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奇奇又怪怪
獵風山房,闊山堂。
秦慎剛換了一身衣裳,就聽見外面噠噠噠的跑跳聲。
那輕快靈動的腳步好似跳在了他的心頭上。
然而他這邊腰帶還沒有系好,只怕她直接就闖了進來,只能趕忙扯過來匆忙系上,轉身往堂前走去。
不想他剛走到門口,門簾被一陣卷風刮起,有人快步跑了進來。
她跑得極快,秦慎甚至沒來得及叫停她,小姑娘就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來。
秦慎只聽著自己胸口咚的一聲,她似個小牛犢一般,一腦門就頂了上來。
可他是習武之人,她撞了他,他腳下半分微動,但小姑娘卻一下被反向衝擊開了去。
不想腳下竟然絆到了門檻,驟然失重跌了出去。
“哎?!”她驚叫。
秦慎怎會看著她摔倒,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身子,大掌按在她腰背,將人撈了回來。
只是一瞬的觸感令秦慎微微一怔。
“大哥.”
秦慎瞬間回了神,手掌立刻從那細柔的腰間收了回來,他一觸即放的溫軟之感,像是溫泉的細波蕩開在掌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秦慎將手握緊,背在了身後。
秦恬握著腦門發懵,並不曉得發生了什麽,只是問他。
“大哥是披甲了嗎?緣何如此堅硬?”
她腦門當真紅了一小塊。
只是她不怪自己跑得快,反而來問他。
秦慎搖頭好笑。
而那紅了一塊的額頭兩側,鬢角因著跑動有些濕漉,細發蜷曲著貼在了臉頰處。
鼻尖有細密的汗珠,汗珠的光映進眼睛裡,那雙水亮的眼睛越發被映照得璀璨。
秦慎目光在小姑娘臉上定了一時。
直到她開了口。
“大哥怎麽突然回來了?”
秦慎看著她臉上的汗珠,遞了帕子過去,“擦一擦臉上的汗。”
然後才接了她的話,“不想我回來?”
她拿著他的帕子擦汗的手頓了頓。
“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在外的行蹤我又不曉得,怎麽知道大哥什麽時候回來?”
他說一句,她就有三句等著他。
從前在他面前謹慎規矩的樣子,如今可是找不到了
但秦慎的笑意更重了些。
他沒說話,她又來問他。
“那大哥到底為什麽突然回來?不是同那章老將軍還要對戰嗎?”
她小聲說著,怕人聽見,可秦慎有些驚訝。
“肅正軍與章老將軍的事情,你也知道?”
秦恬點頭,低聲哼哼,“大哥不給我消息,我也不是完全閉目塞聽。”
句句都在埋怨他,果然生氣了
秦慎隻以為他是在書院聽學子們說到的,便沒有細問,只是看著她的兩腮,微微氣鼓了起來,但又沒再說旁的,就那樣抿嘴鼓腮的模樣,秦慎不由地又多看了兩眼。
他只能低聲跟她解釋了一下。
“這位章老將軍先前提出與我單槍匹馬比試,我與他打成平手之後,朝廷軍就沒有急著鎮壓,眼下正在備戰,肅正軍自然也要備戰的,不過我與孫先生商議了一下,暫離軍中,再與其他幾位議一議此事。”
秦慎沒有說的很詳細,但這樣的話語肯說給秦恬,已經出乎秦恬意料。
他的信任似春風拂面,夏日那點暑熱立時消散了下去。
秦恬不再問他軍中之事了,只是細細問了問他之前的傷有沒有複發,有沒有另添新傷之類。
她問得仔細,細眉微蹙一臉認真,秦慎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落在她臉上。
她絮絮問了他好久,才唇瓣幹了些,低頭喝了口茶水。
房中靜悄悄的,明明沒有點什麽香,卻有一種安定的馨然氣息彌散其中。
“恬恬,近來可好?”這次換到秦慎開了口。
他向小姑娘看了過去,卻聽她道。
“不好。”
青年輕輕挑眉,“緣何不好?”
秦恬攤手直言。
“我在這處什麽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偏還要編出來謊話去蒙騙夫人,替你遮掩。在夫人面前,我都不敢抬頭,甚至都不敢回府了。”
這話一出,秦慎險些笑出了聲來。
他連忙攥了手遮掩笑意。
秦恬還能看不出來?
“大哥還笑?難處都落到我這裡來了。”
上次秦夫人派人來給他們兩人送衣裳,那針線房上的嬤嬤想重新給公子量身,公子雖然身姿足夠挺拔,但每年還要長一些。
可這位嫡兄根本不在山房,秦恬只能急忙道是陸賢昭將他找了去,不知何時回來。
嬤嬤卻又留了個人在此,等著他回來給他量身。
秦恬這謊話險些圓不過去。
好在她急中生智,以自己的膽子來度量那位留下來的婢女的膽子,她暗示這位婢女,公子今日回來之後心情甚是不好,勸她最好不要近前,又暗示她衣衫照著前幾季,稍微寬松一點即可。
那針線房的婢女果真被嚇到了,沒敢進闊山堂給公子量身,拿了公子的舊衣偷偷預算了尺寸,回去交差去了。
“大哥到時候,不要再嫌棄衣裳不夠合身就好,不然那位小婢女該受罰了。”
她素來以己度人,不欲因己之過波及他人,連她身邊屢屢犯錯的常子,雖然被老管事敲打了一頓,但還是仍舊當差。
秦慎目光輕輕落在她的小臉上,笑著點頭應下。
“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明日陪伱回府可好?”
秦恬卻搖頭。
“不要。那不還是要在夫人面前說謊嗎?無非是把謊話編的更圓了。”
秦慎笑了起來。
編謊話這件事,秦恬是巴不得再不做了。
但她又想起什麽,“所以大哥明日不在山房了,是嗎?”
秦慎點頭,目露無奈。
秦恬想了想,“那我還是與大哥同行吧。”
這話說得秦慎,眸色完全和軟了下來。
室內莫名的馨香之氣層層暈染開來,整個山房都似醉在了清涼的初夏夜中。
晚間,兩人在後院的葡萄藤下吃用了晚飯。
此處再沒有旁人,兩人也用不到什麽規矩,邊說話邊吃飯,慢吞吞地直到飯菜都涼了,才讓人收拾了,又在月下喝了回茶。
秦慎把小姑娘送回了她的過雨汀。
說好了明日一起回府城。
但翌日,兩人早早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卻索要繞到後山,“我去看看阿瀟如何了。”
說著就跳下了車去,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就打了個來回。
她一臉的輕快,一隻腳才剛邁進車裡,就跟車夫說可以走了。
看來是沒有什麽事了。
只不過從後山再下山,道路有些坎坷。
這會秦恬剛坐下,馬車就咯噔了一下向一旁偏了過去。
秦恬一下就被傾離了座位,向著斜前方衝撞了過去。
而昨日的場景再次現了出來,秦慎一隻手攔住了她撞過去的勢頭,另一隻手扣在了她的腰間,將人穩穩定回到了座位上。
昨日掌心殘留的溫軟觸感,突如其來地又落到了實處。
指尖忽然有種不易察覺的酥麻之感擴散開來。
秦慎一時間竟然沒有松開,停留了下來,直到意識到自己的手竟還留在那處,才倉皇地收了回來。
秦恬隻還在險些摔倒的驚嚇中,正要感謝嫡兄連著兩次拉了她一把。
就聽見嫡兄聲音略有些低啞地開了口。
“老老實實坐好。”
秦恬:?
她哪裡沒有老老實實地坐好了?分明是馬車顛簸。
似乎嫡兄也意識到了那話說得不對,低聲訓了車夫一句。
“駕車仔細些。”
他並不太因為這些小事訓斥下人,車夫嚇得連聲告罪,他卻又像沒有真的生氣一樣,道了句“罷了”。
秦恬一直看著他,不知道怎麽,竟然覺得他好像總在避開她的目光,沒有看過來一眼。
奇奇又怪怪.
不過他在這時,問了句話,極快地揭過了此事。
“你特去看了沈姑娘,是有什麽事嗎?”
他一問,秦恬才想起此事來,關乎京裡來的太監,這是個正經事,秦恬便把從沈瀟處得來的消息說了。
“.白將軍和那位歌女一直在逃,目前並沒有被那個黃公公等人抓到。”
秦慎聽著,問了一句。
“那歌女年歲幾何?”
秦恬還真就聽沈瀟提過。
沈瀟說歌女欲白將軍年歲相差頗大,她算了算,“可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
十八九歲。
這和黃顯之前要查找的女子年歲正好符合。
所以這歌女是宮中流落出來的、皇帝要找的人?
人沒有被抓到,沈瀟這邊也沒有白將軍和歌女如今的下落了。
秦慎只能默默記下,又跟秦恬說,“讓沈姑娘仔細留意此事,我亦令派人盯著。”
看來果然是個緊要的事情了,秦恬連忙應下。
說話間,馬車恰又顛簸了一下。
秦恬身子只是稍微一偏,就聽那位嫡兄快言道。
“好生坐穩。”
秦恬:?
她到底,哪裡沒坐好了?!
馬車的剩下路程,這位嫡兄都沒有說話了。
他素來行住坐臥皆有規整姿態,這般腰板挺直地坐在那處閉著眼睛養神,秦恬瞧著,莫名就像道士在打坐念經一般,飄飄欲仙之外,還有種克制的清心寡欲在裡頭。
秦恬:“.”
馬車在車輪吱呀聲中,總算回到了青州秦府。
秦恬:大哥怎麽回事?不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