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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千金》第88章 補齊編制
  前世顯金的暴發戶親爹說過,聽人說話,不僅要聽字上的意思,還要聽字下的意思。

  陳箋方這話,明說自己,至於字面下,說的是誰——反正顯金聽懂了。

  顯金看了眼打了個呵欠的七叔祖。

  好吧,字面下的本人,一點沒聽懂。

  真羨慕。

  聽不懂別人言外之意的人,真是活得好自我、好開心呢!

  顯金低頭喝了口茶水,再聽陳箋方開口,“若七叔祖同意將此事全權交予我,那我明日便約定崔衡一敘,若您有更好的想法,那二郎也全力配合,唯有一點,如有借支,必須走公帳。”

  陳箋方再加了一句,“咱們陳家適婚定親的姑娘,不止左娘一個,甚至她妹子右娘,再過幾年也該定親了,到時候一碗水端不平,平白叫您受人責罵,也平白叫左娘落人話柄。”

  顯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倒沒想到這點。

  陳家要嫁人的姑娘肯定不止陳左娘一個,這個多給了五百兩銀子,那下一個多不多給?
  一個就是五百兩。

  涇縣作坊的利潤啥也別幹了,全特麽嫁閨女了。

  顯金也不是給陳家打工,全給大魏朝的婚嫁人口大事貢獻力量了!

  顯金自認沒有這麽高的思想覺悟,便向陳箋方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陳箋方清了清嗓子,感受到顯金灼熱的目光,略有不自在地移開眼。

  七叔祖張口又想罵,可話到嘴邊,看了眼殺氣騰騰的賀姓拖油瓶,便陰沉沉開口,“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便將左娘的婚事徹底交給你了——若要退婚,你既要當中間人和崔家談條件,又要幫忙給左娘再找一門更好的婚事;若不退婚,你便要叫崔家踏踏實實、心甘情願地叫左娘嫁進去。”

  這個死老頭子!
  甩鍋比甩頭髮還快!

  是哪一輩的祖宗跟對了閻王,怎啥好事被他們佔完呀?

  陳敷不可置信地看向七叔祖:好久沒見到比他還不要臉的人了。

  七叔祖再道,“再者說,退一千道一萬,左娘嫁的是縣衙官吏,本就是高嫁,宗族多出點銀兩陪嫁本也是人之常情,二郎,這一點,你要考慮進去才行啊。”

  這.這不是變著法地向本家要添妝錢嗎?

  事實證明,不要臉的人,只會不斷刷新認知。

  陳敷都驚呆了。

  這麽不要臉…

  他確實學不來,學不來。

  陳箋方微微抬頭,笑了笑,“若崔家願意多出彩禮,我們家必定不給左娘丟面。”

  顯金愣了愣。

  她以為陳箋方會說“平而後清,清而後明”或“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等等之言顯金低頭抿唇笑了笑——到底是她希望過高,“人且毋分三六九等,是為大同”的道理,確實太過先進。

  顯金對這個回答略有呆楞,七叔祖卻對此明顯不滿意,這份不滿意卻不能訴諸於口,隻好狠狠地砸了拐杖,深看陳箋方一眼,扯著嘴角似笑非笑地歎了口氣,“老夫今天就回家跪求上蒼,懇請老天爺叫瞿嫂子再活長一點!”

  瞿氏照顧宗親、重用宗親、看重親緣關系,就算他們稍有越界,也息事寧人,若有所求,必定傾力相幫。

  陳家幾房無論主支,還是偏支,在她手下討生活都還算松快。

  如今這小毛頭,卻是個面冷心寒手又硬的!

  陳箋方笑了笑,“小兒同求。”

  七叔祖冷哼一聲,帶著窩囊駝背的兒子和哭哭啼啼的兒媳走了,陳左娘慘白一張臉緊跟其後。

  陳敷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正欲往裡走,想了想轉頭斜眼衝陳箋方小聲說了一句,“.有些壞才,沒必要太管他。”

  你爹早亡,未必沒有思量過重、負擔過大的原由
  陳敷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口。

  陳箋方沒有直接回應回應,起身拱了拱手,“謝三叔關心。”

  陳敷哼了一聲,嘴巴比拳頭硬,“誰說是關心了!我只是話比較多!”

  說完便又打了個呵欠,一邊急聲催促顯金睡覺,一邊自己嚴肅地加快跑步頻率,實現與床的雙向奔赴。

  顯金回頭看了眼陳箋方,微微頷首便與二人分道揚鑣,向內院去。

  第二日晌午,陳箋方完成本日教學後,一邊收拾教具,一邊叫住顯金,神容平靜道,“.晚上與崔衡約了一桌席面,你若無事,便一同前往吧。”

  財務總監,連這種涉外會議都要參加嗎?
  顯金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問號。

  陳箋方耐心解釋,“我定了一個包廂兩張桌子,中間請店家拿屏風與木柵條門隔開,你陪左娘坐另一桌——無論我和崔衡交涉如何,嫁與不嫁,如何出嫁,都應由左娘最終同意。”

  噢,當聽牆角的陪客。

  既是如此,顯金自然連連點頭。

  臨到傍晚,顯金到酒家時,狗狗祟祟地摸進包廂,一進去便看到了臉色煞白的陳左娘,“來了嗎?”

  陳左娘連連搖頭。

  顯金正欲說話,卻聽一旁傳來“咯吱”的推門聲,緊跟著便是男子清冷平緩的聲音,“.數年不見崔大人,別來無恙。”

  是陳箋方。

  顯金忙抓住陳左娘的手,比了個噓聲。

  陳左娘臉色不太好,後槽牙咬得隔著臉肉都能看到形狀。

  陳箋方口中的“崔兄”,崔衡的聲音聽起來更成熟渾厚些,帶了些笑音,“二郎清瘦了。”

  帶了股自來熟的意思。

  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聲,二人落座,便又是些許寒暄,一個字也未曾提起今日主題,盡是些讀書呀、做文章呀、科舉局勢的探討。

  隔了一會,陳箋方“咿”了一聲,聲音輕快,“.說起春闈,前兩日國子監的常祭酒給我修書一封,洋洋灑灑地考校了我好幾頁學問,在最後說起今年春闈的題目似是‘精兵簡政,上令無有不從之’。”

  顯金挑了挑眉,再聽崔衡明顯一愣後,略有遲疑且驚愕道,“春闈題目?”似察覺出自己失態,隨即立刻道,“國子監對你寄予厚望啊!”

  陳箋方笑了笑,沒否認這個說法,只是再道,“既是祭酒來信,我便鋪陳開來,圍繞精兵簡政策論辨析,而後又收到祭酒的批改信箋——朝中三位閣老,兩位推崇理學,一位推崇心學,其中極度推崇理學的李閣老今年致仕,他的理念就是要精兵簡政,裁減軍費,砍掉不必要的軍餉糧草支出,將砍下來的錢貼補到文官編制上來。”

  崔衡聽得雲裡霧裡。

  陳箋方的笑聲很輕,顯金敏銳地捕捉到了。

  “文官補編,不就意味著,朝中的文臣空缺或將慢慢補齊嗎?”

  陳箋方意味深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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