頓時變得警惕起來。

  唔……有情況？

  她偷偷瞥了眼一身黑紗的伊露絲，一直以來，對方或許都有提前看破局勢，只不過沒有戳穿，今天怎麽突然主動點破了？
  該、該不會……

  羅維也在想這個問題，他把表現得過於明顯的薇彌爾頭扭到一邊去，心裡大概有了底。

  伊露絲大概是想參與他的計劃吧。

  識破他的一些想法，表達一定的商量余地，都像暗示一樣在傳達著這點。

  這與他們之間的關系發展無關，羅維猜測，一方面是不想對歸無海的期待落空，一方面也說明，哪怕是她也對這一戰懷有不確定的成分。

  不著聲色的擔心嗎……

  羅維一時有點啞然失笑，能在歸無海這件事上捏住她的軟肋，還真得感謝那個不記得名字的前神殿長。魔女固然沒有對他產生非分的情感，卻也漸漸開始成為同行者了。

  不過還是看不太透她的想法，哪怕有一整輪的相處做推測，但論了解……誰又能真正徹底地了解她呢？阻止她做傻事那次對她的影響有多少，至今也是個未解之謎。

  “也許你說的是事實吧，”羅維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姿態放松慢慢開口道，“但恐怕沒必要那麽複雜，有些事情就是往一個方向推動，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好事冒出來。”

  薇彌爾連連點頭。

  對對對，太費腦子了不好！
  “那你也應該清楚，”伊露絲的眼神像是在尋找答案，“這樣做是有弊端的吧。”

  這樣一來，這場仗打贏了可就真和你沒關系了。

  結交各勢力領主的機會也會因為交易關系而變得兩清。

  “所以我這不是提前收取報酬了嗎。”羅維勾起嘴角笑了笑，“而且，誰說我沒有繼續收‘報酬’的打算了。”

  “是嗎。”

  伊露絲明白了他的態度。

  的確，在這場時局中，如果說還有誰的意圖尚未表露明朗，毫無疑問是他。

  別說工匠會和軍團，就連和他朝夕相處的她們也無從得知，對於一般人追求的名望、地位、威名顯赫的機會，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之所以能屢屢抽身，也正因為不看重這些。

  這樣回應，相當於在婉拒她的建議了。

  羅維：“……”
    看著她眼眸裡一閃而過的幽邃，羅維托著手臂暗自笑了一聲，有的時候他覺得修羅場五人裡，最感性的反而是這位魔女。

  女人的心啊……

  實際上與眾領主結識這種事，他只是依然不打算搶萊恩的資源罷了。

  這件事有主角去做，他上一輪已經體驗過這聯盟發起者的位置了，沒什麽意思，萊恩的性格反而更適合處理這種境況。就算自己摻和進去，精靈女王和龍女王又不會分裂出兩份，將來萊恩振臂一呼，那些領主能不來？
  索性還不如和萊恩唱唱雙簧，他那邊負責結識，自己這邊負責收錢得了——雖然萊恩對這件事是沒有自覺的，被迫營業了屬於是。

  所以這方面其實是萊恩在幫他，壓根不需要操心。

  “行了，還是回去看看賣出去多少吧。”羅維搖頭笑了笑。

  看著他轉過身，伊露絲深深凝視了他的背影一眼。

  對明面上的光鮮不為所動。

  不知為何，有時候會產生一種他的故鄉不在這裡的感覺。

  “……”

  回到軍營的商販區，簡陋木桌上的反魔導核心已經一個不剩，只剩下一個沉甸甸的麻袋擱在上面。

  毫無疑問，這些是他們今天售賣的收入。

  然而現場靜止的不止有麻袋，同時還有，正盯著這一麻袋森幣發呆的莎耶。

  莎耶：“……”

  見幾人回頭，天使吃吃地抬起頭，眼神中既驚恐又疑惑：“羅維……這些是？？”

  羅維沒有急著回答她，而是上前拍了拍那袋森幣，觸手的重量令人安心。

  反魔導核心全賣出去的話，收益大概在三千出頭，一個勢力掏200森不會動到血本，但加起來的他已經比整個涅特斯部族領還有錢了，阿忒塔娜來了也得愣住。

  “這是工房的營業收入。”他抬起視線道。

  “！”莎耶明顯頓了下，隨後連忙低頭，“哦……是這樣啊。”

  羅維笑了笑，過去的出征費用都讓屬下管，她怕是頭一回親眼看見這麽多錢。

  而沒有明確雇傭契約的她，恐怕還想不明白，工房營業收入和她有沒有關系，甚至可能幻想出一個工房上面不存在的獨立機構專門用來收納這些錢，和她以及他這個工房老板都沒有關系。

  這可真是太對了。

  典型的收入都是公司的，老板根本沒拿什麽錢，看來已頗有初涉世事的雛形了，鑒定為應屆大天使一枚。

  那可不得狠狠地繼續操練她。

  阿依凝在一邊看得眼睛疼，總感覺莎耶好像落入了什麽圈套，但又說不明白。到頭來，這些東西還真的全賣了出去，這些收入足夠供一個普通人幾輩子不愁吃穿了。

  “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些？”她開口問。

  “放著吧。”羅維輕描淡寫回應。

  現在還不是用上的時候，當然他也清楚妹妹在想什麽，那可不能隨便編個理由回答。

  算你有自覺。

  阿依凝閉了閉眼，她聽過太多一夜暴富後拋妻棄子的故事了，但對於這件事她倒也不是很擔心，畢竟工房收入她是翻過帳本算過的，這家夥現有的存款恐怕都已經不菲了。

  “答啷！！”

  突如其來的一聲，露意突然從麻袋裡伸開雙手竄了出來，金綠色的森幣頓時隨著動作灑了一地。

  原來你在這呢。

  看出對方是想給他驚喜，羅維倒沒怎麽感到意外，一旁的莎耶可就不同了。

  她看著落在地上的森幣，不由自主地出聲數了出來：“一個晚上……兩個晚上……”

  薇彌爾：“？”

  羅維臉色一黑，低下身子去撿道：“我還是找個地方放起來吧。”

  最終，他把這一麻袋系好，和阿忒塔娜打了聲招呼後，讓薇彌爾帶他回慟哭山谷，隨手放在了獸族母神的帳篷裡，不會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山谷甚至還有烏爾斯的魔神結界守護著。

  當然特意選在這裡，也是因為清楚以後的事情——等大陸戰爭打響，涅特斯部族領可是會非常缺錢的。

  羅維這次可沒打算過繼續吃樹根的苦日子，只要他放在那裡，就算阿忒塔娜不想找他借，入不敷出的時候天天看著這麻袋，可就由不得她不屈從了。

  做完這些，返回鐵桶嶺的營地，隨著天色將暗，機工女神依然沒有動靜。

  工匠們又卸除了魔導兵器的一條腿，並且已經著手在對主體進行破壞，設備製造出的嗡鳴聲不是一般的大。

  這讓軍營裡隱隱都流出傳言，猜測工匠會是不是已經就此失敗了。

  “你認為是嗎？”前來詢問還有沒有剩余反魔導核心的瓦妮莎開口問。

  “誰知道呢。”

  羅維抬眼看向地平線的遠處，他這樣的回答卻已經給出答案了。

  面對這種情況都無動於衷，不知道的並非機工女神會不會現身，而是對方拖延到這裡仍不著急，究竟有怎樣的底力。

  但是。

  也隻可能是明天了。

  如果對方不現身，那就把她活生生挖出來。

  ……

  夜晚。

  夜空無雲，月明星稀。

  羅維又被萊恩拉去聊了一遍，也告知了對方今晚打算和他們一起在軍營過夜，從各處營帳全面禁酒也能看得出來，所有人都在繃緊等待時刻的來臨。

  “這可真不是個適合決戰氛圍的天氣。”

  羅維抬頭笑了笑，正朝早就搭好的帳篷走去，不出意外那幾位姑娘已經準備歇著了。

  而就在這時，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

  在他們區域的一處帳篷門口，明亮月光下，一襲白發的東方衣著女子背身而立，體態過於眼熟，腰間還別著一把刀鞘過長的黑色長刀。

  劍…劍聖？
  羅維眼皮不禁跳了一下，同時打了個冷顫，但很快就發現了哪裡不對。

  他走上前去，對著那名直到現在都未回頭的“白發少女”，腳步加快拉近距離，突然一把從背後抱了上去，對著她的脖頸和臉頰一頓又抱又親。

  “白發少女”：“？！！！”

  羅維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可是你自找的。

  妹妹。

  阿依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