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令斯然難以置信的是,在聽了他震驚下的疑問之後,雲漠和雲信之居然毫無自覺、完全不知道問題在哪地齊刷刷投來了認真且疑惑的目光。
雲信之頗為自信:“這錘子的顏色難道不重要嗎?我還特意找人取了經,說許多女修都對顏色要求很高的。”
雲漠格外平靜:“師娘平日裡多喜愛各種色彩搭配,想必在武器上也是如此。”
說罷,這兩個人還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下頭,似乎難得在這個話題上達成了久違的一致。
斯然:“……”
很好,這兩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點在哪。
他本來還試圖扭轉一下這兩人對於七夕禮物的正確認知,但轉念一想,這距離七夕也沒多久了,再換禮物不一定來得及,這一對錘子怎麽也算是信雲尊者的一片心意,能讓劍修注意到七夕節的存在已經是天上下紅雨了——
這麽一想,他也只能換個角度幫個忙了。
斯然正思考著措辭,那邊的雲信之和雲漠又沉聲辯論了起來,聽在耳中宛如兩隻汪汪對叫著的大金毛。
一番爭論無果,雲信之立刻扭頭看向外援:“斯然啊,你覺得呢?”
外援斯然並不準備站隊,思索了片刻,取了個折中的方案:“不如一隻錘子白色一隻錘子黑色?這樣搭配起來也不錯,現在不挺流行不對稱美的嗎?我記得燕前輩前段時間戴著的手鐲都是兩隻顏色不一樣的。”
這番和稀泥般的方案很快便取得了雲信之和雲漠的一致同意。
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再爭論下去,等天黑了都不一定能出個結果。
眼看著雲信之像放下了心頭一塊巨石一樣,渾身輕松喜氣洋洋地正準備離開,斯然上前一步禮貌道:“信雲尊者,關於這禮物的事情……其實我還有點小小的建議。”
雲信之停下腳步:“什麽建議?”
“您——”斯然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在雲信之的腦門和後腦杓這等特別適合被錘的位置停留了片刻,“您有煉體嗎?身體素質如何?”
“煉體?有過一點,堪堪入門罷了。”雲信之謙虛道,劍修的身體素質都挺不錯,畢竟是群除了一柄劍外,基本上不動用其他防禦靈器的存在。
“那……是這樣的,燕前輩平日多使鞭,錘類武器哪怕手柄處做了特殊設計,也容易磨傷掌心,更何況,這錘子重量大,練習中出了岔子容易受傷,”斯然絞盡腦汁地鋪墊了一堆非常令人信服的理由,這才將真實目的緩緩道來。
斯然:“您不如在送的禮物裡面,再配上一點療傷的藥膏?”
“藥膏?”雲信之略一思索,覺得這說法還挺有道理,他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應該搭配上,多謝提醒。”
說罷,他便風風火火地禦劍離開了。
斯然站在臨觀峰上,吹著小風,遠遠地看著雲信之的背影,心想,作為一個臨時參謀,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希望這療傷小藥膏最後不會在信雲尊者身上派上用場吧……
帶著這樣真誠地祝願,他扭頭準備往洞府內走,才邁出幾步,就看見寶書疑惑地飄了一行字出來:【可是,這送錘子還附帶一瓶傷藥的,這不是明晃晃地暗示燕芝盡管打,不用留手嗎?】
斯然:“……”
雲漠注意到斯然突然間停頓的腳步和陡然僵硬的身體,問道:“怎麽了?”
斯然沉痛地閉了閉眼:“對不起,我的錯。”
雲漠:“……?”
雲信之的七夕禮物算是解決了,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麽,這個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現在最令人頭疼的是,斯然準備送給雲漠的生辰禮物,卻遲遲沒有頭緒。
這個問題說簡單也簡單,寶書那邊各種功法武技數不勝數,隨便抄錄一個出來就行。
要是嫌築基期能獲得的武技等級太低,他這邊還有上次殷銜導致他暴富後抄下來的高階劍法,用來當禮物絕對綽綽有余了。
更不用提小圓珠臨走前給他打包的那些寶物,翻幾塊靈礦靈器出來打個包扎個蝴蝶結,實用又美觀。
但不知是出於什麽微妙的心理活動,斯然躺在洞府的豪華大床上,看著頂端灰白色的洞壁,心想,他不太想送這些東西。
他想送點特別的。
斯然翻了個身,面對著側邊的牆壁,盯著上邊細微的岩石紋理發著呆,整個洞府內一片寂靜,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聲逐漸加大。
自從上次燕芝送了他一張新的完整版豪華大床後,他就把自己的洞府內家具換了個位置,床改成靠著洞府側壁放,隔著面前這牆壁,就是雲漠的洞府。
斯然輕輕呼了口氣,伸出指尖戳了下牆壁,問寶書:“你不是號稱掌握無數知識嗎?能不能給點建議?”
寶書:【你這不是為難書嗎?你覺得我有這方面的經驗嗎?】
斯然鼓勵道:“這不是集思廣益嗎?你也幫忙想想唄,你看看這……這萬千世界裡面,有沒有什麽送禮的秘訣訣竅之類的,實在不行,你翻翻看有沒有小說電視劇裡有相關情節的,參考一下嘛。”
寶書:【行吧,我翻本小說看看啊……嗯,做一頓愛心晚餐,怎麽樣?】
“否決,”斯然懶洋洋地掃了一眼面前的文字,“烤肉和水煮肉已經是我廚藝的巔峰了,更何況這段時間吃了燕前輩那麽多頓飯,胃口早就被養刁了,不行不行。”
寶書:【那……送一條手織圍巾帽子羊毛衫?】
斯然想象了一下修真者圍圍巾戴帽子穿羊毛衫的場景,抖了抖:“不了不了,修真界的人大多寒暑不侵,穿多了還影響活動,你就不能來點……有創意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送什麽?】寶書翻了下書頁,決定來個大招,【我再看看啊,嗯,這個絕對有創意!】
斯然抬眼:“什麽?”
寶書:【把自己打包送過去,既有創新,又有特殊價值,不同人送起來還都不一樣……】
越到後面,字越小,斯然的臉也越黑,一直到最後,寶書瞅了眼斯然黑裡帶紅紅裡泛黑的臉,默默地把後面一行字給消去了。
斯然冷聲道:“想都別想!”
寶書不堪其擾:【那乾脆就對症下藥對人送禮,那群劍修不是最怕空了的儲物袋嘛,你乾脆就投其所好,送個裝滿的儲物袋算了!】
裝滿的儲物袋?
斯然翻身坐了起來,對寶書提出的數個不合理的建議進行了嚴肅地批評:“你知道你個儲物袋裡頭空間多大嗎?除非我買一筐子乾草塞進去,不然把我身家都掏空了也裝不滿啊。”
寶書差點沒背過氣去,憤憤地丟下一行“愛送不送”後,啪唧一下合上書頁,不理人了。
剩下斯然盤腿在床上靜坐了半晌。
他抓了抓頭髮理了下衣服,出門租了隻最近減肥效果不錯的小白鳥,在劍宗半空來回盤旋了一陣,眼尖地在習劍場內堵住了剛練完劍的柳思銳。
劍修是一個群體,這個群體內的每個個體在喜好上肯定有共通之處,斯然決定來找其他劍修打聽打聽他們對禮物的偏好。
“你要送我禮物嗎?”柳思銳眼睛登時一亮,“我要求不高的,你直接給我點——”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想送你禮物,你想要什麽?”斯然著重念了“如果”二字,無情地打斷了柳思銳的幻想。
柳思銳頓時蔫了幾分,但是不死心地把自己的幻想給說了出來:“我要求不高,直接給點靈石就行。”
斯然就知道會聽到這個答案:“能不能有點藝術性?”
“藝術性?”柳思銳苦思冥想了一番,“那這樣吧,我想收到一束花,這花呢,數目越多越好,最好是那種花瓣小一點,花托大一點的……”
花?
斯然愣了下,沒想到劍修居然還有這等浪漫——
“然後啊,把每一朵花的花托上邊,都放上一塊上等靈石,最好啊,這要是有葉子,每片葉子上邊也放一塊,是不是特別有藝術性——哎,斯然,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斯然轉身坐上小白鳥,果斷地換了下一個目標。
也是巧,他在路過眾事堂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從裡邊出來的謝容卿,當即便上前,寒暄了幾句後,便問道:“如果有人想送劍修禮物,你會希望收到什麽?”
誰料,謝容卿雙眼一眯:“嗯?送禮?送給誰的?”
斯然撓了撓側臉:“這個不重要……”
“最近也沒什麽特殊的啊,我想想——七夕?”謝容卿一說就說到了點子上,眼珠一轉,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送給雲漠的七夕禮物?”
“不是!”斯然連忙否認。
才不是七夕禮物,是生辰禮物!
謝容卿立馬表情就嚴肅起來了,眼眸內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似乎想說什麽又不好直接說,糾結了好半天,才把斯然拉到一邊,還特意左右看了看。
確認沒人後,他語重心長道:“這七夕禮物不送給雲漠還能送給誰?斯然啊,不是我說,其實雲漠雖然看上去冷了點愣了點不通人情了一點平時沒事還喜歡打打殺殺不知道傷了多少師妹的心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但是——
一通長篇大論後,謝容卿緩了口氣,拍了拍斯然的肩膀:“他其實是個好人,你們倆在一起也不容易,這人啊,要學會珍惜當下,你們就不能好好的——哎,斯然你別跑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不同的人,同樣的結局。
斯然再一次坐著小白鳥落荒而逃,內心格外鬱卒,徹底放棄了向同輩劍修取經的想法——這群人沒一個正常的。
他在半空中吹了一會冷風,等到臉上不知什麽時候爬上去的熱度徹底消散了之後,才回到臨觀峰,端了個小木凳出來,坐在那棵大樹下望著天。
禮物,禮物,送什麽禮物呢?
夏末天氣已經沒有前段時間那麽熱了,但偶爾還是會竄幾日的高溫,修真者雖說不懼寒暑,但稍微動多了點,還是會出汗。
斯然也是,他已經盡量挑早一點涼快點的時候練習弓法了,每天都還是會出一身的汗,他不習慣用木桶沐浴,能拍淨塵符就拍淨塵符,這時間一長,符籙消耗量也不小。
斯然摩挲了一下後頸,感受了片刻周圍的灼熱,突然道:“我知道送什麽了!”
寶書本來打定主意三天內絕對不理人,結果還是沒忍住冒了出來:【送什麽?】
“你還記得我之前抽空設計好的全自動懸浮花灑嗎?”斯然自信滿滿地從儲物袋裡把自己的設計圖紙抽了出來,欣賞了一番,“正好小圓珠打包了許多煉器材料給我,這花灑按照設計也不過是個三階的靈器,下山找個初階的煉器師,不到三日就能完成!”
寶書:【……】
寶書迷惑:【七夕……不是,生辰禮物,你送個……花灑?】
“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實用而且具有創新性,還很特別,這個世界獨具一份!”斯然越想越滿意,當即便按照圖紙的標注分了一部分靈礦出來,直奔山下的煉器堂分部。
他邊跑邊感歎:“果然靠人不如靠近,這靈光一現就是擋不住,哎書兒,書兒?你怎麽沒動靜了?是不是在反思自己之前那些個不靠譜的建議?”
斯然的身影如同風一樣飄忽而去,他手握靈石和煉器材料,步伐果斷付錢爽快,短短一個時辰內就完成了到達煉器堂分部尋找煉器師敘述要求檢查圖紙付定金約定日期等等一系列事情,執行能力堪稱滿分。
這一路上,寶書都格外的沉寂,它當然不可能是在反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疑惑當中。
花灑?
這比錘子也好不到哪去啊?
你是哪裡來的勇氣覺得人家雲信之禮物選的不好?
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居然還能用到這個地方?
不出三日,斯然定製的花灑果然完工了。
負責煉器的煉器師很少見到這種奇異的設計,還特意詢問了一下功能,得知竟然是用來沐浴的之後,看著斯然一身高階法衣滿意離開的背影,搖頭感歎這有錢的傻子還真挺多的。
距離七夕還有兩三日,斯然費了點功夫把這個花灑好好地打包了一下,咬著筆頭廢了一遝紙,寫了個勉強滿意的生日快樂字條塞了進去。
他找了個木盒把花灑裝好,外邊還打了個非常誇張的蝴蝶結,還是專門讓寶書給出的特殊打結法。
旁觀者寶書看著斯然對自己禮物無比滿意,且越看越滿意的模樣,沉默地合上了書頁,決定七夕結束前絕對不出來了。
七夕當天。
今年的七夕在立秋後邊,不過天氣依舊炎熱,斯然難得起了個大早,看了眼在床頭放了兩三天的禮物,拿起來往儲物袋裡一塞,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這個時間,按照雲漠的日程表,晨練應該還沒結束。
斯然心裡存不住事,這禮物放在自己這邊有點燙儲物袋,他打算堵住等會晨練回來的雲漠,趕著把禮物送出去算了。
結果剛一出洞府門,就被門前杵著的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給嚇得不輕。
“雲漠?”斯然捂著心口往後退了一步,看著跟個門神一樣站在那裡的雲漠,有點詫異,“你不是去晨練了嗎?”
雲漠掃了一眼斯然頭頂翹起來的一根短發,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一些,輕聲道:“今天有點事。”
有事?
奇了怪了,居然有事能打斷雲漠的日程表,看來肯定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斯然漫無邊際地想著最近能發生什麽事情,垂下來的手指輕輕揪著衣角,目光在周圍遊移,看上去明顯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你今天起得很早,”雲漠的聲音打斷了他思緒的漂浮,“是有什麽事情嗎?”
起得早?
雲漠也會關注他……每日是什麽時候起來的嗎?
斯然一下不注意就多想了一點,跟找到線頭的毛線團一樣,順著一根線能抽出整個團,一股熱氣莫名地攀上了他的後頸,腦子有點亂,含糊道:“啊起得早……是挺早的,醒的比較早吧,其實也沒什麽事,就……”
寶書實在是忍不住了,它提前出關,刷了一大行紅色字體提醒:【禮物!禮物!你不是來送禮物的嗎!】
斯然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正事,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裡把包裝好的花灑給拿了出來。
經過這幾日他反反覆複地重新包裝加打結,如今的花灑是裝在一個用淺藍色綢緞包起來的木盒中,綢緞上面還繡了花紋,打的結也格外花裡胡哨。
他莫名地對這版包裝又有點不滿意,可惜都已經在正主面前拿了出來,隻好遞過去:“這個送給你。”
雲漠一怔:“送我?”
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眼前的少年明顯是剛剛睡醒,頭髮沒理齊,翹了幾根毛在頭頂上,隨著少年說話的動作,這幾根毛也抖來抖去。
斯然的耳根有點微紅,細看又仿佛是錯覺,他捧著一個兩個巴掌大的藍色盒子,目光有點躲閃,頭向下垂了三十度,像是縮在自己殼裡觀察外界的小烏龜一樣。
“對呀,生辰禮物,”斯然第一次送人禮物,他對這種場合本來就格外不適應,每一句話說得格外別扭,“燕前輩跟我說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想了想,還是送個禮物吧,就……嗯,就設計了一個花灑的圖紙,是用來沐浴的那種,啊你應該知道——”
斯然想起來雲漠曾經附身大呱的時候,也是洗過澡的,就沒繼續解釋花灑是什麽東西,來了個結束語:“差不多就是這樣……咳。”
雲漠眼睫一顫,雙手伸出,緩緩地接過了禮物。
他看著上面那個格外花哨,卻明顯是費了一番心思的結,心尖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一樣,一股細細密密的麻癢感向四肢蔓延,又隨著血液的回流,重新匯聚在了心口。
他抬起眼,看著斯然有點上揚的嘴角,忽然道:“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辰。”
斯然盯著地上新搬來螞蟻的目光一頓,錯愕地抬起頭:“什麽?”
雲漠看著他,緩緩道:“我生辰不詳,幼年時多是和春節同過,後來長大了,這生辰便是正月裡隨便挑一個日子,雖然時間不固定,但和七夕,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斯然:“……”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在這一瞬間,他腦海中飛速劃過無數的畫面,有曾經燕芝跟他說的“你和漠兒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的場景,外加之前燕芝提及雲漠生辰時嘴角若有若無的那絲笑意,更有謝容卿回想最近有誰需要被送禮物時的疑惑……種種線索在這一瞬間串成了線——
斯然倒吸了口涼氣,慌亂解釋道:“抱歉……我、我弄錯了。”
雲漠聲音低沉,他看著手中的木盒,似乎在認真詢問:“那這禮物,你還要送我嗎?”
這禮物都拿出來了,都送到當事人手中了,他還能因為這個烏龍而不送嗎?
斯然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艱難:“……送,本來做出來就是給你的,什麽時候送不是送——”
雲漠卻突然道:“那是什麽禮物?”
斯然一愣:“什麽?”
雲漠此時看上去格外的認真,他靠近幾步,高大的身形幾乎將斯然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這樣一個距離之下,壓迫力倍增:“既然今日不是我的生辰,那這禮物是為何而送?”
斯然:“……”
不是,這邏輯是不是有點沒擼清楚?
斯然覺得自己已經夠難的了,誰料雲漠居然令他難上加難,他憋了幾個字出來:“那我先、先拿回來,等你生辰再——”
雲漠卻道:“今日是七夕,這個……可以是七夕禮物嗎?”
斯然愣住了。
他抬頭看向雲漠,此時雲漠也在低頭看他,兩人目光相接,一時間,竟是都停在了原地。
在斯然的印象中,雲漠很少會表露出明顯的情緒,眼眸永遠都是平靜或冷淡的,然而此時,他卻像流淌著岩漿的火山一樣,視線裡帶著無法忽視的灼熱,只是略一觸及,就仿佛能將人焚燒殆盡。
斯然下意識移開目光,他覺得自己應該否認,但那股微妙奇特的感覺又從心底浮現了出來,將否認的念頭瞬間擊碎,他開口道:“……可、可以啊,那個,我——”
斯然實在是忍受不了這般詭異的氣氛,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趕緊逃開,他連忙往旁邊悶頭走去,卻被雲漠一把攔了下來,抓著肩膀,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雲漠盯著他的雙眼:“那你知道,七夕是什麽含義嗎?”
七夕?七夕能是什麽含義?
恩愛小情侶慘遭封建大家長阻攔,人工開辟銀河系造就奇跡,喜鵲搭橋非法壓榨動物員工——
斯然頭腦一片混亂,雲漠低聲說了句“看著我”,他便下意識抬頭看了過去,觸及那雙似乎壓抑著什麽的雙眸,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喉嚨一陣乾澀。
雲漠看似冷靜,按著斯然肩膀的指尖卻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胳膊和脖頸的青筋一根根浮現,逆光的角度看過去,他每一寸面部輪廓都格外清晰,呼吸的頻率一點點的加快。
“我……”雲漠聲音有點啞,他閉了下眼,渾身上下的靈力似乎在沸騰,血流加速,整個後頸都泛著一股熱意,“我——”
一股堪稱暴烈的波動猛然間炸開!
雲漠渾身一僵,他意識到,靈力的沸騰並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他通體的靈力在這一刻暴動了起來,如同海浪般衝擊著渾身的經脈,每一寸經脈都因為承載了過量的靈力而隱隱作痛。
不僅是體內,整個臨觀峰上的靈氣都活躍了起來,半空中卷起了數個靈氣漩渦,霎時間狂風大作,天空之中,墨色的黑雲緩緩凝聚起來。
斯然猛然間回過神來:“雲漠,你——”
雲漠深呼吸,試圖將體內靈力的暴動壓製下來,內心的複雜完全無法用言語描述。
他知道,有些時機轉瞬即逝,一旦錯過今天這麽好的時候,再想說出口就更難了。
雲漠低聲道:“不急,我有話要說,我——”
轟隆!
一道驚雷直直地在頭頂劈下!
“什麽不急!你要進階了!這還不急?什麽話以後再說!”斯然有點慌,他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低頭便翻起了儲物袋。
“進階元嬰要做什麽準備?丹藥需要嗎?防禦靈器呢?是不是要帶個避雷針?要不要通知長老?”
斯然抬頭:“你感覺怎麽樣?有準備好嗎?這次進階是不是太突然了?”
雲漠:“……”
雲漠深吸一口氣,看了眼頭頂蠢蠢欲動隨時準備劈下的天雷,好半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道:“沒事,我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雲漠:想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