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瞳慌亂掙開季微白的懷抱:“你不是!不是!”
季微白面對她,從椅子上起身,半邊臉在烈日下曬著,另外半邊則隱沒在陰影裡,她一步一步走過來,以近乎壓迫的姿態俯下身:“是我,是我,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你在躲什麽?”
喬瞳手撐在陽台冰涼的瓷磚上,不斷地往後退,口中不斷地喃喃道:“不是……不是……”
“我愛你啊,你忘了嗎?”那個女人的口中吐出迷惑人的話語。
喬瞳瞳孔卻驟然一縮,好像看到一個怪物似的,大叫著從地上爬起來逃開:“不是你,滾開!”
她慌不擇路地朝門邊跑去,那道聲音卻始終如影隨形。
“我愛你啊。”
從陽台到大門的距離仿佛有到天涯海角那麽長,她奮力地奔跑著,後面跟著她的噩夢,她忽然如有神助一步跨到了門邊,門周圍有一圈白光,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她停下了腳,不敢走。
“留下來吧。”喬瞳悚然一驚,背後站著一個人。那個女人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我愛你啊。”
喬瞳閉上眼,咬牙將腳邁了出去。
仿佛跳下懸崖似的,可怕的失重感頓時席卷全身。
然後她雙腳抽搐似的一蹬,猛然驚醒了過來。喬瞳臉色紫漲,單手支撐著身體,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上的冷汗滾下來,隨手用袖子抹了抹,被浸濕的睫毛顫了顫,打量起她所處的環境來。
床頭沒有水杯,窗簾開著,風從窗戶的縫隙縷縷地透進來,陽光照在了床下的鞋子上,是她中午吃完飯回來穿的那雙,地上也沒有鋪著暖和的絨毯,不遠處就是休息室的門,門外就是她的辦公室了。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撈過放在床頭的手機,憑著記憶撥了號碼出去,屏幕上顯示出來“商幼璿”,這是她後來又改過一次的備注,她名字的每一個字對她來說都缺一不可。
通了。
喬瞳把手機緊緊地貼在耳朵上,指尖神經質似的在發著抖。
一秒鍾被切割成無數個碎片,每一個碎片的等待都顯得無比漫長。
商幼璿把壞了的紅筆扔到一邊,拿起手機,有一點意外,喬瞳雖然黏她,卻沒有在上班時間打過她的電話,最多開視頻、發發微信,發微信的頻率也不高。
她按了接通,未語先笑:“這大周三的你怎麽這麽不務正——”笑意忽的斂起來,沉聲道,“喬瞳,你怎麽了?”
她聽到那邊急促的呼吸聲,快得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喬瞳嘴唇發著細微的顫,險些語不成文:“……我沒事。”
“你喘得都快斷氣了!這叫沒事的樣子嗎?到底怎麽了?!”
“做……做了個噩夢……”喬瞳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語氣中隱隱帶上了哭腔,“我怕。我快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商幼璿小心的問道:“你夢到什麽了?”
喬瞳說:“夢到我小時候。”
商幼璿心裡就緊了一下:“小時候……怎麽了?”
喬瞳沒聽出來她的試探之意,輕輕吐出口悶氣:“不知道,醒了就不記得了。我覺得現在好多了,你再和我說幾句話吧。”
“說什麽?”
“隨便說什麽,只要能讓我感覺到你是真實的。”喬瞳起身穿鞋,拉開休息室的門,往辦公椅上一坐,給小楊發消息,讓她進來,然後喝了一口桌上保溫杯裡已經涼了的水。
商幼璿想了想,就說:“我覺得你很甜。”
喬瞳假裝沒聽出來,笑問:“哪裡甜?”
商幼璿道:“傻白甜的甜啊,哈哈哈。”
喬瞳失望道:“哦,我以為你說的是別的甜。”
商幼璿也揣著明白裝糊塗:“別的甜是什麽甜?”
“小喬總,你找我。”小楊敲門進來了,喬瞳朝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在旁邊沙發上坐著,她就繼續和商幼璿打電話。
“你那邊有人找你?”
“沒有,又出去了。”
“那我們繼續說。”
喬瞳轉了轉老板椅,一隻手擱在辦公桌上,直接在桌面上不輕不重地叩著,調笑道:“就是我吻你的時候啊,那種甜。”
小楊:“……”
不,我們小喬總絕不是會在辦公時間召見下屬只是為了喂對方吃狗糧的那種人!
商幼璿道:“哎哎,我可沒說你這個甜,只有傻白甜的甜,別的沒有!”
喬瞳控訴道:“你每次接吻的時候都很投入的,恨不得吃了我,不是因為甜是什麽?”
商幼璿對她這倒打一耙的本事歎為觀止:“誰接吻的時候恨不得吃了誰啊,我舌頭都快被你吞了。你還記不記得上周六在你家,我嘴腫得都不敢出來見人了好嗎喬大小姐?”
喬瞳道:“那是個意外!”
商幼璿道:“行啦,照你這麽說每次都是意外。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上輩子肯定是個采花賊。”
喬瞳哼道:“那我上輩子肯定隻盯著你這一朵花采。”
坐立不安的小楊:“……”
不,興許是小喬總在鍛煉她呢!她要相信慧眼識英雄的小喬總,等一會兒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她!現在她經歷的一切都是考驗!
商幼璿聽她聲音感覺已經和平時差不多,還會舉一反三的耍流氓了,當即把心落回了肚子裡,順著她的話說:“好好好,你甜你甜你最甜。”
“我哪甜?”
“!!!”小楊差點被自己腦補的嗖嗖而過的雲霄飛車給拍在地上。
哪裡甜?到處都甜啊!
這是小喬總在考驗我的定力!好想學妹啊!想把她按在床……等等,她在想什麽!果然,區區小考驗就受不了了,以後談什麽全能助理!
商幼璿遂了喬瞳的願,寵溺道:“嘴甜,特別甜,不是傻白甜的甜,而是接吻的時候恨不得吞進肚子裡的甜。你快點回來。”
喬瞳轉著筆,笑得很開懷的樣子,接話道:“嗯,你也甜,兩張嘴都甜,還總愛說不一樣的話。”
商幼璿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害羞:“我要上班工作了,我掛電話了?”
“好,我愛你。”喬瞳道。
“拜拜。”
“晚上見。”
商幼璿辦公室隔音向來不太好,一個編輯湊巧經過聽到裡邊的話,紅著臉走開了。回辦公桌以後跟其他同事搖頭感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天要下雨,主編要浪,沒得治。”
喬瞳等著那邊先掛斷,才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
她眉宇間的陰影尚未完全消散。
“小楊。”
小楊立正道:“是,小喬總。”
“你給我匯報一下我最近的行程。”
“多久的。”
“這一個星期。”
“上周三晚上您去見了公司的何董,周四上午參加了一個經濟峰會,晚上去拜訪何董。周五早上去參加了一個剪彩儀式,下午開車去海城,見了您的夫人。周六日約會,周一周二沒有應酬,在公司正常上班,晚上分別拜會了何董和少陽的劉總。”
“好,”喬瞳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你可以回去了。明天要召開董事會,你叫辦公室把材料準備妥當。”
“是。”小楊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了聲,打算出去。
“對了,最近有沒有人找我?”喬瞳忽然叫住她。
小楊恭敬道:“小開?約您吃飯的有不少,我都給推了。”
“不是,”喬瞳頓了一下,“有沒有一個姓季的,是女人。”
“沒有。”
“那就好。”喬瞳松了口氣,大拇指在中指指節上用力地按了按,夢就是夢,應該和現實沒有關系,如果她真的要找自己……不可能的……
小楊道:“我幫您留意一下?”
“不用。”喬瞳想也不想便道。
“是。”
“等等,要是真的有這個人,你就說……我已經結婚了!”喬瞳覺得這樣更穩妥一點。
小楊:“……好的,我知道了。”
她甚至不需要動腦子想,就知道這姓季的要是出來,一定是一台開年大戲了。
傳達了喬瞳的意思,小楊一邊工作一邊看手機,倒不是摸魚,她在看時間,先前每天到下班時間都覺得特別的快,一不留神就下班,工作還有一堆沒做完,現在卻覺得截然相反了。
一分鍾,掰開了揉碎了的數。六十個一分鍾,才一個小時。還有兩個半小時才下班。
五點四十五,她拎著包第一個從辦公室飛了出去。
“大家明天見!”
電梯也跟她作對似的,差兩層就到都掉頭往下了,唯一的一部勤勤懇懇往上的還在三樓,簡直是人都能急個半死。小楊一氣之下,跑了三十多層樓梯,氣喘籲籲地往大門外衝,濮悅單手拎著個大行李箱,迎面差點被小楊撞趴下。
“學姐……”濮悅抱著小楊,這聲學姐叫得有點害羞。
小楊粗神經聽不出來,只知道自己要累死了。她借著濮悅身體支撐喘口氣,邊喘邊道:“等久了吧,電梯太慢了,我跑下來的。”
“啊?你不用這麽急的,我多等會兒也沒關系。”
小楊忽然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瞧著她,眼裡帶笑:“那我下次就不急了?”
濮悅糾結道:“唔。”
“行了,我下次還跑樓梯。”小楊笑著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箱子給我,現在高峰期公交車挺擠的,我們往前走一段路,然後打車回去。”
“好。”
小楊拖著行李箱在前面走,濮悅在後邊跟著。
“你以前不是走我旁邊的嗎?怎麽突然跑那麽後面去了?”
“哦。”濮悅小跑幾步跟上她,跟她並肩而行。
過了一會兒,濮悅在她身邊小聲的問:“學姐,我能牽你的手嗎?我幫你拿包。”
小楊把手裡的包遞給她,手也交給她。
“學姐,我能不能……”
“想做什麽就做,不用問了。”
濮悅把自己的五指悄悄插入她的指縫當中,握緊,交纏的十指就好像連上了彼此和對方的心脈似的。小楊轉過臉,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順利打到車,下車,走路,牽著手進了家門。
小楊把箱子放下,手也放開,對濮悅說:“把門先關上。”
濮悅聽話地把門關上了。
小楊開始脫衣服,先是脫外面的大衣,然後是小西裝外套,扔在沙發靠背上,隻留下一件雪白的襯衣,最上面一粒扣子沒扣,鎖骨處的紅痕還依稀可見,胸部起伏的曲線勾得濮悅眼睛發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
小楊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移:“你在看哪裡?”
濮悅連忙別開眼神,臉紅了。
“過來。”小楊又解開了一顆衣扣。
濮悅磨磨蹭蹭地挪過去,小楊兩手直接抱住了她的胳膊,俯身深深地吻了上去,津液浸潤過冬日裡乾燥的唇瓣,所有未出口的話都隱沒在含混的喘息和綿長的親吻裡。
濮悅靠在她懷裡,臉頰通紅、嘴唇水潤,氣息紊亂。
小楊食指擦過她嘴角的銀絲,含在嘴裡,整個客廳像被她一個動作點燃似的,頓時色氣四溢。
“!”濮悅臉快燒透了。
小楊:“學姐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