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大冷天,佔子然聽了這話,臉上也開始發熱。
他想掙開莫敘,無果。
他結結巴巴道:“你說什麽胡話,我亂說的,真的,你、你先放開我。”
莫敘直直地看著他,沒說話。
莫敘的提問隔著手套穿到佔子然的手腕上,他隻手腕被緊緊握住。
佔子然突然想到自己的來意,道:“齊樂呢?他在哪裡,你沒有對他做什麽吧?”
莫敘突然露出笑容,“你對他還挺上心,你不是已經有婚約,你和他這樣廝混,那女人不在乎嗎?”
佔子然愣住,什麽婚約?什麽廝混?
“你在說什麽?”
莫敘冷冷道:“兩年前的婚約,現在還沒成,對方嫌你窮?還是因為你散播你和我有什麽,她嫌棄你有汙名。”
佔子然本來挺害怕,可這會下懵了,不知道莫敘在說什麽。
莫敘看佔子然不說話也不反駁,還副委屈的模樣,心騰地下冒了火氣,雙目發紅。
趙止禦在後面,看情況不對,趕緊插話:“外頭太冷了,少爺進去說話,佔少爺凍了半天了。”
莫敘的理智稍稍回來了些,冷哼聲,放開佔子然道:“你想找你的書童,就進來。”
黑色的鐵門緩緩從裡頭打開,莫敘邁開修長的腿往裡走,佔子然被冷得直打哆嗦,猶豫了秒就跟著往裡走。
剛進門,股子熱氣迎面撲來,有淡淡的木質香氣。
他還在想,剛剛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婚約?
佔子然進了房間,身上的雪慢慢融化,變得濕噠噠的,趙止禦泡來茶,拿來了乾淨的毛巾和衣服。
“佔少爺,快擦乾,這樣太容易受寒。”趙止禦拿來毛巾和毛毯。
佔子然說了聲謝謝。
毛毯入手,綿軟蓬松,像是得到了救贖般,佔子然覺得渾身的冰涼都被溫柔的毛毯包裹。
莫敘坐在旁,就這麽看著。
看著佔子然慢慢擦拭他的頭髮,然後猶豫了下,轉過身去,脫掉外套,脫掉馬甲,脫掉……襯衫。
莫敘刻不停的盯著佔子然,面無表情。
佔子然為什麽要脫襯衫?
哦,是因為襯衫也濕了些。
佔子然為什麽還脫掉了褲子,褲子也濕了嗎?
是濕了。
佔子然穿上了我的襯衫,有些大。
佔子然穿上了我的褲子,好長。
佔子然很瘦,但是沒有瘦到皮包骨的地步,還是帶著些平日裡養下來的嫩皮肉、
略有些濕的襯衫貼在身上的時候,骨骼和肌肉和緊貼的襯衫線條很柔和。
當他背著莫敘換襯衫時,可以看到他漂亮的蝴蝶骨,骨骼的線條蜿蜒在洗白的脊背旁。
佔子然的皮膚很白,給人種近乎透明的錯覺,清晰可見他脖頸上的青色血管,似乎輕輕折,就可以將他折斷。
佔子然沒穿衣服的模樣,莫敘不是第次見。
莫敘看著他,恍惚間,回到了學的時候,佔子然生日的那天。
佔子然十六歲生日,宴請了很多的朋友,鬧騰的很晚,佔子然還喝了酒。
莫敘因為被佔子然鬧,也喝了些,最後還因為太晚,留在了佔家睡。
佔子然的母親很溫柔,雖然佔父顯得略微不開心,可畢竟是佔子然的生日,佔父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頭。
留下來後,本來莫敘住了客房,剛洗澡完,準備睡覺,突然聽見了敲門聲。
是佔子然,他推開門,露出雙眼睛,笑得眼角彎彎,他穿著薄薄層睡衣和短褲。
他輕聲道:“阿敘,去我房間睡呀!我房間有冰塊,涼的。”
天氣正直七伏天,熱得有些躁,外面的蟬叫讓人心煩意亂。
莫敘喝了些酒,又看到佔子然亮亮的眼眸,鬼使神差的答應,偷偷的和佔子然回到他的房間。
佔子然房間放了好些冰塊,很涼爽。
“快,我還想和你邊聊邊睡,我想這樣很久了,”佔子然拍了拍床邊的位置,示意他快點上來。
莫敘盯著佔子然白淨的臉龐,垂眸,脫掉外套鑽進了被窩裡。
被窩裡有股子佔子然自帶的味道,說不清是什麽味道,很乾淨很清爽,只是摻雜了很濃的酒氣。
“你沒醉吧?”莫敘試探地問。
佔子然下就撲過來,抱住莫敘道:“我怎麽會醉,你才是醉了吧,剛剛過來時,你都是飄著的。”
莫敘知道佔子然醉了。
佔子然喝多了酒,渾身燥得慌,即使有冰塊,也覺得很熱,拿出扇子使勁兒的搖。
“你不熱啊?”
這酒後勁大,佔子然現在有些大舌頭,搖頭晃腦給自己扇扇子。
莫敘說:“心靜自然涼。”
佔子然哈哈笑:“阿敘,你讀書讀成仙了。”
佔子然越扇越熱,喝了涼水之後還不滿地辱罵這水都被熱氣弄熱了。
莫敘也喝了口水,喝完水還沒幾秒的功夫,轉頭時,佔子然已經把睡衣脫了。
佔子然嘿嘿笑,衝著莫敘說,“你也脫了吧,多熱。”
“我不熱。”莫敘撇開眼,不刻意去看他。
可即使撇開,他還是看見了,佔子然很白,像是塊白玉,仿佛能看見心肺般。
“脫啦!”佔子然酒意上來,非要讓莫敘脫。
莫敘就是不肯,佔子然嘿嘿笑,嘴裡說著:“嘿,小丫頭,讓哥哥我調戲調戲。”
莫敘:“……”
佔子然撲了過來,三下五除二將莫敘的襯衫給扒掉。
襯衫扣子掉了顆。
這時,突然外面響起腳步聲,莫敘伸手撿扣子,嚇得臉色大變,趕忙鑽進被子。
“少爺,夫人讓我給您送點醒酒湯。”
莫敘貼著佔子然,佔子然不滿被人打擾,衝著外頭喊:“不喝,拿走。”
外頭的腳步聲緩緩離開,莫敘正打算從被窩裡出來。
被子動了下,佔子然居然鑽進來了!
屋子裡本來就只有盞小煤油燈,被子裡黑漆漆的,只有邊緣有絲光亮。
只能聽到互相的呼吸聲。
莫敘有些茫然,他意識到自己心跳的極快……
佔子然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用手指挑起莫敘的下巴:“嘿我的好姑娘,來,給哥親親。”
事情來得太快,在莫敘還沒有意識到之前,雙灼熱的唇貼了上來。
莫敘瞪大了眼睛,慌忙推開,“你做什麽!”
僅僅秒而已,唇就分開,熱感卻沒有散開,仿佛整個唇都開始發燙。
佔子然被人推開,被子也從身上掉了下來,扁了扁嘴巴,“甜甜的!就親親怎麽了嘛,我回家就和我母親說我娶你!”
“我不是姑娘。”莫敘垂眸。
佔子然:“你不是姑娘你是誰。”
莫敘無奈,耍酒瘋的小瘋子他奈何不,想伸手擦擦嘴,動作頓住,也沒有去擦,轉過了身,說:“睡覺。”
佔子然還在嘟嘟囔囔,整個人貼了上來。
兩人打鬧間,出了身汗。
最後莫敘總算是將發酒瘋的佔子然哄睡著,可他睡不著了。
莫敘本來整個人趨於冷感,平日皮膚也都比較涼,此刻卻像是發燒似得,整個人像塊烙鐵。
翻過來翻過去,床上流了汗漬。
莫敘隻記得那晚上雖然在放了很多冰塊,可睡得滿身大汗。
冰塊融化了,門外的知了燃燒自己的生命發出聲嘶力竭的喊叫聲,莫敘幾乎夜未眠。
隔日,佔子然對昨晚的事問三不知。
“我昨晚喝多了,都不知你什麽時候來我房,”佔子然這麽說到。
後來,佔子然對莫敘的態度和以前沒有任何變化。
莫敘松口氣,可是心卻不知道為什麽隱隱有些難受。
……
莫敘這時再想到這段記憶時,恍然發現,原來佔子然喜歡姑娘。
是把他認成了姑娘。
也是,第次見面時,他就說自己是姑娘。
佔子然穿好了衣服,有些戰戰兢兢的坐會沙發上,小聲道:“莫少爺,不知道您剛剛說的婚約是什麽……”
莫敘眯著眼睛看他。
佔子然吞了吞口水:“不瞞你說,我有段時間的事兒記不太清。”
莫敘譏笑:“不記事?你想用這個忽悠我?”
佔子然無腦道:“真沒有,不過也不算全不記得,斷斷續續還記得些。”
莫敘想到佔子然還忘了生日那晚的事兒,冷哼道:“佔少爺這是選擇性忘事兒?”
佔子然不敢怠慢,可腦子裡壓根沒有婚約,他往自己他平日裡不敢亂想的事兒去想,腦袋立刻如針扎般疼痛。
佔子然臉色逐漸蒼白,咬了咬牙道:“莫少爺,有沒有提示?”
莫敘咬牙切齒:“你的婚約,做什麽要我來提示!?”
趙止禦拿了壺茶回來,輕咳了聲道:“我聽說佔少爺和虞家的虞小姐曾經相過,還驗了字,說是挺合得來,是多子多孫的字……”
莫敘冷冷斥道:“多什麽嘴?!”
趙止禦立刻閉上嘴。
佔子然立刻說,“虞小姐是和我相過!”
莫敘眼神登時變了。
佔子然趕緊道:“可是我和她性子上不合,所以壓根沒有後續!”
莫敘冷笑:“你還在蒙我?”
佔子然道:“我蒙你做什麽,虞小姐今年都有婚約,你可以去查!”
見莫敘有些不信,他立刻又說:“之前有過算命神婆給我算過,我是後續無子,怎麽可能多子多福。”
莫敘沉默了很久,依舊盯著佔子然,像是從高處俯身的黑影,目光緊緊攝住正在地下逃竄的小白狐。
佔子然沒敢多話。
“算命神婆?”莫敘露出鄙夷的表情問到。
佔子然點頭:“就是東城最厲害的那家,叫什麽神婆,說是會請什麽大仙上身,喝了口酒就開始說胡話。”
那日那神婆喝了口不知什麽酒,酒味難聞的很,突然就陣抽搐顫抖。
再看向佔子然時,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那神婆長得醜,嚇了佔子然跳,差點就破口大罵。
他聲音蒼老,卻與他平日裡的海城口音不樣,帶了點北方的味道。
“這小娃子有貴人護體,大富大貴是肯定,可是……”
“可是什麽?”佔母急切問。
神婆眼神像是眺望遠方,迷離了陣,回到佔子然臉上。
“無後,無妻,莫要強求。”
可佔母還是強求了,不斷找人給佔子然相親。
佔子然眼神回到莫敘的臉上,有些氣憤道:“她說我娶不到老婆,還不會有兒子,因為這樣,我娘還帶我去看過大夫,懷疑我那方面不行……”
莫敘:“……”
這話雖然荒唐,可莫敘的表情似乎有所緩和。
佔子然之前被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見他緩和下來,膽子又回來了,忍不住道:“那什麽,你管我婚約做什麽?”
莫敘似乎情緒全都穩定下來。
他喝了口熱茶,道:“你與我惺惺相惜是靈魂伴侶,甚至行過房,你將我始亂終棄,我脾氣不好,若真的有這種消息傳出,城外亂葬崗就要多兩具屍體。”
這次輪到佔子然表情崩了,良久說不出話來。
佔子然心道幸好沒有惹怒莫敘,否則兩具屍體!
等等,難道自己還屍兩命嗎?
佔子然想了會,哦,是說和自己有婚約的另外個人。
“你別這樣,怪嚇人的,”佔子然感覺要帶上了哭腔。
莫敘冷笑看著他沒說話。
佔子然嘴角發乾,艱難道:“流言都是假的,況且、況且你不是說,要……那什麽才算棄……”
莫敘皺眉仔細思考,似乎想到了什麽,道:“你說說看。”
佔子然不明白:“說什麽?”
莫敘坐直身體道:“你是不是想成真,成真後再對我始亂終棄?”
佔子然被這話說懵了,這是什麽邏輯。
他張嘴說不出話,還怨自己為什麽要提這茬!
他好不容易才說出:“我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況且這些都是假的。”
莫敘笑了,笑得很大聲。
佔子然頭皮發麻。
莫敘聲音裡有些抑製不住的癡狂:“所有人都以為是真的,你這樣讓我很不好做,我也是要面子的。”
佔子然絕望道:“你上次不還說不要名聲了嗎?”
“面子是面子,名聲是名聲,若是以後同我合作的商人知道我比不過個女人,我豈不是很不體面?”
莫敘低下頭仔細思考了下,喃喃:“對,應該成真。”
佔子然頭皮發麻。
莫敘說:“你是喜歡女人的吧。”
佔子然本來想脫口而出“是”,答案卡在喉嚨裡,他沒辦法說出“是”來。
莫敘突然抬起頭,對著佔子然露出笑容:“喜歡也無用,你喜歡的是我。”
佔子然整個人酥在沙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