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家之路道阻且長
放眼望去,西斜的暮光灑落在,廷根市北方波光粼粼的霍伊河面上,卻沒有讓它渾濁不堪的河水,展現出任何讓人留戀的美感。
河岸一側較為寬闊的水泥馬路上,一輛四駕公共馬車緩緩停靠在了,簡陋而又破舊的車站邊。
無數攢動的人影,瞬間從冗長的車廂裡瞬間傾瀉而下,又有從遠方工廠中魚貫而出的工人們,爭先恐後的湧向簡陋的車站。
一時間,圍繞在車站周圍目露精光的小販、邋遢的乞丐、嘶聲力竭的報童、熱情洋溢的車夫,跟鬼鬼祟祟的青年,紅著雙眼全部擠了上去,拚命的湊向了早已物色良久的“獵物”……
收回目光,走出與周圍建築格格不入的白色小樓,拾階而下來到了大街上,艾文並沒有去擠公共馬車,而將雙手揣進褲兜裡。
一邊思索著腳踏車何時能夠生產出來,拋開債務是否有足夠的啟動資金來推動工業發展,爆兵平推的破局之路是否可行,自己到底能不能像老十三基裡曼那樣,偷偷種田攢下雄厚的家底,等等。
一邊不假思索的方向朝“家”的方向走去,即使“原身”的記憶早已支離破碎,變得模糊不清想不起家庭住址。
但那仿佛被刻進潛意識深處的本能,卻一直牽引著他,一路混跡在眾多身穿藍灰色工人服飾,同樣前往北區,但因各種原因而坐不起馬車的人潮中,穿過吵雜的街頭巷尾,消沉的夕陽在他身後,逐漸拉扯出一道孤獨的陰影。
回家之路道阻且長,等進入市區,抵達位於鐵十字街的廉價公寓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懷著忐忑而又複雜的心情,艾文爬上昏暗且狹窄的樓梯,鼓起勇氣敲響“家門”時卻並沒有收到回應。
昏暗的公寓走道裡,眼前的房間門鎖緊閉,暗沉而又寂靜。
隔壁卻燈火通明,不時傳來“讚美女神”之類的愉快笑聲。
這讓艾文迷茫的站在公寓走道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讚美女神!”
飯桌前剛討論完搬家的事宜,心情大好的克萊恩,一口乾掉杯子裡的薑啤打了個酒嗝,對旁邊正小口嚼著蛋糕的梅麗莎,滿含笑意的說教道:
“最好吃、最喜歡的食物,其實得一開始就吃掉它,那樣才能品嘗到最美味的瞬間,而等到你吃飽後食欲下降了再去品嘗,味道會大打折扣的。”
“不,它還是同樣的好吃。”
見梅麗莎鼓著腮幫子,十分倔強的回應了一聲,滿臉笑意的克萊恩搖著頭,正待感歎些什麽,卻突然聽到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
“我去開門!”
不等克萊恩起身,梅麗莎放下餐具,勤快的跑到了門口。
但就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卻突然發出了充滿訝異的驚叫聲。
“梅麗莎?!”
這讓克萊恩神經瞬間緊繃,噌的一聲站了起來,發出詢問的同時環抱雙手,不動聲色的將手指摸向了位於腋下的槍套。
片刻後,正當克萊恩離開自己的位置,胡思亂想著是不是密修會打上門來了,忍不住要當場出手將梅麗莎救回來,哪怕因此暴露自身秘密時。
卻發現梅麗莎重新關上房門,滿臉失落的走了回來。
“怎麽了?”
班森先是看了看情緒低落的梅麗莎,又扭頭撇了一眼神色緊張的克萊恩,有些疑惑的發出了詢問。
另一邊,克萊恩暗暗開啟靈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後,才緩緩的輸了一口氣,將摸向槍套的手指收回,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等著梅麗莎解答他們的疑惑。
因為樓道裡太暗,盡管他在梅麗莎開門的時候雖然非常專注,但也只是隱約注意到來訪者的體型較為消瘦,帶著鴨舌帽,身穿洗的有些發白的夾克衫,卻是沒有看清楚對方的面容。
而面對哥哥們的詢問,梅麗莎沉默的走到飯桌前坐下。
半響後,才慢慢的說道:“是詹妮的哥哥!”
“他是之前學校凶殺案的受害者之一,因為離家時間太長,今天晚上回家時,卻發現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我告訴他,他的父親受傷,母親已經帶著詹妮和她的奶奶,搬去了下街。”
梅麗莎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有些泛紅,聲音變得異常沉悶:
“但我不知道他們家目前的狀況,因為自從搬到下街後,詹妮已經不讓我去她家拜訪了……”
“願他的父親早日擺脫傷病陰霾,重新找到工作吧。”哥哥班森語氣沉重的安慰了一聲。
卻見梅麗莎含著淚水突然抬頭望向克萊恩,十分擔憂的說道:“我聽同學說,安保公司時常要接受一些十分棘手的委托,可能會遭遇窮凶極惡的劫匪,你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一看妹妹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克萊恩連忙擺了擺手,拿出了之前的說辭:“我只是負責文書工作,安保方面有專業的人員。”
說著,他急忙岔開話題,絞盡腦汁講了幾個笑話,才讓梅麗莎陰雲密布的心情,開始有了好轉的跡象。
就在克萊恩竭盡所能的修補,此前的學校凶案,給梅麗莎帶來的心靈創傷時。
艾文已經順著梅麗莎的指引,踏入了因排汙設施年久失修,而汙水橫流,隨處可見各種簡易木質窩棚的鐵十字下街。
經過數個小時的走訪尋找,他終於在一排低矮而又破舊的民房前,推開了其中一扇單薄的木質房門。
看到油燈昏暗的狹小房間裡,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正坐在靠近門口處的高低床下鋪,將糊好的火柴盒放進腳邊的竹筐,又從蹲在她旁邊的小姑娘手中,接過了下一個。
另一邊,煙熏火燎的柴火爐上,正散發出食物特有的香氣,同時傳來鍋鏟碰撞時叮當作響的聲音,還有那難以壓抑的咳嗽聲。
而在柴火爐前忙碌著的身影后側,一處掛滿漿洗衣物的木質高架床下鋪位上,身形佝僂的中年男人緊皺眉頭,不斷的用力按壓著自己的腰部,似乎正在忍受難以言喻的痛苦。
忽然間,蹲在地上的女孩似有所覺的扭過頭來,臉上隨之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女孩衝了過來撞在艾文的胸口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痕。
她的身軀因長期營養不良,單薄的就像一張紙,兩側向內凹陷的臉頰上布滿了欣喜的笑容,但深棕色的眼睛裡卻氤氳著一片水霧,寫滿了委屈。
縱使一路上在腦海中預演了各種相見的場景,但與所謂的家人真正接觸後,還是讓艾文的瞳孔微微顫栗,整個人僵立在了門口。
半響後,才有些無所適從的抬起手,按了按妹妹詹妮頭頂,仿佛麥草般枯黃而又倔強的頭髮,緩緩的點了點頭,低聲道:
“嗯,我回來了!”
而在他說話的間隙情緒開始波動,跟鑰匙扣一樣掛在腰間的布偶,猛的顫抖了一下,髒兮兮的肚子仿佛吹漲的氣球般,反覆的鼓脹了起來。
同時讓艾文沒想到的是,他的回應卻讓身前瘦弱的女孩,再也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開始嚎啕大哭,同時哽咽的說道:
“爸爸在鋼鐵廠扭傷了腰,我們……我們沒錢治療,媽媽曾經在鉛廠落下的病又犯了,她一直都在咳嗽。”
“我們交不起房租,房東貝弗蘭奇先生很凶……後來,後來奶奶帶著我們來到了下街。”
“我之前去學校找過你,他們卻說你被警察帶走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詹妮的哭訴讓屋裡另外三人,也暗自抹起了眼淚,這讓依舊僵立在門口的艾文,一時間不知如何去安慰對方,或者說些鼓勵的話語。
因為她的哥哥“艾文”,在她急切的尋找中,也許就已經不在了。
而自己僅僅只是,一個來自遙遠世界的旅者,一個歸鄉的遊魂……
如果自己不曾來到這裡,也許她的哥哥會在之前的事件中,受到天使雕像的影響而徹底瘋癲,或者順理成章的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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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