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一片赤膽平亂世
曲長一邊護著劉恪,一邊大喊,要將士們穩住陣型。
當他們全員登岸時,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
只要撐住等侯君延的援軍趕到,匯合就行。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打了這麽久,侯君延所部的援軍,還沒到。
如此一來,這時候的局面,就有點讓漢軍將士們難受了。
雖說漢軍驍勇,又有皇帝親臨戰陣,有主心骨在,士氣極盛,不至於敗,能維持住陣型。
但靠著僅有的五百人,著實很難把三千人給殺穿。
打不開一條路來,他們根本脫不了身。
只要東胡人這麽僵持著,漢軍久戰之下,無以為繼,只能上船退回西岸。
劉恪晃了晃鐵屁股。
侯君延九十九斤反骨,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反。
一直沒來,應該是被拖住了。
看來不僅是石周曷聰這員領軍大將,只怕長沙郡城之中,還另有能夠調兵遣將的高人。
難怪與嶽少謙、薛嘉精密計劃的戰略,能被勘破一二。
不過不礙事,就當援軍已經來了。
“守住陣型,朕帶領你們擊潰東胡大軍,援軍馬上就會來支援你們!”
曲長和一眾士卒們,用力點點頭。
盡管他們也覺得難以突破東胡人的防線,但心中對皇帝無條件信任。
再怎麽說,給皇帝三千個棋盤,估摸著也能把三千敵軍給砸個精光。
什麽叫背對敵軍一樣無敵於世間啊!
不過大范圍殺傷,還是得靠將士。
劉恪背對敵軍,正面則看著己方,如此調度兵馬,倒是順手許多。
漢軍主力陣列成形,以百人刀盾兵在前,長槍兵與弓箭手兩隊在後,形成圓陣。
他們在衝擊東胡人的防線,東胡人也在試圖擊破漢軍的陣型。
一個個刀盾兵,用血肉之軀堵上了缺口。
可轉眼間,又一處被衝破。
後頭的長槍兵迅速補上去,又把缺口拚命堵上。
漢軍士卒寸步不讓,只有他們向前的份兒,絕不後退半步。
每個陣型缺口前,漢軍都與東胡人展開白刃血戰。
慘烈無比的廝殺,在這個不大的渡口上,到處展開。
石周曷聰終於派出了那五百騎兵。
這種騎兵拿來衝陣,還是在濕軟的土地上,著實太過浪費。
但石周曷聰,覺著還是值得的。
畢竟對手是大漢天子。
如果在這個時候心疼,只怕三千打五百,連陣勢都守不住。
能用盡一切優勢,就盡管用,要的就是一個底牌盡出。
五百騎兵,就這麽衝了起來,每個人都知道,一次衝鋒,自己就沒了。
漢軍的大盾、長槍,都能對他們造成巨大殺傷。
但如果能借著衝擊,衝亂陣勢,讓劉雉兒退走,也足夠了。
一時間血流成河,戰死無數。
最前頭的刀盾兵,轉眼就被衝開不少。
而馬屍與自家將士的阻礙,也使得後方的漢軍士卒,無法第一時間,補上防線。
以至於陣型,破開了一個口子。
後面的東胡人,見著終於殺出一個缺口,頓時爆發出驚天動地般的歡呼。
“殺啊!”
東胡士卒們興奮萬分,好不容易打開了缺口,決不能讓漢軍重新堵上了!
趁著缺口,直接灌進去,不說將這隻漢軍全殲,最起碼也得讓他們退走!
一個曲長更是身先士卒,親自帶著所部的將士衝鋒。
就在東胡人歡呼不已的時候。
一個棋盤落到了那曲長的腦門上。
當場身亡。
劉恪帶著一隊刀盾兵,直接衝到了最前方。
上來就是一摞棋盤,霹靂啪啦一頓亂砸。
東胡人的戰馬也討不著好,只要不舉盾,中了就是死,沒有任何意外。
等他們再聚起來,前面的缺口,已經又是一個完整的槍陣。
“砍馬腿!”
劉恪大聲喝令,一手持著棋盤矛,一手繼續砸棋盤,終於開始正面面對敵軍。
他也在等時機,等到東胡人的體力下降,攻勢減弱。
就有把握單驢衝陣了。
反正他開車,橫著棋盤矛一路捅就行了。
而那員曲長,也騰出手來,不用再舉盾,跳下驢車
“你別亂跳啊!”
劉恪在心中暗罵一聲,這丫的突然跳車,驢車速度陡然加快。
要不是他車技好,差點就直接衝到東胡大軍陣中去了。
要真能突破層層士卒,直接拿棋盤矛把石周曷聰給敲了,固然好。
可石周曷聰看著剛才一棋盤一個小朋友的駭人場景,十分謹慎。
不僅縮在軍陣的最後方,身前還頂著一堆親衛。
而劉恪的攻擊范圍有限,只能帶著部眾,慢慢靠過去。
“哎呀,武力值太高也不好,都在防著了。”
劉恪感歎一聲。
所幸那員曲長的武藝還不錯,身板也厚實,有點低配典褚的意思,加入戰陣之中,倒是將剛才缺漏的防線,給填補上了。
而且漢軍之中的一些鐮鉤槍士卒,也十分給力。
一槍。
斷腿。
嶽少謙親自訓練的鉤鐮槍將士,戰鬥力不俗。
針對的就是騎兵。
斷了腿的馬站不住,更跑不起來。
直接成了死靶子。
直接阻礙了其他東胡騎兵的後續衝鋒。
不過這時候,石周曷聰又調度部分將士,從劉恪所在的另一側入手。
因為皇帝在一側,漢軍的重心都在這一側,另一側自然而然,會薄弱些。
石周曷聰洞悉戰場的調兵遣將,立即讓漢軍的壓力大增。
可最後方的東胡將士,卻有些異動。
只見得不遠處一員白馬銀槍的小將,極速奔來。
眼前東胡人密集成陣,裡裡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層。
還有弓箭手彎弓搭箭,嚴陣以待。
那小將卻沒有半分遲疑。
一夾馬腹,坐下白馬昂首,一聲嘶鳴,撒開四蹄。
宛如一道閃電般,狂飆而出。
踏踏踏——
馬蹄聲仿佛蹋在每一個人心間。
蹄聲密集,如暴雨敲階,速度之快,勝霹靂雷霆。
一些率先反應過來的外圍東胡士卒,調轉方向,將馬刀對準白馬。
那小將卻是不閃不避,徑直向前衝殺。
宛如一條銀龍。
那股子勇往直前之意,即便隔著老遠,也讓嚴陣以待的東胡人,不由得神情肅然。
就連石周曷聰,都有些迷糊。
這特麽哪兒冒出來的人?
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將就已經殺到了東胡人的後軍尾巴上。
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無論敵我,都不由地為之驚歎。
縱然有箭矢射來,手中亮銀槍揮舞如風,在日光之下,璀璨奪目,光芒萬千。
宛如銀龍護體!
不用屁股擋箭。
漫天箭矢,也是無法寸進,傷不得分毫。
劉恪一眼,遙遙望去。
這個局勢下,能肆無忌憚的單騎衝陣,除了趙寧,還能有誰?
他當即開著朱祁鎮的大嗓門,大吼一聲:
“陣中戰將,可留姓名!”
那小將猛然將面前一個東胡人挑飛,同時又是一聲爆喝。
“大漢故順平侯十八世孫,趙寧趙子義在此,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趙寧神色肅然,手中長槍奮力狂舞,鮮血飆濺,凜凜殺意。
白馬所到之處,萬軍辟易,山嶽皆寒。
雖說不知道為什麽會到這個鬼地方,還遇著了漢軍和皇帝。
但場面一看就知道,皇帝帶兵渡江,但遇到了東胡人截殺。
趙寧對渡江,很有執念。
當年他老爹就是如此。
死在了渡江之前,臨死前,都在大喊著渡江。
雖然眼前這條江,不過是長江的一小條支流。
但也足以觸發他的執念。
不渡小江,如何渡得大江?
“先祖當年在當陽長阪坡時,單槍匹馬,視曹兵八十三萬大軍,如同草芥!”
“今我大漢,有軍有將,又有何懼哉!”
“大漢將士隻管上前,寧為諸位掠陣!!”
“擋我者死!”
很難看到,一個人為五百士卒掠陣的場景。
但趙寧就這麽做到了。
即便是強悍的東胡士卒,也無法阻擋趙寧手中亮銀槍。
幾個呼吸之間,東胡人的後軍,便被趙寧,輕易撕開了個口子。
偏偏這是後方,兵馬不夠多,不夠密集。
一時間,竟是無法補上人手,被趙寧單槍匹馬,順著口子,給插了進去。
噗——
長槍扎入甲胄的聲音,不絕於耳。
石周曷聰盯著人仰馬翻處,眼珠子都要瞪爆了。
眼睛裡全都是血絲。
東胡人崇尚勇武。
人人都精於騎射。
要說漢帝那棋盤一砸一個,這麽些年,他們也都習慣了,能接受。
畢竟鐵浮屠都擋不住。
聽說就連海外的鯤,也頂不住棋盤一砸。
這麽一想,好受許多。
可當石周曷聰撞見趙寧,登時又無語了。
哪來那麽多猛男啊?
當年大漢退走瓊州的時候,怎不見你們出手,現在一個又一個的躥出來?
非要玩一手興複漢室還於舊都煽煽情不可?
偏偏石周曷聰,還沒什麽應對的辦法。
要防備後方吧,就得調兵去後頭。
那麽前軍防線,就會薄弱。
可前軍有個更加猛的漢帝啊!
而且那驢車衝起來,匪夷所思的速度,絕對比白馬快多了!
要是前軍防線一松,過不了一會兒,漢帝就能直接領人殺出一條血路。
兩者相較,取其輕。
石周曷聰,還是覺得漢帝的威脅,更大一些。
好歹那亮銀槍,扎死一個人,還得稍稍花上一些時間,再收招。
漢帝手中的棋盤和棋盤矛,可不跟你講這些道理。
除非你舉盾,不然擦著就死!
“攔住他!”
不過後方的趙寧,也不能不管。
石周曷聰還是調了一部分親衛,去圍殺趙寧。
而漢軍之中,那頗有武力的曲長,見此一幕,同樣不自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從軍數年,只聽過趙寧的傳聞。
這位將軍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至今為止,見過他的人都很少。
平時不是在深山老林裡,就是在遠海暗谷中。
反正肯定找不著人的。
以至於,不少新兵蛋子,都有些懷疑。
這丫的就是吃了順平侯一脈的福利,才能一直當將軍吧?
這調兵遣將完全找不著人,比李廣還拉,能封侯?
但現在,這曲長心中,只有感歎。
平日裡是找不著人,可總能出現在關鍵地方啊!
而且這身武藝,著實厲害。
在軍中數一數二,只怕已經不比公認的大漢第一猛男典褚差多少,甚至在單騎衝陣方面,比投人機典褚更強!
曲長喉頭滾動,強自咽下一口唾沫,下意識拭去額上的汗珠。
友軍都被震懾,何況敵軍?!
“殺啊!!!”
石周曷聰心跳瞬間加快。
盔甲之下,看不清楚他的臉色。
但那那僵直的雙腿,微微顫抖的身軀,無一不表明他的擔憂。
他原本以為,只要能夠將漢軍堵著,重新退回江水西岸,就能讓漢帝反受洪澇水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淹自己。
但不曾想
不僅遲遲無法將漢帝率領的五百漢軍,逼回西岸。
現在後方又突然竄了個絕世猛男出來,差點打亂陣型,讓漢軍前後殺穿一條路來。
雖說侯君延所部的支援沒來,劉賓的支援也沒來啊!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只怕很快就會被漢軍給鑿穿!
“給我頂住!”
“一定要給我頂住!”
石周曷聰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呼喊。
以有心算無心。
三千打五百,佔據天時人和,除了地利不怎樣,可以說是,佔盡優勢。
可竟然還能逼到這種程度,不僅會被衝破防線,甚至一不留神,還會全軍覆沒。
石周曷聰也算是石周曷部之中的宿將了。
雖說智謀不足,但領兵能力,也是有一手的。
但這一仗,卻是他打得最憋屈的一仗!
“誰能擋我!!”
正當石周曷聰思慮著進退之時。
忽然。
眼前一陣槍影。
亮銀槍槍尖反射著日光,極為刺眼。
石周曷聰頓時一個激靈。
只見前一刻還在外圍的趙寧,已經殺了過來。
雖說他的位置,確實太靠後了,但這也太快了吧?!
“將軍去往陣中,我來擋住此賊。”
好在石周曷聰為了擋棋盤,身邊都是親衛。
兩側立刻殺出,一擁而上,想要將趙寧圍而殲之。
“喝——”
面對圍殺而來的親衛,趙寧渾然不懼,一聲輕喝,槍出如龍,竟以一個相當刁鑽的角度,挑了出去。
鐺——
接連飛出數柄馬刀。
趙寧挽了個槍花,趁著面前幾個東胡精銳,手中一空愣神之機,舉槍連捅。
“漢狗,還我兄長命來!”
與此同時,一柄馬刀直朝著趙寧的腰間而來,動作乾脆利索,沒有半點花哨。
一眼便知,必是久經戰陣的悍卒,還帶著為兄報仇的怨氣,下手極狠。
石周曷聰正在往中軍而走,見親衛已經拖住趙寧,大大松了口氣。
他的這些親衛,可都是一招一式調教好的猛男,單挑鬥將略輸一籌,但若是戰場廝殺,並不比一些將領要差。
然而卒就是卒。
趙寧並未被這大巧不工的一刀傷到分毫,輕松避開,順勢一槍,又捅出一個窟窿。
“.”
石周曷聰本以為自己的親衛齊上,可以稍稍阻攔趙寧。
卻不曾想,管你是牛是馬,全都一槍乾掉。
甚至好幾人的合圍,都來不及包夾上,就被突破了。
石周曷聰面沉如水,他自負有些勇力,絕對能擋住趙寧。
但這時候,他還得調度兵馬,還有個更難纏的劉雉兒。
根本不可能讓他親自去攔住一個,沒有部眾跟隨的小將。
“一起上,務必要攔住他!”
石周曷聰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盡力借助兵力優勢。
甚至都不方便放箭,一個敵將衝在己方大軍之中,如果放箭,傷的都是自己人。
而一旦自己人中箭過多,陣型無法維序,前方的漢軍,還有棋盤、驢車.
媽的!
怎麽打都是絕境??
石周曷聰完全不理解,好好的堵截戰,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而接下來的局勢,讓他更加不堪。
後軍的東胡士卒,雖然對趙寧發起了圍追堵截。
但趙寧的行進路線,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以為他往西,他去東邊了。
你以為他往東,他直接走出了軍陣。
沒有一個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甚至讓這家夥,衝陣,離陣,進進出出,反覆了七次。
你踏馬是在致敬先祖吧?
漢帝愛致敬你也跟著學?
玩兒呢??
就在石周曷聰準備放棄,直接撤軍的時候,趙寧又莫名其妙,殺到了他身前。
“.”
你按著常理走位會死嗎?!
石周曷聰握緊手中馬刀,一聲長喝。
走不掉了,索性帶走一個。
他一刀從斜裡劈出,直朝著趙寧的頸脖而去。
“去你嗎的順平侯!”
這一刀,幾乎凝聚了石周曷聰全部的氣力,勢大力沉。
按照常理來看,趙寧這種偏重於技巧、速度的將領,面對猛力型的招式,不太容易。
石周曷聰好歹也是石周曷部的大將,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但可惜,他碰到的是“龍膽、救主、單騎、英姿、孤兒、迷途、幸運”所有特性全開,還帶著過江執念buff的趙寧。
趙寧只是用槍尖輕輕一撥,四兩撥千斤。
石周曷聰勢大力沉的一刀,竟是仿若落在了空處。
下一刻,他身上就多了個窟窿。
隻感覺眼前天旋地轉,隨即眼前一切都變得晦暗無比,從出生到至今的一切,歷歷在目。
轟——
石周曷聰的身軀,轟然倒在了地上。
“賊將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趙寧一聲大喝,他的聲音不如開掛的劉恪,也不如天生大嗓門的典褚。
在戰場的喊殺聲與金鐵之聲中,被完全蓋了過去。
但無數將士,仿佛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什麽一樣。
紛紛望向這裡。
無不是露出駭然的神色。
石周曷聰,死了。
給人萬軍之中取了首級。
東胡將士們瞬間失去戰意,而漢軍將士,則是徹底沸騰起來。
劉恪趕緊讓人去撿棋盤二次利用,同時大聲吼道:
“賊將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賊將已死.”
這次可以有俘虜。
劉恪另外,還有些鬼魅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