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薑不覺撫了撫細白的額頭,現在,她倒並不急著見蕭祁禦了:
“小小,小郡主呢?清歡中了毒,現在是怎麽一個情況?”
她不想和這個叫什麽羽桐的人說話,還是這個叫“小小”的比較好使喚。
“回王妃,小郡主已經醒了……”小小回話道。
那個羽桐則擰起了眉頭,很不喜歡自己被遺忘在邊上。
“醒了?那就好,這樣,你快去給我把外衣取過來,我想去看看清歡……”她繼續使喚小小,把這個叫“羽桐”的晾在邊上。
小小張口想說什麽,卻沒說,而是立刻應聲去了,卻被羽桐給叫住了:
“慢著,有一件事,必須提醒您一句:王妃,小郡主自有人好生照看著,您大可不必擔心。現在您的身子嬌弱,得仔細養著。太皇太后還盼著您早日為蕭氏皇族添個大胖小子呢……”
沐雲薑見她又來駁自己的話,頓時很不高興,直接赤著美玉似的天足下了地,都顧不上穿鞋子,四下張望了一下,瞧見了衣櫃,自己過去,尋了一件隨手就給披上了。
那羽桐見狀,跟上來,語氣越發嚴厲了,叫道:“王妃,您可是王妃,身為皇族兒媳,做什麽事,都應端莊得體,下榻怎麽能不套足衣,不穿鞋子。穿衣怎麽能胡亂穿搭?這麽做,丟的將是皇族的顏面……”
她竟跑上來把她身上的外裙給剝了去,然後傳令道:“來呀,進來伺候王妃洗漱……”
話音落下,一排八個婢女從屋外魚貫而入,先是福了福,而後一個個圍了上來。
一個要請她漱口,一個要給她淨面,一個要幫她洗手,一個過來給穿衣,一個要來穿鞋……然後,就把她按在梳妝台前,為其梳頭……
而那個叫羽桐的則在邊上指揮著。
神奇吧,她,沐雲薑,身為靖北王妃,竟必須要按照她們的要求來?自己居然不能作主了。
沐雲薑覺得太太太不對勁啊,這些個人,是什麽人啊,憑什麽她要聽她們的?
但因為剛醒過來,她還沒弄清楚情況,也就忍了,沒再多說什麽,由著她們擺弄自己。
等梳洗得差不多了,沐雲薑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
她先是瞄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至少她們在梳妝上頭,手藝還是不錯的,給挑的衣裙,以及各種配飾,搭配上也是頗顯高貴。
如此一打扮,王妃的氣場一下子就出來了。
羽桐看著打扮好的她,雖然不喜歡,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新王妃,還是很有姿色的。怪不得能迷倒靖北王。
沐雲薑站了起來,轉頭也盯上了儀態端方的羽桐,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你們應該不是王爺派來的吧!”
這些個婢女,一個個如花似玉,而且都是正值妙齡,感覺不是來伺候自己的,而是來伺候王爺的。
這個想法,讓沐雲薑很不爽。
她記得昨晚上,她剛剛才成親啊!
為毛自己男人房裡忽就多出了這麽多俏婢?
羽桐淺淺福了福,整個人顯得很是傲慢:“回王妃,奴婢是太皇太后派來的,太后太后垂憐王妃身邊沒有得力的人手。唯一的婢女據說之前為救小郡主身受重傷,正在沐家養傷。所以,就挑了幾個可堪重用的過來,但為了可以好好照看王妃……”
原來是太皇太后的人。
嗯,這個羽桐,名字怪耳熟的,竟是太皇太后身邊的紅人。前世,此人差點嫁給了蕭祁禦當側妃。
太皇太后很是喜歡她,她老人家在這些太孫當中,最喜歡的就是蕭祁禦,所以,很想撮合這一對,但蕭祁禦沒應,後來她就嫁去了南邊。
這番,太皇太后這麽做,赤羅羅是想想要挖牆角啊!
呵呵!
她轉著眼珠子,平靜一笑,又示意其他八個:“你們都是太皇太后那邊送來的?”
“回王妃,奴婢是太后派來的。”
“回王妃,奴婢是皇后派來的。”
“回王妃……”
嗯,聽聽,一個兩個,全是宮裡的人,難怪一個個都這麽傲嬌。
“那你呢,你是誰派來的?”
沐雲薑的注意力再次落到這個叫“小小”的婢女身上。
“回王妃,奴婢小小是王爺派來伺候您的……”
沐雲薑的目光當即落到了小小身上:怪不得小小這麽聽自己話,原來這才是自己人啊……
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頭,有人高聲叫了一聲:“王爺到……”
咦,楚楚不是被人攔在外頭了嗎?怎麽他來得這麽及時。
沐雲薑自然是高興的,立刻從梳妝台前站了起來,急匆匆衝了出去叫了一聲:“蕭祁禦,清歡情況怎麽樣了?”
如此稱呼,本來在他們夫妻之間是沒什麽問題的,但是,羽桐卻是極其聽不慣,立刻喝斥了一聲:
“放肆,王爺乃是蕭氏皇族,是堂堂靖北王殿下,王妃直呼其名,這是大逆不道……”
沐雲薑猛得刹住步子,轉頭看了一眼這個比她還威風的婢女,覺得不可思議,當著王爺的面,她居然還敢這麽喝斥自己。
嘖嘖嘖,膽子夠大的呀!
也是了,想想啊,她可是差一點嫁給蕭祁禦的人,如今瞧見一個不起眼的庶女搶了她的王妃之位,心裡自然不痛快了。
蕭祁禦正好快步走了進來,今天的他,穿了一身黑色常袍,束著玉帶,雖然沒有過多的裝飾,王者的威壓,卻是撲面而來。
這個男人的氣場,不是其他皇子想學就能有的。
他一聽這個羽桐竟然如此喝斥自己的王妃,面色驟然一沉,立刻叫道:“羽桐,出去,我與王妃夫妻一體,怎麽稱呼,與你何乾?”
羽桐不曾被嚇著,她輕輕福了福,竟不依不饒地叫了起來:“回王爺,羽桐是受了太后太后的命令,過來服侍王妃的,日後王妃言行舉止上若有任何不妥,羽桐自然得提點。皇家的威言是不可冒犯的……還請王爺見諒……”
嘖嘖嘖,居然拿太皇太后來壓人。
沐雲薑不覺淺淺一笑,卻沒有就這樣被壓住氣勢,而是直接就懟了回去:
“羽桐姑娘說的極是,皇家的威言不可冒犯,但是,羽桐姑娘,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以下犯上,莫不是說的就是你自己吧!
“又或者羽桐姑娘是生了耳疾,竟沒聽到王爺命令你們一行人退出去,怎麽,爾等是想憑自己是宮裡來的,便想公然欺主了嗎?太皇太后可曾讓您這麽欺壓靖北王了?
“若是沒有,又是誰借你的熊心豹子膽?敢來忤逆王爺?”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寒目一瞪,整個人散發出了不可違逆的威勢來。
羽桐看在眼裡竟也膽顫了一下。
之前只聽說這個七姑娘是一個江湖人,在玉城關時出了點力,幫著靖北王平了叛亂。
原以來那些傳來之言,或多或少是被添了油,加了醋的。試想一個,從小沒受過什麽很好教育的小丫頭片子,能有多少本事?
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有點能耐的。
她深深瞄了一眼,不再反駁,揮了揮手,讓所有人跟著她退了出去。
蕭祁禦這才把門給合上了。
沐雲薑籲了一口氣,趴在門上往外看了一眼,瞧著那個叫羽桐的就守在外頭,沒有離開的意思,心裡甚是不爽,便把自家這個男人給拎到了內室,低聲問道:
“外頭這是什麽情況?宮裡那些貴人怎麽往我們房裡塞了這麽多妙齡婢女進來?她們想幹什麽?想給你生幾個大胖小子嗎?”
蕭祁禦仔仔細細在她臉上巡視了一圈,不回答,隻問:“你現在身體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麽不適的地方?可要讓禦醫來再瞧上一瞧?”
在他眼裡,現在,她的身體狀況是最最重要的。先不說生不生養這事,想一輩子長相廝守,她和他都得健健康康的。
“請什麽禦醫,我就是大夫?宮裡那些禦醫,哪個比我厲害?”
那語氣可牛逼了。
蕭祁禦無奈一笑:“關鍵時候,你自己暈倒了,不是還得找禦醫過來給你看嗎?別顧左右而言其他……說,有無不適……”
他是真的擔憂她。
“沒事沒事,我好著呢……你要不信,我自己給自己看上一看……”
她當真當著他的面,切起了脈來:“好著呢,就是虛了點而已,調養調養就好,哎,現在是你在規避我的問題吧……說,外頭那幾位什麽情況?不許有半個字的隱瞞。”
說罷,用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
蕭祁禦摸摸她的臉,感覺體溫現在正常了,之前呢,她的體溫是一會兒燙,感覺都能把雞蛋給燙熟了,一會兒冰,感覺身子能一下子結成冰。
“好,都說給你聽,太皇太后之前去了故鄉,如今回來了,聽說我成親,又聽說你病了,身邊的婢女也受了重傷,就賜了幾個人過來。
“我為了表示公正,又把父皇其他妃嬪送的婢女挑了幾個一起放到了你身邊。其中小小和楚楚是我挑的自己人,其他人一個個都居心叵測……”
“小小和楚楚都身懷武藝,有她們暗中護你,我才能忙其他事……”
蕭祁禦扶她坐到花桌邊上的紫木雕花凳上:“這一次,你真的是要嚇死我了,睡了三天,肚子餓不餓?我熬了一些粥讓阿緒溫著,這就讓他們送來給你進食……”
“肚子倒是不餓,歡歡如何了?”
她關心的是清歡,至於外頭那些被安插進來的,回頭收拾了就行:“還有素月,情況怎麽樣了?”
唉,她一睡就三天,都顧不上她們,這會兒,她能不急嗎?
“素月的烈火毒,已經被崇媽媽的純陰內力化得差不多了,歡歡昏睡了三日,今早已經醒了,但是,這毒難解,你也是知道的……”提到清歡的毒,蕭祁禦的面色跟著沉了下來。
“不行,我要去見見。”
她噌地又站了起來,卻被他拉了回去。
“不行,見不了。”
“啊?什麽意思?”
她立刻瞪大了眼珠子。
“不在府裡。”
“那在哪裡?”
她一愣驚叫出聲。
“太皇太后身邊有一個解毒高手,之前你昏迷了,歡歡又高燒不睡,太皇太后就把這個孩子帶進了宮裡,由那位解毒嬤嬤幫著看護……今早我去看過了,嬤嬤以她的獨門技法控制了毒入骨髓,眼下,我不好將孩子強要回來,只能讓她暫時留在宮裡了……”
蕭祁禦撫了撫她清瘦的臉,“幾天不吃,你又瘦了,這樣,先吃東西。回頭,等你精神利索了,我們還得進宮去拜見父皇母后呢……”
“太皇太后身邊的解毒高手,可是那個名叫桑嬤嬤。”她的注意力落在解毒這個事上頭。
“正是。”
蕭祁禦點點頭。
“那位嬤嬤是個解毒高手。嗯,既然在她老人家手上,我可以緩緩了,得去翻翻書本,再想一想怎麽解毒……”
她又籲了一口氣:“說真的,憑我現在的本事,怕是解不了的,必須把那個製毒之人查出來才行啊,否則,歡歡會死的……”
提到這個“死”字,她的心不自覺就抽搐了起來。
前世,歡歡逃過一劫,難道這一世,會被人毒死嗎?
她不甘心啊!
蕭祁禦很是歉疚:“對不起,全是我不好,若不是府上出了內奸,歡歡也不至於被人劫走。我們的婚禮也不至於起這麽多波折。”
“這怎能怪到你……”她捏了捏眉心:“對了,我昏迷了三天,你那邊可有查到什麽線索嗎?”
“先不急說這件事,你得先吃點東西。然後呢我們再細說其他……”
蕭祁禦忙出去,著人去令阿緒把粥送過來。
蕭祁禦取了粥,親自給沐雲薑盛了一碗,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他只是笑笑,坐在邊上陪著,和她說著話。
倆夫妻正在房內你儂我儂。
羽桐卻站地外頭吹冷風。
聽得屋內濃情蜜意的,自己卻在外頭受凍,她這輩子從未如此受欺過。
思及多年之前,太皇太后就曾說,要把她許給三殿下的。
但三殿下一直病著,且總是拒婚,太皇太后拿他也沒法,沒曾想啊,陪著太皇太后出去了一趟,回來了殿下竟請旨娶妃,納了這樣一個沒規沒矩的野丫頭,真真是要氣死她了。
這會兒,她心頭來氣,二話不說就衝了進去,有她在,往後頭,這野丫頭休想用狐魅手段,迷惑三殿下……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