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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萌萌噠》第242章 本宮乃是太子,誰敢!
  第242章 本宮乃是太子,誰敢!
  這個村落裡,只有十來個活人,所有活著的人盡在這裡,都在這片廢墟上坐著,每個人都是一副麻木的樣子,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距離地崩之後,已是過去了七八天,這些喪失了一切的人,在那場大災難之後,瘋狂的想要去救自己的家人,挖開廢墟想要將自己的親人救出來,但卻一無所獲。

  最後只剩下絕望,到現在更是只剩下麻木,坐在這個廢墟上等死。

  就連看到了這些灰頭土臉,推著獨輪車運送著糧食,運送物資的人,臉上也是毫無波瀾,甚至連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像是死了一般,也或許是真死了.
  心死了。

  直到飯團和淡水遞上來,這些人才終於有了反應,但也只是接過,沒有感激,沒有說話,接過來大口吞咽,那飯團乾澀難咽,被噎住,又大口喝水,旋即又被嗆得咳嗽起來。

  夏源的目光看向他處,在這廢墟旁邊整齊排放著數十具屍首,想必是這些災民挖出來的親人。

  “把這些屍首統統燒掉,防止疫病。”

  聽到這話,這些正在吃東西的人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反應有些過激,幾乎是跳將起來,“不準燒!”

  “那便就地掩埋,讓他們入土為安。”

  “不,不行.這地底下全滲的是水,全是水,全是水.”

  “.”

  夏源扭頭看向更遠處,那裡有好些個水坑,裡頭盛著黃色的泥水,本以為是這些村民挖出來好讓積水流進去。

  原來他們並不是不想讓親人入土為安
  他閉了閉眼睛,狠心道:“將這些屍體統統燒掉,快,趕緊燒!”

  “不準.”

  “把這些人全部拉到一邊去!”

  現在是夏季,那些屍首先是被水泡,又是被高溫灼曬,早已腐爛不堪。

  若是不迅速燒掉,遲早要釀成瘟疫。

  死的人已是死了,但活的人還要接著活。

  一個個從廢墟中找出的木頭被扔在了屍首上,全部被水泡過,哪怕倒上火油,燒起來也是呲呲冒著水汽。

  那十幾個災民全被拉到一邊,看著那騰起來的火焰,只是聲嘶力竭的哭喊,拚命掙扎,但卻被人拉著,不得動彈。

  相比起方才的麻木,如今的樣子才像是個人,有了情緒,哪怕只是憤怒悲傷的情緒,也強過麻木。

  漸漸的,聲嘶力竭的哭喊就變成了哀哀的慟哭,隨即似是眼淚已經乾涸,只剩下無聲的嗚咽,直到那股子肉焦味飄出來。

  這些嗚咽的災民卻是紛紛嘔吐起來,將剛剛吃下的飯團又吐了一地。

  夏源的臉色變了,旋即又緊緊抿住唇,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或是一開始是喜,而今又變成了悲。

  良久,他才從腹腔裡發出幽深的聲音,“你們.在這廢墟裡沒挖出糧食?”

  沉默了一陣,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災民嗚咽道:“哪裡有什麽糧食,被水卷走了,挖出來也被人搶走了.”

  “所以你們就”

  夏源話剛出口又頓住,似是沒有了質問的理由。

  他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歷史書,還有那廣地的奏報,那一行行的字跡裡,描述的盡是如今這般的人間慘劇。

  地崩之後,黃河決口泛濫,又將這濮州城淹了個乾淨,那些幸存之人,根本來不及帶上糧食,只能往高處跑,尋高處避難。

  如今已過去了七八天,沒有糧食,似這樣的人間慘劇又該有多少。

  人相食。

  這看似輕飄飄的三個字壓在心裡,卻沉重的厲害,壓得夏源喘不過氣,壓得他心裡升起一股悲愴,壓得他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

  王守仁默然著臉,徐徐出聲道:“恩師,既然有人搶糧,那便說明除了他們之外,這濮州還有活人。”

  夏源長長吐了口濁氣,“給這些人留上一些糧食,咱們再到別處看看。”

  災民們看著這些人要離去,睜眼看著,蠕動著嘴唇,緊接著跪倒磕頭:“求求老爺們,帶上我們”

  “我們知道.我們”

  說著又是陣陣嗚咽之聲,夏源沉默的看著,半晌才道:“帶上他們,讓他們也推車。”

  上千人的隊伍裡,又多了十幾個衣衫襤褸的災民,接著往西處走。

  據這些災民所講,人都往西邊去了,西邊有一處高地,那裡可能是整個濮州最高的地界,也或許是唯一沒被水淹過的地方。

  走了不遠,身後便傳來陣陣呼喊之聲,很遠,但卻透著股子聲嘶力竭,“等等,等等站住”

  回頭往身後看,遠處,兩個披頭散發的人朝著這邊跑過來,隱隱間似是還有一個,只是被這兩個人拖拽著在地上滑行。

  隊伍停住,等那幾人到了近前,就瞧見是兩個蓬頭垢面的人,拖拽著另一個蓬頭垢面的人。

  頭髮披散著,還打著綹,身上的衣服全是灰褐色的泥,全是汙漬,看不出本來顏色,臉上也全是泥垢,看不出本來面目。

  其中一人登時拋下了那個被他拖行的人,一路衝刺到夏源跟前,旋即伸手一把抱住他,激動的帶著哭腔,又是語無倫次:“師傅,本宮可算追上你們了.伱是沒有看到,那房子說塌就塌,要不是本宮跑得快,就死了,差點就死了,就差一點.”

  聽到這一聲聲的如泣如訴,還有那師傅,本宮之類的稱呼,以及這熟悉的聲音,夏源已是大腦一片空白,腦瓜子嗡嗡作響。

  狗太子怎麽來了這兒?

  他是怎麽來的?

  夏源感覺一陣的天旋地轉,這麽危險的地方,這個倒霉孩子怎麽跑了過來。

  若是出了半點差池,我踏馬豈不是要以死謝天下?
  被綁在那西四牌樓,跟片烤鴨似的,一片片的片開
  念及於此,夏源趕忙檢查這狗太子身上的零件,還好,沒缺胳膊少腿,旋即又用手使勁搓揉著朱厚照臉上的泥垢,那雙眼睛通紅,被淚水浸的濕潤,但卻沒有多少淚水。

  五官也完好無缺。

  除了髒點,埋汰點
  到這時夏源才松了口氣,但緊接而來的就是怒氣,氣的渾身發抖,大熱的天手腳冰涼直冒冷汗。

  旋即通紅著雙眼,失聲咆哮道:“你踏馬的到這裡做什麽!誰讓你來的!”

  朱厚照被吼得一臉懵懵的,過了片刻,才語氣弱弱道:“師傅,你有吃的嗎?我餓”

  “.”

  朱厚照想來是餓急眼了,拿著冰冷的飯團,眼睛都冒著綠光,被噎的咽不下去,又用水使勁的往裡頭送。

  谷大用和劉瑾也吃的香甜,邊吃邊哭,足足吃了四個生冷的飯團,朱厚照又猛地灌了幾大口水,這才像是活了過來,迎上夏源幽森的目光,莫名有些露怯,嘴裡咕噥道:
  “本宮原本是帶著糧食,要不是被那破廟給壓在了裡頭,本宮也不至於餓成這般樣子,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誰餓兩天都是這樣.”

  “少踏馬避重就輕,我是在問你這個麽?你怎麽到這來的?”

  “坐船。”

  “坐誰的船?”

  “就那艘裝糧食的大船。”

  “噢”夏源這一聲噢拉的很長,旋即扭頭道:“伯安,去找根棒子來,要粗的。”

  谷大用和劉瑾瞬間意識到了什麽,滿是泥垢的臉也看不出是否慘白,趕緊把手裡的那點飯團塞進嘴裡,旋即才哭喊道:“夏師傅,別打,別打咱又攔不住殿下,是殿下要上的”

  “咱的腿已經斷了,不用打也斷了.”

  這裡哪哪都是廢墟,木棍木棒有的是,王守仁很快就幫著找到了一根。

  夏源伸手接過,兩個太監見狀哭嚎的更是厲害,劉瑾爬起來就跑,谷大用爬不起來,隻得指著自己那條斷腿,“真的斷了,真的斷了”

  見兩個狗太監跟號喪似的,聲音尖利且刺耳,夏源被吵得一陣煩躁,拿著棒子起身,卻被朱厚照拽住,“谷伴伴就算了,你打劉瑾,狠狠的打那個狗奴才!”

  聞言,夏源扭頭用眼睛瞪他,你踏馬的還有臉攛掇我打別人?

  隻這一瞬間,他就沒了打這兩個太監的心思,把棒子一扔,“不打了。”

  “你不打我打!”丟下這麽一句,朱厚照俯身撿起棒子,徑直就朝著劉瑾追了過去。

  夏源不想管他,目光看向谷大用,旋即往下看向那條斷腿,“你這腿怎麽斷的?”

  “被木梁給砸斷的。”

  “這是震區,你們往房子裡頭跑?”

  “不是房子,是個廟觀,看著挺結實的,但誰曉得說塌就塌。”

  “那太子是怎麽回事,他和劉瑾有仇?”

  夏源往遠處指了指,朱厚照正拎著棒子,把劉瑾攆得滿地亂竄,那尖利的哭嚎和求饒聲在這廢墟裡悠悠回蕩。

  谷大用沉默一會兒,“是劉瑾說要進廟觀的。”

  “.”

  兩天前,主仆三人路過一處廟觀,看著很完整,看著也挺結實。

  確實是結實,那會兒已是到了濮州境內,哪哪都是斷壁殘垣,這麽一座看起來相對完整的廟觀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當時劉瑾便說,這廟裡肯定是有菩薩保佑,所以才沒有塌,不如咱們進去歇歇腳。

  朱厚照一想也是,地崩都沒塌,那余震肯定不會出什麽問題,再加上整天風餐露宿的,困了乏了也只能睡在泥地裡,做夢都想睡個舒坦覺。

  進去支起小鍋,點上火,廟裡還有水缸,水缸裡還有水,把米粒倒進去,等著水開喝粥,這喝粥多是一件美事。

  眼看著生米煮成稀粥,剛舀到破碗裡,這廟裡就是一陣晃蕩,隨即三人待的這大雄寶殿就塌了
  得虧朱厚照跑得快,當即就跑了出去,劉瑾第二個,谷大用沒那麽好的福氣,眼看著都跑了出來,卻讓一根木梁給砸到了腿上。

  人是沒死一個,但糧食埋在了廢墟裡頭,想取都取不出來。

  朱厚照簡直是恨死了劉瑾,越餓越恨,越恨越餓,要不是需要這個奴才幫著一塊拖拽可憐的谷伴伴,早就給這狗東西的腿打斷了。

  現在追上了隊伍,朱厚照沒了顧忌,又吃了四個飯團,有了力氣,拎著棒子追著劉瑾滿地跑。

  朱厚照嘴裡不斷的罵罵咧咧,但凡距離近點就掄起棒子狠狠的打下去,以至於總能聽見劉瑾淒厲的慘叫聲。

  上千人就這麽默默的看著,那些太醫也是一臉默然,在這荒村廢墟,在這恍若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瞧見這麽一幕,像是又回到了人間,卻又隻覺得荒誕。

  四個飯團提供的能量是有限的,而生死之間人的潛力又是無窮的,劉瑾四十多的年紀,被追著敲了十幾棒子,竟是還能跑的起來。

  而朱厚照作為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反倒是先一步體力不支,把棒子杵在地上,用手扶著踹了幾口大氣。

  又指著劉瑾的背影惡狠狠的罵了幾句什麽,旋即把棒子一扔,邁步走了回去。

  夏源像是在看智障一樣的看著他,“殿下是來平叛的?”

  “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朱厚照本就在氣頭上,迎上這個眼神瞬間就覺得受到了冒犯,齜牙咧嘴的瞪回去,這眼神太侮辱人了。

  夏源移開目光,朝向廢墟,繼而又遠眺濮州城的方向,“殿下是來平叛的,那叛亂的人在哪兒?”

  朱厚照那張臉本就滿是汙漬,混合著剛才追趕劉瑾時的汗水,整張臉盡是花的,但此時卻能明顯看出那股子暮然,嘴唇囁嚅了好半天,最終腦袋無力的垂下去,“沒看到”

  “既然沒看到,那殿下便回去吧,我們還要去救災。”

  聽到這話,朱厚照豁然抬頭,“本宮也要去。”

  “殿下,咱還是回”谷大用語氣帶著哭腔,他腿都斷了,他想回宮,他想念自個兒的那間寢房,雖是不大,但很溫馨。

  話說一半,一個眼神便瞪了過來,谷大用頓時不敢吱聲了,蠕動幾下嘴唇,目光看向那些個太醫,退而求其次道:“幾位醫倌兒行行好,給咱治治腿吧”

  夏源自顧自的開始在那些青壯中點名,“你,你,你,還有後頭那幾個,你們把太子殿下護送回去。”

  “本宮不回。”

  “那就給他綁回去。”

  “誰敢!”

  朱厚照穿著的那身錦緞的袍服不僅髒,還破了好幾處,蓬頭垢面的像個難民,但仍是以手叉腰,高昂的揚起了頭,“本宮乃是太子,誰敢綁本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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