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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237章 爺投漢了!(萬字大章)
  第237章 爺投漢了!(萬字大章)

  劉恪讓人打開城門,趕著小驢車,衝了出去。

  他已經等不及了。

  反正東胡人已經被打的士氣低迷,無以為繼,趕緊趁亂殺一波,擴大戰果。

  現在多殺一個敵軍,後面西平縣就會更容易一些。

  而且歸義軍的士卒們,僅僅滿足於守城是不行的。

  痛打落水狗,是所有漢軍必須要掌握的技能。

  城門大開,露出門洞之下的驢車。

  斜陽映照下拉長的影子,直接穿過了城下的數千東胡將士。

  狂奔中的劉恪,棋盤連飛,小巧精致的棋盤,在他手中,卻是中之必死的殺人利器。

  但凡命中,便有東胡士卒連連倒地。

  劉恪單驢入汝南,棋盤儲備不夠。

  因而,打到現在,手裡的棋盤,都是從西平縣中世家豪族家中取用的。

  門板都給你拿了,拿幾個小棋盤,能算得上什麽大事?
  既然是世家豪族之物,多半沒有便宜物件。

  所以,更離譜的場景就發生了。

  隨著一個個棋盤拋出,驢車速度愈來愈快。

  迎擊的東胡人,在臧禮的調度下,以最快速度收攏陣型,組成盾陣。

  一手持刀,一手舉盾。

  這樣的圓陣,用來對付孤身衝陣的猛將,最是管用。

  哪怕是如同典褚一般的猛男,也難以找著突破口。

  一個不甚,還容易陷入層層包圍之中,難以脫身。

  可惜面對劉恪,並沒有什麽用。

  畢竟經過剛才的留客樁大擺錘,東胡士卒的士氣,已經跌落谷底。

  能正兒八經成陣的,僅有少部分人。

  其他那些孤零零不成陣,甚至都有些怯戰,想要跑路的東胡士卒,才是劉恪的目標。

  柿子要逮著軟的捏!
  劉恪的武力值還是沒能刷多高,但因為【殺豬】天命在,拿著棋盤矛,還是能耍些精妙把式。

  只見他的棋盤矛,抬手之間,便挑出了一個極為詭異的角度。

  就擦著前方兩名東胡士卒的長矛,幾乎緊貼著縫隙的瞬間,點在了一個東胡士卒腦袋上。

  輕輕一點,看起來仿佛都沒用什麽力氣。

  但那東胡士卒的腦門,卻如同被重物砸擊,沉重身軀,直挺挺倒了下去。

  有機敏的東胡士卒,想要趁此良機,將手中長矛捅出,逼停驢車。

  只見得,兩支長矛同時捅來,驟然間掛著風聲,迅猛無比,同時砸落。

  可劉恪的驢車駕駛技術,已經是跨越時代的級別了,驟然間一個加速,再借上一個漂移。

  甚至一邊漂移還能一邊繼續加速。

  下一刻,驢車便如風一般,直接急速掠過。

  快,簡直太快了。

  乃至於更多的東胡士卒,都還沒反應過來,愣是被他繞了出去。

  而那兩支長矛,卻只能捅了個空。

  高速驢車之中,精妙點中東胡士卒的棋盤矛,不沾半點血跡,卻殺戮無數。

  加之時不時飛出的棋盤,更是神鬼難擋。

  你結成陣了又怎麽樣?
  我繞著你的陣型走,就在外圍遊走殺散兵!

  本來這些不成陣的散兵,就是最容易對付的。

  再這麽一番窮追猛打之下,直接徹底喪膽!

  劉恪現在也就比較害怕齊射,但潰軍根本不存在齊射這個東西。

  至於偶爾的流矢,靠著【自駕遊】的天命,也能堪堪解決。

  “撤軍,撤軍!!”

  臧禮快速下達著命令,讓親信瘋狂搖動令旗,打出旗號,想要撤走。

  腳步聲、兵刃的撞擊聲、喊聲交織在一起。

  東胡士卒相互之間壓擠著,一時之間,原本的陣型,被完全打亂。

  曾經威風的大旗,現在只是隨風搖擺。

  旗號是打出來了,但顯得格外無力。

  “走哪條路?”

  “向哪裡撤?”

  東胡將士面露恐慌,四下張望,想要尋找一個能指揮他們的人。

  但很多上級士官或已戰死,或已逃竄。

  那些還能找到自己所屬上級的士卒,勉強能急匆匆地,形成一個小隊伍。

  但更多的,還是如無頭蒼蠅般的士卒。

  就像附近林間同時被驚起的鳥群,四散而逃。

  大路已經被擠得滿滿當當,士卒們推搡著,想要盡快逃離。

  但在這種混亂中,更多的東胡士卒跌落道旁,摔倒在地。

  雖說只是摔倒而已,還是倒在比較寬闊的道旁。

  縱然後頭還有人被推搡過來,倒在地上的士卒,也能及時站起身來,以免被踩踏。

  可他們心中更多的是崩潰。

  就說不要攻城吧,好好的圍城多好,何必去攻城?
  給人家留客樁當靶子打
  不對,是當成魚釣!

  這時候,就可以看出,臧禮雖然能力不錯,有些統兵之能。

  但在撤軍方面,還是欠缺了一些火候。

  不僅沒有在士氣大跌的第一時間下令撤軍,而且慌亂之中,也沒有下達具體的撤軍方式。

  而且那些潰逃的東胡人心裡,竟是升起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要真是那常敗將軍李景績帶領他們就好了。

  反正同樣是打不過吃敗仗,李景績起碼能帶著他們一起跑路啊!

  “願降,願降!!”

  投降聲四起,最尾端的臧禮見此,索性也跟著一起投了。

  得,發揮苦肉的作用吧。

  如果後續歸義軍勢頭良好,蒲前光的四萬多兵馬無可奈何,甚至大敗一場。

  那他就真投了。

  劉恪一個人就成功收降了數千東胡人,將守城戰打到這般大勝,放到史書上,也不多見。

  只是東胡人投降,還需多加慎重對待。

  種軒自引一騎而來,悄聲道:

  “陛下,如今我軍身處於蒲前部腹地,和荊州的東胡人不同。”

  “這些東胡人是兵敗潰散之下,被迫投降,並不一定真心臣服。”

  “若是再有反覆,發動叛亂,西平縣有危啊!”

  劉恪頷首,種軒說的不錯。

  現在他們能面對近萬的東胡人,做到固守,那麽面對數萬的蒲前光主力大軍,說不定也有一戰之力。

  而收編了這些東胡人,要是這些東胡人是真心投降倒好,若是突然反水,西平縣容易被人從內部攻破。

  即便不反水,只是有內鬼暗探,將城中的布防情況,透露出去,他們也不好守城。

  劉恪點頭道:
  “正如種卿所說,歸義軍不過是孤軍一支,前景可憂,這些東胡將士,很難真心為你我效力。”

  “但若是能成功收編,這些人都是可戰之兵,而且其中並非全是東胡人,還有著大量漢人。”

  “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

  種軒的想法確實沒錯。

  但對於一支敵境中的孤軍來說,用降兵補員,彌補兵力不足,也是很正常的做法。

  種軒也清楚,思索一二,還是勸說道:
  “陛下,末將不是說信不過他們,只是其中泥沙俱下,真心之人,二心之人,難以辨別。”

  “蒲前光縱然率大軍來此,可如今又有陛下坐鎮,輕松迫降東胡先鋒兵馬,斷然不會輕易攻城。”

  “為今之計,只能固守西平縣,等待援軍。”

  “此時收降這些東胡士卒,無外乎徒增變數,還請陛下三思。”

  劉恪斟酌一番,種軒就是怕東胡降卒反覆無常,從而引發內亂。

  但他是喜歡二五仔的。

  畢竟二五仔能激活呂奉父,這個亂軍之中開無雙的猛男,賊好使。

  而且他其實也有分辨二五仔的辦法。

  只是之前收編的大批東胡士卒,例如魏成憲所部、休屠弼所部,都是獻城有功,帶著功勞來的。

  不方便用。

  “將他們先投入大牢。”

  【牢獄之災:你在大牢裡就跟回家一樣】

  不能高估這些東胡降卒的道德底線,說不定其中有些人,連家人都敢背叛。

  但這個天命帶給劉恪的,自然而然的一種親切感,只是附贈。

  重點在於,讓他有了對“家人們”的了解。

  了解這些東胡降卒的性情之後,很容易就挑選出其中有可能反覆的狗東西。

  即便有少許看漏了的,最多也只能傳遞消息,不可能率眾叛亂。

  相較於剩下那些真心投降,能夠補充戰鬥力的生力軍,簡直血賺。

  只是種軒的眉頭依然緊皺,不解道:
  “西平縣的大牢,裝不下這麽多人啊!”

  臧禮帶來攻城的兵馬,足有七八千人。

  算上戰死的,潰逃的,剩下來投降的,也有三千人。

  西平縣這種小縣城的牢獄,滿打滿算,也就裝個幾百人。

  又不是交趾裡頭那座特意修築,名為牢獄實則為屯兵之所的大牢。

  再怎麽擠一擠,也裝不下三千人。

  “那就分批次,今天你蹲,明天他蹲,輪流來。”

  劉恪乾綱獨斷,不容反駁的道:
  “種卿不必說了,好生調教,嚴加看守便是。”

  “其中必然有可用之人。”

  種軒低頭不語,並未回應命令。

  劉恪聽得沒有動靜,轉頭對種軒重複道:
  “種卿,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種軒沉默半響,終於還是點頭稱是:
  “是。”

  隨後著人吩咐道:

  “你們一個個搜身,先將兵刃甲胄搜去,再.”

  “另外在大牢便劃出一個營地,駐守進去,再把他們輪流關押進大牢。”

  身邊的親信聽得雲裡霧裡。

  輪流關押,還有這種方式??

  而後劉恪又望向了臧禮。

  【姓名:臧禮(上士)】

  【年齡:36】

  【統率:85;武力:81;智略:72;理政:68】

  【特性:流寇】

  確實是個可用之人,駐守一州綽綽有余。

  難怪作為漢人,能受如此重用。

  不過似乎還是因為漢人的身份,遭受了一些不公正的對待。

  聽說這臧禮,只是回去許昌報了個信,就被蒲前永固抓著撒氣,毒打了四十軍杖。

  現在反水來降,也實屬正常。

  劉恪想了想,下令道:
  “來人,把他拖下去,給我打四十軍杖!”

  “此人投靠東胡,幾折損我千萬歸義軍忠勇之士!”

  臧禮:???
  “是!”

  早有歸義軍將士摩拳擦掌,匆匆上前。

  他們之前和蒲前光交過戰,可是在臧禮手上吃過苦頭的!

  別管什麽降不降的,今天先報一報私人恩怨!
  就在臧禮仍舊不明所以的時候。

  劉恪湊過腦袋,輕聲道:

  “還請臧將軍忍耐一二,受些折辱,也好再複投東胡,充為我軍內應。”

  臧禮整個人都懵了。

  我當東胡人,汗王打我,我當漢人,漢帝打我。

  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個什麽立場。

  到底是東胡那邊的,還是大漢這邊的??——
  幾天之後,蒲前光的大軍抵達了西平縣之下。

  但他沒敢主動發動進攻,而是在城外尋了個適合之處,安營扎寨。

  同時不斷收攏著潰兵,想要知道臧禮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七八千兵馬攻城,消耗歸義軍的有生力量。

  結果全給你打沒了,還直接投降,給人家補充了有生力量?
  很快便有人帶著四散的潰軍來報。

  蒲前光見著眼前之人,還有幾分面熟,似乎在軍中頗有些勇武。

  只是如今格外狼狽,頭上的辮發完全散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兒,嘴唇發白,好像好些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來人,拿些肉羹來!”

  蒲前光拍著桌案,強忍著一陣陣的惡臭。

  他再怎麽嫌棄,也得知道情報啊!

  這踏馬也太慘了吧,西平縣裡頭是有百萬虎狼嗎??

  喝了肉羹之後,那潰卒才覺得身上有些暖意,見著了蒲前光,便覺得又有了主心骨。

  當即鼻涕眼淚撲簌而下,完全止不住:

  “將軍啊!將軍!!!”

  蒲前光當即就有些撐不住,你怎跟哭靈似的?
  不過他還是好言寬慰道:
  “本將就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你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潰卒咳嗽兩聲,抹去眼淚,可一個沒撐住,又噴出一個鼻涕泡,就炸在了蒲前光身前。

  蒲前光也沒抹去,反而用乾淨的衣袖,替這潰卒擦了擦,輕聲問道:

  “現在好些了嗎?”

  “呃唔.”

  那潰卒連呼兩聲,終於是平靜了下來,道:

  “我軍大敗啊!”

  “本是攻城,那劉雉兒竟然還有各式守城器械。”

  “尤其是一個超大型的留客樁,不僅能砸人,還能反覆使用。”

  “上頭套著鐵索,哐啷一下,就能砸得一群人仰馬翻。”

  “我軍被砸得士氣大跌,根本反抗不了。”

  “而那劉雉兒又趁著臧將軍撤軍的時候,悍然殺出,直接將我軍殺散。”

  “臧將軍無奈之下,便帶著剩余兵馬,投降了!”

  蒲前光聽著聽著,腦門上就冒出了無數問號。

  到底是什麽留客樁,能砸得人仰馬翻之後,還能重複利用的?

  不過想到漢帝天生神力,勇武無雙,百般思索之下,還是接受了。

  這可比雷霆天降、江河漲水,要合理的多。

  “行,你下去吧。”

  蒲前光稍微平複了一番心態,便讓潰卒離去了。

  他手中五萬兵馬,去掉分給臧禮的八千人,仍有四萬多。

  此消彼長之下,西平縣內的守軍可能約莫在一萬五上下。

  但數字不是這麽算的。

  汝南是蒲前部治理多年的地方,隨便調集一些郡兵,進行重整,兵員壓根不缺。

  而西平縣中的東胡降軍,哪怕其中有不少漢人出身的士卒,那劉雉兒也未必會相信。

  更何況,臧禮本就是老早之前,就安排好的苦肉內鬼。

  這時候投降,還真是個好機會。

  這種反守為攻的戰績,放在史書上也是罕有,在這樣的慘敗之下,臧禮的投降,幾乎不會引人懷疑。

  而且還附贈了八千東胡將士。

  可以說,是在用這八千東胡將士的性命,來讓臧禮取信於那劉雉兒。

  代價極大。

  但很顯然,收獲也是極大的。

  蒲前光趕忙召來一個身手敏捷的親信暗探,吩咐道:

  “你潛入城中,與臧將軍接觸一二,看看西平縣此時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若是可以,取裡應外合之計,你可代我定奪如何行事。”

  這個親信和他有些姻親關系,且深受恩惠,絕不可能背叛。

  而且為人有些腦子,能夠依照時局,做出基本的判斷。

  如果臧禮真能在城中有一番作為,必然是裡應外合,攻破西平縣,逼迫漢帝出逃的良機。

  那麽他和全翼,後續在西平縣四周布下的天羅地網,就可以發揮作用了。

  “是。”

  夜幕降臨後,西平縣內外都安靜下來。

  城中的歸義軍士卒,面對東胡大軍,肯定是不敢主動出擊的。

  而那邊的東胡大軍,也不知西平縣虛實,沒有在夜裡騷擾。

  雙方很是和諧的過了一陣。

  全城黑漆漆一片,只剩下巡夜哨卒的燈籠,在各處坊市巡走。

  城東北角是大牢所在的地方,有大量東胡降卒。

  臧禮的臨時住處,也在這邊。

  只不過因為是將軍,所以待遇稍微好一些。

  找了處沒人住的府邸,讓他住了進去。

  同樣,臧禮也不用去蹲大牢,平日裡四處走動,也不怎麽受限。

  一個黑影摸了出來。

  有個巡邏的士卒,好像注意到了什麽,輕喝了一聲。

  但很快那身影就不見了,而後傳來了一陣老鼠叫。

  “老鼠嗎?”

  巡邏的士卒撓了撓頭,並未多加在意。

  等他一離開,黑影又冒了出來,四處探著,很是專業。

  腳下的厚底鞋,讓他的腳步聲很輕。

  看其熟絡的模樣,顯然對這些坊市解構,格外很熟悉。

  時不時,還會跟蹤起那些巡夜的士卒,聽著他們的交談聲,獲取更多的信息。

  沒多久,這黑影就確定了臧禮的所在。

  他在一個巷子口停了下來,巷口對面是一個掛著燈籠的院子,此時大門緊閉,顯得有些陰森。

  微弱的燈籠光映著他的臉,此人正是蒲前光派出的親信暗探。

  他看著緊閉的大門,露出一絲陰陰的笑意。

  不一會兒,他便偷偷潛了進去,摸到在鯤燭前愣神深思的臧禮身後。

  “臧大哥。”

  臧禮被嚇了一跳,差點喊出聲來。

  那暗探低聲道:

  “是我。”

  臧禮回頭一望,見著來人。

  此人原本是跟他一起在泰山當流寇的盜匪。

  尤其擅長偷雞摸狗,身子格外輕便,輕松一躍就能上梁。

  他被收編之後,這個暗探也跟著一同投靠了蒲前部。

  後來被蒲前光發掘,引以為心腹,平日裡就乾著這些暗地裡的黑活兒。

  臧禮見到這暗探,便知曉其來意,立即起身,關上了窗戶,拉上簾帳,同時低聲道:

  “現在西平縣中有些動蕩,只是我並無確認消息的辦法。”

  “在確定之前,不好給蒲前光將軍傳遞信息,而且附近巡夜的士卒格外之多,我也不太方便。”

  與此同時,臧禮卻在紙上寫起了字。

  暗探眼神不斷閃動,在桌案上的紙張上轉來轉去:
  “只有這些?”

  “怕是還不夠。”

  “我聽說劉雉兒收降了大量我軍士卒,臧大哥有沒有把握讓他們發起叛亂?”

  “這樣配合蒲前將軍的大軍攻城,裡應外合,輕松便可拿下西平縣。”

  雖說不少人的想法,都是圍困西平縣。

  但這員暗探,知道蒲前光的一些計劃,又在看了臧禮提供的情報後,心中便有一些較為勇敢的想法。

  臧禮繼續寫寫畫畫,其實他現在已經完全投漢了。

  從那些投降的東胡士卒中,就可以看出,漢帝極有識人之明,一眼便能看出其人心性品質。

  已經有不少蹲過大牢的降卒,被割了腦袋。

  臧禮親自去看過。

  他作為東胡的將軍,自然知道,其中一部分是蒲前部的死忠。

  有一些,甚至直接就是蒲前部的族人,或是和蒲前部貴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些人,自然不會真心投靠。

  至於另外的一些,沒有太多征兆,平日也是看著也平平,抗漢意志不強的降卒。

  臧禮原本還以為,這部分人,漢帝只是寧可錯殺,不肯放過。

  而感到有些心寒。

  沒想到稍加拷打之後,還真踏馬是一心為了東胡的忠勇之士。

  死得好啊!

  在這般的洞悉人心之下,降卒已經被收編了個七七八八。

  裡頭根本沒幾個死忠。

  他臧禮如果想要做什麽,根本成不了事。

  甚至臧禮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都被漢帝監控著。

  對他心裡的什麽想法,了若指掌。

  所以臧禮現在也很乾脆。

  爺投漢了!

  就算之後漢帝真要派他回到東胡軍中,做諜中諜,他也認了。

  他就是漢人,他就是漢臣,不改了!
  不是他不忠於蒲前永固,對不起蒲前永固的知遇之恩。

  實在是雙方能力有差距啊!
  他這要不完全忠於漢室,只怕第二天就被看穿了,哪有什麽苦肉計,完全是送上門的下飯菜!
  所以臧禮現在,也是一心為大漢做事,不斷忽悠著暗探。

  他很清楚,西平縣其實最怕的是圍城,畢竟屯糧有限。

  如果能讓蒲前光率領大軍來攻,反倒才能亂中取勝,有一定機會。

  再不濟,城破了還能跑嘛!
  臧禮特意留意過,漢帝的驢車,是可以載人。

  自己跟著驢車一起溜,哪怕東胡大軍層層包圍,也是能夠跑掉的。

  因而,這位暗探無比英勇的想法,正和了他的利益。

  暗探仍舊覺得臧禮是自己人,於是繼續大著膽子道:
  “現在那劉雉兒的注意力,應該都在城外的大軍上。”

  “城內的降卒,無論是為了生路,還是考慮自己的出身,都應該有不少意動之人。”

  “只需要臧大哥抓住機會,振臂一呼,便能裡應外合起事。”

  臧禮點了點頭。

  那些三心二意的,確實挺多。

  所以最近蹲完大牢之後被噶掉的,也挺多。

  不過他沒有急著表態,而是特意退讓一步,面露憂色道:
  “可他們都被收繳了兵刃,幾乎沒有戰鬥力啊!”

  暗探卻道:

  “何需如此麻煩!”

  “那些歸義軍士卒,都是農人,能有幾分戰陣經驗?”

  “而且我軍一旦大舉攻城,那些甲胄齊全的士卒,必然會登上城頭抵抗。”

  “余下留在城中的,又還剩多少人?甲胄齊全,精乾勇武的,又有幾人?”

  “雖說都是些降卒,但也是經歷了正規訓練的將士。”

  “有臧大哥帶領,必然能成事。”

  臧禮不得不承認,暗探的分析能力很不錯。

  乃至於王略提前施展的苦肉計,也不錯。

  如果他真的一心歸屬於蒲前部,這麽一來,很容易成事。

  裡應外合之下,西平縣十有八九就被攻破了,漢帝只能被驅趕出汝南,駕著驢車跑路。

  可惜,你臧大哥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漢臣了。

  跟著漢帝多好啊,現在及時投靠,指不定還能混個復國之功呢!
  不過臧禮仍舊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露的太明顯,繼續誘導道:

  “可時間不好確定。”

  “雖然我已經投降,但漢帝仍舊心有疑慮,畢竟之前已經經歷過魏成憲反覆。”

  “我能知道的情報有限,只靠你從中聯絡,必然會有延遲,很難裡應外合之下,同時發難。”

  暗探冷峻的臉上泛起微笑,道:
  “這又有何難,若是要裡應外合,時間就不能拖太久。”

  “拖的越久,臧大哥和其他將士們暴露的可能性,便越大。”

  “蒲前將軍也是這麽個想法,如果要攻,便盡快,時日必然在三日之內。”

  “三日之內,最早就是明天,若是看見西南方向有三叢烽火,便是我軍全力攻城。”

  “臧大哥可立即行動。”

  臧禮面露猶豫之色,道:

  “你可以代蒲前將軍決定嗎?”

  “畢竟只是圍城的話.”

  暗探露出堅定的神色:
  “蒲前將軍已讓我全權決定,此事應當不難。”

  “再說了,臧將軍看見了烽火再行動,平日裡隱著便是。”

  “縱然蒲前將軍決定按兵不動,臧將軍應當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乾咱們這行的,不能光靠消息,還要在分析的同時,隨機應變。”

  “現在我的判斷,便是裡應外合,必然有機可乘。”

  “只要臧將軍和那些降卒能有一番作為,那以城內歸義軍兵力,絕對不足以抵擋我部大軍。”

  臧禮做出一副極為謹慎的模樣,思慮再三,才應道:

  “好。”

  暗探望了臧禮一眼,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這事兒要能成,他可得居頭功!
  能以這種內應方式破城,還是破的由那劉雉兒駐守的城池,可不一般啊!

  他穩了一手激動的情緒,淡淡道:

  “我這就去告知蒲前將軍,臧大哥萬萬要保護好自己!”

  臧禮等著暗探離去,又陷入了沉思,想著要以什麽樣的方式,將這件事告訴給皇帝。

  其實他反水,對戰局的影響,也不算太大。

  不過肯定能在蒲前光發動總攻的時候,做出一定防備,再暗算一手。

  比如那至今讓他存有心理陰影的留客樁。

  那麽個龐然大物,趁著蒲前光大軍來攻的時候,直接施展開來。

  能造成多大殺傷?!

  對城內的各種資源,也有一定的調配作用。

  能將有限的守城資源,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這也算是一番功績吧?”

  鐵了心投靠漢室之後,臧禮也在考慮著怎麽建功立業。

  至於轉過頭來直接對付東胡人,對舊主下手。

  他也沒什麽心理負擔。

  作為前泰山賊寇,道德底線是很低的。

  再說了,那四十軍杖他也是實打實忍下了,屁股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痛呢!
  什麽,你說漢帝也讓人打了他四十軍杖?

  那打的沒問題啊!
  打的好啊!

  他之前投靠東胡,為蒲前部做事,就是該打!
  “臧將軍做的不錯。”

  忽然又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臧禮猛然從深思中回過神來。

  暗探還沒走?
  卻見得劉恪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作為一個合格的大孝子,劉恪對桓帝的【慣偷】天命,也是有一定應用的。

  反正他治理西平縣不如呂奉父,練兵也不如種軒。

  躺著也不是個事兒,就索性挨家挨戶串串門。

  萬一從哪家哪戶搜羅到了私通東胡人的書信,這不就又能抄家了麽!
  西平縣就又多了一批存糧,甚至還有金銀可以打造勳章,犒賞將士。

  半路上發現了那個東胡暗探,他就一路跟著,一直到了臧禮府中。

  就是那暗探的技術,著實不怎地,一直沒發現他。

  “陛、陛下.”

  臧禮下意識的就想將桌案上的紙張收起,畢竟上面確實有一些布防信息,他寫出來用以迷惑暗探。

  雖說不知道皇帝怎麽會突然出現,但如果一個解釋不清,被皇帝誤會了,事情可就大條了。

  他可是實實在在的大漢忠良啊!
  “都說了你做的很不錯了。”

  劉恪也是很詫異,本以為臧禮是詐降,沒想到真降了。

  看來大漢還是很得人心的,而且如果蒲前光主動來攻,確實能給當前的微妙局勢,帶來一定的轉折。

  “陛下.”

  臧禮還想說什麽,卻被劉恪突然發難,抄起燭台砸在腦門。

  劉恪的白板武力值著實不太行,偷襲的一敲之下,只是讓臧禮有些迷糊。

  第二下,才將之敲暈。

  他熟練的將臧禮捆好,塞到榻下,又將桌案上的幾張紙收好,準備找機會拿給呂奉父看看。

  說實話,他當梁上君子,饞世家豪族的金銀,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多是想關注一下,被打完軍杖之後的臧禮,會如何行事。

  如果臧禮是詐降,就能激活呂奉父了,呂夫子揍起二五仔來,著實爽利。

  可惜臧禮是真降,那沒辦法,只能暫且苦一苦臧禮,忽悠一番呂奉父了。

  次日,城頭。

  “陛,陛下,這有點不妥吧?”

  種軒戰戰兢兢地說。

  “不妥?哪裡不妥?”

  劉恪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城頭設宴,侍者小童忙不迭的送上酒肉。

  一席酒宴就能保得一段城牆不失,簡直太劃算了。

  而且格外激勵士氣。

  兩軍交戰,你們的老大在調兵遣將,我們的老大在吃肉喝酒,高下立判!

  劉恪端著酒爵,抿了一小口道:
  “之前收降他們時,你不是還不願意嘛?”

  “現在砍了,掛牆上,你又覺得不妥?”

  種軒探出腦袋,望了眼城牆。

  現在西平縣城牆上,掛了好些個東胡降卒的屍體。

  還都被扒了甲胄。

  畢竟城中缺甲胄,這可都是能二次利用的珍品。

  一個個屍體,全都一身單衣。

  有的就像旗幟一樣,豎在城頭上,有的則是剩個腦袋,在城牆外懸著。

  東胡人的辮發有一點好處,掛起來容易。

  辮發散開,栓個磚頭一搭,別提多穩當了。

  這在劉恪當年唱的《狼居胥山行》裡,可是東胡大可汗的待遇。

  “可汗如太陽,高高掛天上。”

  乞顏思烈最後都沒享受到,便宜了他們。

  這是種軒著實沒想到的。

  你要收編就全收了,你要砍人就全砍了。

  哪能砍一半收一半?
  哪能分得清楚?

  這麽砍,這麽掛,只會讓那些還活著的降卒,感到心寒啊!
  都投降了你還殺?

  而且現在城中的東胡降卒,是有著領袖的。

  臧禮完全可以帶領他們。

  不過話說回來,這的確挺爽的。

  而且大多數歸義軍將士,也這麽認為。

  他們這些農人專業的士卒,真就吃這一套,純純的亂殺。

  東胡人欺負人,那就殺。

  東胡人打他們,那就殺。

  可不會想太多。

  劉恪端坐在席間,叉著腿沒個正形,大大咧咧的喝著酒,看著城頭上的風景,若無其事地說道:

  “小事而已。”

  “城中那些降卒,朕都觀察過,留下的全是忠心之人。”

  “雖說不一定能立馬上戰場,但絕對不會反水。”

  “這些仍舊心懷貳心的,該殺的,自然是殺了,不該殺的,真心投降的,自然也得留。”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朕從來都分得清。”

  呃,這麽理直氣壯的?
  種軒無語,也不知道皇帝哪裡的自信,當真不會出事麽?

  不過兩君臣並沒有繼續對話,因為遠處出現了東胡人的身影。

  蒲前光率部來攻了。

  種軒皺了皺眉,現在降卒讓城中有些混亂,著實不是個好的對敵良機。

  不過東胡人已經來攻,也沒有辦法,他只能諫言道:
  “還請陛下仍是如之前一般,讓呂主薄在城中講學,同時照顧一番那些降卒。”

  “城中決不能出事,如若不然,東胡人裡應外合,西平縣只怕有失!”

  “嗯。”

  劉恪輕哼一聲,擺了擺手:

  “朕知道了,你去布防吧。”

  隨後他就喚來一員小卒,將臧禮昨夜的寫寫畫畫,遞了出去:

  “你將這些東西交給呂主薄,就說臧禮叛逃了。”

  “是”

  那小卒也是雲裡霧裡,只能按吩咐做事,去往縣衙之中。

  不一會兒,蒲前光就率部來攻城。

  他在得了暗探的情報之後,就立即準備動兵。

  當然,以他的能耐,也不會輕易因為臧禮的一面之詞,而動兵。

  盡管臧禮的行事動作很真實,暗探也足夠信得過。

  蒲前光仍舊留了一些心眼。

  直到看到城頭上掛著一堆堆屍身、腦袋。

  蒲前光才決定準備攻城,同時給臧禮製造機會。

  畢竟事態已經很明顯了,那劉雉兒雖然收降了大量東胡降卒,但並沒有給與應有的信任。

  反而大開殺戒。

  這才多久?

  距離這些人投降,也就幾天的時間。

  幾天的時間,就算日夜觀察,甚至加以重刑逼問,又能看出什麽呢?

  蒲前光認為,漢帝這麽一通殺戮,是為了立威,威懾降卒,同時為歸義軍提一提士氣,報報仇。

  但毫無疑問,這個做法,有些意氣用事了。

  有恩無威,失之懦弱,有威無恩,使人疏遠。

  漢帝這麽一通亂殺,威是立下了,但肯定會讓降卒離心離德。

  即使不敢出聲發泄出來,心裡也會疏遠。

  至於臧禮就更不用多說了,他帶著人投降,手底下的人卻被這麽濫殺無辜,只會感到離心離德。

  之前蒲前光還隱隱覺得,臧禮有一定可能,會假戲真做,真心歸降大漢。

  畢竟他本人就是漢人,而且老早前還是個賊寇,賊寇顯然是沒什麽底線的。

  而經過這番亂殺之後,蒲前光可以肯定,臧禮是自己人,絕對不會真心投靠漢室。

  這番殺戮,只會讓臧禮心寒。

  暗探昨夜的計議,很有可能成功,甚至會因為這樣的離心離德,讓更多的降卒,參與到裡應外合之中。

  除非城牆上掛著的,全是蒲前部死忠。

  漢帝全部殺對了。

  但這根本不可能。

  漢人有一句話說得好,人心隔肚皮!
  你當是這些降卒是朝夕相處的家人嗎?連睡覺喜歡擺出什麽姿勢都一清二楚?
  兩軍初一交戰,西平縣上的守軍士卒,便落入了下風。

  蒲前光的兵馬調度,遠強於臧禮。

  其手下兵馬,也全都是精銳。

  還有雲梯、衝車這些比之飛梯,強出許多的攻城器械。

  而且讓劉恪都覺得有些難辦。

  這蒲前光當真不愧為一員良將,知道避虛就實,沒臧禮那麽頭鐵。

  他所在那一處開著宴會的城牆,壓根就沒人來攻。

  以至於除非直接將留客樁扔出去,不然都難以有什麽發揮。

  只能扔著少量的重門板,來威嚇一番附近的東胡士卒。

  但好在攻城終究是有難度的。

  即便佔據些許優勢,蒲前光也不能直接率部,強行破城。

  雙方戰至黃昏。

  蒲前光見著雙方士卒已然疲乏,便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立即喚來親信道:
  “你去高處,點燃三叢烽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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