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現在看風見齊的目光有些許不善了,他感覺自己上了對方的賊船。
他來神都只是想加入緇衣衛,而不是來摻和皇位爭奪戰的。
想到這裡,楚棠忍不住問道:“風兄,楚某進緇衣衛一事,你向風總指揮使提過了嗎?”
只要還沒提,他就找個借口離開神都,也不算徹底得罪這個緇衣衛大佬。
但是,風見齊接下來的話讓他失望不已:“那個自然!你是我風見齊引薦到神都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豈敢不用心去辦!昨夜二叔已答應我,讓你過兩日就與我一道去緇衣衛辦理入衛流程,你……歸於我的麾下!楚棠,你好好乾,在緇衣衛裡遲早有出頭之日!”
風見齊越說越興奮,神采飛揚,一臉笑意地看著楚棠,大有邀功之意。
楚棠卻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退路被對方堵住了,進退維谷啊。
當然,他也可以自己悄然離去,但這突兀的行為肯定會惹來風開京不快。
而緇衣衛遍布天下,只要這個大佬發話,天下之大,總有緇衣衛會碰上他,屆時找他麻煩怎麽辦?
再說了,這可能會徹底得罪風家,連帶著風見齊也會對他有很大的意見。
“罷了!”楚棠心裡歎息,“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就……多謝風兄了!”楚棠道謝一番,又小心地問,“風兄,你說的人心思動……總指揮使怎麽看?”
風見齊瞥了楚棠一眼,笑道:“你放心,緇衣衛是緇衣衛,風家是風家,我們不會逼你選邊站的。再說了,我們風家世受皇恩,在神都屹立百年不倒,經歷風波,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楚棠沒有絲毫放心,試探著問:“風兄,我記得我們大堯是有太子的,他穩不住局面?”
風見齊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可見楚棠一臉糾結,就多說了一些:“太子今年春秋四十五,在位東宮已三十年之久。”
三十年!
楚棠頓時想起了一句話——天下豈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不過他很快又清醒過來,道:“風兄,太子在位三十年,只要不犯傻,只怕穩如泰山了吧?”
風見齊悠悠說道:“當今天子子嗣繁多。太子只是嫡長,卻不最長的,他上面還有三位皇兄呢!此外,太子之下,還有八位兄弟,其中有兩位是天子嫡子。所有皇子之中,最小的都二十歲了!”
好吧,楚棠明白了。
天子太能生,足足有十二個兒子,最要命的是,都已成人!
九五之尊誒,只能說太子佔據了先機而已,誰能保證沒有意外?
此方世界,個人武力太猛,哪怕是皇位之爭,也時常出現不可預測的變化。
比如說,有個九境絕頂高手闖入東宮,將太子一刀送去了西天,那太子之位不就空缺出來了嗎?
當然,這意外放在其他皇子身上也是成立的。
天子在位,以皇室的威能,還能壓製得住下面的人,可一旦垂危,各種牛鬼蛇神肯定要跳出來作妖一陣。
機會機會,不爭哪來的機會!
楚棠鬱悶地問:“風兄,這麽多年,天子是不是經常壓製太子?”
“你怎麽知道?”風見齊頗感意外。
楚棠說道:“這還用誰說嗎?若太子順風順水,東宮可以掌握不小勢力,屆時高手在側,兵權在手,誰敢亂動!”
風見齊先是苦笑,繼而歎息:“站在我們風家的角度,當然希望皇位能夠順利交接,因為我們與其他朝廷諸公不同,緇衣衛相當於是皇家內衛,一旦皇室亂起,緇衣衛必定受到波及。
“哪怕新皇登基,撤去我家二叔緇衣衛總指揮使的權職,以我們風家在緇衣衛的影響力,遲早能夠崛起,至少保持我們一等一家族的地位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我們不會亂來的。”
楚棠愣住了,道:“風兄竟然和楚某吐露這些?”
他是真的很意外,風見齊簡直是推心置腹了有沒有!
風見齊無所謂說道:“說明白好啊,免得你多想。你只要記得,緇衣衛隻效忠天子就行了。至於誰做天子,那不歸我們管。”
楚棠若有所悟,道:“風兄的意思是,當今天子在位,緇衣衛就奉他之命。接下來誰做天子,就聽他之命?”
風見齊嗯了一聲,補充說道:“只要這人是皇室之人。”
這個好!
楚棠內心點讚,如此一來,他就放心了。
緇衣衛獨立於各方勢力之外,隻效忠於天子。
這是緇衣衛的使命,也是風家的立場。
“風兄,所有緇衣衛都是與你一樣的態度嗎?”楚棠比較擔心這一點。
風見齊輕笑一聲:“人心複雜,是人就有私欲,怎麽可能人人一樣?”
楚棠凜然,心裡有了計較,敬了風見齊一杯酒之後,說道:“風兄,楚某對緇衣衛的運行機制並不了解,還望多多賜教。”
風見齊飲下一杯酒,談興高漲起來,道:“好說好說,你不問我也會與你交待清楚,免得你行差踏錯。緇衣衛在天下九州的布局就不必多說了,各州有緇衣衛指揮使一人,統領麾下數百至千人的緇衣衛……”
風見齊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才把緇衣衛的基本情況介紹完畢。
聽完,楚棠總算對這大堯人人畏懼的龐然大物有了初步的了解。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鉗製武林,威壓天下!
這就是緇衣衛的威風。
總的來說,全天下的緇衣衛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人。
各州有的幾百,有的千把人。
分散在各州的總共大概也就八九千人而已。
看上去不多,但緇衣衛有一個規定,那就是非四境以上武者不收。
一州之地,至少四境以上的武者組成的緇衣衛,還裝備精良,戰力堪比上萬軍卒。
此外,天下九州,除了此前梁州的風見齊,其他緇衣衛指揮使都是八境以上的修為。
在九境絕頂高手不履足江湖的前提下,八境已是最高戰力了。
試想想,一個八境武者帶領一批戰力堪比過萬軍卒的緇衣衛,是何等的威懾!
其實大家都知道,緇衣衛最恐怖的力量並不在天下各州,而是緇衣衛總部!
總指揮使一人,統領天下緇衣衛,非天子信臣不可為,權柄之重,堪比王侯,只因緇衣衛負責勘探、偵查、緝捕之事。
與朝廷各大衙門職能分工明確不同,緇衣衛既可以自己查案,也可以自己抓人,是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的角色。
緇衣衛更大職能確實是鉗製彈壓武林勢力,但作為天子手中一把鋒利的刀,又豈是做這點事而已。
天子發了話,他們誰都敢抓,也敢殺任何人,包括朝廷諸公!
這也是人人畏懼緇衣衛的原因,身為這種暴力機構的總指揮使,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現任總指揮使風開京是大名鼎鼎的驚濤神拳,據說十幾二十年前就晉入八境了,功力已入化境,成為了九境絕頂高手。
又有人說他進入緇衣衛成就上三境之後,就未曾一敗。
對這第一點說法,楚棠無法確定,就連風見齊也說未知,因為無論是誰問風開京,他都說只差一點點。
至於差多少,無人得知,因為據說與他交手的人,要麽死了,要麽緘口不言。
而對於第二點說法,楚棠就有點呵呵了。
據他所知,風開京起初是現任天子當太子時的護衛,根本不是從緇衣衛小兵開始做起,人家來緇衣衛就是當接班人的,後來也成功接掌緇衣衛。
在緇衣衛,他麾下就沒少過高手,做什麽事都有人效勞,根本無須他出手。
哪怕最終出了手,也是一擁而上,以多欺少,或者車輪大戰——這種場面,楚棠認為他也能獨孤求敗,他上他也行啊!
當然,面對風見齊,楚棠是不好意思直接吐槽的。
再看總指揮使下面的運行機制——
其實緇衣衛總部類似軍伍,等級森嚴,架構卻相對簡單得多。
總指揮之下,為四象營指揮使,相當於四大副總指揮使。
何謂四象營?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以四象為名,每一象為一營,分管神都東南西北四城區。
每一營的老大為指揮使,以營為名,如青龍營就叫青龍指揮使。
四象使堂堂二品官銜,非八境修為不可勝任,而且還必須是所有緇衣衛裡頭八境中佼佼者才能服眾。
其中八境大成或八境圓滿也時而有之,是總指揮使的得力助手。
“人多難控制,看來天子設四象指揮使是要平衡總指揮使的權力呀。”楚棠心裡感慨。
不過想想也正常,緇衣衛總指揮使權柄太重,麾下全是精銳。
他們有一以當十的,也有以一當百的,一萬緇衣衛就堪比十萬以上大軍。
這上萬緇衣衛駐扎在神都,皇帝再信任一個人,也不可能放著不管。
四象指揮使就是皇帝用來牽製緇衣衛總指揮使的。
身為總指揮使,你可以收服一個兩個三個四象指揮使,但很難讓四人全都服服帖帖。
哪怕看上去四人都對總指揮使恭敬有加,完全臣服的樣子,你又怎麽敢肯定他們之中沒人有小心思呢?
一個不好,人家把狀告到皇帝那裡去,總指揮使也吃不了兜著走。
四象營每一營大概有一千多人。
一營裡又各分為六司,由六個鎮撫使統領。
而鎮撫使都是七境以上修為,有的高配八境,麾下有兩三百緇衣衛。
這兩三百緇衣衛從天下緇衣衛裡精選出來,堪稱精兵良將,又大多裝備精良,別看人數不如一州的緇衣衛,但戰力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見齊丟了梁州緇衣衛指揮使的權柄,但人家是緇衣衛二代,有著七境實力,這次風開京就打算讓他在玄武營下的破軍司做一鎮撫使。
鎮撫使是從三品官銜,倒也沒辱沒風見齊這個一州緇衣衛指揮使。
“楚棠,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修為?”風見齊講完緇衣衛基本情況後,直接問楚棠。
“嗯?”楚棠愣了一會。
風見齊說道:“知道你的真實實力,我才好給你在玄武營破軍司安排職位呀。”
楚棠聞言進而問道:“風兄,破軍司除了鎮撫使,還有什麽人?”
“鎮撫使之下,還有兩至三名副使,大概是四品從四品的官銜。往下是五品六品的掌旗、隊正。最普通就是七品的緇衣衛小兵了。”
楚棠怎舌,果然還是京官好當啊。
最普通的緇衣衛都領著七品的官銜,放到地方都與縣令相當了。
當然,兩者職能和權力都不一樣。
作為天子內衛,確實得到很多優待。
想到這裡,楚棠覺得自己可以搞個五品六品的官來當當,認真說道:“風兄,楚某可以是六境修為的。”
“可以?”風見齊懵了。
楚棠搓了搓手,道:“楚某遇強則強,風兄是知道的!”
“那……”風見齊猶豫了一下,“破軍司下有十旗,以天乾之序為號,其中掌旗非六境不可為,又以資歷定品級,要不……給你個掌旗做做?當然,你資歷尚淺,又沒乾過緇衣衛的活,至多給你一個最次的旗號,大概是六品吧。”
“風兄,這掌旗麾下有幾人啊?”
“大概二十人。”
楚棠大喜過望,果然朝中有人好辦事啊,這不僅加入了緇衣衛,還當上了小頭目!
“風兄,今後楚某必以你馬首是瞻,協助你盡快掌控破軍司。”楚棠開始表忠心了。
風見齊哈哈大笑,認可說道:“沒錯,你我兄弟合力,無往而不利!特別是你的輕功,絕對能在緇衣衛大放光彩。”
楚棠嘿嘿直笑。
風見齊又說:“等你參加完群英宴之後,我倆再去緇衣衛報到吧。在這之前,我先找人了解一下破軍司的情況。”
“但聽鎮撫使安排。”楚棠端起酒杯敬了一下。
風見齊連說無須客氣,大家兄弟,有福同享嘛。
“風兄,為了不讓你為難,這群英宴看來楚某是非去不可了。”楚棠歎了一口氣,作出了決定。
他一個無名小卒剛加入緇衣衛就當小頭目,風見齊說得輕松,但難免會落人口實,不好服眾。
可一旦他成為神都有名的人物,無論是名氣還是實力都名副其實的話,再加入風見齊的麾下,那就能完全體現風鎮撫使的人格魅力了。
屆時,他統領破軍司也就更名正言順。
怎麽快速成名,展現實力?
還有比近在咫尺的群英宴更好的機會嗎?
他要好好琢磨如何應對這即將到來的群英宴了。
……
時日快速推移。
轉眼就到了大堯天子壽辰那一日。
整個神都都彌漫著一種亢奮的氣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