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玦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又歎氣,慢悠悠地說:“對象倒是有。”
接下來的話許清木沒讓他說,還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宋玦嘴角揚了揚,不再說話。
許清木整理了一下情緒準備說正事兒,還沒開口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有人在外面喊著“符大姐”,符山柳聽到就讓許清木和宋玦等會兒,自己走了出院,打開院門。
一群年輕人急急忙忙地衝進來,抬著一個半昏迷的青年,那青年臉色慘白,嘴唇烏青,看上去很不好。
許清木和宋玦都一眼看到那受傷的年輕人肩膀上趴著一個醜陋的鬼物。
符山柳作為巫,她本來應該也看得到,但她卻對那鬼物視而不見,只是快步走上去給青年把脈,又問青年這是怎麽了。
有人邊激動地說:“是遇到了鬼!我們明明帶了驅蛇藥,他還是被蛇咬了!肯定是有鬼要害他!”
眾人很是著急,符山柳卻很鎮定,掀開青年的眼皮看了看,安撫地說:“把他放涼亭裡,別擔心,等會兒。”
說完符山柳就回屋拿了個藥箱回來,很快找到了青年腿上被蛇咬的傷口,然後拿了個真空抽血器抽了點汙血出來,又用搗碎的草藥敷在傷口處,最後拿出顆藥丸化水塞進了青年的嘴裡,做完以後,便道:“好了。”
這些操作的效果很好,那趴在青年肩膀上的鬼物本就很弱,青年的身體好轉,它就有些抵擋不住這樣的陽氣。
但它還是不甘心,突然就張開嘴朝著青年的傷口猛地咬了一口,眼看著就要好轉的青年突然臉色一邊,躺在地上開始瘋狂地抽搐。
眾人驚呆了,連忙朝著符山柳求救。
許清木特意注意了符山柳的動作,符山柳根本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對付那隻鬼物。準確來說,她根本看不見那東西。
符山柳心裡也著急了起來,對這個被毒蛇咬了的青年采取了正確的治療方法。可現在青年看上去突然惡化,她慌了片刻,又叫人趕忙摁住青年,給他嘴裡塞了木條,免得他咬到自己的舌頭。急忙叫滿丫頭去打水,準備加重一點兒解藥的劑量。
醫藥手段對付這些普通的鬼物是足夠的,等青年身體扛過去,那鬼物自然自己就會抵擋不住。只不過效果比較慢,青年要多受一點罪罷了。
滿丫頭很快打來水,正要給符山柳送去,許清木便攔下了她。
滿丫頭看著許清木又發愣,許清木溫和地對她笑了笑,從她手裡接過水碗,端著走到符山柳的跟前,在符山柳將藥丸化在水裡的時候,許清木又朝著符山柳的手裡塞了一張符紙。
符山柳有點震驚地抬頭看著許清木,許清木卻對她溫和地笑笑,說:“試試。”
符山柳愣了一秒,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年輕人的笑容,內心就升騰起一種強烈的順從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在灌藥之後才將那符紙貼在了青年的傷口上。
緊接著,他們都看到那傷口突然冒出一陣白煙,眾人嚇了一大跳,卻見受傷青年立刻停下了抽搐。
他們看到的只是白煙,但許清木和宋玦看到的卻是那隻鬼物被符紙燒焦消散的場景。
又等了一會兒,青年的臉色漸漸好轉,從半昏迷的狀態清醒了過來,眾人當然地認為那張符紙是符山柳的手段,連忙歡天喜地地對符山柳道謝,誇讚符山柳法力高強。
符山柳回頭看了看許清木,又對著那群人說:“藥還是吃著,過幾天再來看看,你們快回去吧,我這邊有點忙。”
說完又給青年開了幾副草藥,草藥錢也不肯收,就將這群人給打發走了。
回過頭來再和這兩個年輕人對視,符山柳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她神情嚴肅地將他們再次請進了堂屋,謹慎地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許清木和宋玦剛才看得真切,符山柳所有的處理都是以醫者的角度來的,她根本不是什麽女巫,就是一個精通草藥、醫術很好心腸也不錯的普通人,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於是許清木率先開口,說:“那個……我說實話了,姐姐,我覺得吧,你根本就不是什麽擁有神秘力量的女巫蠱師,你應該只是醫術很好的苗醫吧。”
符山柳倒是不尷尬,還很坦蕩地說:“對啊,我其實只是個苗醫,陰差陽錯二十年,成了現在的局面。不過……你們兩個才是真正的巫吧?”
許清木道:“是玄門中人,修行的。按照你們的理解來說,也可以說是巫。”
符山柳道:“難怪。不過,剛才的事情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出手,他應該還得多受幾天的罪。既然你幫了忙,有什麽想問的,也就直說吧,不用繞彎子了。”
這姐姐倒是個性情中人,態度讓人很舒服,許清木索性也不和她兜圈子,直說道:“有一個害人的巫一直藏在湘西,他最後的消息就是在你們這個寨子裡,所以我找了過來。原以為你是那個巫,現在發現是誤會你了,真是抱歉,來的時候沒有說實話。”
符山柳擺擺手,道:“沒事,你們也是為了做好事。不過可惜,我確實只是一個苗醫,幫不上你們什麽。”
許清木倒也不覺得遺憾,認識了這樣一位善良有趣的姐姐。
於是許清木有點好奇地說:“那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們講講,你是怎麽從一個苗醫,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巫的?”
符山柳道:“我們這個地方啊,大家都很信巫蠱的。我是行醫的,我多清楚啊,巫哪有那麽容易遇到?只不過湘西複雜的地理環境造成了有毒的動植物比較多,人要是中毒了,總以為自己中了巫蠱。其實草藥醫一下就好了,但隻給草藥他們不信,非得裝模作樣地做個法,他們才信服。我沒所謂的,能醫好病人,就陪他們演了。”
這種情況在各個不發達地區都是常見的,巫醫合一,總得故弄玄虛保持點神秘感才能騙人花錢。像符山柳這樣坦蕩直說的倒是第一次見。
說到這裡符山柳又笑,接著說:“這一切還得從我家那不爭氣的男人說起了。他啊,太不愛衛生了,不肯洗澡也不肯做家務,我和他怎麽打架吵架都糾正不了,索性假裝老祖宗上身嚇唬他。哎,那個蠢男人,就信了,只是當時很多人看到。然後,因為我醫術還不錯,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覺得我是巫了。”
這個起因,也太戲劇化了吧!許清木和宋玦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符山柳自己也笑,然後看了看時間,說:“我家那蠢男人應該也要從地裡回來了,他廚藝不錯的,我讓他給你們燒幾個特色菜。”
說著話符山柳就出去開了院門,沒一會兒就有個黝黑的中年男人扛著鋤頭走進了院子裡。符山柳叉腰指揮他道:“今天家裡來了客人,你去逮隻雞來燒。還有,你燒菜的時候把灶房收拾乾淨點!都說了幾次了,碗櫃怎麽還沒有擦!”
中年男人放下鋤頭,大咧咧地說:“哎呀,麻煩死了,上個月才擦過碗櫃。還有……燒什麽雞啊,太麻煩了,隨便吃點不行嗎?”
符山柳不高興地道:“懶死你算了!趕緊去做,不想和你吵架。”
中年男人應著好,卻又說:“有點累了,等我先休息一會兒。”
說著就往臥室的方向去,一身泥也換下衣服,就準備往床上倒。
許清木和宋玦覺得好笑,但也不想多打擾人符山柳的生活,便提出了告辭。
符山柳“哼”了一聲,說:“你們盡管留下吃飯,看我怎麽整治這個蠢男人。”
說完符山柳就把袖子擼起來,轉頭去了院子,然後“啪”一聲將院裡的一輛獨輪車給掀翻了。
中年男人聽到這動靜,趕忙出院子來看。只見符山柳滿臉威嚴地坐在石凳上,雙手放在膝上,怒目圓睜。
中年男人一看,臉色刷得就變了,趕緊站直了,試探地叫了一聲:“太爺爺?”
符山柳大聲咳了一聲,聲音立馬就變成了粗獷又蒼老的男聲,神態也全然是個嚴肅的老者,她張開口就對著男人大聲道:“是不是我好久不來,你又開始作怪了!我怎麽教你的!讓你勤快講衛生是為了害你嗎!”
符山柳一陣劈頭蓋臉地罵,中年男人臉都白了,像是個小孩兒一樣站著,不敢還嘴。等罵得夠了,符山柳又臉一抹,恢復了自己原本的狀態,眼神有點懵懵地說:“咦,剛才怎麽了?”
中年男人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哭喪著臉說:“沒什麽,你去待客吧,我這就去換衣服然後燒菜。”
說完立刻就溜了,簡直乖得不行。
許清木和宋玦:……
這姐姐……演技也太好點!簡直殘酷吊打當紅流量。
宋玦忍了半天沒忍住,道:“請問符女士有意願開展新業務嗎?想請你去給我們公司的流量上幾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