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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從聊齋開始》第116章 采臣
  第116章 采臣
  第二天一大早,趕稿一夜的秦川攜著書稿去了龍王廟。

  魏良野看了書稿後,大為滿意。

  而且令他驚訝不已的是秦川還另寫了兩篇故事,而且各自女主以上錯花轎的兩個女主分別為名。

  人物性情相近,其實遭遇不同了。

  他心想,這或許是秦川早就寫好的。

  那也很了不起。

  寫文可是一件苦差事。

  魏良野大致將書稿閱覽一番,發現字字句句都是極妙的, 一時半會間都找不到要修改的地方。

  秦川微笑:“若有錯漏,魏老板可自行修改,這樣一來,能更符合你心意一點。”

  魏良野驚道:“這可如何使得?”

  詩詞文章,哪怕是評書話本,都是傾注心血所作,旁人肆意修改,著實不敬。

  秦川輕輕道:“文章本天成, 妙手偶得之。何況, 我相信魏老板會慎重的,若是旁人,我自是不許了。”

  這戲曲是魏良野聲名所系,衣食所在,自然會無比用心。

  “好句子。”魏良野眼睛一亮,對秦川隨口兩句,頗是欽讚。

  他不禁感慨,秦留仙往後數百年,有機會成為蘇仙那樣的人。年紀輕輕有如此佳作, 教人無限羨慕。

  即使秦川往後仕途不順,憑著一身文采,流傳後世,也足以教天下九成九的讀書人羨慕不已。

  功名富貴, 隻得一個“名”字, 那也不枉來人間世走一遭。

  隨後魏良野請秦川去看馬。

  有藏馬, 有草原的蒙元馬, 還有遠自海外的大食馬……

  秦川都看了看, 並不十分滿意。

  不過他買一匹馬也主要是為了裝飾門面, 選一匹湊活著過就行了。

  他準備選那匹大食馬,大食馬背柔軟如絲,騎乘起來的感覺很好。

  這時龍王廟的廟祝牽來一頭青驢,送到戲班子這裡,似乎是用來背負行李的。

  秦川忽地心中一動,看過去。

  他頓時改了主意,“魏老板,你覺得這頭青驢怎麽樣?”

  “秦相公要騎驢出門遊學嗎?”

  秦川微微笑道:“前人有詩雲,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我看到它,想起這首詩,覺得和它有緣。”

  “前人?這詩不錯,只是小可孤陋寡聞,卻未曾聽過,秦相公哪裡得來的?”

  “從一個過路的遊方老道口中聽來的,說是古詩。”

  “哦,那這頭青驢就送給秦相公了。”

  魏良野印象裡戲班子此前沒有這頭青驢,想來是下面人新添的。活觀音的戲班子,想來進進出出不少東西,有許多還是捧場的戲迷相贈, 因此每次離開前,都會把許多東西換成糧食之類,用以救濟窮苦,即使如此,家當也仍舊不少。

  因為有些贈禮,實在不好拿出去賣,怕得罪人。

  出門選馬不成,反倒是帶了一頭青驢回來。

  秦川非是突發奇想,而是心中一動,覺得青驢跟他有些緣分,他這個世界,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生出這樣的念頭,既然那些馬他都不中意,不如選這頭青驢。

  青玄劍是青色,青驢也是青色的,青葫蘆還是青色。

  似乎他和青特有緣分。

  青驢不是很大隻,用來騎乘怕是不行,但是放放行李,還是恰好合適的。雖然有青葫蘆,但外面還是要弄些行李,裝點門面。

  這就是仙人級別的遊學吧。

  看似隻帶了一點東西,實則準備充足。

  秦川又把青玉案交給了明報發行,然後回家。

  嬰寧迎上來,看到小青驢,眼裡閃著好奇,“這是馬兒嗎?”

  她還不能分清什麽是馬,什麽是驢。

  “這是驢。”

  “驢和馬有什麽區別嗎?”

  “驢肉比馬肉好吃,常言道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驢肉的味道跟龍肉一樣好。”

  青驢似是不滿意秦川的說法,抬了抬蹄子。

  嬰寧看著它亮亮的眼睛,很是美麗,化成狐身,跳在青驢背上趴下,感覺比繈褓還舒服,“哥哥,驢兒很好,我們不吃它。”

  “嗯,不吃。”

  作為一個好美食的小天狐,不吃就是極大的喜愛了。

  青驢本自有些脾氣,嬰寧在它身上時,天狐的氣息令它安寧許多。

  到了第二天,秦川悄無聲息地帶著嬰寧出門。

  小姑娘變成狐身,這樣方便在路上到處玩耍,清清則是本體進了青葫蘆,自己打扮成一個書童模樣。

  秦川傳了她斂息術,她雖然修行上沒什麽進步,斂息術倒是能學,如此即使青雲道長那樣的修士,都看不出清清的根腳。

  遊學的時候,帶著一個俊俏的書童,總比帶著一個美婢要不那麽顯眼一些。

  …

  …

  在陵州城半年裡,秦川經歷了不少節日。節日的誕生,有為了紀念祖先,有為了保佑自家平安,也有為了別的事。

  過節和祭神是分不開的。

  無論是在大梁朝,還是他原來身處的時代,祭拜神靈,都是有所求。若是神靈無應,自然就衰落了。

  在這片大地上,神靈竟比官員還要盡職盡責。

  因為民脂民膏可以奉養閑官,卻不養閑神。

  不管祭神也好,還是過節也罷,流傳至今,在滾滾紅塵中,都體現出了一種人情味。

  只是秦川到底有種疏離感。

  那是他對整個世界的傲慢,始終融入不進去。

  他清楚這一點,但也無法忽視自己的內心。

  因此秦川的離開是悄無聲息的,沒打算做個別離的聚會。

  無論是王孚,還是周知府,或者鄭屠他們,雖是親朋故舊,卻始終沒法融入他真正的生活。

  但不妨礙他們之間的情義。

  只是大抵和他們以為期待的,還是有些不同。

  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路上生起了料峭風雨,附近荒無人煙,秦川沒打算冒雨前行。

  他牽著青驢,帶著嬰寧和清清到了不遠處一間寺廟。

  雖然他們都不怕寒熱,不懼風雨,可是給老天爺一個面子吧。

  正好休息休息。

  雨中還有些白絮一樣的事物,那是雪花,這是雨夾雪。下起來,比直接落雪還冷,也沒那麽美麗。

  還不如一場純粹的雨水,滴落在草地上,滴答滴答在房簷上。

  秦川一行進了破舊的寺廟裡。

  這座寺廟雖然破舊,可是整體的建築完好,只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僧人出現。

  大殿的佛像也不見了。

  佛殿裡,有些雜亂。

  秦川心裡了然,看來這座寺廟是被搶劫了。

  佛像不見,最是明證。

  因為一座寺廟裡,往往佛像是最值錢的。古來朝廷滅佛,都要把佛像重新熔鑄,用來鑄錢。

  一座佛像少則數百斤,多則數千斤乃至上萬斤,豪奢的佛寺,甚至是全銅打造,表面渡上金箔,作為金身佛像。

  窮一點的,也會用一些銅摻合鑄造,最窮無非是木製,那也是要刷一道金漆。

  所以佛渡有錢人,不是沒道理的。

  窮人哪能供奉起這樣一座佛像呢?

  從神龕殘留的痕跡來看,上面被搬走的佛像應該是銅製的,份量不輕,至少有上千斤重,若是純銅打造,拿去熔鑄賣錢或者製錢,都會大發一筆。

  一般的小賊是乾不出這樣的事來。

  說明賊人眾多,並不怕官府追究,側面也說明了世道愈發艱難。

  陵州府的社火、燈會,其實如同繁華破碎前的一場夢。

  清清先是打掃了一個乾淨的地方,讓嬰寧休息。她變回女童模樣,由嬰寧照看著。青驢在佛殿的角落裡,它很安分,還是一隻小母驢。

  秦川總覺得它有些異樣,但元神法眼看過去,小青驢似乎沒什麽異常,也不身具妖氣。

  他從殿後的院子裡找到一些被雨雪打濕的乾柴,用元神直接除去水分,在殿裡升起篝火。

  他不是怕冷,而是覺得雨天,古寺,在佛殿裡升起篝火,會很有意境。嬰寧在火光映照下,睡得也格外安穩。

  清清已經不太怕火了。

  小青驢還過來烤火,將身上打濕的毛發烤乾。

  它嫻靜的側臥在篝火旁邊,很有些淑女風范。行李也在它身旁。

  明明是陰沉冷雨的天氣,空無一人的古寺裡,外面寒風號號,頗有些陰森恐怖,可是他們幾個圍在篝火旁,頗有些一家幾口,其樂融融的味道。

  很快入夜,秦川讓清清和小嬰寧進葫蘆裡休息,因為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什麽時候停,還有閃電出現。

  嬰寧對雷霆,還是有些害怕的。

  她也習慣清清陪著她睡覺。

  雨一直下。

  而且越來越大看不到止歇的趨勢。豆子大的雨珠兒敲擊佛殿的屋頂,落在殿外的地面上,響聲不停。

  倒是像許多僧人在敲擊木魚。

  秦川還有個得自圓業的木魚法器。

  那是一件降服妖鬼的法器,對秦川而言,有些用處,但不多。

  一輛馬車冒著雨來到寺廟外。

  車夫:“老爺,夫人,咱們先進去躲雨吧。”

  “廟裡有火光,應該不是廢棄的寺廟,看來是到不了城鎮了,夫人,咱們先進去避雨。”一個中年男子掀開車簾,透過雨幕,看到大門未關的寺廟裡面的火光。

  “嗯,我們待會多給些香油錢,出門在外,莫要起了爭執。”

  等他們走近大門,看到大殿裡的情況,才發現是一座荒廟,火光裡,佛像都不在了。

  不過有一個年輕人在篝火旁,還有一頭青驢相伴。

  中年男子讓車夫去停好馬車,然後三人進去大殿。

  廟裡空空蕩蕩,深夜裡一個年輕人獨自在佛殿裡烤火,不得不令人佩服其人的膽量。

  當然,也有可能是山精鬼魅的化身。

  只是走進去後,中年男子看見秦川是秀才打扮,心裡大松一口氣。

  看來對方是遊學的士子。

  出門在外,荒野之地,讀書人見到讀書人,天然多一分親切。

  “在下華寧府人士,寧恆。不知這位相公如何稱呼?”

  “陵州人秦川。”

  “秦川?莫非是寫出‘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那位陵州第一才子?”寧恆頗是驚訝,又帶著歡喜。

  秦川料想不到,陵州府外,荒野之地,還能遇到聽過自己名字的人,他竟如此有名了?
  “正是在下。”

  “果真是風采照人,秦兄深夜古寺,獨坐賞雨,著實非同俗流。難怪能寫出那些文章詩詞來。”

  俗話說得好,雙人不看井,一人不入廟。自來單人深夜入廟之人,若非無知,便是有驚人膽氣。

  秦川微微一笑:“寧兄不必誇讚,相逢既是有緣,你讓家眷和仆人來這裡烤火吧,我去佛殿後休息。”

  寧恆:“世俗禮法,只是為俗人所設,秦川文采光照千古,豈是俗人。既是內子也是仰慕的,既然秦兄肯請我們烤火,那麽我們就厚顏留在這裡。正好寧某也想向你討教學問。”

  於是,寧恆的夫人柳氏和仆人也進來。

  柳氏氣質溫婉,話不多,但還是對秦川說了感謝的話,依偎在寧恆身邊。

  談話間,秦川才知道寧恆是科道的言官,因為得罪權貴,遭到許多刁難,故而憤慨辭官,正回華寧府老家。

  他膝下還有一子,在老家由老人照顧,如今年方七歲,已經能讀四書五經,略通其意,他不無得意,準備回鄉專心培育愛子。

  他愛子的名字,著實令秦川微微驚訝。

  “姓寧,名采臣。”

  秦川要收集靈機,大抵要從聊齋那些出名的人物身上下手,寧采臣豈不是聊齋裡有名的人物。

  其實聊齋的人十分難找,因為沒有具體的時代背景,有可能地名都沒有,說不定要找的人,還沒出生,或者出生在幾百年前,都是說不準的。

  除非他有陰曹地府的生死簿。

  或者每到一地,都找城隍,翻閱生死簿。

  但讓城隍相借生死簿,有藐視陰司的嫌疑,秦川暫時不打算這麽蠻乾。

  只是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隨便躲個雨,竟知曉了寧采臣的下落。

  當然,他本也是打算去華寧府金華縣試試運氣的,只是原文寧采臣是小倩做鬼之後才遇見小倩的,天知道那時候小倩多大了。

  現在小倩也不過十二三歲而已。

  而且小倩的命運已經改變,如今在峨眉山修道,說不得將來就是一個女劍仙,不會再去蘭若寺當女鬼,跟寧采臣的緣分自是斷了。

  秦川有意結交下,與寧恆更是談笑風生。並表示一向傾慕華寧府風情,可以等雨停後,一起去華寧府長長見識。

  到哪遊學不是遊學呢。

  寧恆大為高興,又語重心長道:“留仙第一次出來遊學,卻是不知,近年來世道不太平,我這一路回來,都有些擔驚受怕,要不是家中老仆會些拳腳,先走了一段運河,再上了岸,輕車簡從一路不停,否則多少要遭些麻煩。你往後還是莫要一個人出行,免得讓家人擔心。”

  秦川心想,“真遇到劫匪,要擔心的也不是我。”

  他微笑道:“在下沒其他家人了,只有舍妹和一書童。我叫他們出來。”

  他去了後殿,然後帶著清清、嬰寧出來。

  寧恆看見嬰寧,粉雕玉琢,十分可愛。又問了嬰寧身世,秦川隱去細節,大致說了一下,他方才歎息。秦川撫養堂伯的女兒,可謂有情有義。

  柳氏自也可憐嬰寧身世,忙拿出蜜糖給嬰寧吃。

  嬰寧本來被吵醒,不是很開心,見了蜜糖,倒是一下子拋開起床氣,喜笑顏開。

  大殿裡有了小孩子的歡聲笑語,愈發熱鬧。

  但是外面風雨忽然停了,一時間明月在天,分外清亮。

  沒過多久,外面傳出腳步聲。

  一夥江湖人進來。

  篝火通明,月光如注。佛殿的天井有琉璃瓦覆蓋,配合篝火,大殿也不算昏暗。

  這夥人看見秦川等人,忽地咦了一聲。

  其中一人走到秦川附近,“這位相公,沒想到咱們又遇見了。如此有緣,不如交換一下姓名?在下李鐵,郭北縣人士,他們都是我同鄉的兄弟。”

  原來這夥江湖人是當日在灶神廟相遇的那幾人。

  秦川自是記得,笑道:“陵州秦川。”

  “大哥,這名字好像聽過。”

  “我也有些印象。”

  一個人的名字能讓素不相識的人有些印象,本身就說明不凡之處。他們行走江湖,更是深知這一點。

  更不敢小看秦川。

  李鐵也沒繼續攪擾,而是讓幾個兄弟坐到更遠的位置。

  他們小聲說話,注意力很快從秦川身上扯開,而是說了此行目的。原來山上鬧了虎災,據說還咬死黑風寨的一個當家的。

  黑風寨便是搶劫這個佛寺的山賊,他們把佛像拿去熔鑄,發了一筆橫財。

  那個黑風寨當家回黑風寨的路上,給老虎咬死,幾個嘍囉倒是跑掉。

  傳出去了消息,說是那當家身上有一大筆錢財。

  老虎咬死人,拖走屍體,那筆錢也落在老虎處。

  老虎又不會吃銅錢,更不用會,錢肯定還在的。這夥人上山正是為了打老虎主意,誰知下了大雨,衝散痕跡,老虎自然很不容易尋到了。

  正為此有些發愁。

  他們學了一點本事,仗著人多,也不怕老虎。

  眾人議論時。

  一聲虎嘯在明月裡響起,伴隨陰風陣陣,許多模模糊糊的鬼影出現在寺外。

  “倀鬼!”有一個江湖人驚駭道。

  “這不是普通的老虎,而是山君。”

  “完了。”

  一個個剛才還不把老虎放在眼中的江湖人,突然間臉上布滿驚色。

  老虎和修煉成妖的山君,有著天壤之別。

  寧恆也臉色一白,抓著妻子柳氏的手,又對著秦川道:“秦兄,待會你送你妹妹和我夫人先走,我會些劍術,留下和老許斷後。”

  他身上有把劍,其實只是裝飾用的。

  倀鬼可不等裡面的人安定心神才進來,而是一個個湧進佛殿。這佛殿連佛像都沒有,更無佛力可言。

  打頭的倀鬼進來後,發出尖銳的嚎叫,面目十分瘮人。

  他們活著時膽子很小,做了倀鬼,膽子大了不少。

  這些江湖人會些拳腳,可武道不過練皮的層次,血氣不壯,面對為數眾多的倀鬼也不頂事。

  變故來得突然,倀鬼進來得很快。

  伴隨尖銳鬼嚎,陰森恐怖的面目,令眾人分外慌張。

  寧恆說完話,另一隻手也只是握住劍柄,十分顫抖。

  佛殿已經被倀鬼嚎叫聲掩埋,還有陣陣陰風湧進,撲打篝火,若明若暗,場景無比駭人。

  氣氛恐怖。

  “聒噪。”

  大殿裡悠悠響起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如寺廟古鍾敲動,在佛殿裡不住回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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