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或許是因為這小孩是一名獸人戰士，他的求生能力很強，在受傷如此嚴重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在浮冰上待了那麽多天依然活了下來。

　羅臻檢查過對方的傷口，雖然被湖水衝散了許多，再加上這小孩似乎很久沒有清理過自己，身上非常髒，但羅臻還是注意到了對方傷口上被特意糊上去的黑色泥巴。或許就是這些泥巴的原因，讓這小孩即使是在受傷如此嚴重的情況下依然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你別太擔心，我們已經盡力了。”陸湛出去巡邏了一圈後回來，連續奔波了好幾天，一來到這裡後又馬上經歷了兩場激烈的戰鬥，饒是陸湛都不由得覺得有幾分疲累，更何況身為普通人的羅臻了。

　“嗯。”羅臻點點頭，給陸湛讓開了一點位置，“現在有黑淵在外面守夜，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我們一起睡？”陸湛坐過來，一把就將羅臻的腦袋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羅臻大半個身子依在對方的懷裡，這個動作有點別扭，但近距離接觸，陸湛傳過來的身體溫度卻讓羅臻覺得很溫暖。

　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仰躺在陸湛的身上，看到陸湛正眉眼彎彎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愣了愣。

　原始社會的星空是非常明亮的，今晚是新月，月光並不強，那些平時被月光壓得黯淡無色的星星全都趁此機會紛紛冒頭，拚命散發著自己身上的光芒，像是要讓誰注意到它們的存在一般。

　除了那疑似月亮的東西之外，其他星星羅臻根本叫不出它們的名字，那些像是銀河，北鬥七星之類明顯的東西，羅臻觀察了很久，一個都沒有找見，就連那月亮都不是羅臻所熟悉的，它比自己所認知中的月亮要大得多，上半夜的時候月光是正常的淡黃色，但到了後半夜，月亮就會偶爾變紅或者變藍，羅臻不知道月亮為什麽會變色，他每天要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去關注月亮的變化。

　陸湛的五官無疑是長得非常出色的，漂亮的桃花眼認真看著別人的時候會顯得很深情，要是在原來的世界裡，這麽出色的男人說不定羅臻根本就沒有機會能夠接觸得到。

　“你可真好看。”羅臻伸手摸了摸對方的下巴，有點扎手，這幾天他們都在忙著趕路，也沒時間可以打理自己的儀容，羅臻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卻並沒有摸到胡渣，他早就發現這裡的普通人似乎很少會長胡子的，即使羅臻十天半個月不打理自己，也不會變成胡子拉渣的形象。

　陸湛低頭咬了一口羅臻在自己下巴上作亂的手，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你也很好看。”

　羅臻翻了個白眼，他並不想和對方來個商業互吹。

　兩人正說著悄悄話，羅臻眼皮耷拉著正準備入睡，聽到身邊的人突然問道：“你找誰？”

　羅臻睜開眼睛，他並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和陸湛膩歪時候的模樣，剛想起身，腦袋撞到身邊的人，痛得他呲了呲牙，陸湛連忙伸手幫他揉了揉，埋怨地說道：“你急什麽呢？”

　羅臻抬起頭，看到有個年紀不大的普通人正站在坑洞邊，雙手略顯不安地互相搓動著，想要靠近，又像是顧忌著什麽的樣子。

　羅臻和陸湛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專門用來安置昏迷傷員的坑洞，有些是因為在水中被淹了太久又被寒水凍著了，所以才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清醒過來。有些本來就是因為身體虛弱，又在浮冰上待了太久，饑餓和寒冷讓他們的身體迅速垮掉，要不是羅臻他們趕到了，只怕這兩天也是熬不下去，落得被族人們將屍體扔進湖水中，最後成為魑獸食物的下場.......

　因為這些人的情況實在是太不樂觀，羅臻只能親自來照看，為了保暖，坑洞周圍點了好幾個火堆，照得整個坑洞非常明亮，羅臻看清那人的模樣，那是一張生面孔。

　“你有什麽事嗎？”羅臻看出對方的躊躇和不安，盡量將聲音放柔和，“這裡是不是有你的親人？要是你不放心的話，可以下來查看一下。”

　來人是一直跟在河巫身邊的半指，他嘴巴張合了幾下，最後什麽也沒說，隻輕輕地搖了搖頭，良久又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往坑洞邊又走了幾步，“我是來找大巫你的。”

　“找我？”羅臻疑惑地和陸湛對視了一眼，然後對半指招了招手，“既然是來找我的話那就下來說吧，別站在上面了，風大，吹病了就不好了。”

　半指聽話地從坑洞邊走下來，黑淵大概是最近和黑崖討論了不少建造房子的事情，這次挖坑洞也細心地弄出了幾階樓梯來方便其他人上落，所以半指下來的時候並沒有費什麽勁。

　半指將自己身上的獸皮衣分了一點給其他人，所以現在穿得有幾分單薄，一下到溫暖的坑洞中，他的身體忍不住輕顛了一下，渾身的毛孔都似乎在舒服地伸張開來，讓半指有一種想要永遠留在這溫暖的坑洞中，哪裡也不去的衝動。

　羅臻從還溫在旁邊的火堆中的石鍋裡倒了一碗骨頭湯出來，這是用剛剛吃剩下的魚頭骨加了雪水繼續熬煮的，本來是打算給那些在附近巡邏的獸人戰士們準備的東西。

　雖然剛剛已經吃過了食物，不過半指看到這骨頭湯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沒辦法，他這段時間被餓狠了，不管多少食物擺在他的面前，只怕肚子撐破了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全部吃進肚子裡去。

　那種被饑餓燒得五髒六腑都在抽痛的經歷，餓得連冰塊都不管不顧嚼碎了就往肚子裡吞的日子，半指真的再也不想再經歷了。

　“阿步他沒事吧？”半指的目光落在那靜靜睡在旁邊，眼睛緊閉著的孩子的身上，要不是那孩子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著，半指真的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沒了氣息。

　“他叫阿步嗎？放心吧，他一定會沒事的。”羅臻安慰道。

　半指暗暗松了一口氣，其實躺在這裡的人能不能活下去半指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見過太多的人死亡了，即使是以前的冬季，只要因為饑餓和寒冷陷入了昏迷的人，幾乎就會被河巫打進救不活的名單中去，所以他隻以為羅臻只是安慰自己。

　不過這位新大巫沒有將這些昏迷的人扔掉，半指已經非常感激對方了。

　陸湛發現這個普通人總是在偷偷拿眼光打量著羅臻，有點不悅的上前一步，用身體不著痕跡地擋住了對方的視線，見半指抬起頭，他沉著臉問：“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我......”半指膽子本來就不算太大，這會兒被陸湛的氣勢嚇到，連忙後退了幾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別嚇著他了。”羅臻暗暗拉了拉陸湛的袖子，陸湛無辜地看了一眼那還坐在地上的普通人，他的模樣明明長得還算溫和，為什麽能將人嚇成這副模樣的？膽子也太小了吧？陸湛撇了撇嘴。

　大概是因為部落裡的普通人都被羅臻調/教過的原因，一個個勇猛得仿佛是獸人戰士一般，陸湛自從日曜部落建立起來後已經很久沒有和別的部落的人打過交道了，這會兒再遇到這種嬌嬌弱弱，膽子又小的普通人，竟然一下子沒辦法適應。

　羅臻上前將半指扶起來，關心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摔著了？”

　大概是羅臻的語氣實在是太過溫柔了，半指終於忍不住，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大巫，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阿湖的人？”

　“阿湖？”羅臻疑惑。

　半指看著羅臻，眼裡有幾分懷念，“他和大巫你長得很像。”

　羅臻心裡咯噔了一下，陸湛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半指，他怎麽就忘記了，羅臻當初就是被大湖附近的巫師給獻給了水神當成了祭品的人了呢？

　即使這裡大部分的人已經遷徙走了，但也有人還是見過或者是認識曾經的羅臻的。

　陸湛並不想讓羅臻和以前的部落族人相認，剛開始將羅臻救回來的時候他對於這種每年都獻祭的方式並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現在每每想起這件事，陸湛就會變得非常暴躁，要是當初他沒有去大湖，或者是他沒有因為突然心血來潮將羅臻給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我忘記排版了，已修改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