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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萌萌噠》第241章 本官就不怕死?
  第241章 本官就不怕死?

  大明王朝,是那個將漕運推向所有封建王朝巔峰的時代。

  換句話來說,漕運的高光時刻就是在明朝。

  明初向北方運送物資之時,大抵走的都是海運,但大海自有其不可預測性,海路運輸有著一定的危險性,每年都有觸礁沉沒的,還有被海盜給劫了的。

  不過每年也走的不多,畢竟當時的國都在應天府。

  但等到永樂皇帝上台,並要遷都順天府之後,海路的危險性便顯現了出來,於是便開始開挖疏通運河,經過數十年之功,以點成線,整個大明的水陸交通網四通八達,也逐漸廢除了海運。

  運河可謂是明朝的國本根基,朝廷對其無比重視,擔任漕運總督之人,有五成的概率可以入閣,每年專門負責維護漕運的軍士更是有十數萬人之多。

  按照夏源的想法,該是先走通惠河,順著白漕到津門,再從津門走衛漕,通過衛漕進到會通河。

  而到了會通河,再走上幾百裡水路,就可抵達濮州。

  想法當然是這樣,相當美好,但行船兩日,日夜不歇,眼看著抵達了臨清的境內的運河,船停了下來。

  沒法走了,上千艘船都堵在此處,全是些小型的商船,有的只有幾米寬而已,這五艘船在這些船裡簡直是鶴立雞群。

  借著船身高大的便利,舉目眺望,能看到前頭的河道截流毀堤,一路走來,其實有不少河段破損之處,但都不算嚴重,還能行船。

  並且也沒人將其當回事,這漕運的路線太長,將全天下的大河都聯通了起來,有些許維護不當的地方也是在所難免。

  可看著前頭那一整段都全面損壞的河道,還有無數民夫以及負責漕運的軍士在維修河道,加築堤壩,所有人都已是慌了神。

  好端端的,這漕運的河道絕不可能毀成這個樣子。

  那個管事的又想起了地崩之事,臉色蒼白的問道:“大人,您之前說的那地崩”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說笑?”

  夏源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他想過地崩會引得漕運毀壞,但沒想到這臨清的河道都損毀成了這個樣子。

  要知道臨清距離濮州可是有三四百裡的距離,若是臨清的河道毀成這個樣子,那濮州又會是個什麽景象。

  深吸口氣,他開口道:“把船全部朝著岸邊就近停靠,搭上船板,讓所有人都統統下船,我有話要說。”

  這個世上,有一種無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夏源感覺自己就是擁有這等大無畏精神之人,哪怕明知道前頭的濮州是個人間地獄,但已然決定要抗震救災,那就說什麽也不會放棄的。

  但他不能強求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無畏。

  目光從這上千人的臉上大致掃過,很多人他都看不清,甚至看不到,人過一百,駕車拄拐,人過一千,遮雲蔽天
  但夏源知道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惴惴不安,他沒告訴這些人要去做什麽,也沒告之地崩的消息,這些人只是聽從自己的吩咐,購置糧食,購置草藥,購置一切的物資。

  然後開船到了這裡。

  甚至可以說,他是把這上千人全忽悠到了這個地方,忽悠到了臨清,若不是河道損毀無法行船,他還會將這些人忽悠到濮州。

  “想必你們不少人都得知了船停在這裡的原因,前頭的漕運河道已經是全面損毀.”

  夏源的聲音很大,調動了全身的力氣,他要讓所有人都聽見,說到這,他咽了口唾沫,他有預感,下面的這些話說出口,這上千人肯定會盡皆嘩然。

  但已經到了這裡,只要再往前走,早晚會知曉濮州地崩之事,與其到了那時,不如現在就把話說清楚。

  “這河道會損毀,是由於發生了大規模的地崩,而且地崩不在這臨清,而是在濮州。

  濮州那裡天崩地裂,人畜死傷無數,各處的道路截斷,整個濮州已是淪為了人間地獄,而咱們就是去濮州運送物資,救災,同時也是去救人”

  夏源的聲音仍舊很大,這些話說完,空氣似是靜了一瞬,接著就是在場所有人的嘩然。

  一時間上千人的聲音響起,吵吵嚷嚷,雜亂無章,但聲音卻透著無盡的慌亂和恐懼。

  這可是地崩,地崩
  臨清的漕運河道都毀成了那個樣子,那濮州又該是什麽樣子.
  那些個太醫就站在近前,就站在夏源的眼皮子底下,聽到這番震耳欲聾的話,此時已是搖搖欲墜,隻想厥過去
  他們在船上這兩天多的時間,也猜過要去何處,但決然沒想到竟是去地崩的災區.
  地崩之後可是還有余震的,而且一直會持續數天之久
  誰知道那裡還有沒有余震,而且還有水患,還有瘟疫.
  想到這,有幾個年老的已是抽了過去。

  此時卻沒人管他們,或許在場眾人之中,能保持鎮定的除了夏源,也就只剩下王守仁,王守仁只是一副凝重的臉色,他看到了那截斷毀壞的河道,聽到了這些話,已是知曉這地崩之事應當是真的。

  恐懼好像有些。

  但他卻驀地有種心潮澎湃之感,致良知.致良知.
  他看著如今偶爾才能見一面的恩師,腦海中一遍遍的掠過致良知,知行合一之論,倏然間便有了明悟,整個人的臉色也變得堅定下來。

  “都慌個什麽,肅靜!伱們怕死,本官就不怕死?”

  自做官以來,夏源從未有用本官這等自稱,但今天卻大聲吼了出來,他用手揪住自己身上的麒麟服,
  “看到本官身上這件麒麟服沒有?這是皇帝欽賜,本官是今科的狀元,本官是翰林,是你們口中前途遠大的翰林,本官還是太子殿下的師傅,本官今年未滿二十,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聽到這番話,人群的騷亂漸漸平息下來,這是官,他們是民,兩者間有一道肉眼可見的鴻溝,在這種巨大的階級差距面前,他們的選擇是聽話,保持肅靜。

  “本官不想說誰的命比誰精貴,但你們捫心自問,若是你們家中有像我這樣的子嗣,你們可舍得讓他去送死!”

  “.”

  人群盡皆默然,誰舍得,這可是狀元,這可是翰林,出了一個可是要供起來的。

  “本官也不舍得!所以本官不是去送死的,本官是去救人,本官也不是讓你們去送死,本官也是讓你們去救人,跟你們一起去救人的,除了本官,還有他!”

  說著,夏源伸出胳膊,指向王守仁,“他也是朝廷命官,還有那十幾個老頭,他們是皇宮裡頭的太醫,是給皇上,是給太子,是給皇后治病的!”

  “皇帝把這些太醫派出來,就是讓這些太醫跟著咱們一道去”

  除了那幾個年老體虛方才厥過去的老菜幫子,剩余那十來個搖搖欲墜的太醫,聽到這話一時間腦子嗡嗡的,原來,原來是陛下
  夏源的聲音仍在繼續,“現在河道堵塞,行船是不可能了,只能靠人把賑災的事物往災區運,本官也不強求你們。

  現在我們這些朝廷命官要去救災救人,不願去的就回到船艙裡頭待著,願意去的,每人十兩銀子,誰要是死在裡頭,撫恤金一百兩!”

  “想掙這筆銀子的,現在就去第四艘船上,那上頭有獨輪車,一人一輛,或是裝糧食,或是裝草藥,或是裝布匹.裝什麽隨你們,但能裝多少就裝多少,多帶鋤頭鏟子,繩索,能帶上的全都帶上。”

  “.”

  有些漫長的沉默過來,第一個人站了出來,轉身往船的方向走,所有人都盯著他,卻不知道他做出了哪種選擇,是去還是留。

  直到看見他上了第四艘船,很快,又推著一輛獨輪車從船上下來。

  有了這第一個人,其余人也動了起來,或許是從眾心理,或許是想著官老爺都去,自己去又算個什麽,亦或許是為了掙那十兩,乃至百兩的銀子。

  每個人都默默的上了第四艘船,然後將一輛輛的獨輪車推下來。

  而後把獨輪車堆放在一處,有的上了裝草藥和工具的那艘船,有的上了裝布匹的那艘,更多的人則上了裝糧食的那艘商船。

  朱厚照這會兒正和兩個太監貓在糧食堆裡,劉瑾顫顫道:“殿下,有好多人都要上來了.”

  “閉嘴,本宮能看見!”

  朱厚照瞪他一眼,旋即招手道:“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先藏起來,可不能讓他們給發現。”

  “還藏?要不咱.”

  “閉嘴。”

  “噢”

  旋即朱厚照便帶著兩個太監弓著腰在糧食堆裡穿梭,開始尋找適合躲藏的地方。

  這兩天都是這麽過來的,為了能跟著去災區,朱厚照謹慎度拉滿,在這船上待了兩天,愣是沒有被人發現。

  得虧這船上全堆得是糧食,不缺藏人的地方。

  及至日暮,長蛇一般的隊伍,人人都推著獨輪車,向著西南處而去。

  除了那些劃船、掌舵的水手還留在船上,其余的青壯幾乎全部跟著去賑災。

  此去三百余裡,盡頭很可能是人間地獄。

  偶爾有人會回頭,看一眼那身後的五艘大船,旋即又轉過頭去,目光中帶著堅定。

  為了銀子!

  過了半晌,朱厚照等人才從船上翻下來,劉瑾和谷大用兩人一人背著一袋糧食,一臉的如喪考妣,朱厚照則是神情堅定,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為了平叛!

  臨清境內的漕運已是被震塌了河道,水流倒灌,一路上盡是泥濘,路途很艱辛。

  等遠離了漕運的附近,順著官道行進,遠遠的能看見一些受損的農房瓦舍。

  這種情況,越往西南走便越嚴重,又是四天的行走,大部分人的臉上已是木然,這四天內,經歷了六次的余震,剛開始還會恐慌。

  但六次下來,也就習慣了。

  若是身處山地,或許一次余震,就會有無數的巨石滾落下來,可這一片乃是地處平原,幾乎沒有山,而等進了濮州境內,更是連一座山都沒有。

  余震除了地面晃動,但只要身邊沒什麽建築,就沒有什麽危險,至多跌上一跤,摔個狗啃泥。

  比如那些個老太醫基本上都摔過,坐在獨輪車裡被摔的,一個個上了歲數,很難承擔這遠行之苦,隻好讓人推著。

  但沒有山不代表沒有危險,此時已是接近了濮州,這裡屬於黃河衝積平原,沒有什麽高地,甚至還剛好處於黃河的豆腐腰位置。

  觸目所及之處,哪哪都是泥濘,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每個人的臉上,身上沾著的全是泥巴。

  等到了濮州境內,處於震中的濮州城裡早已是一片的汪洋澤國,哪裡都是水,全是被震塌的房屋,就連城牆都已被震塌震垮。

  決口的黃河水不斷傾瀉到城裡,又從城裡湧到外頭,水中起伏著無數人畜的腫大的屍體,渾濁不堪。

  那些坐在獨輪車的太醫,見到這一幕已是嘔吐了出來,他們是醫學世家,他們的太醫之位是繼承,他們沒見過如此猙獰恐怖的屍首。

  所有人默然無語,只是盡量循著高處行走,但仍是淌著水而行,夏源的臉色早就變得蒼白,他參加過數次志願者,見過幾次地震後的樣子,但這樣的場景他未見過。

  地崩本已是天大的災禍,但這水患才是那從天而降的巨石,壓著生命的重量,這水患,甚至都不給人去救人的機會。

  這要怎麽救,這水怕是有半米多深,這還是地崩之後的第七天,或是第八天.
  水深仍有半米多。

  那當初地崩之初,這水又該有多深?
  就算當初地震之後,房倒屋塌,被壓在裡頭的人僥幸未死,緊跟而來的黃河水湧入,人也已是淹死在了裡頭。

  這濮州城恐怕早就是一座死城。

  越去想,夏源的臉色就越是蒼白,他至今還未見到一個活人。

  他不知道是什麽支撐著他在堅持,或許是那股僥幸的信念,往高處走,高處可能還會有活人。

  又走了十余裡地,終於看到了一處村落,那裡雖是房屋全部倒塌,雖是泥濘,但廢墟上能看到十幾個人坐在那裡。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好像煥發了生機,就連一向寡言少語的王守仁在此刻也是激動了起來,眼裡甚至湧上了淚水,用手指著那幾個人,想說什麽,但卻說不出話來。

  夏源已是邁開灌了鉛的腿,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PS:這兩章都是四千多字的大章,所以說看似兩更,但其實和以前的四更是一樣的,而且讀起來也能更連貫一些。

  若是各位老爺們覺得這種兩更八千字的更妥當,以後我就全發這種四千字的大章節。

  而且也有人提議讓我兩章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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