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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臣》562.第561章 庶子寧道亮
  …

  在原本軌跡上,陳龍樹的長子陳普光在仕途上碌碌無為,一直在故鄉擔任縣令一職,最大的功績便是在瀧州推行佛法,邀請惠積法師,一同修建名傳千古的龍龕道場。

  順便提一句,後世聞名的嶺南腸粉便是惠積法師在龍龕道場發明。

  其次子陳集原則迥然不同,以孝義忠勇聞名,後來接任瀧州陳氏酋長之位,各溪垌的俚僚對他心悅臣服,深受擁戴。

  武則天掌權後聽聞其名,加以重用,官至左豹韜衛大將軍,爵封潁川郡公,加上柱國、冠軍大將軍,位極人臣。

  然後不久之後,其父陳龍樹病逝,陳集原聞訊悲痛萬分,竟嘔血數升,隨即辭官回鄉,在陳龍樹的墓地旁結草廬守喪,並將田產家資全部散發給同族兄弟,其孝義之名,廣為流傳。

  對於長子的敦厚,陳龍樹實在是既惱怒又無奈,這也是當年在欽州寄人籬下時,養成的性格,一頭扎進佛經裡,便是滿腦子慈悲寬仁。

  好在次子陳集原忠勇孝義,深受陳龍樹的信賴。

  陳龍樹看一眼悲天憫人的陳普光,“好好養傷,這段時間不準再讀佛經”。

  陳普光一愣,終究是不敢反駁,竟是閉目呢喃道:“慈悲”。

  陳龍樹氣急,瞪眼便要訓斥,陳集原見狀忙是拉著父親離開。

  “阿耶息怒,大哥生性良善,一心向佛,讓他打打殺殺確實是難為他了”,陳集原苦笑著勸慰道。

  陳龍樹歎一口氣,不再糾纏這個,只是邊走邊說道:“接下來這段時間,嶺南一定會有大變局。羅竇俚僚你多注意一些,我要去一趟薑州”。

  陳集原很快反應過來,“阿耶要去拜謁高衝?”

  陳龍樹點點頭,“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嶺南將是姓高,我陳氏想要複興,一定不可開罪高衝”。

  聽得這番話,陳集原也很是認同,“那高衝是個有本事的人,若是可以安定嶺南,那便給他幾分薄面也無妨”。

  看見陳集原心懷寬大,陳龍樹也是非常滿意。

  宗族若要壯大,僅靠一人兩人絕對不夠,試看那些世家豪族,哪一個不是人才輩出。

  寧長真、馮盎、陳龍樹,這三個人是同一輩的人。

  寧長真之子寧洄藻,馮盎之子馮智戴,皆是一時俊傑,現在看來,陳氏也有陳集原可以擔當大任,陳龍樹畢生致力於振興陳氏,對於陳集原,他也是寄予厚望。

  父子二人出得院門後,陳龍樹看一眼這座充滿佛韻的小院,負手歎道:“你大哥向佛之心越來越重,將來瀧州遲早要交給你,這一次讓你單獨領軍,便是給你一個歷練的機會,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嗎?”

  陳集原也不奇怪,他知道父親一定有所交代,當即直言道:“阿耶既然也說是歷練,那兒便知道輕重了,此行在於問責,不在於征伐,現在金垌不敢跟我們翻臉,所以才隱匿身份蹤跡。

  而我陳氏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跟他們撕破臉,畢竟編戶入籍不可逼迫太緊,所以興兵問責才是主要目的”。

  說到這裡,陳集原回頭看一眼小院,忽然失笑道:“阿耶故意對我說若有可能便擊殺金奎,應該是想激一下大哥吧,只是沒想到,他不僅沒有受激,反而勸你不要報仇”。

  提到這個,陳龍樹便是牙根癢癢,“滿腦子慈悲仁義的蠢貨,好在當年生了你”。

  陳集原聽得父親這話不由得笑出聲,然後說道:“阿耶也不必氣惱,大哥行仁義之事,廣傳佛法,多與世人結善緣,也可使我陳氏贏得寬仁之名,至於那些動刀動槍的事,就交給我來做吧”。

  陳集原心底很清楚,他不能去跟金垌的僚人拚死拚活,因為雙方畢竟還沒有徹底撕破臉面,金垌在附近溪垌裡面,勢力最大,金奎已經隱隱約約有成為大酋長的趨勢,若是直接全面開戰,兩敗俱傷,陳氏多年的經營心血將毀於一旦。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陳氏盡管沒落,但是拉起萬余兵馬還是不成問題,在瀧州依舊是有些威望。

  金奎之所以喬裝夜襲,隱匿身份攻擊縣衙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堂堂陳氏嫡長子受傷,若是陳氏不做出反應,未免被人輕視,所以這個仇還必須要報,只不過需要把握一個度。

  金奎並不知道陳普光在夜襲混亂中已看見了他,或許還以為他隱匿得很好,現在若是陳集原直接領軍前往金垌,一定可以大大的震懾金奎。

  直白一點來說,這就是來自於金垌的試探,若是陳普光受到襲擊,而瀧州陳氏沒有任何反應,那說明陳氏是真的沒落,已經沒有膽子向僚人開戰了。

  但若是陳氏直接興兵,那便是強硬的表現,說明陳氏依舊是那個陳氏,也有利於陳氏繼續推行新設州縣的編戶入籍。

  需要表現強硬,但是不可以全面開戰,這就是陳龍樹的打算,陳集原也是充分的領會到這一點。

  這也是陳龍樹放心交給陳集原去辦這事的原因,陳集原有勇有謀,辦事知道分寸所以陳龍樹才可以脫出身來前去薑州拜謁高衝。

  與此同時,馮盎的次子,廉州刺史馮智彧也收到父親的傳信,立即動身前往薑州拜謁高衝。

  然而現在的高衝已經進軍越州,馮陳兩家的人注定撲空。

  越州,即前隋合浦郡,統轄疆域甚大。

  武德四年,為便於管理,便將偌大的合浦郡分成越州、白州、合州、薑州、宕州等地。

  其中,因為吳越之地已有越州、隴西之地已有宕州、川蜀之地已有合州,為避免同名,便將嶺南的越、合、宕等州前面加一個“南”字,便是為了區分其他地方的同名州縣。

  直到李世民征服四夷後,天下大治,才騰出手來整理這些亂七八糟的行政區劃,不僅在州的上一級劃分出“道”,還將一些同名州縣全部改名。

  越州的治所就在合浦縣,乃是合浦郡的中心區域,向來富饒,乃是嶺南西部首屈一指的重鎮。

  合浦縣北枕丘陵,南濱大海,東、南、西遍布紅壤台地,中部斜貫肥沃的河水衝積平原,且氣候適宜,冬乾夏濕,夏無酷暑,冬無嚴寒,物產豐饒。

  早在漢代時這裡便擁有絕佳的出海口,是通往林邑等國的始發港,至今依舊存在眾多漢代遺存,可謂是嶺南名城。

  當初寧純擔任第一任越州刺史,一方面是出自寧氏,頗有威望,另一方面便是高衝有意如此。

  當時的高衝招撫嶺南,有承製拜授之權,便任命寧純代理越州刺史。
    沒想到寧純在越州乾出好大一番事業,不僅開州拓地,整出一個薑州,使得越州大治,政績評為嶺南第一。

  只是沒過兩年,越州的繁榮便招來摘桃子的人,改朝換代並沒有影響到寧長真在嶺南的地位,他聽從侄子寧道明的甜言蜜語,便舉薦寧道明接任越州刺史。

  身為嶺南三大酋長之一,寧長真親自保舉,李淵自然給他這個面子,任命寧道明為第二任越州刺史,寧純則調任南合州刺史。

  這對寧純是極其不公平的,南合州可謂是窮鄉僻壤,山林多,耕地少,俚僚漢蠻雜居,寧純也不抱怨,悶頭繼續在南合州苦乾。

  現在寧道明之所以膽敢起兵造反,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也是因為越州富庶,兵甲充裕,只是李淵所托非人,寧道明這廝硬生生將好好的越州禍害得一塌糊塗。

  進入越州地界後,寧純便是心情低落。

  當年他雄心壯志,在越州擼起袖子加油乾,身為嶺南名士,親自下地耕種以勸課農桑,也曾自掏腰包建立州學,並且親自教授聖賢書。

  那時候的越州,欣欣向榮,一片大治景象,雖不說百姓富足,安居樂業,但也是穩定發展。

  但是現在,隨處可見的荒地,寧道明大肆征兵,導致田地荒蕪,三萬越州兵一去不回,更是讓越州百姓驚惶不安,畢竟三萬越州兵,有他們的父親兄弟。

  大軍一路行進,完全沒有遇到抵抗,高衝知道寧純在越州頗有名望,便打出寧純的旗號,讓寧純出面安撫地方。

  進入越州第一天,便是招撫大廉、安昌兩縣,這兩個縣的縣令一聽寧純之名,毫不猶豫的開城歸降,人的名,樹的影寧純雖是調離越州,但是越州百姓依然將他銘記在心。

  寧道明並不大才,隻善浮誇享樂,所任命的縣令以及守將同樣也是這個德行,眼見朝廷大軍到來,再有寧純出面勸降,那開城都不帶有絲毫猶豫,可見寧道明有多麽不得人心。

  第一天便是招撫兩縣,這使得高衝等人心情甚是舒暢,當晚便在安昌縣慶功。

  然而寧純似乎隱隱有些憂慮,見高衝看過來,當即說道:“明日所到大都縣可就沒有今日這般順暢了”。

  高衝收斂笑意,不置可否,“你覺得寧道亮會據城死守?”

  “死守也不一定”,寧純也是有些摸不準,只是說道:“寧道亮這個人比其兄要難纏一些,寧道明雖是名聲大,但只不過是佔據寧氏二房嫡子的名頭,多年來揮金如土,到處結交俚僚蠻漢,才有這些許名聲”。

  說到這裡,寧純言語一頓,飲下一杯酒,搖頭歎道:“寧道亮則不然,他自幼不受重視,但我深知他這個人,善於隱忍,並且心思陰狠,絕非善類,名雖為亮,但是他所做所為並不光亮”。

  高衝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具體說一說”。

  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些表面上的資料。

  寧道明之父名叫寧贙,寧贙是寧猛力的次子,也就是寧長真的胞弟,也就是寧氏二房。

  寧贙體弱多病,並沒有出任職官,只是隋文帝看在欽州寧氏的份上,賜予正議大夫的文散官。

  對於這個體弱多病的胞弟,寧長真很是關愛,這或許也是寧長真大力支持寧道明的原因之一吧。

  寧贙在大業三年便英年早逝,年僅三十五歲,生有兩子,嫡長子寧道明,庶次子寧道亮,寧道明自幼頂著寧氏二房嫡長子的光環,那是典型的紈絝貴公子的做派。

  然而寧道明的生母只是一個小部落的僚人女子,這嫡庶二子的成長經歷可謂是天差地別。

  嫡長子寧道明性格張揚,好奢華,庶次子寧道亮則是性格陰鷙。

  寧純見高衝相問,也是臉色複雜。

  “這事其實難以啟齒,知道的人也並不多,寧道亮的生母是七星垌的人,七星垌很是貧瘠,當初他的母親被其舅父賣到縣中為奴,寧道亮的舅父行為無狀,早年間屢次欺辱其母,後來寧道亮出生,他那潑皮舅父上趕著巴結,結果……”。

  說到這裡,寧純不由得打個寒顫,咬牙同痛聲道:“真是禽獸行徑啊”。

  “結果寧道亮長成後竟將其舅父刺殺,並將其屍體烹食……”。

  聽得這話,在場眾人渾身一顫,隻覺得食案上的肉食令人作嘔。

  龐孝泰瞪大眼睛,“敢如此、如此……”,龐孝泰這種以親族為重的柔順老實人,實在是說不出口了。

  “……”,高衝皺眉道:“這就是一個天生的變態啊”。

  “所以說寧道亮現在守著大都縣,一定不會輕易臣服”,話題回到招撫州縣上,寧純繼續說道,似乎不願意再提及寧道亮的禽獸之舉,他向來自視是儒生名士,出自臨淄寧氏,亦是名門,但這種禽獸卻是他侄兒,實在令他感到惡心。

  高衝微微點頭,“這種心理扭曲的人,指不定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驚駭之事,大都……先不要動,我們先去合浦”。

  寧純聞言直點頭,“我也正有此意,等其他州縣全部招撫,大都縣獨木難支,一定有辦法應對”。

  “希望如此吧”,高衝輕聲道。

  照寧純所言,寧道亮自幼便是生活在陰暗處,性格陰鷙偏激,這種人行事可能完全沒有邏輯可言,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揣度他。

  本是一場慶功宴,慶祝輕松招撫兩縣,但在聽聞寧道亮的故事後,再無那個氛圍。

  高衝也和寧純商定,明日午時出發,直奔越州的治所合浦縣,先把這個富饒的州治招撫,再來對付大都縣寧道亮。

  只是有時候既定的計劃始終是趕不上計劃,翌日一早,高衝還沒有洗漱完畢,便只見跟班之一的高侃急匆匆衝進來。

  “允直你這怎了?”見高侃臉色漲紅,跑得氣喘籲籲的樣子,高衝好奇問道,高侃可是穩重性格,一般不會如此無禮。

  高侃平複一下,便是急忙說道:“欽州刺史寧洄藻到合浦了”。

  高衝一頓,繼而大怒,直將手中的自製牙刷摔在地上,“他好大的膽子,他想作甚?”

  刮台風了,呼呼的,可別把我這一百七十斤的瘦子吹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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