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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臣》580.第579章 威鳳衛辦案
  第579章 威鳳衛辦案

  …

  自高衝車駕走後,劉衍昌每日裡惴惴不安,一連給鄰近的南康州送去兩封急信。

  南康州都督府,即前隋信安郡,武德四年置南康州都督府,治所在端溪縣,統轄端、康、宋、瀧等州,在嶺南也是屬於較大的都督府,端溪距離博白僅五百余裡。

  武德八年,李世民登儲監國,撤銷南康州都督府,置南康州,隸屬於廣州都督府。

  現任的南康州刺史便是劉洎,出自南陽劉氏,如今更是南陽劉氏這一房的主事之人。

  武德四年,高衝平定蕭銑,招撫嶺南,時任蕭梁政權黃門侍郎的劉洎正好在信安郡(即南康州)平定僚亂,聽聞蕭梁亡國,隻得上朝歸降。

  高衝也是聽聞劉洎之名,後來官至宰相,便在奏報中特意提及劉洎。

  李淵最是喜歡這種納頭歸附之人,這更顯得大唐是天命所歸,當即大筆一揮,廢信安郡,設南康州總管府(即都督府),任命劉洎為南康州總管府長史,後來改製,總管府改都督府,即為都督府長史。

  李世民裁撤南康州都督府,將其地並入廣州都督府下轄後,拜劉洎為南康州刺史。

  白州劉氏向來便是自認出自南陽劉氏,多年來也有聯系,尤其是劉洎在嶺南任職之後,更是聯系密切。

  即便劉衍昌再如何昏聵,現在也是察覺到事態有些不對勁,那高衝怎的這般從容?龐孝節為何可以連升數級?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只可惜南康州劉洎還沒有回信,白州便是收到來自長安的旨意。

  罷統軍之職,裁撤水鳴軍府……

  劉衍昌接到聖旨後,毫無征兆的暈厥過去,然後抓著宣旨的兵部使者就是涕泗橫流。

  “天使明鑒,我絕無汙蔑之意,那龐氏真的是附逆謀反……”。劉衍昌惶恐不安的抓著天使的衣袖叫喊。

  代天宣旨的使者,即天子使臣,尊稱天使。

  這一次宣旨之人並非是內侍宦官,而是兵部的職方郎中。

  聖旨中言明,裁撤水鳴軍府,於建寧擇地另設軍府。

  軍府駐守各地,乃是當地的府兵組織,農時耕種,閑時訓練,戰時征召,責任重大,乃是府兵的基層組織。

  自西魏、北周時期,軍府逐漸成型,在前隋逐步完善,沿用至今已有百余年。

  最開始的軍府長官叫開府、其副叫儀同,隋初時候,長官叫驃騎將軍、其副為車騎將軍,隋末則改成鷹揚郎將和鷹擊郎將。

  後來大唐立國,改稱軍頭和府副,武德七年再改成統軍和別將。

  裁撤軍府只需要一道旨意,但是擇地另設軍府便需要兵部來人實地考察,職方郎中掌輿圖、鎮戍、堡寨、烽候等,這個跋山涉水的艱苦任務便輪到職方郎中頭上了。

  歷經艱苦,來到嶺南這蠻荒之地,職方郎中本就心有怨言,現在看到這劉衍昌依舊是不知死活,他也是氣得發笑。

  不等劉衍昌的話說完,職方郎中便是抽出衣袖,一腳將其踹翻。

  “你可閉嘴吧”,職方郎中嘴角直抽抽,“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說罷便是轉身離去,徑直前往博白城。

  獨留劉衍昌以及一眾劉氏佐官魂不守舍的呆愣在原地。

  半晌後,忽然門口一陣嘈雜的叫罵之聲。

  劉衍昌正是惶惶不安,聽得聲音頓時惱怒不已,向一邊發愣的好大兒怒斥道:“還不滾出去看看”。

  好大兒出去一圈,不到半刻鍾就回來了,一路小跑的進來,叫嚷道:“阿耶不好了,不好了,那群老兵賊鬧事了……”。

  “府兵鬧事?”劉衍昌聞言一怔,然後很快就明白過來,應該是裁撤軍府,順帶也將這群人給裁掉。

  水鳴軍府的府兵基本上全是水鳴堡的人,其中過半也是劉氏的人,這也並非是當地的人有多麽忠君,全是利益使然。

  水鳴這種地方山多地少,大唐施行租庸調製,租指田賦,即每年粟二石,庸指力役,即每年服徭役二十天或許繳納相應的絹布替代,調指根據地域不同,繳納定量出產,即絹、布、麻等若乾。

  這種租庸調製針對大唐庶民,但不包括府兵,只要自備軍械,自願參加府兵,即可全免租庸調。

  若成為府兵,還可以通過作戰獲得功勳,以獲得額外的授田,即便沒有軍功,等年紀一到,退出府兵之時,也可以分到口分田。

  這也是為什麽成年男子爭相成為府兵的原因,當然,成為府兵也是有一定的條件,那就是家境不能太差,最起碼也要自備軍械乾糧。

  水鳴軍府的八百府兵,原本就是本地的一些小康人家,通過府兵這個身份得以全免租庸調,現在軍府裁撤,這些人也就不是府兵了,以後可就要正常來繳納賦稅,這群人怎麽可能願意。

  “老兵奴”,劉衍昌噌的坐起來,啐罵道:“找死,你家耶耶即便不是統軍,還怕爾等老兵奴不成”。

  一邊說著,一邊急衝衝的前往門外
  他的好大兒張張嘴,伸伸手,欲言又止,但看到劉衍昌那氣憤模樣,也不敢出聲阻攔。

  “噤聲”,劉衍昌來到門口,看著上百人聚集一堆,正對著他劉宅指指點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本官劉衍昌,爾等集聚在此作甚?”

  “狗屁的官,他已經罷官了……”。

  “就是,就是他牽連軍府裁撤……”。

  “劉衍昌你為了一己私欲,濫殺司馬龐三爺,才招惹禍端……”。

  “連累我們還要繳稅……”。

  劉衍昌話音落下,上百人的團夥中便是有人對他怒目而斥。

  “誰?”劉衍昌氣急,“給我滾出來,有本事當面說”。

  劉氏在水鳴扎根數百年,劉衍昌更是執掌軍府多年,也是有些威名,見劉衍昌大怒,場面竟是一時間寂靜無聲。

  “哼”,劉衍昌見狀很是滿意,冷哼一聲,“都給我滾回去,翻天了你們,我告訴你們,即便軍府裁撤,水鳴劉氏還在,南陽劉氏還在,隻待運作一番,本官還是官身”。

  這些府兵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不敢發聲。

  劉衍昌狠狠地瞪一眼,正打算轉身離去,忽然,只聽得人群中傳出一聲呼喊。

  “且慢”。

  劉衍昌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待回頭看去,也不知道究竟何人出聲,“什麽人?有種滾出來說話”。

  百余府兵熙熙攘攘,你推我扯,忙是退散,最終讓出一片空地,場中僅有四人。

  劉衍昌定睛一看,臉色有些狐疑,“看著面生,你不是水鳴人?”

  “威鳳衛辦案,閑雜人等,通通閃開”,那為首的黑臉漢子從懷中掏出一枚鐵質令牌,沉聲呵斥道。

  “威鳳衛?”
    眾人再次嘩然,經過半年的宣傳,邸報傳旨天下各州縣,世人也知道威鳳衛的存在,只知道威鳳衛掌巡查緝捕之權,對州縣官吏可以直接稽查,甚是了得,但是從未親眼見過。

  劉衍昌臉色一變,頓時不複先前的囂張神情,忙是走下台階,來到近前,凝目一看,只見令牌上刻畫著充滿威儀的鳳凰,背面上書“威鳳衛”三個大字,盡顯莊嚴雄渾。

  “這位將軍,敢問來水鳴何事?”劉衍昌臉上堆起笑意,拱手問道。

  “經查,原水鳴軍府統軍劉衍昌,犯徇私枉法、懈怠軍事等十一項大罪,經白州刺史府核查,經略府批捕,現正式逮捕”,那黑臉漢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劉衍昌,你犯事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什麽?”劉衍昌一臉錯愕,“什麽就十一項大罪?你們這是作甚……”。

  只是不等劉衍昌反應過來,黑臉漢子身後的三名衛士便上前將劉衍昌扭押。

  “你們幹什麽?”

  “住手,這是在水鳴……”。

  劉氏的人見狀頓時衝出來,衝著四人大聲叫罵,有些人甚至已經拔刀。

  黑臉漢子見狀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對威鳳衛拔刀?你可想清楚了,謀逆滅族之罪,你可擔得起?”

  劉衍昌聞言心裡一咯噔,忙是喊道:“停手,莫要衝撞差人”。

  “阿耶……”,好大兒頓時紅了眼眶。

  “哭什麽,還沒死呢”,劉衍昌又氣又急,“快去南康州端溪縣,找你思道叔父,一定要快”。

  南康州刺史劉洎,字思道。

  好大兒涕泗橫流,忙不迭的點頭應著。

  黑臉漢子默然看著,靜等劉衍昌吩咐清楚後,淡淡說道:“後事都交代好了?”

  “後、後事?”劉衍昌嘴角抽搐,隻覺得眼睛發黑,差點嚇得暈厥。

  眾目睽睽之下,水鳴劉氏的家主,原水鳴軍府的統軍劉衍昌就這樣如同罪犯一般押走,眾多劉氏之人怒氣衝衝的看著,但誰也不敢妄動。

  “阿耶,那威鳳衛太、太厲害了……”。圍觀人群中,一名少年眼中露出驚羨之色,眼巴巴的說道。

  “癡仔別看了”,旁邊的漢子一巴掌拍過去,“那可是大人物,老老實實翻地去”。

  博白城,龐孝泰站在城門處,眼看著劉衍昌押送進城,心情那叫一個暢快,撚須大笑。

  聽得聲音,劉衍昌抬頭一看,頓時眼睛赤紅,“狗賊害我……”。

  黑臉漢子瞥他一眼,隻這一眼,劉衍昌便再不敢造次。

  “陳隊正,一路辛苦了”,龐孝泰快步下城,來到跟前叉手一禮

  即便面前的只是一個無品無級的隊正,龐孝泰也是不敢輕視。

  “職責所在”,黑臉漢子拱拱手還禮,然後看向身後劉衍昌,“劉衍昌已帶到,請龐使君收監,提報有司審理處置”。

  龐孝泰一怔,“這、不是陳隊正你們處置?”

  黑臉漢子聞言搖搖頭,“威鳳衛僅有巡查緝捕之責,無審理處之之權,劉衍昌十一罪,罪證齊全,如何處置,還望龐使君秉公處理”。

  龐孝泰微愣住,然後反應過來便是急忙應著,然後一臉解恨的看向劉衍昌,“劉衍昌,殺我三叔之日,你可想到今日?”

  “呸,狗仗人勢的東西”,劉衍昌掙扎怒罵道:“一定是你構陷你家耶耶”。

  黑臉漢子見狀,不由得眉頭一皺,看了看龐孝泰,拱手道:“人已帶到,某家告辭,只是萬望龐使君秉公辦事,勿要辜負經略使信任”。

  龐孝泰心裡一震,收起恨意,鄭重的點點頭,“還請經略使放心,下官一定秉公處理,斷不會因私廢公”。

  龐孝泰不傻,他知道高衝並不想枉顧法紀行事,這一次幫助他白州龐氏也是附合法度。

  因為劉衍昌那十一項罪名全部屬實,侵佔田畝那些是常態,懈怠軍事也是確有其事。

  按製,府兵訓練極其嚴格,每年農閑時節,日常訓練必不可少,但經過威鳳衛暗查,劉衍昌這廝,作為統軍,疏於操練,紀律松散,完全沒有按照兵部下達的操訓練,這便是其中一大罪。

  還有水鳴軍府多是劉氏族人,甚至存在多人共用一套軍械,以此獲得軍籍,逃避租庸調。

  反正現在這種地方官吏,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問題,只看有沒有人願意深究罷了。

  這個時候,高衝已經離開白州博白城。

  白州往東,便是崇山峻嶺的雲開大山,裡面垌溪密布,生活著大大小小數百個僚人部落。

  這裡本是一片荒蕪,煙瘴遍布,極少有外人切涉足。

  但在瀧州陳氏的眼裡,這裡就是他們的功業所在。

  武德四年,高衝招撫嶺南之時,這裡屬於前隋懷德縣,取感懷大隋王朝之德。

  實際上依舊是由當地僚人酋長自治,縣衙只是一個擺設,不僅沒有任何賦稅,有時候還需要需要朝廷倒貼,更多的是因為政治意義而存在,在這裡,酋長大於一切。

  直到武德五年,陳龍樹回到瀧州任職,發憤圖強,意在振興陳氏,便效仿向雲開大山開拓。

  陸續開拓數縣之地,不知道通過何等威逼利誘的手段,竟爭取到當地的酋長歸附朝廷,在這裡設置特亮、扶萊等縣。

  對於這種開疆拓州的開化之功,向來是深受朝廷重視,李淵下旨,將新拓之地命名南扶州,使陳龍樹兼任南扶州刺史。

  只是目前看來,這個所謂的南扶州依舊是“名存實亡”,有名無實。

  高衝堂堂嶺南經略使,出白州往東,本打算途徑南扶州進入瀧州。

  然而出發之時竟收到瀧州來信,勸他不要從南扶州經過,應繞道銅州,陳龍樹給出的理由是新州位於深山,偏僻蠻荒,未有官道,行路艱難。

  實際上是雲開大山裡的垌溪僚人不服官府管理,抗拒編戶入籍。

  對此,高衝也沒有拆穿陳龍樹的心思,畢竟這也是人家的功績,人艱不拆。

  隻得出白州向東北繞道銅州,再進入瀧州,千余人的衛隊,硬生生在山嶺之中繞行三日,終於抵達銅州。

  嶺南蠻荒。

  這一次高衝真是切實體會到其中滋味,誰能想到不過膝深的溪流之中,竟有鱷魚食人,駐營之時,更是遭受野象襲擊,高衝也是開拓眼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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