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季媽媽是不會在季微白這裡得到任何關於昨晚的細節的。能說的她會說, 不能說的一個字也休想從她嘴裡知道。
季家的家教略嚴, 季媽媽是女強人,從小到大對季微白要求嚴格, 季微白也在她的教導下成了一個凡事不行差踏錯的孩子, 和喬瞳交往大約是她人生中最出格的一件事情了。
季媽媽發現的那年, 是季微白和喬瞳在一起的第一年暑假。季微白主動攤了牌, 母女倆談了很久的心,把事情說開了,季媽媽當時就斷言她們倆走不長久,季微白不信,信誓旦旦說會像她和她爸一樣長長久久, 結果第二年就被打了臉,她那時拉不下臉和她媽說這事,更生自己的氣,後來更是滿世界找人, 所以到今天才重新提起來。
一碼歸一碼,人生已經出格一次了,這第二次就咽在她肚子裡, 誰問她也不說。
季媽媽見她嘴巴上鎖,索性就不問了, 只是叮囑了一句:“不小了,做事得有分寸。”然後她就去屋裡看季教授的寶貝盆栽了。
季微白摸過茶幾上的手機,通訊錄從上到下翻了一圈,她手指一頓, 目光忽然變得複雜起來,她方才在幹什麽?好像是想找秦暮的電話號碼。
季微白把手機又放了回去。
五分鍾後,她起身去敲臥室的門,季媽媽開門放她進來。
“媽,你和秦氏關系怎麽樣?”
一個小時後,季微白通訊錄裡多了一個電話號碼,她沒撥,就讓它靜靜地躺著,她把自己要這個號碼的目的解釋為免得下次秦暮打電話過來她會以為是騷擾電話拉進黑名單。
……
喬宅。
商幼璿“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喬瞳往她身邊挪,搖搖她的手:“我真的不喜歡她了。”
“我相信你,否則你上次也不會勸我不要和她聯系。”
“那你……”喬瞳小心地看著她。
商幼璿一肚子火:“我生氣不行嗎?我夢見前男友你高興啊,還有,這個事!我們一會再說。”她一隻手往下壓了壓,“你先別說話,讓我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啊。”
喬瞳不說話了,手卻沒放開。兩人現在是並肩而坐的姿勢,喬瞳順勢在她面前蹲下來,把下巴墊在她大腿上,仰著頭一副我錯了求撫摸的樣子。
這招還是從奧利維亞那裡學來的,只要不是犯下不能原諒的大錯,喬瞳一般都是摸摸毛算了的。
商幼璿看了看她,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歎口氣,心裡的火氣散了一半:“算了,起來吧,別蹲著了。”
喬瞳趁機撒嬌,軟聲道:“腿酸。”
她弱不禁風慣了,真的腿酸也不是沒可能,商幼璿被她戳中了某個點,心裡不由得軟化下來,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那我抱你起來。”
她果真半傾下身,一手繞過腋下,另一手撈過喬瞳的膝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本來是想讓她在自己腿上坐著,抱到一半臨時起意將人放在了床上,繼而雙手撐在她兩邊頸側,形成一個禁錮的姿勢。
“你猜我要做什麽?”商幼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氣勢有點迫人。
喬瞳主動抬手圈住了她的脖子:“猜不到,但你想做什麽都行,我都答應。”
“對於堅定的革命同志,你這種糖衣炮彈是完全無效的。”商幼璿道,“來點實在的。”
喬瞳向上含住了她的唇,細細地舔咬,舌尖頗具技巧地挑逗著她的唇縫。往日這個時候商幼璿早就忍耐不住地主動張口容納她,彼此嬉戲追逐了。然而今天卻不,她目光寡淡,無動於衷,牙關緊閉,顯然還在生氣。
喬瞳這種姿勢久了,後頸酸疼,忍不住停下來歇一會。商幼璿以為她這就完了,頓時跟點燃的炸藥包似的,立刻壓了下來,狠狠地啃上她的嘴唇。
兩人接了個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吻,親得對方滿臉滿脖子的口水。商幼璿把喬瞳緊緊地摟在懷裡,像孩子抱著珍愛的玩具,她第一次觸碰到了名為危機感的東西。
她低聲威脅道:“你下次再做這種夢,看我怎麽收拾你。”
喬瞳的肋骨被她肋得有點發疼:“我剛剛沒做夢。”
“你看我都氣糊塗了,你還敢說,清醒的時候想這些就更過分了。”
“我盡量。”
“盡量?”
“保證不會!”
商幼璿放開她,先坐起身,用手指梳了梳剛才在床上滾亂的頭髮,然後把喬瞳也拉了起來,替她整理衣服:“說吧,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看過醫生嗎?”
“看過,醫院的醫生說身體沒事,心理醫生說可能是因為我幼年生變,情緒比較敏感,對環境的映射太過強烈,所以會偶爾走神。”
“我給你介紹的心理醫生你看過嗎?”
“看了,但是我感覺最近心理沒什麽問題,每天都很開心,醫生也說我沒問題,不用接受心理谘詢,這兩個星期我就沒去了。”
商幼璿定定地看著她,懷疑道:“真的?”
喬瞳三指向天發誓道:“是真的,不信你問她。”
“問就問。”商幼璿摸出手機,立馬給花市開心理診所的老同學打電話。
“喂,葉琳,我上回不是給你介紹個朋友去你那谘詢嗎?我想問問她的情況……不不不,不涉及隱私,我就問問她心理狀況怎麽樣?是壞,一般壞,還是一般……特別好?……沒事,你忙,新年好,下回過來請你吃飯。”商幼璿把電話掛了。
喬瞳盤腿坐著,背挺直著,得意洋洋,看不見的尾巴搖啊搖,一副“我就說了沒騙你”的表情。
商幼璿大半顆心落回了肚子裡,展顏一笑。兩人重新貼在一起耳鬢廝磨,把那兩個紅包給拆了,果真是大禮,大得商幼璿怎舌:“你可趕緊給我退回去吧。”
一台幾百萬的豪車算少的,某一線城市的兩套海景別墅也有價可說,但是……
喬瞳看著手裡的喬氏集團百分之一股權讓渡書,感歎道:“我爸為了讓我娶個媳婦也是下了血本了。這算是嫁妝啊,還是聘禮啊?”
商幼璿扔燙手山芋似的把車鑰匙扔她手裡:“當然是嫁妝了,你沒看我媽一天天地以為我欺負你嗎?照理說是我們家來下聘的。”
“但事實不是這樣啊。”
“事實就是我讓著你。”
“你明明就很開心。”
“那是另一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有如實質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帶出一連串的火花。
商幼璿道:“今晚上試試嗎?”
喬瞳:“拒絕,我手還沒好,用不了。”
商幼璿大度道:“行,咱都不用手,用手機錄音,為了避免分神,事後再分出高低。有異議嗎?”
“沒有。”
商幼璿定好規則後,猛然想起來他一開始好像不是要比技術,就只是比誰壓得住誰的力氣,她被帶溝裡去了。論力氣她讓喬瞳一隻手都行,但是比起來辦事的技巧,她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對方在自己身上實踐過的不需要用到手的各種方案,頓時覺得一片黑暗。
商幼璿靈機一動,勾過喬瞳的脖子要和她接吻。
喬瞳躲得及時,義正詞嚴道:“我要養精蓄銳,為了晚上的苦戰做準備。”於是商幼璿趁接吻的機會咬傷對方舌頭計劃破產。
她繼續挖坑,張嘴誘哄道:“還有好幾個小時才到晚上呢。”
喬瞳低著頭故意不看她:“也快了。”
“反正我不管!”
商幼璿一個虎撲,直接把她摁在床上,強行接吻,喬瞳忍了一會兒,繳械投降,但商幼璿牙齒剛碰到她的舌頭,沒下得去口,最後在床上黏黏糊糊地膩了有小半個小時,直到傭人來喊吃晚飯。
“紅包?”商幼璿指著床頭櫃上那一堆。
“先放這裡,過幾天我幫你還給他們。”喬瞳道,“現在還回去不合適。”
商幼璿和喬瞳手牽著手下樓,去洗了手,坐到桌前,看見一盤熟悉的腰花,商幼璿本來還挺開心,但是喬桁笑著說“特意給你準備的”,她就心情複雜起來。
今天做飯的是喬桁專門派人請的大廚,柚皮扒海參、蒜香小排、鮑魚撈飯、芝士北極蝦,那盤腰花橫亙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商幼璿心裡藏著事,吃完飯後去客廳沙發上坐著了,而且從小到大的家教告訴她,吃過飯需要陪著小坐一會兒,客人如此,主人更是如此。四人在客廳喝茶,喬瞳怕她尷尬提前開了電視,免得木小青又逮著她問個沒完。
可這次商幼璿就想讓木小青跟她搭話,她好順勢邀她出去問點事情。左等右等,電視機裡人聲不斷,現場卻安靜如雞。
那父女倆如出一轍,夾著個眉頭看電視,木小青膝上蓋了條厚毯子。
商幼璿裝作忽然想起來道:“阿姨,我第一回見您,您是穿的旗袍吧?”
木小青冷不丁被點了名,答道:“對,是旗袍。”
“正好我媽也喜歡旗袍,這不她快過生日了嘛,我打算給她買一件,您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這個旗袍啊……”
商幼璿打斷她,十分不好意思道:“您這麽說了我也記不住,要不您對著衣服給我講講吧,有衣帽間什麽的嗎?我好融會貫通。”
“有,我帶你去。”
商幼璿拍拍喬瞳的腿,在她耳邊說道:“我跟你媽去看會兒旗袍,你乖一點。”
喬瞳先是訝異地一挑眉,而後含笑回道:“我什麽時候不乖了?去吧。”
兩人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個小時,喬桁朝那邊一揚下巴:“瞳瞳,你去敲門看看,她們倆是不是睡著了。”
直男總是不理解女人間為什麽有那麽多話。
“好的爸爸。”
她撐著沙發起身,按了按酸疼的腰,繞過茶幾去衣帽間,衣帽間的門便打開了,婆媳二人相談甚歡地走了出來,手都交握在一起,在落座的時候連自己的愛人都不要了,一個勁嘀嘀咕咕。
喬瞳:“……”
喬桁:“……”
……感覺同時被拋棄。
如果他們能聽到的話,就會發現二人完全不是在說什麽輕松的話題。
木小青:“我們說好的,你不要告訴她,我怕會刺激到她。”
商幼璿:“嗯。”
木小青:“如果你發現她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你就跟我們說,千萬別衝動。”
商幼璿:“我知道的阿姨。”
木小青:“你喊媽也行。”
商幼璿:“……那個,我還是先叫阿姨。”
一到晚上八點,被冷落的父女二人強行把兩人分開,拘回了自己身邊,兩人上樓,兩人繼續在客廳待著。
“你和我媽說了什麽?”喬瞳一進門就問道,同時兩隻手放在商幼璿腰間,打算呵她癢,一副“大有你不說我就強逼你說”的意思。
商幼璿順勢往她身上一倒,笑道:“乾嗎?連你媽的醋也吃?”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秘密瞞著我?”
“就說你小時候的事啊,嬌氣得不行,碰一碰就哭。”
喬瞳雙腳懸空,被女人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
商幼璿心臟一秒一秒地緊了起來,一陣陌生的疼痛在心口蔓延。
為什麽今天才發現,她原來這麽輕?都不長肉的嗎?
——阿姨,實話說我不是來跟你聊旗袍的,我就是想問一下當年綁架的真相,單純的綁架案不會有這麽重的心理陰影吧?她是不是……受過虐待?
——你都猜到了,我不瞞你,但請你一定別再告訴她。當年救出小瞳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奄奄一息……是什麽意思?
——她被關在靠海的小漁村一所廢棄的木屋裡,四面窗戶都被釘起來,一點光都看不到。人泡在冷水裡,身上的皮膚都浮腫了,腳上被不知道哪裡弄來的帶釘的銬子鎖著,動一下就會流血,警察想取下來,但發現和肉長在一起分不開了,最後隻好連著銬子送去了醫院。那個地上還有蛇,被拔掉了牙齒,咬不了人,但咬不了人的蛇也是蛇啊,是會鑽進人衣服裡的啊。她被救出來的時候還有知覺,抓著她爸爸的衣服,一個勁地安慰他:爸爸你別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喬沒長歪真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