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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千金》第280章 不是理由
  整個畫面,怒點很多,龍川溪三道口宣紙職業技術學院鍾姓教導主任發怒的點,戳在了顯金意料之外。

  但顯金表示理解。

  “鍾主任。”

  暴風雨之後,只有顯金膽敢開狗嘴。

  狗嘴開完,顯金才發現自己嘴打瓢了,輕咳一聲,聲音發沉,“讓鄭大哥來把這人先拖到草料庫,如今雖然人不多,但到底壞了規矩,別叫其他人發覺。”

  鍾主任,哦不,鍾管事氣急敗壞點頭稱是,一把揪住已經被嚇傻了的邱地黃,用實際行動告訴顯金,用不著鄭大哥,她自己一個人就能把這廝拖走。

  怒火能讓奧特曼變大,也能讓鍾主任變身哥斯拉。

  陳三郎一直拿被褥遮住臉,全身瑟瑟發抖,不由自主地發出嚶嚶嚶的怪聲。

  顯金把油燈隨手放在一旁的小邊桌上,扭了扭脖子,活動了手腕,將陳三郎用作遮面的被褥一把拽下,一個肘擊,再翻身一擰,瞬勢將陳三郎的右臂胳膊反手抵在左手。

  顯金惡狠狠地用膝蓋死死壓住陳三郎的頭,膝蓋頭抵住他的側臉,右手拿匕首緊緊貼住陳三郎那張白皙的臉,聲音發毒,“白大郎死了,你猜下一個是誰?”

  陳三郎“嚶嚀”一聲,直呼“疼疼疼!”,比剛剛開花還疼!
  胳膊快斷了!
  脖子快斷了!
  臉蛋也快被劃破了!

  這都是生理上的,他能忍;心理上帶給他的傷害更大——黑燈瞎火的,一個滿臉血汙的女人闖門入內,渾身濃重的血腥氣,拿著一隻血跡都還沒來得及擦拭的匕首,問他猜猜看下一個死的是誰!!!
  他還在賢者時刻呢!還在回味呢!還在醞釀呢!不僅狗膽快要被嚇死,狗蛋也快要被嚇破了啊!
  下一個是誰!
  愛誰誰!
  反正不能是他!

  陳三郎一下子哭出聲,淚流滿面那種,“姐姐!姑奶奶!祖奶奶!老先祖宗!我雖不孝,卻也沒有睡個男人就亡命的必要吧!”

  顯金眯眼蹙眉,匕首刀刃往裡送了送,“你什麽意思?”

  白大郎的出現,跟陳三郎無關嗎?

  陳三郎哭著,“我什麽什麽意思?我真的是第一次呀”

  顯金:“.”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也爛了!聾了!流膿了!

  顯金將手中的匕首往回撤了撤,油燈燈花搖曳,少女狂暴的影子投射在白牆上,“我的行蹤,不是你透露給白家的?”

  這一二月,她蝸居績溪作坊,足不出戶,閉門造紙,且不說她為了貢紙的保密性,自三裡外就請甄三郎設下了埋伏,就說這作坊裡裡三層外三層的精壯漢子,就算白家有賊心賊膽,也沒這個能力近她的身。

  唯一的破綻,不就是今天?
  她一早從績溪作坊出發,晌午前抵達陳宅,陳三郎若有心,一來一回通風報信,肯定來得及。

  且,陳三郎的作案動機最強:瞿老夫人想將她作為陳三郎的妾室後備役,偏偏陳三郎一向對她很不感冒,別說納妾,就是共事,他那一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倒也不怪她,隻怪她的性別沒生在陳三少喜歡的點。

  顯金此言一出,陳三郎哭泣中帶有一絲愚蠢的懵懂,“白大浪?什麽白大浪?我不喜歡白大浪,剛剛那個夥計叫邱地黃.”

  去你媽的地黃,她還當歸呢!

  顯金企圖在陳三郎臉上找尋到一絲撒謊的端倪,哪知找來找去,除了愚蠢,她什麽都沒找到。
    顯金手上的勁一泄,反手收回匕首,將陳三郎的胳膊一甩,蹬蹬下了床榻,單指挑起褲子和衣裳甩到床上,“把衣裳穿上!再有不到兩個月,推進營就解散了,到時候你們找客棧也好、找野地也罷,都隨你!平白糟蹋我置辦的床!”

  這死丫頭,吃得真好!
  她拚死拚活乾事業,這死丫頭竟然還有時間談戀愛!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顯金提起油燈,將匕首果決地塞回刀鞘,隨口道,“自己把褥子被子洗乾淨!要不就交三兩銀子到鍾管事處,這套床品.”

  顯金掃了眼床頭木架子上清晰可見的指甲抓痕,喉頭一哽。

  玩得真野。

  “這套床品,連同這張床,都給你了。”

  顯金嫌棄地收回目光,利索地抹了把臉,抬腳就準備走。

  “——等等!”

  陳三郎淚眼婆娑地抱膝坐起,怯弱地用被子遮住身軀。

  顯金停下腳步,不解地側眸回首。

  怎的,是在邀請她嗎?
  “你你.不把這件事告訴祖母嗎?”陳三郎說出這句話已經快要耗盡他的全部力氣。

  他當然明白他送了多好的一張牌給賀顯金!

  一個好男風的孫兒,怎麽可能順理成章地成為陳記的下一任繼承人!他那風姿綽約的堂兄要走仕途,若是有一絲半分的風言風語從他身上傳出來,他那堂兄的路可就難走了!
  瞿老夫人是不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更何況,誰又能保證有斷袖之癖的他,能為陳家順利生下後嗣!
  一旦瞿老夫人知道這一點,就算不當場剝奪他的繼承權,也不可能像現在這般事事為他打算、一心一意為他從賀顯金手中奪權了!

  陳三郎語帶哭腔,“人贓並獲,你抓了我去找祖母邀功吧——邱地黃是無辜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放他一條生路。”

  顯金腳下頓了頓,看油燈的火苗在牆上閃爍幾分後猛然竄高,回過頭,平靜開口,“你可曾迷-奸那個小夥子?”

  陳三郎一張臉漲紅,“胡說八道!我如何能迷-奸他!”

  “你可曾欺騙他?”

  陳三郎瞪大雙眼,“我騙他什麽?!財還是色呀!?我每天給他打水、洗衣服他給我烤紅薯、搬桌子”

  “那你以後的妻室,你可曾騙她?”

  陳三郎一愣,想起在舅舅家時表姐撞見他與莊戶的兒子同吃一個果子,隻對他說“我不求情,只求安穩”,這麽想來,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顯金看著陳三郎的反應,輕輕頷首,平和開口,“既然答案都是否定的,那麽我可以很肯定地跟你說——”

  “我所受的教養告訴我,一個人的喜好性向,不能成為被人攻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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