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鼓點響了起來,陳西林剛給自己點了這首Joanna Wong王若琳的“Wild World”,今晚她來Hardy’s是給朋友捧場的,台灣的一支樂隊剛來C城客演,樂隊東家是她朋友,這組人馬做了十幾年音樂,從一開始的默默無聞到現在給一位二線歌手做幕後,也算靠實力拚出來的典范。
她隻約了明逾同來,沒有約任何白鯨C城分公司的人,工作和私人她一向分開,而明逾究竟算工作還是私人?說不上來。
明逾一直不回復她,其實她想過會被謝絕,但沒想過不回復。她的失蹤和她今天的態度都很明顯地表明她遇到了什麽事,直覺跟自己也有點關系。
直到她的回復進來:你在哪兒?
陳西林覺得她不是剛看到,而是剛想來。
今晚酒吧滿了,不再接收客人,陳西林和老板打了招呼去門口接她。
明逾回家將西裝褲換成了黑色仔褲,又洗了臉重新化了妝這才U車趕來,倒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保持得體禮貌。
剛到門口就看到了陳西林,在擁擠的人群中也脫穎,她今晚跟以往不同,黑色高領無袖線衫,貼著身體勾勒著曲線,領口在燈光的變幻中細細在閃,襯著一雙正極了的紅唇,她從未將唇塗這麽紅過,下面的煙灰色闊腿九分褲靜時垂順,動時飄起,露出一小截娟秀的腳踝,有點慵懶,又有點霸道。
陳西林衝她揮了揮手,明逾一恍,黑、白、紅三分明,黑的是衣服,白的是修長的手臂,紅的是唇。陳西林伸出手,“你來了?”眼神裡是微醺時漾出的一點迷思。
明逾跟著她往裡走,陳西林一轉過身,大半截裸背甩給了她,原來在這兒露著呢,明逾趕緊將視線移開。
她帶她在靠前的好位置入座,翹起腳,亮片細高跟裡的腳像有故事,再看就要釀成事故。
明逾點酒,跳開女士們最愛的雞尾,直衝白蘭地來。陳西林撤了面前的余酒,陪明逾點了杯白蘭地。
“我要叫回你明小姐嗎?”陳西林咧嘴笑。
明逾端起酒杯往嘴邊送,側眉也挑了起來,一口吞下了半杯,“有些事情我不想參與。”
“你指?”陳西林看她將酒喝得這麽急,好奇地看著她。
胃裡一陣灼燒,“你和江若景。”
“我和江若景?”陳西林大概知道問題在哪了,“我和傑西卡只有工作關聯,再無其他。”
明逾沒作聲。江若景說過陳西林請了她兩次飯,她的確不是輕易同人家吃飯的人,聊了跟自己聊的東西,還留宿了她。這些事隻對一個人做顯得特別,同時對兩個人做就顯得……輕佻。
“明逾,以後如果你對我了解多一些會知道,可能有些話我不會說,但只要我說出來的,就都是真話。”
明逾看她說得認真,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將那剩下的半杯又吞了進去,“沒事,我就是說一聲,我不參與這些,她的事……也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我以為很有關系……”
酒精疏通了明逾今天因為幾次流淚而略堵塞的鼻腔,今晚陳西林身上的香有點woody的調子,夾雜微妙的辛辣,迷人,讓人感性。
“我不知道怎麽說這事,我和江若景……想想認識了三年多,我幾乎沒在白天見過她。”明逾起身去吧台點酒。
陳西林撐著太陽穴,將她的背影看著。
“Wild World”唱完了,稍作停頓,鍵盤手敲出一小截乾淨的前奏,旋律聽著熟悉,麥克風裡突然傳出國語:“下面,有請我們的老朋友——明逾小姐。”完了又用英文講了一遍。
明逾從吧台轉身,驚訝地看著台上的樂隊,剛才她一直在和陳西林講話,並不曾注意他們。陳西林也小小吃驚,翹首往明逾的臉上找答案。
“阿Ming,還記得我們嗎?”講話的是吉他手阿D。
明逾臉上的驚訝和警惕慢慢溶解,露出一絲笑來,她輕輕搖著頭,酒吧,阿D,這支樂隊……Déjà vu!
隨著她臉上表情的微妙變化,鍵盤和架子鼓起來了,場上的氣氛被攪動起來。
“來吧,阿Ming!給老朋友和新朋友們唱一支你的拿手曲目!”
明逾笑著搖頭,做出“No thank you”的唇語,現場卻爆出掌聲。陳西林大概明白了,他們應該是老相識,便也微笑著隨大家鼓掌助興。
吧台小哥也衝她笑,場上一半的美國人懵懵懂懂,卻也跟著期待。
明逾沒辦法了,朝台上走去,隔著高腳椅和一圈設備伸長手跟每個人握過,“真沒想到……”
“明逾小姐——《紅豆》!”阿D大聲喊出,將麥遞給明逾,下面掌聲夾雜著口哨聲。
明逾搖頭,在高腳椅上坐下,前奏再次響起,一手摸到座椅下,椅面往上升了一點。她穿著掐腰的淺灰色緞面西服,內裡是條素白的T恤,黑色仔褲像第二層皮膚將修長的腿勾勒著。
這是十幾年前她在海城駐唱時的保留曲目,可是十幾年了,再沒唱過。
一張口,緩緩哼唱出:
還沒好好地感受……
她停下了,場上靜了下來,她覺得就這半句詞就堵得她難受,聲線從麥裡傳出,也悄悄變成了和十幾年前不一樣的質感,再沒有那麽輕盈剔透,歲月給它染上了一種低訴的姿態。
陳西林凝眸看她。
掌聲從角落響了起來,隨即傳染全場,明逾將秀發往後撫去,給了阿D一個“可以”的手勢。
音樂再次響了起來。
……
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一切結束。掌聲和哨聲沒有懸念地響起,明逾剛要站起身,阿D卻將她喊住,“阿Ming~”
明逾重新坐下,轉向阿D,“是。”
場上又安靜下來。
“好不好跟大家分享一下,今天再唱這一曲和十五年前唱時有什麽區別?”
明逾想了想,眼中染了複雜的情緒,頷首對上麥:“初聞不知曲中意,再唱已是曲中人。”
陳西林心中像被什麽一擊,眼神也跟著疼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北京時間28號周四中午12點見,入V萬字長章,不許轉去看盜文網(doge),我不在乎賣字錢,隻想把你們聚在這裡,這裡是晉江文學網~
關於伊萬,從邏輯上捋一下這件事:
1. 有沒有發現伊萬的信裡完全沒提類似“我是自殺啊,車禍是我偽造的啊”——諸如此類的話,為什麽?這就牽涉到很多人問的:他為啥要告訴明逾這個秘密?
2. 很簡單,明逾是個智商正常(先不說偏高)的人。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正好你出車禍了,正好你的心臟救了你奄奄一息的兒子,正好你那天突然來找我提出要給我留精子(小夥伴們讀第3章 那裡的時候不覺得奇怪麽),正好你給我留了遺囑和遺產……如果說前兩個“正好”還可以是巧合,那麽在明逾這兒,一聯想到幾個月前他找她的那番話,就已經會強烈懷疑了,再看到遺產呢?已經肯定了。所以伊萬並不是要告訴明逾這個秘密,而是如果要給她提供這些東西,她就一定會知道。他的信算是給她的安慰,明逾猜出來後,如果沒有這封信,她才真會糾結一輩子。
3. 伊萬憑什麽覺得明逾需要他精子和房子?他沒覺得明逾一定需要。在第3章 裡說過,只是給她提供一種可能,律師的話你們仔細看了就會發現,伊萬給每件事都鋪了兩條路:明逾接受,他付了凍存費,付了過戶費;明逾不接受,精子20年作廢,房子律所代為匿名捐出。其實這套操作我特意跟一位大律師朋友核實了一下,是否有漏洞。
4. 伊萬為什麽要提供這些可能?精子——首先,伊萬一直覺得明逾很想要孩子,而他也知道明逾現在喜歡女人,這細節第3章 也有說。明逾畢竟對他知根知底,她也可以選精子庫,但伊萬會覺得,相比陌生人,他各方面也許更讓明逾放心。房子——那是他們曾經的小窩,伊萬覺得,如果明逾願意接受贈與,這小窩不至流到外人手中……阿西吧,為什麽送房子?這事兒也要解釋?說真的不必了吧,房子多值錢啊(手動doge)
以上隻從邏輯層面捋過,情感方面,你們怎麽看待他是你們的自由。實在不喜就let go吧,他已經領盒飯了。這一章明陳稍微推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