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唔——總。”小楊狼吞虎咽地咽下嘴裡的飯, 接起電話。
喬瞳風風火火:“下午我不去上班了,有急事能處理的你處理, 不能處理的給我打電話。”
小楊全程隻說了一個稱呼, 那邊電話就果斷撂了。
嘖嘖嘖,小別勝新婚,沉迷美色連班也不上了。
喬瞳掛完電話, 看了還在跟奧利維亞摸摸抱抱磨蹭笑得開懷的商幼璿一眼,又是氣又不能對她發脾氣,自己直接走到了門口,繃緊了臉, 竹竿似的一言不發杵著。
都只有那麽一點時間了,還顧著跟狗玩, 都不跟她溫存一會!
可以說是非常地生氣了!
商幼璿余光瞥著她, 在喬瞳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起身, 走到她跟前, 皇帝陛下一樣被伺候著套上外套, 至於包包和手機, 喬瞳在她還沒動身之前就牢牢抓進了自己手裡。
萬事俱備, 喬瞳拿著一堆零碎, 用肩膀懟開了門:“回家了。”
後爸商幼璿回頭衝奧利維亞揮了揮手:“拜拜。”
奧利維亞:“嗚。”
親媽喬瞳一臉冷漠地關上了門。
等電梯的時候,商幼璿替奧利維亞抱不平道:“這不是你親兒子嗎?你怎麽這麽冷淡?”
喬瞳面露不虞, 反問道:“那我還是你親對象呢,你怎麽對我這麽冷淡?”
連狗的醋也吃,商幼璿腹誹道, 低頭在她嘴唇上響亮的吧唧了一口。喬瞳臉色稍霽,豎起來的毛被捋順了一點,但還是不搭理她。
進了電梯,沒按樓層。
商幼璿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而易舉把人帶進自己懷裡,將她壓在電梯牆上,另一手滑進她的指縫裡,扣在腰側,低頭凝視著她。
喬瞳微微抬眸,眼底躍動著某種情緒,在靜謐的電梯中相貼的胸腔裡躁動著同樣的衝動。
商幼璿先是淺淺地在她額頭上啄了一下,低聲道:“你的心臟……是不是跳得有點快?”
喬瞳往她身上貼了點,耳朵發熱,用耳語的聲音道:“你也……差不多。”
商幼璿低笑一聲:“按下1樓。”
喬瞳騰出一隻手來向右側伸,按下了電梯。
在電梯的勻速下降中,兩人之間的近距離變成了零距離。
回去的路上喬瞳一分也不肯浪費,平時話不太多的她說個不停,說商幼璿來之後公司傳得風生水起的八卦,說小楊助理的最新感情動態,說她這周開會一共罵了多少個人,直說得口乾舌燥。商幼璿給她遞水的時候取笑她有一顆隱藏的八卦的心,喬瞳說她是不知道身邊還有什麽是好說,商幼璿說那就不說了,安安靜靜坐著也挺好的,喬瞳就不說了,打開車載音樂,放英文歌聽。
大概是某個英文電台,正唱到Lovebugs樂隊的《Everybody Knows I Love You》,輕金屬的嗓音和熟悉的旋律一下子把商幼璿拉回了那個晚上,她忍不住凝眉側目,喬瞳偏頭問了一句怎麽了,商幼璿搖頭,說沒什麽。
到家以後,商幼璿拖出行李箱收拾行李,喬瞳站著,自告奮勇要幫忙,一邊上網搜索“去山區出差需要帶什麽”的信息,一邊在商幼璿行李箱對照,洗漱用品一樣一樣翻出來重新查,她整理東西的技能還可以,查完了放回去和之前擺放一模一樣。
商幼璿挑的都是運動休閑服,只有兩套平時出去玩的常服,她對著喬瞳解釋道:“山區環境不好,有土路,穿得好看除了惹灰廢衣服以外沒用。帶兩套等你來的時候再穿給你好,好不好?”
“好。”
商幼璿一抬眼見著她拿著一瓶藍色的東西往自己行李箱裡塞:“你等等,放的什麽?”
喬瞳一揚瓶身:“六神。”
商幼璿皺眉:“才開春,這個時候沒蚊子吧。”
“不知道,反正帶著,聽說山區會有毒蚊子,不論季節的。”
“那行吧。”
接著喬瞳又在她箱子裡裝了些她認為用得著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包括防狼噴霧,商幼璿表示要真的有狼死的也是狼,不會是她,但在喬瞳的堅持下還是帶上了。
家裡多了個媳婦兒就是不一樣,商幼璿原本準備輕裝上陣的小行李箱被淘汰下來,換上了長途旅行的大行李箱。
一夜好覺。
商幼璿和這次出差的其他人被集體安排從公司出發,喬瞳不避嫌,親自開車給送到大樓下。下車,拉開副駕駛車門,請她下來,然後開了後備箱,想施展女友力行雲流水的一個托舉將行李箱托出來,以證明她這段日子的健身沒有白費,結果估算錯誤,行李箱在她手上一滑,啪嘰又摔了回去。
商幼璿把這一切全程收入眼底,沒敢笑她,裝作四處看風景。過了一會兒才自如地走過來:“我來吧。”
喬瞳讓開了位置。
其他人一共兩男兩女,男人個高,身體健壯,一看就是準備去幹苦力;兩個女生樣貌都很年輕,看著大學剛畢業不久,坐在公司準備的車裡,透過開著的車窗看向外面,她們是跟著商幼璿積攢經驗的。
喬瞳正在給商幼璿整理衣服,嘴裡還念叨著什麽,一臉老大不高興的樣子,商幼璿在她臉上輕輕地摸了一把,柔聲安撫起來。
倆女孩兒見了,互相咬起了耳朵,竊竊私語。
“行了,再不去該遲了。”
喬瞳撇著嘴。
“人都等急了,我路上給你發信息。”
方才還絮絮叨叨的喬瞳不說話了。
商幼璿並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唇上貼了一下,然後按到了喬瞳嘴唇上,嘴角噙著笑:“這樣好了嗎?”
“唔。”喬瞳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那我去了啊,不許偷偷哭鼻子。”商幼璿不放心地說。
喬瞳:“……”
她輕輕地搡了一把商幼璿的肩膀,沒好氣道:“誰會哭,快去吧你,又不是沒分開過。”
白色的麵包車駛入了車道,漸漸淹沒在上午密集起來的車流裡。
商幼璿去的N省Y市離海市開車需要九個小時,不遠,但是也並不近。公司為了省書籍托運和員工的車費,以及項目的時效性,綜合考慮決定請他們自駕過去。除了司機,商幼璿和其他同事都有駕照,雖然其中兩名女同事沒上過路,但是人數已經夠了,每個人開兩個小時,倒還不算太累。
有旁人在場,商幼璿沒和喬瞳聊太多語音,以打字為主。喬瞳全程秒回,商幼璿懷疑她根本沒有在認真上班……
學校在Y市下的某縣某鄉某大隊,晚上路黑且崎嶇,不方便開車,所以擦黑的時候眾人歇在了Y市某縣的一家小賓館裡,衛生條件堪憂,然後喬瞳準備的隔離睡袋就派上了用場,六神也在可能有蚊蟲滋生的地方噴過,晚上開視頻的時候喬瞳聽說了,又翹了翹身後看不見的尾巴尖。
“你怎麽知道要帶這些?”商幼璿躺在睡袋裡,問道。
“我以前也去過一些很偏僻的地方,有經驗吧。”喬瞳當晚是這麽回答的。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後,一行人再次奔向目的地,全程握緊扶手,顛得七葷八素,五髒六腑在皮囊中翻江倒海,一忽兒向東,一忽兒向西,險些歸不了原位。
大老爺們也扛不住,到地方之後下車都緩了好一會兒。
對方的校長上來跟商幼璿握過手,領她們去校舍休息,兩個男同事留下來幫忙搬書,晚點再過去。此地依山傍水,綠草如茵,涼風習習,松濤成海,站高了還能瞧見池塘洗衣的婦人,純天然,絲毫沒有被開發過的痕跡。
和純天然相掛鉤的往往是……商幼璿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直覺,掏出手機一看,上面的4G果然變成了E,嘖,喬瞳怕是要瘋。
不過還能打電話,算是不錯了。詳細地址和有網之前的定位也都發過,不難找過來。
商幼璿兼具調研任務,下午便被校長帶著參觀了解了一下校方的基本情況,方圓十裡只有這麽一所小學,到了年紀的小孩子要念書的話只能來這裡,由於地偏,師資力量嚴重不足,有個老教師甚至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全都教。她手裡捧著個筆記本,耳朵聽手裡記,一下午寫了密密麻麻的十幾頁。
快開飯的時候,校長引她去食堂,面帶笑容地提了一句:“我們這裡沒什麽娛樂活動,商主任要是閑得無聊,可以去銀杏坡上看星星,往年有些大學生就喜歡到那裡采風。”
校長指了個方向:“喏,就在那邊。”
商幼璿禮貌地道了聲謝。
晚上洗過澡,換上長衣長袖的運動服,跑步上銀杏坡。這個時節銀杏早就落了,但是空氣中隱隱有未知名的花香,配合鄉村夜間的清新潮濕的空氣,格外的好聞。
商幼璿忍不住多聞了幾下,心想要是喬瞳在她身邊就好了。
她給喬瞳打了個電話,提示已關機。皺皺眉,沒有多想,繼續往上跑,等到達坡頂的時候,忍不住為眼前的盛景心折。
浩瀚遠大的夜空如同一張倒扣的巨碗氣勢磅礴地籠罩住目所能見的所有事物,隱沒在黑暗裡壯闊的農田,人間燈火星星點點的閃著,似乎有遲歸的孩童晃著手電筒,嬉鬧地照出一叢叢光束。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抬頭時的那一片星海,星子如棋、如網、如盤,而橫亙其中的銀河像是一條柔情的白練,蜿蜒著勾連起漫天發光的星鬥。
山坡不高,卻給人一種奇妙的錯覺,仿佛伸一伸手就能碰觸到頭頂的繁星,風吹拂過指尖,縈繞著涼意。
商幼璿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抬起了手。
緊接著她聽到了熟悉的吉他聲。
很近。
商幼璿心驀地一跳,轉身,循聲找了過去。
那人背對著她,一身黑衣裳,很隨意地坐在地上,懷裡抱著一把鮮紅色的吉他,細長白淨的手指熟練地撥著弦。臉被低垂的棒球帽簷擋住,陷在黑暗裡,隱約能看見頭髮很長,輪廓美得像是一幅畫。
“是你!你還記得——”商幼璿臉上湧上狂喜,往前急跨了一步,緊接著一怔,沒了聲音。因為那人的模樣實在太熟悉了,僅憑一個輪廓,她已經認出來了。
“喬瞳?”她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