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自己義氣指使，習慣了有人曲意奉承，道理，命令，仿佛每一句話都是對的，仿佛此人就是世界的中心……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羅凌捫心自問。“當自己以不懂交際為理由的時候，自信已經膨脹成了傲氣，所謂的平常心也不過是帶著平易近人面具的清高。已經目空四海了嗎？”

  褒姒見羅凌翹著嘴角，很有些自嘲意味的在笑，於是用異常熟絡的口吻問：“哎？想什麽呢？”

  “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一生中堅持做好事，不做壞事。我忽然想起這句話。不是做不做好事的問題，而是如何能夠堅持本心不變。想到這兒，我又想起了一個名字‘職業病’。工地上的施工員不自覺的大嗓門說話，搞刑偵的不自覺的追根問底，那麽我們呢？”

  “不自覺的誰惹我就滅誰。”褒姒這樣說。

  “因權力和自身在社會中存在的無形階級的位置，而產生的職業病。習慣了被仰視，習慣了踩著別人，習慣了以我為中心，習慣了拿刀子解決問題。”

  褒姒很清楚羅凌想要表達一個什麽意思，試圖解讀自己，可褒姒覺得羅凌並沒有說到點上。“這個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如何同處於同一階級的人打交道。如果仍把俯視的習慣帶進去，會很糟吧？”

  “你是說，我不應該對你的誘惑無動於衷？”

  “我是說，既然你懂得遮羞布的道理，為什麽不能陪我演出限制級的戲呢？當我在照顧你的冰冷和不近人情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能照顧下我的肉麻和熱情似火呢？”

  “以次證明你很有吸引力，讓人無法抗拒，欲罷不能？”

  “用得著刻意證明嗎？你就不能真實的表達下自己的想法？”

  “在這裡？”

  “難道在下邊？”

  羅凌笑，這個女人，象極了魔方，擰著擰著，就換了不同的顏色。才說了幾句話，就又在不知不覺中將人拐帶到有色內容中來了。

  “褒姒小姐，不管是你青睞也好，玩笑也好，我在這裡，向你表示感謝。被象你這樣性感的美女倒追，真的很happy。我也想春宵一刻，不過不是今天，家裡還有老婆等米下鍋，我回去晚了都會於心不忍，我們還是談下交易吧。”

  褒姒用一隻手支著腮，輕咬著下唇道：“你信不信我一早知道你會搪塞，所以才那麽說？”

  “信，再繞一會兒，我就真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

  “嗯，好了，現在可以談交易了。”褒姒表現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她知道，離真正把羅凌玩弄於股掌之間，還差的遠，不過能在氣勢上壓住對方，不用總是對著那副平板的撲克臉，褒姒覺得，她已經取得了第一步的勝利。“羅先生是帶了東西來的？”

  “嗯，之前本來只打算賣些魔物材料，你清楚，其實我就一獵人。三疊洞也算小有斬獲。本來風聲這麽緊，拋售有些不太合適。但買家如果是公司，我想應該沒什麽問題吧？”羅凌說著拿出一枚黃金頸環，擱在桌上，“公司收狗項圈嗎？”

  “mc，這可是神州公司的頂級魔法道具，曾經在產品開發階段，公司層花了很大的心血去獲取相關的資料信息，收效甚微。這物品的真正價值，你知道嗎？”

  “不知道，mc是什麽意思？”

  “moltencore，熔火核心，這是一種經過改進的元素能量凝集器，它是利用古代同類產品的原理，加以現代科技生成的產物，其各方面的性能都優於古舊的同類道具，可以更快、更精準、更有效的將元素力量凝聚，而且，一旦元素傀儡產生仿生思維，會在mc上形成靈魂，而不是在使用完畢後，流失回元素位面。”

  “聽你這樣說，這道具確實很強大。”經過褒姒的解釋，羅凌這才明白了這些頸環的厲害之處，它不僅僅是元素生命凝集裝置，還是一個靈魂捕捉器，由mc而誕生的元素生命，終其一生恐怕都難逃奴仆的命運。

  “是的，這物品很有價值。不過據我所知，單個的mc，公司已經在今年初到手，如果想真的賣上價格，最少要有半套該產品。因為神州公司在mc中加入了獨一無二的陣列技術，一旦展開，它們會自己選擇排列方式，並形成炎流通道，更好的吸收炎力，即使是很初級的mc，也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形成戰力。公司對這個技術最感興趣。”

  “陣列技術公司不能自行開發嗎？”

  “在大陸，只有神州公司的超級計算機imagic-4，達到了每秒170萬億次的運算速度。指望百威公司自己研發，光是推算陣列數據，恐怕就得3-5年的時間。神州公司的研發團隊，最尖端的是複古魔導器，公司的特點則是尖端魔裝機。”

  “那麽，生化科技和魔化科技為特點的又是哪個公司？”

  “cube。”

  “公司的名字就叫立方體？”

  “是的，就算是在全世界范圍內，立方體都是頂尖的公司，有東方之王的盛譽，業內習慣稱王冠之上。”說到這裡，褒姒很有深意的看了羅凌一眼，“說起來，你真的很象立方體公司的魔君幻像，實力至少在銀伯爵的位置上。如果你能變化魔王態，那麽就更能肯定來歷了。”

  “立方體……”羅凌咀嚼著這個字眼，他本來只是想通過褒姒盡可能多的了解關於公司的事，現在看來，所得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追殺他多年的仇家，很可能就是這個公司，兩年以前斷掉的線索，在這裡又顯端倪。

  “這麽強大的公司，為什麽從沒聽說過他們的商品，也沒見到過他們的人？”羅凌繼續深入。

  “王冠之上是低調而神秘的，他們的騎士，都跟軒轅後裔的地區第一人同等戰力，而魔君幻像中最低級的鐵男，都是十萬選一培養出來的，被虐稱evic，埃博拉免疫攜帶體。哦對了，鐵男就是黑鐵男爵，上面是青銅子爵，人們習慣稱‘暗青子’，然後是白銀伯爵，黃金侯爵，紫鑽公爵。聽起來很俗氣吧？呵呵！”

  “沒有王？”

  “可能有吧，我不清楚，那不是我所能了解到的信息。”褒姒說著用一雙春意萌動的眼眸瞭了羅凌一眼。

  羅凌笑，“我知道，想知道更多就要提升公司的地位，爬的越高，位置越重要，所能獲取的信息也就越多。”

  “正是這樣。每個階層，都是有自己的圈子的。你已經有進圈子的資格，但仍要交一筆不菲的費用才行。”

  每一處都透著心機，羅凌已經完全可以感到百威公司那強悍的吸引力。“mc，完整的一套是多少枚？”

  “不等，據情報稱，神州公司生產的該類產品共分為三個系列，四十一個品種。量最少的一套是36枚，單體攻擊力非常強橫。最大的一套是999枚，是軍團型的，陣列技術最突出，專門針對大規模作戰用。”

  羅凌指了指桌上那枚有光芒在魔紋中流動的頸環，“這就是九百九十九分之一。”

  “你有全套？”聽了羅凌的話，連褒姒這樣的人也坐不住了，她驚訝的探前身，目不轉睛的盯著羅凌，連呼吸都屏住了。

  羅凌點點頭，“它們在三疊洞外排你所說的那種陣列，被驚動後圍毆我。”

  “你一戰殺了999個已經開始生成意識的炎傀儡？”褒姒的神情比剛才更誇張，看羅凌的眼神象是在看一顆人頭大的天然鑽石。

  “你怎麽知道它們開始有了意識？”

  “看這mc，魔紋中已經有能量開始流轉，這就是元素覺醒的證明。我的天，就算這些炎傀儡是用來軍團作戰的，單兵戰力有限，可你怎麽會有那麽久的續戰能力？是什麽讓你在無數黃金火球和核火自爆中毫發無損的？炎將羅傑沒有操控？沒有插手？沒有在適當的時候撤走炎傀儡？”

  “他們那時在亡靈聖殿，根本不清楚外邊發生的事。”羅凌避重就輕，隻回答最後的這個問題。

  褒姒突然很八卦的問：“那天神州的死了幾個？”

  看到這時的褒姒，羅凌心中升起‘原來你也有這樣的一面’的感覺。此刻的褒姒，在羅凌的眼裡無疑是最正常的時候，當那種妖異的嫵媚和狡黠褪去，褒姒就如同一個卸了妝的明星，不再感覺那麽遙遠且讓人不自覺的小心對待。

  “你應該問，那天活著的有幾個。”羅凌手中轉著酒杯，淡淡的說。

  “那天活著的有幾個？”褒姒很配合的笑著問。

  “只有我一個。”

  那一刹那，褒姒性感的雙唇形成一個圓圓的o，小吃一驚的樣子有種別樣的誘惑力，完全不同於平時的騷首弄姿所‘做’出的那種表情神態。

  “能給我將將那天的經過嗎？”褒姒央求。

  飲了一大口酒，羅凌笑：“請在我這裡提升你的權限等級。”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褒姒無聲的嘟囔了幾句，羅凌根本無從判斷她說了什麽，不過那樣子，到很是有趣。可惜他自己心中的謹慎始終不能放下，時不時的自省：“這是千面女郎另一種方式的誘惑……”

  全套mc的價值太過驚人，連褒姒都表示自己已經不適何做主，要向上邊請示才能答覆羅凌。兩人的單獨晚宴便這樣結束了，從始至終，羅凌都沒怎麽動筷子，並不是飯菜不可口，事實上，給他和褒姒單獨準備的這桌菜肴，是異常精致的，不同於下面，為了追求美味，就連每道菜的上菜時間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的。可惜羅凌的威士忌和褒姒的紅酒打破了這桌國宴的氛圍。當然，沒有哪個廚師敢指責這對男女是牛嚼牡丹。

  兩個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食上，況且羅凌還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這種習慣對於西式的餐桌交際，無疑是致命影響。

  下面自助宴會氣氛正好，羅凌在人群中，見到了幾個熟面孔，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其中兩個還是當初在安順街時林祥和馬陸路給引薦過的。黑袍加身，兜帽戴上，雙手在胸腹間互握、隱於寬大的袖中，羅凌出了房間，宛如神秘的黑彌撒祈願者，緩步順著螺旋樓梯而下。這裡的熱鬧跟他沒什麽關系，計劃中，略略參觀一下百威公司的參展品，便要離開。他所需求的物資，是要給公司籌措時間的，即時拿走的可能性不大，他手裡也沒有合適的工具。

  “羅凌？”剛向下走了兩個台階，身後傳來熟稔的聲音。

  羅凌轉身，看到了秀發高挽、一襲黑色晚禮服的韓曉璐。黑色更襯托了她潔白細膩的肌膚，包裹在禮服中、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同樣充滿了誘人的風情，華美的鑽石頸鏈在燈光下反射著熠熠光輝，為她本就秀麗的容顏更添幾分貴氣，看起來，此刻的韓曉璐象是那些高級社交場所中的名媛，只是往那裡一站，顧盼之間，便顯動人風姿。

  黑色的寬大袍衣，韓曉璐曾在當初冒險時見羅凌穿過一次，她對那黑到毫不透光的不知名面料印象深刻。用後來秦晴的話說，這件衣服其實是發光的，它發的光是那麽的特別，竟然可以在衣服和周遭的空無之間建立緩衝過度，以至於久視之下，會出現幻覺，對面仿佛不再是立體的事物，而是虛無中開了一個黑洞。

  現在，在這特殊的漆黑中，韓曉璐能看到的，是羅凌那雙焚燒著淡淡藍焰的眸子。這並不是羅凌有意為之，而就象野獸的眼睛，沒到黑夜會發光一樣，純屬自覺反應。

  羅凌的這種眼神，讓韓曉璐只能感覺到冰冷和危險。於是，仿佛是被當頭澆了桶涼水，所有的熱情都降到了冰點以下，萬千言語隻化作了一句：“有時間嗎？秦晴想見見你。”

  羅凌對韓曉璐沒有任何惡意，只不過，他覺得自己的眼神穿透了華美，看到了一些他自以為是的心酸和無奈，看到了一種名為容貌的武器，他有些替韓曉璐感到悲哀。

  ‘女戰士！’當人們用帶著一絲異樣的口吻稱呼這個名字時，正是因為他們覺得戰士這兩個字於女人來說，是走了味的，是靠一些曖昧的手段多過正面拚殺、才能延續稱號的職業。而現在，韓曉璐在用行動放棄了扭正這一不公正認知的機會。

  羅凌武斷的認為，這樣的場合、這樣露肩、露臂、露著半個ru峰和深深**的裝扮，就像百威搞的這次產品展示會一樣，展示美麗的同時，本身就是來賣的。這種誘惑從本質的角度講，跟褒姒並無任何不妥。羅凌暗忖：“剛才，我還同褒姒說，要她的誘惑含蓄一點。這不，含蓄的來了。”

  羅凌已經預料到了在這裡的這種相遇，可當事實真的呈現在眼前，他還是有些，怎麽說，五味陳雜。

  “介意我選個談話的地方嗎？”羅凌聲音柔和的問。

  韓曉璐搖頭。

  “好，二十二樓b室，我在那裡等你和秦晴，21點30之前，一直在。”

  未再多說，羅凌轉身而去。他身後，韓曉璐欲言又止，咬著下唇，看著羅凌背影的眼神有著一股淡淡的落寞和淒涼……

  擦肩只是因為彼此錯過了僅有的幾個用心交流的機會，一個人永遠都是別人的流動驛站，不會有誰總在那裡等待。人的生活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