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幼璿在電梯裡臉色一直不太好， 喬瞳來握她的手，握一次被甩開了， 第二次又被甩開了，第三次才肯讓她牽著。她看喬瞳在笑，不由生氣地罵道：“你都被趕出來了還笑？”

　“我又不是在笑被趕出來。”

　“那你笑什麽？”

　“笑你。”

　“我有什麽好笑的？”

　“我喜歡你維護我的樣子，像個……綠巨人。”

　“這個比喻可真不好聽。”

　“那像個英雄？”喬瞳靠進她懷裡。

　商幼璿反手摟住她，糾正：“是英雌。”

　“好， 英雌。我的英雌。”喬瞳抱緊了她的腰， 呢喃道：“和你在一起的感覺真好，幸好我對你一見鍾情，不然被別人搶走了我要後悔死了。”

　“現在已經是你的了， 誰也搶不走。”

　喬瞳抓了她的手， 仰頭認真的看著她，脫口道：“幼璿， 我們去結婚吧，入瑞典籍，去國外登記。你父母不都是瑞典籍嗎？”

　商幼璿被她的語出驚人嚇了一跳：“你不是說真的吧？”

　“真的， ”喬瞳雙手滑下來，牽住她的雙手，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想和你結婚。”

　商幼璿幾乎在第一時間錯開了她的目光。

　結婚？太遙遠和抽象的東西了，她隻想好好談個戀愛而已啊。

　電梯叮一聲，到了負二樓。

　“到了。”商幼璿從來沒覺得下電梯的時間這麽長過， 她領先喬瞳一步出來，輕輕地籲了口氣。

　喬瞳沒對她避而不答發表什麽意見，只是抿了抿嘴唇，依舊主動牽了她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沉默著走了一小段路，商幼璿把喬瞳送上車，給她系好安全帶，站在駕駛位門邊，愧疚道：“對不起啊，好不容易周末見一次，就讓你遇到這事兒。”

　“沒什麽，昨晚……”喬瞳故意舔了舔嘴唇，“……就足夠回味了。”

　商幼璿這次沒有惱羞成怒罵她流氓，反而伸手替她整了整衣領，歎了口氣：“總之我都會解決的，你不要多想別的，我有空就給你發消息，你等我。”

　喬瞳乖乖地說“好”。

　“接個吻再走吧。”商幼璿看了看四下都無人。

　喬瞳仰起脖子閉上眼睛，兩人挨在一起接了個依依不舍的吻。商幼璿給她關上車門，站遠了一點，衝她招手：“回去吧。”

　喬瞳隱忍地看她一眼，將車倒出來，離開了。

　商幼璿等徹底看不見車影了，才轉身拖拖踏踏地上樓，一進門看見倆罪魁禍首正依偎在一起看電視，坐著她的吊床，用著她的抱枕，吃著她的水果。

　商幼璿心裡的火蹭蹭蹭全上來了，敢情大周末把自己女朋友趕走了，這倆在這你儂我儂的。她三兩步衝上去，賭氣似的把剩下的水果囫圇都塞進自己嘴裡。

　吃吃吃，自己全吃了看你們還吃什麽！

　趙峰旻：“……”

　商曉柔跟她唱對台：“正好吃飽了，嗝。”

　趙峰旻道：“Isabel，我見冰箱裡買了不少菜，我和你媽遠道而來，快中午了，你做個飯嗎？”

　“做啊，當然做。”商幼璿說。

　這是待客之道。雖然這些菜是她為了兩天不出門，和喬瞳在家膩歪而準備的口糧！現在不吃也是浪費！

　趙峰旻道：“那你去處理吧。”

　商幼璿說：“你們不是說有話對我說嗎？”

　趙峰旻道：“我們要說的話就是這個，我們中午吃完飯，午休一下，下午你再帶我們倆出去轉轉？看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那喬瞳……”

　“這個不急。”

　趙峰旻的態度是打定了絕口不提交女朋友的事情，商幼璿也沒辦法，她從冰箱裡把魚和牛肉取了出來，去廚房清理，沒多久就找到了熟悉的狀態。她洗完菜放一邊瀝水，切好肉。鍋底倒一層油，冒出熱氣的時候把魚放進去煎，油劈裡啪啦的濺在圍裙上。

　商幼璿扭頭看了一眼客廳，趙峰旻和商曉柔依舊在看電視，什麽台不知道，看得卻很開心，兩人都在笑。

　時光在一線之隔悄悄地扭轉，把廚房裡和廚房外的人掉了個個，她幼年時也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看得哈哈大笑，下班回家的父母則在廚房裡繼續忙碌。

　生的哪門子氣？商幼璿暗自笑自己。也許商曉柔只是不想在闔家團圓的時候見到自己不熟悉的外人拘束呢？她的性子自己還不知道麽？雷聲大雨點小，刀子嘴豆腐心，不，連嘴也不怎麽利，比自己差多了。

　煎得焦黃的魚翻了個面，鍋裡爆出滋啦啦的聲響，商曉柔喜歡吃香煎魚。商幼璿捋平了心緒，又加了個商曉柔最喜歡喝的紅棗蓮藕湯。

　“爸，媽，可以吃飯了。”

　商幼璿擺好碗筷，在飯廳的桌邊叫道。

　趙峰旻第一個跳了起來：“我去廚房端菜。”還沒等他從廚房出來，讚歎的聲音便率先傳了出來，“老婆你快來聞聞，這湯燉得特別香。”

　商曉柔老神在在坐在飯桌的椅子上，聞聲掀了一下眼皮：“一會兒我嘗嘗。”

　一嘗就嘗了兩碗，飯前一碗，飯後一碗。

　吃完飯在客房裡揉著肚子來來回回地走，哎喲個不停，趙峰旻在邊上笑話她：“就跟你說別吃那麽多別吃那麽多，這下可好，吃撐了吧，來吃幾粒消食片。”

　商曉柔接過來放嘴裡嚼著，現在的藥吃起來都方便，連水都不用，味道也不苦。

　商曉柔道：“我不是估摸著湯湯水水的好消化嗎？”

　“好消化你也不能這麽吃啊，咱又不是二十啷當歲的小年輕，要注意身體。今天臘月二十四，我們起碼要在國內呆一個星期，你要是喜歡，可以叫Isabel每天做給你吃。”

　商曉柔哼哼道：“可得了吧，你看她今天那眼神都要把我吃了，我還敢讓她做飯？”

　“哪啊，”趙峰旻笑道，“你非誤解她，人家也要談戀愛生活的嘛，看這情況還在熱戀期，你橫過來插一杠子誰舒服啊。”

　“我沒打算插一杠子，但剛回國就看見她把我女兒撲門上強吻怎麽個意思？我沒打她就不錯了，我乾嗎了我！而且我覺得我態度挺好的啊，我是不是對喬瞳說的‘麻煩你’，‘麻煩’，‘請’，聽到了嗎？多有禮貌。”

　“是是是，你最有禮貌。”趙峰旻舉手求饒。

　商曉柔又扭了扭腰，問：“咱混世魔王乾嗎呢？”

　“你等等啊。”

　趙峰旻開了門，走到主臥那邊去聽門縫，過一會兒，回來了，報告道：“和女朋友打電話呢，喊寶貝兒，叫得相當親熱。”

　商曉柔啐道：“完蛋玩意兒，娶了媳婦忘了娘。”

　趙峰旻別過臉笑，心忖道：她要是纏著你，你又嫌她煩，真是兩頭難做人。

　商幼璿手機開了免提放床頭櫃上，邊說話邊脫衣服鑽被子裡，打算午睡：“最新進展，給你報告個好消息，好消息就是沒有消息。”

　喬瞳的聲音傳播在空氣中有點失真：“沒有消息算什麽好消息？”

　“你不知道，我媽那人憋不住事兒，她要是反對早反對了，不跟我拐彎抹角的。我感覺她是見你太出格，所以印象不太好，鬧別扭呢。”商幼璿剛躺上床，被冰冷的被子凍得一哆嗦，叫了一聲，“冷死爸爸了。”

　喬瞳聽見了，立刻察覺過來：“你在午休嗎？”

　“嗯，下午要帶我爸媽出去逛街，我得休息一會兒，腰還是有點……酸。”

　“那……我過去幫你揉揉？”

　商幼璿聞言輕笑道：“寶貝兒，你知道從你家開車過來要多久嗎？等你過來我都睡醒了，再說我媽要是見到你肯定得生氣，你還是甭過來了，我睡個覺啊。”

　“午安，我也去睡。”

　商幼璿撩她：“沒有我陪你睡，你是不是特別寂寞？”

　喬瞳歎道：“是，很寂寞。我聽你那邊聲音特別空，是不是開了免提？你把免提關一下，我跟你說句話。”

　商幼璿關了免提，爪子舉起手機貼到了耳邊。

　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商幼璿得意地回了一句：“是啊是啊。”

　兩人開了幾句黃腔，同時掛了電話，午休。

　下午兩點半到六點，商幼璿忍著腰酸把父母給伺候周到了，連著轉了好幾個新開的好玩的地方，最後在一家日料店用了晚飯。

　給喬瞳發了條微信，她自己匆匆衝了澡就躺床上休息了，一覺醒過來夜裡十一點半，摸到身邊空蕩蕩的，不知怎麽，驟然就很不習慣起來。

　商曉柔和趙峰旻歇得早，沒聽見主臥的門悄悄地打開了，做賊似的溜出來一個人影。深夜裡的小區停車場兩架探照燈遠遠地照著，一輛沃爾沃駛了出來。

　喬瞳接到商幼璿電話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喬宅的主人和傭人全都睡了，她穿著件單薄的睡衣急急忙忙從樓上衝了下來，連外套都沒拿。

　商幼璿在寒風裡跺跺腳，不斷地搓著自己的手，哈一口氣，唇邊就一片白茫茫的霧。

　她仰起頭，看見樓上某間房的燈亮了起來，不到一分鍾，眼前的門縫裡透出燈光，急切的腳步聲無限逼近，大門從裡面被人霍然打開，來人明顯驚住了，也累到了，不住地喘著粗氣。

　商幼璿衣角在風裡翻飛著，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好似終於安心了似的，挽唇一笑：“女朋友，我腰酸，要你幫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