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木臉上帶著無辜的表情,把懷裡的生死契拿出來晃了晃,然後說:“這怎麽行呢?我們可是有生死契的哦。我已經承諾過事情解決好了之後就給你找一具新的身體。現在差不多也解決了,你就安心回你新身體裡去,以後你該幹嘛幹嘛,我絕不為難你。”
說著許清木又要將那諾將金蠶蠱裡塞,那諾急忙掙扎著說:“不用了讓我走吧,去陰司受審也不過如此了。這生死契,燒了吧,根本沒有卵用!”
許清木道:“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就笑盈盈打了個響指聲,生死契就在許清木的手裡燃起來,很快化為了灰。
那諾有苦說不出,只能默默流淚。
許清木原地點燃符紙,簡單地做了法事將那諾的魂魄送走,沒一會兒,那諾的魂魄開始變得透明,慢慢地往半空之中升,很快就消散在了風裡。
在徹底消失之前,許清木還看到他臉上帶著淚痕。
但現在哭也晚了,他做過所有的惡事都將會在陰司得到公正的審判。
這個時節,距離農歷新年已經很近了,剛確定了關系的許清木和宋玦,本來是想回一趟宋玦家,給大孫子和大孫子的父母交代一下他們的關系,也應當去拜拜宋玦的父母。
但二人始終還是放不下那諾的師父,有那麽一個在暗處不安好心的人,他們都不沒辦法放心過年。於是只是給宋玦家裡去了一個電話,將事情簡單說了,決定直接前往湘西。
第二天商量好之後,和褚和平一家以及玉問道別,凌雲觀的其他人便先回了觀裡等消息,許清木和宋玦兩人一起前往湘西。
根據那諾提供的消息,他們坐了飛機又做大巴又坐驢車翻山越嶺,前往那諾說的那個叫做白馬寨的小寨子。
這個小寨子在大山的最深處,比起其他寨子來說更加閉塞,於是對各種巫和超自然現象也就更加信仰。
聯系驢車的時候,二人就偽裝成為慕名來拜訪當地巫師的遊客。
趕驢車的車主是個四十來歲的當地漢子,長得黝黑健壯,非常地熱情。
車主見二人出手大方,於是便有問必答,在前面趕著車,還不停地回頭,主動和二人攀談了起來,講起了當地的巫。
車主一揮鞭,大聲說:“兩位看起來就是年輕有為的樣子,竟然也有困擾要來找草鬼婆嗎?”
草鬼婆是當地話,也就是蠱婆,指的是當地傳女不傳男的巫。
宋玦笑說:“是啊,非常困擾。我應該是中了情蠱,喜歡一個人,喜歡得不得了,命都不想要了。”
許清木瞬間臉紅。
這人說起騷話來真是讓人受不了,許清木滿臉慍怒,用手肘撞了一下宋玦。
宋玦把他的手拉過來握住,嬉皮笑臉地哄他,許清木礙於有外人在,不好意思發作,就瞪了他幾眼,示意他不準再胡鬧。
車主卻將宋玦這調侃聽進去了,連忙嚴肅地說:“也不一定是中蠱啊,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就是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嗎?不過呢,不管是不是中蠱,都可以找我們這裡的草鬼婆給你看看,她很厲害的,身體上有什麽病痛,她也都能幫你醫好的。外面很多人也都知道她,我都拉過不少人去找她解厄。”
許清木問道:“我聽說,湘西這邊對巫蠱術很忌諱也很害怕。怎麽感覺你們好像並不害怕似的,而且似乎還對這位巫很尊敬。”
車夫便道:“其實也是分情況的,我們寨子裡的這個草鬼婆是個好人,她從來不害人,還經常幫我們看病。別的寨子裡要是遇到草鬼婆就不一定了,總之你們跟著我去就行,免得被人害了。”
許清木又接著問:“那,這位巫是姓滕嗎?”
這個姓氏是那諾之前說的,他從師門叛逃的時候,他師父就以一個滕姓女巫的身份在湘西活動。
車夫搖搖頭,說:“不是的,你說的姓滕的草鬼婆也很出名,不過她死了很多年了。我現在帶你們去拜訪的這位叫符山柳,也是很厲害的。”
來之前他們已經料到了可能那諾的師父又換了身份,也不知道這個符山柳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只能去碰碰運氣。
許清木就進一步問:“那符山柳是怎麽在寨子裡揚名的啊?她有哪些本事呢?”
車主頓時來了勁,聲情並茂地說:“大概是十多年前吧,有一次符山柳和她家裡的男人打架,打得不可開交。寨子裡多少人都勸不住,都打到了老祖宗的祠堂面前了。正激烈的時候,天上突然就開始刮起了狂風,然後符山柳白眼一翻,口吐白沫地就昏了過去!你猜怎麽著!”
車主回過頭看來看兩人,滿臉都是神秘的笑意。
許清木就很配合地說:“怎麽著?猜不著啊。”
車主說:“符山柳被老祖宗上身了!”
許清木和宋玦同時發出誇張的“謔”。
車主很滿意兩個聽眾的配合,繼續說:“她醒來以後,語氣和眼神完全變了,聲音低沉蒼老,分明就是老祖宗顯靈。老祖宗非常氣憤後人打架,就嚴厲地教訓了符山柳的男人,告誡他們以後不準再打架。還說符山柳不是常人,很有本領,她男人再和她鬧,肯定會吃虧。”
許清木微微笑了下,說:“真的……是老祖宗嗎?”
車主眼神篤定,認真道:“絕對是!我親眼所見,她說話的語氣,和我太爺爺在世的時候一模一樣,絕對不可能是假的!”
許清木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質疑,車主便又說:“從那以後,她就覺醒了,有了能下蠱、解蠱、化解厄運的能力。而且老祖宗也經常會上身,通過她的口給大家一些指示。”
“是這樣啊……”許清木想了想,說,“那她還真是很厲害。”
車主忙不迭地點頭,不停地誇耀起這位厲害的女巫。
正說著話,驢車已經到了白馬寨,車主直接拉著二人去了符山柳家。
剛到門口,就聞到了一陣濃鬱的藥草味,車主解釋到:“符山柳家傳就是賣草藥的,她醫術也是不錯的。”
一邊說著,車主就一邊敲著院門,喊道:“滿丫頭,快來開門,有客。”
很快,裡面響起了一個少女的清脆的聲音:“來了。”
話音剛落,院門便被打開了,一個十八九歲白白淨淨的小姑娘出現在了幾人的面前,她的目光落在了許清木和宋玦的臉上,然後看著倆人,瞬間愣住。
車主還等著這個叫做滿丫頭的姑娘待客,可這小姑娘卻是整個人都呆住,眼睛都不知道眨動了。
車主有點好笑地說:“小丫頭是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客人嗎?趕緊把客人帶進去見你師父,我還有活兒,得走了。”
滿丫頭慢慢地“嗯”了一聲,像是反應不過來。
車主小聲地在許清木耳邊說:“別見怪,她腦子有一點兒問題,反應比較慢。”
許清木點點頭,對她輕輕微笑。
然後,滿丫頭終於是回過了神,對車主道了謝,然後將兩人帶進了院子。
院子裡四處都晾曬著草藥和一些蛇蟲的屍體,雖然蛇蟲是有點嚇人,但整個院子明朗整潔,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巫的陰森和可怕,倒像是進了老中醫的院子。
到了堂屋,也沒有太多故弄玄虛的法器,只是正常地供奉一些湘西的傳統神。
滿丫頭依然是反應慢慢的,給宋玦和許清木倒了茶,很快離開,沒等到一會兒,那位傳說之中的厲害女巫符山柳就出現了。
從長相來看,她倒是個模樣標志的中年婦女,個子不高,但眼神倒是有幾分威嚴,看上去風風火火的,很是潑辣。
許清木和宋玦起身,扮演好了慕名而來的信眾,很恭敬地對符山柳鞠躬。
符山柳上下打量了二人,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不用客氣,年紀小點兒的先來,坐,手放在這手枕上。”
許清木順從照做,符山柳便握住許清木的手腕給他把了脈,又看了他的舌頭和眼珠子,然後說:“小年輕,身體挺好的啊,不過火有點重。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許清木啞然。
這還真是老中醫呢。
頓了頓,許清木才說:“那個,我們不是來看病的,我沒有不舒服。”
符山柳道:“我知道,就是順便看看。你沒什麽問題,另一個高點兒的,來,坐,手腕也放上來。”
宋玦和許清木對視了兩眼,還是照做。
符山柳又給宋玦把了脈看了舌頭和眼珠,問了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最後得出結論:“你身體也很好,不過還是火重。你們這倆小夥兒怎麽回事,這麽血氣方剛嗎?”
宋玦幽幽地說:“可不是嗎,憋好多年了。”
許清木又瞪了宋玦一眼。
要不是現在狀況不對,許清木真的很想打他。
符山柳輕笑兩聲,說:“身體沒有什麽大礙,也沒有不舒服,那就是沒有中蠱。不需要解,也不需要吃藥,回去保持心情愉快,多行善事就行。火重的問題……找個對象吧,年紀輕輕的,別憋壞了。”
許清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