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多生事端，柳管事打了一棒子給一顆甜棗，大發慈悲地對灰頭土臉的店小二道，“看在你好歹在第一樓幹了五年的份上，這個月雖然沒有做滿，但我還是給你一個月的工錢，你跟帳房說是我吩咐的就行了。”

  店小二依舊高興不起來，卻也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爭取的了。

  “多謝柳管事。”

  多拿十幾天的工錢，對他來說雖然杯水車薪，但比一點補償都沒有好。

  只是，心底迷茫極了。

  失去這份活兒後，自己還能找到好的嗎？
  柳管事催促道，“客人還等著呢，別在這裡磨磨唧唧了，快些去廚房催一下他們的飯菜，再給他們推薦一下其他菜品以及酒水，盡量讓他們多花一點錢，你可別忘了，他們消費的多，你也是有一點提成的。”

  這也是他剛才想搶著乾活兒的原因。

  誰知道那兩個客人不乾。

  顧嬈和別野選擇了一樓大堂，店小二給他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兩位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顧嬈說道，“剛才點的那些已經足夠了，若是不夠，等會兒再找你就行了。”

  店小二強顏歡笑。

  “那我先告退了。”

  顧嬈將他叫住。

  “我剛才聽到你們的對話了，你以後是不在第一樓繼續幹了嗎？”

  店小二喪氣點頭。

  “是啊。

  顧嬈愧疚道，“是我連累你了。”

  店小二擺了擺手。

  “嗨，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要多嘴，而且，就算不是剛才那件事，柳管事也會從其他事情上入手。”

  “他這麽做，不過是為了給他侄子騰位置。”

  “其實在他侄子來投奔他的時候，樓裡就有流言蜚語，猜到他要把他侄子安排進來了，誰都人人自危，當時我還沒放在心上，心想我好歹是樓裡的老人了，怎麽著也輪不到趕我走來騰位置。”

  “誰知……”

  “竟然真的是我。”

  “也對，樓裡只有我的身份最普通，他們要麽彼此沾親帶故，要麽就是跟股東們有點關系，只有我最好拿捏。”

  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太嘮叨了。

  抬手抹了一把臉，重新掛上笑臉道，“兩位客官好好用飯，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心情。”

  “我這就去廚房催一下，讓他們快點把你們的飯菜上上來，你們有什麽吩咐，盡管喊我名字就行。”

  “我叫小冬。”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

  不愧是客流量最大的第一樓，菜品色香味俱全，光是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顧嬈先嘗了一下松鼠鱖魚。

  她嘴還是有點挑剔的。

  原本還擔心這魚肉會有腥味兒，但吃起來之後，才發現他們將魚肉處理的很好，沒有絲毫腥味兒，魚肉也很鮮嫩，一吃就知道是現殺先做的，味道也很鮮美可口。

  又給別野夾了一筷子。

  “這道菜挺好吃的，你多吃一點。”

  別野說道，“我給你挑刺。”

  顧嬈笑著道，“鱖魚刺少，幾乎沒有，你肚子都叫好幾次了，還是先顧著自己的肚子吧。”

  又將紅燒獅子頭、童子雞、蜜汁火方……全都嘗了一遍，除了黃燜牛肉味道有點普通之外，其他菜品味道都還不錯。

  但她有信心，自己做出來的味道比第一樓做出來的味道更好。

  顧嬈吃了很多菜，以至於連一碗飯都吃不完，還剩下小半碗的時候，就放下筷子。

  別野往她碗裡看了一眼。

  “飽了？”

  顧嬈點點頭。

  “吃不下了。”

  別野將她的碗端過來，將她碗裡剩下的飯倒入自己碗中，不一會兒，那小半碗的飯就進去他的肚子。

  又舀了一碗飯。

  顧嬈看著他吃的胃口大開，就知道他這段時間是真的受苦了。

  仔細一觀察。

  發現他本來就沒什麽贅肉的臉上，此刻更是形銷骨立，眼睛下也有淤青，連胡茬都冒出來了。

  顧嬈，“……”

  看上去老了很多，分明才二十幾歲，怎麽看上去跟三十幾歲，胡子拉碴的大叔一樣呢？

  不過……

  她是不是有病啊？
  竟然覺得有些邋遢的別野，看上去也別有一番風味，很有男人味兒。

  努力乾飯的樣子也好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好幾天不怎麽見面了，現在的別野讓她怎麽也看不夠，就這麽不知不覺地支著下巴，看著他快速地將滿桌子的菜一點一點消滅完。

  別野將最後一口老母雞湯喝完。

  一個不留神打了個飽嗝。

  抬頭見妻子看著自己，臉頰不由紅了紅，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什麽也沒有摸到。

  不由眼神茫然。

  “我臉上有東西？”

  顧嬈眉梢微挑，性味地道，“你臉上沒東西，我就不能看了嗎？”

  別野後知後覺，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想到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有點想把臉擋住的衝動。

  他可沒忘記妻子之所以那麽快接受他這個丈夫，就是因為喜歡他的臉和身材，現在他變醜了，她會因此嫌棄他嗎？

  神色變得有點不自在。

  “我們先回一趟客棧吧，等我把胡子刮一下就坐船回家。”

  顧嬈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

  “有點扎手。”

  “你胡子好硬啊……”

  別野微微垂眸。

  “男人的胡子都是硬的。”

  顧嬈搖了搖頭。

  “那不一定，有的男人的胡子是軟的。”

  別野問道，“那你喜歡軟的還是硬的？”

  顧嬈嘴角抽了抽。

  怎麽感覺他在開車？
  但他神色如此認真又正經，不像是在開車的樣子，應該是自己思想太歪了吧！

  突然有點欺負純情少男的愧疚感。

  除了愧疚之外，還有一點新鮮，想要繼續欺負下去，讓他變得跟自己一樣的衝動。

  “我喜歡硬的。”語氣有點曖昧。

  別野松了一口氣。

  “好。”

  想好沒有嫌棄他，胡子是軟的還是硬的，這一點是他控制不了，也改變不了的。

  起身道，“我們回去吧。”

  顧嬈，“……”

  這就完了？

  顧嬈心頭微微一歎，看來，很多東西，還是要她這個理論上的老司機教他一下。

  “先不著急回去。”

  顧嬈將小冬叫了過來。

  “你什麽時候從第一樓離開？”

  小冬有點茫然。

  雖然不知道客人為什麽會關心他的私事，但還是耐心地回答了。

  “你們把帳結完後，我就去找帳房要這個月的工錢了。”

  “要完就走。”

  顧嬈拋出橄欖枝道，“我跟丈夫住在野豬鎮，前幾日剛拍下一個酒樓，打算做點生意，還沒開始招人，你要是不介意咱們的酒樓比不上第一樓，給的工錢可能也會比這裡少一些，就到我們酒樓來做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