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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千金》第257章 知己知已(第一更)
  第257章 知己知已(第一更)
  陳箋方手裡攥著幾本厚厚的大部頭。

  此情此景下,不知為何,他掌心陡生出一層薄汗,後槽牙欲緊咬,卻又擔心繃緊的下頜角會出賣他隱藏的情緒。

  “二郎。”喬徽轉頭抬首,一拳頭捶到陳箋方肩膀,率先出言,“好久未見,你怎麽瘦成這樣!”

  喬徽態度自然,陳箋方手上驀然一松,千絲萬縷的心緒也跟著放下。

  陳箋方回了喬徽一拳,笑了笑,“備考哪有不瘦的,熊大人跟我說,他科考時只有如今一半窄。”

  陳箋方一語言罷,轉眸同顯金也笑著打招呼,“顯金。”

  目光溫和且舒緩。

  顯金笑著頷首,“二郎君。”

  喬徽神色自然,探頭去看陳箋方手中的書冊,“.《為民齊要》《水堤營造學》《藥務機要》.爹怎麽把醫藥的書都給你了?”

  陳箋方垂頭將泛黃的古籍翻了翻,“老師說,大長公主務實不務虛,民生之中康健為本,且大長公主親點了禮部張錚出題,張錚前幾年管的是濟民堂,萬一出了醫藥上的題目,我不至於睜眼抓瞎。”

  喬徽點了點頭,“開恩科的考試,向來出題出其不意,四面八方看一看也好。”

  抬腳往前邁了一步,爽朗笑開,眉梢眼角處的冷峻被消失殆盡的少年氣暫時取代,“只是我爹的話,如今聽一半丟一半吧——有句話怎說來著?三日不摸書,不如去趕豬,他兩年多沒摸過書,你也別全聽進去。”

  陳箋方笑起來,亦上前一步,“你這些話,且有本事留著在老師面前說!”

  喬徽擺手,“我沒這本事!我爹雖瘸了,但一手拐杖倒是使得虎虎生風。”

  陳箋方便笑。

  兩人一人向前邁一步,如跨越過分隔的兩年,終於並肩站在一起。

  二門“嘎吱”打開。

  喬徽也往裡走,“.住所寬敞精致,我去給老夫人謝個禮。”

  二門的東邊,是灶屋。

  顯金看煙囪冒白煙,緊跟著聽見小姑娘一驚一乍的尖叫。

  喬寶珠做飯,聽起來,各個環節都充滿了危險。

  顯金跟二人打了個招呼,“我得看著寶珠——今年預算我沒做重修灶房的支出。”

  顯金提起裙擺,小跑向東邊去。

  像一顆雀躍的小青菜。

  陳箋方站定,目光隨著顯金的背影移動,眸子裡的笑意快要漫溢出來。

  他好想念她呀。

  備考,哪能不瘦——這句話是真的。

  他賃下的小屋就在王學正府衙的旁邊,每日只有三個時辰,完完全全屬於他。

  睡覺、吃喝、洗漱.全都要在這三個時辰完成。

  自天南海北至應天府備考的舉人多如牛毛,家中小有薄產的就租賃屋院,再請兩個仆從照顧起居;家中貧寒的便三三兩兩租下客棧的房間,合夥吃喝,亦減支出。

  他以為自己算刻苦的,哪知被王學正帶到一處棚屋客棧看了看,才知自己身上的惰氣與怠性還未被盡數除去——一些四十五十歲的老舉子,泡著發苦的稠茶,每日隻睡兩個時辰,隻吃煮爛的清水面條,“面條不用嚼,囫圇吞下即可,比米飯省時。”

  他心驚膽戰:他不是寶元,他與這群老舉子一樣,一步一步朝前走,靠的不是比別人更機敏的腦子、更出眾的天賦,而是更多的血汗。

  他一向都清楚地知道,他與喬寶元的差距。

  他們是同屆的舉子,在他埋頭苦讀時,喬寶元啃完鹵雞爪,再點評一二句“.這家鹵雞爪不糯”,緊跟著就滅燈睡覺,絕不戀戰。

  最後考出來,寶元的名次,甚至在他之前。

  所以他只能更拚命,比所有人都拚命,他才可能贏。

  顯金的背影輕快自在。

  陳箋方眼中的繾綣,不知何時,掛上了嘴角。
    還好。

  就像父親遇到母親一樣,在漆黑不見五指的路上,他也遇到了人生中最璀璨的煙火。

  喬徽靜靜地注視陳箋方的神色。

  “二郎。”喬徽開口。

  陳箋方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嗯?”

  喬徽笑了笑,若無其事地抬腳朝前走,“在看啥呢?走啊!再晚,我只能在老夫人院子外行禮了。”

  陳箋方“噢”了一聲,低頭抬腳,與喬徽一起走在幽深的抄手遊廊,開口問道,“定遠侯可回京了?”

  喬徽頷首,“回了,去年年底悄悄回京,我也隨著一道回來。”

  “倭人認慫了?”陳箋方低頭拐過遊廊拐角,“舉子們前幾月還張羅著製‘萬人書’,言之鑿鑿道‘大魏天朝上國,應踏平倭寇彈丸之地,怎可求一時和平,反覆退讓’。”

  喬徽笑了笑,“書生意氣。”

  語氣磊落隨意。

  陳箋方亦笑,“你這幾年都在大長公主身邊,眼界見識自然不一樣,舉子們雖然書生意氣,但拳拳之心都是一樣。”

  喬徽挑了挑眉,語氣認真,“二郎,國事需慎,如今昭徳帝與大長公主爭鬥愈烈,素日更需謹言慎行,你是應天府此次春闈恩科的頭號種子,勿要給別人抓把柄的口舌。”

  這屬於肺腑之言。

  陳箋方鄭重點頭,“這是自然。”

  喬徽眉梢一默,再道,“倭人的事還沒完.大長公主與內閣正在博弈,許多傾向都不明晰,若是叫我建議,你再等兩年下場,等朝中的風明確吹往哪處後,前程會更明朗些。”

  陳箋方笑了笑,未置一詞。

  喬徽如看透了陳箋方的想法,也笑,“恩科下場也有好處,大家都來不及下力氣準備,考校的就是平日基本功,但需牢記一點春闈時答題,務必,慎之又慎,求穩不求新。”

  陳箋方抬頭看喬徽。

  比他尚且小兩歲的寶元,如今背對月光,棱角凜然,眼眸沉定,言語間竟藏有千裡山河運籌帷幄之感。

  給他帶來的上位感,竟比應天府府丞更甚。

  這種感覺,陳箋方知道,並不是喬徽刻意流露出的壓製,而是素日印刻在骨子裡的氣質。

  陳箋方微微抬頜,語聲感歎,“不過兩載,寶元如輕舟過重山,已將我等拋之遠矣。”

  喬徽伸手搭在陳箋方的肩頭,就如舊日一樣。

  他是山長的長子,而他是山長的得意門生。

  他們二人,有著天然的親近關系。

  在往前十載的歲月中,他們互相陪伴,見證成長,雖偶有思想相左,卻一如既往,是對方最忠誠的夥伴。

  “不過兩載罷了。”

  喬徽笑了笑,眸中星辰萬千,“二郎,人生路遙遙,不到終點,誰知道誰會跑得更快?”

  陳箋方反手搭在喬徽後背,“你且等著。”

  喬徽哈哈大笑,“我才不做等在原地的兔子!”

   我不喜歡狗血的兩男相爭的片段。

    兄弟就是兄弟。

    兩個男生都是很好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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