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勝而歸就選妃
八月十五,夜,月兒圓。
“從水寨的布置來看,那劉雉兒確實有幾分斤兩,畢竟能靠著商船打敗南海海賊,本王也不會輕敵。”
普六茹阿摩看著遠處,輕笑道:
“只不過再有能耐,也敵不過將士的差距,艦船的差距。”
有一將眼尖,道:
“殿下,漢軍之中,似乎有部分船隻呈鐵索連舟之勢。”
“鐵索連舟?”
普六茹阿摩眯著眼往遠處瞅:
“漢軍之中可用水師,應當不足三萬之數,剩下多半為步卒。”
“想補足兵馬數量上的差距,自然要用上連環船。”
“如此,才能讓步卒在海上站定,不至於被波濤洶湧的海浪衝的七零八落。”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條好計,漢軍剛猛,如果我軍只是艦船相交,進行接舷戰,對方以連環船相應,倒也能掙扎一番,給我軍帶來不少傷亡。”
楊仲冒著風寒,登上甲板,提議道:“殿下不若嘗試火攻?”
“那是自然.近來吹的,可都是北風!”
普六茹阿摩用下巴點了點對面的漢軍戰船,雙手環抱,微笑道:
“劉雉兒不長記性,豈不聞曹侯鐵索連舟之敗!”
“特意送上此等大禮,本王若不用火攻,豈不是被世人恥笑不通經史?”
昭烈帝當年逐鹿中原的最大對手曹孟德,最後墓志銘上寫的是“漢征西將軍曹侯”,由昭烈帝一統天下後,親手所刻,於是世人皆以曹侯相稱。
而曹侯最知名的一場大敗,便是赤壁一場大火,徹底斷絕了一統天下的可能。
東胡眾將聞言,也是哄堂大笑。
“還道那劉雉兒是昭烈帝,從一場大火,開始崛起宣告漢室複興有望,沒想到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徹底葬送了大漢!”
明知道吹的是北風,漢軍還鐵索連舟,是以為東胡人沒讀過史,不會放火嗎?
就算如此,軍中還有漢人將領,還有熟讀兵書的張淮陽,怎能不懂火計!
不過他們大都也能理解,畢竟漢軍已經黔驢技窮。
要是不用鐵索連舟,將步卒也投入到水戰之中,漢軍又憑什麽能勝過東胡的近千艦船,與十萬訓練有素的水師呢?
普六茹望了眼張淮陽吊在後方的艦船,摸了摸下巴,道:
“還是先遣人試探一番,也省的張將軍說本王貪功冒進。”
而後便有一艘艨艟,衝著漢軍的水寨而去。
海上刮的是北風,自北往南,艨艟扯起風帆,速度又快了不少。
海上的東胡將士見此一幕,都是心中一樂,你有你的連環計,我有我的大北風。
老天都在助著東胡,興許也是覺得這千年大漢,已經持續太久,合該改朝換代!
劉恪還在蓋海號上,此時吹的依然是北風,只能等待時機。
典褚立在一邊眼巴巴望著大海,默默護衛著。
水戰凶險,敗了就無處可逃,賈無忌寧願待在大牢,簫元常還得負責後勤,嶽少謙則需要防備張淮陽率兵從陸上進軍。
因而身邊有腦子,能商量的人,只有陳伏甲。
“陳卿,朕為了安撫朝中的世家重臣,已經放出風去,說是得勝歸來便會選妃。”
“可你說這一仗,大漢能贏嗎?”
陳伏甲著實沒什麽把握,而且皇帝問的是大漢,不是他自己:
“以少敵多,無非水火之計,在海上只能借助風力,以火計抗拒東胡,只是如今這風不利於我軍。”
“還有陛下提出的連環船,風險著實有些大。”
北風勁吹,根本沒有使火計以少敵多的可能。
而且皇帝還以鐵索連舟,將部分船隻串聯了起來,以便讓步卒登船作戰。
這不是等著讓東胡人放一把大火,給全燒了嗎?
縱然能夠以護衛艦船阻攔東胡火船,可甘文禁麾下能夠不乘坐連環船的將士,不過三萬之數,與東胡水師相比,顯得捉襟見肘。
劉恪當然知道陳伏甲的意思,鐵索連舟是個敗績相當多的神操作。
赤壁之戰,曹操鐵索連舟,被火攻,戰敗。
東吳鐵索連舟,阻擋晉軍,被晉軍所滅。
南陳鐵索連舟,阻擋隋軍,被隋軍所滅。
南宋張世傑率領著南宋水軍對戰元朝大軍,使用鐵索連舟,被火攻,遺憾戰敗。
鄱陽湖水戰,佔據絕對優勢的陳友諒使用鐵索連舟,朱元璋方面使用火攻,局勢逆轉,大優變大敗。
寧王叛亂,也是在鄱陽湖用的鐵索連舟,被王守仁用火攻打敗。
板鴨的無敵艦隊也連船,被帶嚶巨型火船燒掉。
劉恪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一句戲謔之言:
“不是勝敗,而是同生共死,這要出了問題,誰都別想跑。”
陳伏甲聽得頭皮發麻,這比破釜沉舟還狠,腳底下這艘蓋海號,也是跟部分艦船連著的啊!
出了事兒,皇帝也跑不了!
“咳”
劉恪輕咳一聲,才恢復正色,一板一眼道:
“沒有任何一種手段是萬無一失的,有其利,必然有其弊。”
其實鐵索連舟,也不是什麽愚蠢行為,而是一種效果明顯的戰陣,張世傑、陳友諒都因此取得過優勢。
像陳友諒的鐵索連舟,朱元璋要是沒火攻,或者風勢好點,漢又得一統了。
張世傑的第一次鐵索連舟,固然失敗了,但第二次有了防火經驗後的鐵索連舟,確確實實贏了。
劉恪又道:“朕相當欣賞陳卿說過的一句話。”
“嗯?”
陳伏甲沒反應過來。
“水戰並非船多者勝。”
陳伏甲忽然意識到什麽,驚喜道:
“陛下難道是在特意引誘東胡人放火?”
“現在吹的北風,固然能風助火勢,一把火將我大漢的鐵索連舟燒個精光。”
“可要是突然之間,風向轉換成了南風,東胡人就是在自己燒自己!”
劉恪點了點頭,他確實存著這個想法。
自己燒還不夠,如果東胡人早做準備,防上一手,真不一定能燒太多船。
而想辦法勾引東胡一起燒,就不同了。
兩邊同燒,再靠著【六丁神火】的天命,等著風轉向,一口氣就能給東胡人燒成糊人。
縱然東胡人只有部分舫船呈連舫之勢,沒有鐵索連舟,可近千艘船,船多密密麻麻的排列開來,真燒起來想避也避不開啊!
只是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風向。
陳伏甲也有此擔憂,雖說皇帝曾經用六丁六甲忽悠過東胡人,看著挺玄乎的,但近來一直吹著北風,真能改換風向,變為南風,自此攻守易型嗎?
“陛下,有東胡船隻接近!”
“哦?”
劉恪遠遠望去,見著一艘艨艟鼓著風帆,快速往水寨而來。
“應當是來試探我軍虛實,傳令讓人去截擊。”
出水寨阻攔的,是一艘由中型商船改造後的戰船。
那些從夷州劫回的工匠可沒閑著,一直在改造船隻。
就連劉恪的蓋海號上,也做了一些“小驚喜”的改動。
船上射出大量箭矢,衝著東胡艨艟飛射而去。
但東胡人都有所準備,舉盾成陣,擋住箭矢攻擊,同時借著北風,速度絲毫不減的衝向漢軍艦船。
很快,兩船相撞,而東胡艨艟上存有大量沾有桐油的乾草,嗖的一聲,便竄起一陣火,又借機將桐油乾草全都扔至漢軍艦船上。
在風勢的帶動下,火勢迅速擴散。
而這些經過訓練的東胡士卒,則紛紛躍入海中。
船上的漢軍將士,想要射箭擊殺,但收獲了了,反倒耽誤了時間,沒能救火,眼見著身下船隻已經點燃,不得不棄船而走。
那些落入海中的東湖士卒,甚至還能時不時回頭望兩眼,相當囂張。
叮鈴鈴——
忽而一陣鈴鐺聲。
“何方鼠輩敢欺我大漢無人?!”
“弟兄們,動手!”
只見一艘刀魚船伴著連串的鈴聲,從水寨之中駛出,雖說逆風而行,但速度也不慢,竟是趕上了那些躍入海中的東胡士卒。
而後也是緊跟著躍入水中,逮著一個砍一個,甘文禁掄著大刀,更是連斬八人。
“弟兄們,可別忘了咱們之前是幹什麽的,這些天裡,那東胡樓船上的煙火歌舞,誰沒聽見看見?”
“動心嗎?動心啊!動心了就去搶!”
甘文禁錦衣開襟,腰懸金玲,大刀抗在肩上,一腳踩在船頭,匪氣橫生,帶著若乾腦袋,又快速駛回水寨。
他是暈船,坐樓船能坐一路吐一路,但只要乘坐小船,船隻速度夠快,就暈不了,不僅暈不了,還更猛!
只是還是沒能救得那艘中型商船。
等船堪堪駛回水寨的時候,已經燒了一半。
陳伏甲擰緊眉頭,在蓋海號上來回踱步:
“陛下,這只是東胡人在試探,若是大舉來攻,只怕不妙啊!”
船上眾將士也是心頭緊張。
東胡人只是派出一條小船,借著北風用火攻,就能換掉大漢的中型船。
而且大漢還沒有太多反製的辦法。
甘文禁固然驍勇,在海上所向披靡,但其手下正兒八經,能在水上自如作戰的水師將士,還不到三萬。
也就是說,只有這不到三萬人,能夠出水寨攔截東胡不斷突襲而來的艦船。
如果讓那些乘著連環船的步卒,碰上了東胡火船,下場只有一個。
灰飛煙滅。
另一邊的東胡眾將士,卻是喜笑顏開。
一點都不心疼那艘小艨艟以及艨艟上的將士。
雖然死了二三十人,但燒掉了一艘漢軍的中型船隻,明顯賺大了!
不過普六茹阿摩還是感歎了一句:
“大意了,本以為南海之中,只有孫直恩、蔣泰算得上驍勇善戰,沒想到這甘文禁也是個勇猛之輩,不可不防。”
一員普六茹部戰將摩拳擦掌道:
“據說甘文禁當年還是我部將領,後來敗給孫直恩,便投了海盜,如今又投了漢軍,如此反覆之輩,說不定略施小計,便能為我軍所用。”
普六茹阿摩搖頭道:
“犯不著費這種心思。”
“我軍上下一心,諸位又都是熟悉水戰之將,我方艦船又數倍於漢軍,更兼有北風相助,此天時地利人和之戰,不必多想。”
“本王準備這些引火之物,可算是發揮了用處。”
“傳本王命令,由普六茹具羅為矛,艨艟齊發,勢必衝破漢軍水寨,一把火給他們燒得灰飛煙滅!”
一個相貌異於常人的魁梧將領,立即領命道:
“殿下隻管在這樓船之上,看著那水寨火光衝天,綿延萬裡便是!”
“是!”
眾將也是一起應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