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青聞言笑道：“這都幾月了，哪來的什麽玫瑰花？”

　“你媽房間裡還有兩支，今早上我剛送給她的，你去房裡拿吧。”喬桁手搭在沙發背上，朝喬瞳隨口問道，“你怎麽忽然想起來泡玫瑰花喝了？”

　喬瞳說：“沒什麽，就是一時興起。”

　木小青眼珠一轉，起身道：“瞳瞳，你跟我到房間來，摘花瓣。”

　喬瞳便跟著她去了。

　木小青把門帶上，問道：“你是不是那個來了？”

　對著母親沒什麽好不好意思的，喬瞳直言道：“不是我，是商幼璿。”

　“所以你想給她泡玫瑰花茶喝？”

　“嗯，我以前就喝這個。”

　“你知道她具體的月經症狀嗎？和你一樣？”

　“啊？”

　“比如說……”

　木小青跟她小聲說了幾句話，喬瞳聽完臉稍微有點熱，搖搖頭：“我哪好意思問她這個。玫瑰花茶不能喝了，那我應該準備什麽？”

　“就一般的薑棗紅糖水。”木小青道，“你要是不會做，讓你爸教你，他很有經驗。”

　喬瞳不服氣道：“我會啊。”

　木小青慈愛道：“好好好，你都會，那快點去做吧，時間不早了。”

　喬瞳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八點十分，不禁疑惑道：“你們怎麽今天這個時候不在吃早飯，這麽快就坐在客廳裡了。”

　“今早上你爸爸給我下的面條，我們很早就吃過了。”

　“臥倆雞蛋，流黃的？”

　木小青輕笑，忍不住地連連點頭：“對對對。”

　“媽媽……”喬瞳望著她。

　她的聲音難得有一點軟糯，木小青頓時驚喜地應了一聲：“怎麽了？”

　“對不起。”

　木小青一怔。

　她將下巴輕輕地墊在木小青單薄的肩膀上，眼睛忽而蒙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謝謝你和爸爸，養育了我這麽多年。我以前不懂事，以後再也不會了。”

　木小青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安來。

　“她真的這麽說的？”喬桁被木小青的描述嚇到了，沙發都坐不住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這這這，怎麽聽著要訣別似的？怎了，談個戀愛連爸媽都不要了？”

　木小青為喬桁完全跑偏的腦回路所折服：“她明顯不是那個意思。”

　喬桁氣瘋了，擼起袖子就殺向廚房，道：“不是這個意思還是幾個意思？戀愛剛談上，就謝謝我們養育她那麽多年，這意思不就是嫁到別人家裡去了嗎？我去找她！怎麽也是把人娶進來，要麽就搭夥一起外頭過日子，人家一個女兒我也是一個女兒，單我女兒嫁出去算怎麽回事？！”

　“你回來。”

　“我不回。”

　“回來，”木小青拉住他，瞥了一眼廚房的動靜，“我們去房裡談。”

　喬桁半推半就地往房裡走：“房裡談也一樣，反正我不會同意的。”

　木小青仔細地看過門外，沒有人，才把門反鎖好，拉著氣哼哼的喬桁坐到床邊，低聲道：“你忘了二十二年前，我們特意去千裡之外的桐城……”

　喬桁臉色陡然一變，立刻把聲音壓低到耳語的程度，面色不佳道：“你別瞎猜，她不可能會知道。”

　木小青憂心忡忡：“萬一她起疑了呢？”

　“沒有萬一。”喬桁壓著怒火，幾乎拍案而起，“除了我們倆，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被遺棄的孤兒，誰會告訴她？連血型都和我們倆一樣，你告訴我，她怎麽會起疑？”

　“或許她瞞著我們做了親子鑒定。”

　喬桁喝道：“青青！”

　木小青十幾年沒見他動過真火，連忙安撫道：“你別生氣，我也是猜測。”

　喬桁神情略微放松下來，坐在床上不說話。眉心有一條常年皺眉印出來的紋路，像刀刻，鬢角攀上的霜白使他看起來風采不再，再凶猛的雄獅也有伏在草原上喘息的時候。

　木小青眼眶一紅：“如果我當初可以為你生個孩子……”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又提起來幹什麽？”他拍拍木小青的手背，眼睛看向窗外，緩緩道，“喬瞳已經長大成人，說不定很快就成家了。我們也老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大清早亡了，我們家又沒有個皇位要繼承，要血脈有什麽用，幾間破公司，還能名垂千古不成？”

　喬桁忽而拿眼睛斜她：“還是你覺得咱們女兒不好？”

　木小青紅著眼反駁：“我哪有？你別瞎給我扣帽子。”

　“你敢有？我女兒天下第一好，誰不服我揍誰，你也不例外。”喬桁先是瞪眼睛，而後哂道，“就算她知道了又怎麽樣？我們倆還比不上她那人渣生父母？當然我的意思是說，她最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

　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那樣會幸福很多。

　喬瞳從客廳翻箱倒櫃找了個保溫杯，把煮好的紅糖水裝進去，放到外面的車上。剛剛好上去叫商幼璿，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商幼璿趁此機會偷偷摸摸地溜了出來。

　雖然嘴唇敷過了，但還是沒有完全消腫，不過好歹出去不會讓人把目光集中在上面。

　喬瞳殷勤地幫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手護在她頭頂等她坐進去，然後拉開後車門，從座位上拿了一個抱枕和一條毯子。

　“枕頭墊在腰後，毯子是新買的，你蓋著點肚子。”喬瞳坐進駕駛位，俯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又把一個有些沉的咖啡杯塞進她手裡，“暖手，這個不能喝，裡面是熱水，沒燒開的。喝的在這裡。”

　她指了指座椅中間的置物槽裡，一個小鹿斑比的乳白色保溫杯。

　商幼璿手裡捧著咖啡杯，冰涼的手指暖融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為什麽這樣看我？”

　“先前我們去看電影的時候，我點了一杯冰飲，你給我拿了塑料袋套上，怕我冰到手，你還記得嗎？”

　“記得。”

　“之前我和你還不是情侶關系，不方便問，現在是了。”

　“嗯？”

　“有沒有為別的女人做過這些事？”

　“哪些？”

　“就剛剛你給我做的那一套，還有這保溫杯。”

　“沒有。”

　“前女友也沒有？”

　“沒有。”

　“我想喝水。”

　“水杯你公公擰的，我打不開。”

　“那就不喝了，”商幼璿大加行駛了一番女朋友的權利，滿意了，小尾巴翹了起來，腰枕著舒適的抱枕，意氣風發的指揮道：“行了女朋友，開車吧。”

　一會兒她反應過來，笑得不行：“什麽公公，你討厭，那是我嶽父。”

　“我開了錄音，存證。”

　“什麽？”

　“騙你的——別弄，我開車呢，滴，好，撞樹了。”

　“你家撞樹是滴滴的啊，哈哈哈。”

　兩人去的是市區的購物中心，喬瞳把車停進地下停車場，熄火，打算下車。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喬瞳微妙地瞟了一眼商幼璿，商幼璿一邊掏手機一邊理直氣壯道：“我用我女朋友唱的歌當手機鈴聲有什麽不對嗎？”

　喬瞳輕笑：“沒有，非常對。”

　商幼璿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來電顯示，接起來：“秦暮同學。”

　喬瞳笑容凝固在臉上。

　“我在市中心呢，準備逛街……和喬瞳……”商幼璿朝喬瞳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這樣不好吧，我都答應了……我沒故意不告訴你啊，你不是看到我嘴唇腫了沒臉見人嗎……明天下班陪你逛行不行……她今天下午就回去花市了……聽話，哈哈哈我告訴你二十八歲的老女人撒嬌可是犯法的……掛了掛了，人家等急了，不聽不聽拜拜拜拜！”

　喬瞳眼睛望著前方，說：“秦暮？”

　商幼璿解開安全帶：“嗯。”

　“她找你幹什麽？”

　“問我在哪，她要去看車，讓我給她刷卡去。”商幼璿把捧了一路的咖啡杯放下，歎氣道，“我說已經約了你了，明天再陪她去。要是我能分成兩半就好了，一半給她，一半給你。”

　鎖扣啪嗒一聲輕響，喬瞳那邊的安全帶飛快地收了進去。

　商幼璿眼前一暗，喬瞳一隻手抵在她那邊的車窗邊緣，另一隻手按在她垂落在身邊的手背上，衣角摩擦過車廂內，俯過身來，半擁住她，兩人的距離陡然間變得極近，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喬瞳撫摸著她手背細膩的肌膚，滑過指縫，交牽在一起，商幼璿心臟重重一跳，主動仰起臉，啟唇吻住了她，就此接了個綿長親密的吻。

　喬瞳睜開眼，眼神迷離，眼裡濕濕的水霧，春山花瓣的露珠似的。

　商幼璿也好不了多少，差點把手伸進人家腰上的衣服裡去。

　兩人歇夠了，從車上下來，十指緊扣，坐了電梯上地面。

　從上午九點半膩到下午，中間吃了個午飯，下午四點，喬瞳按時趕回了喬宅，小楊已經抱著自己的小包和奧利維亞在客廳裡等著了。

　奧利維亞從門裡飛快地衝出來，一個圓滾的前滾翻，兩腿扒在了喬瞳小腿上，使勁往上爬，爬上去，掉下來，掉下來，爬上去，可憐兮兮的嗚了一聲。

　喬瞳從昨晚到現在主人都沒有摸摸抱抱它，當即停下腳步，半彎下腰在它腦袋上用力地揉了揉，把梳得整整齊齊的毛弄得亂糟糟的。

　奧利維亞蠢萌地開始繞著她轉圈圈。

　小楊迎出來，察言觀色，看到她們倆扣在一起的手，改口非常快：“小喬總，小喬總夫人，下午好。”

　喬瞳嘴角往上挑了一挑，手一指商幼璿，奧利維亞歡快地跑過去，沒成想方才轉暈了頭，剛跑出兩步，身形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順勢來了個坐位體前屈，小短腿緊緊箍住了她的腿。

　商幼璿一邊逗狗，一邊對小楊笑道：“為什麽不是商小姐和商夫人？”

　小楊：“……”

　呵，經過昨晚上麻將桌上叫爸爸以後，你以為本助理還會相信你嗎小嬌妻，一看我們小喬總就是那種深藏不露的美攻。

　見小楊不回答，商幼璿轉頭問喬瞳，道：“你說為什麽？”

　喬瞳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邊思考邊往裡走，顧左右而言他：“這個……問題……說起來……就有點複雜了……你看……咱家沙發工藝還行，有點舊了，趕明兒我讓我爸換套新的，你覺得怎麽樣？”

　小楊：“……”

　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小嬌妻？你指甲還沒剪呢！

　……

　“我不能明天早上走嗎？”

　“不行，早上太早了。”

　“我可以早起。”

　“你早起，也讓人家小楊早起嗎？”

　一臉漠然坐在駕駛座，然而已經乾坐十分鍾沒有打火的小楊適時地插入一句：“沒事，我不怕早起。”

　反正在哪都是吃狗糧。

　喬瞳道：“我給她三倍加班費。”

　商幼璿：“你的錢就是這麽亂用的？再說你願意給人家還不願意要呢。”

　小楊：“！！！”

　我很願意的小嬌妻！！！求不要斷我財路！！！

　喬瞳妥協了，低聲說：“親一下再走。”

　小楊邪魅一笑：“……”

　噢噢噢噢好激動好激動！《霸道總裁和她的軟萌小嬌妻》第五場第一鏡，激情kiss，打板！

　商幼璿往前看了一眼。

　喬瞳道：“沒事，她不會看的，看到也沒關系。”

　小楊暗喜。

　商幼璿還是搖頭。

　喬瞳道：“小楊，你把那後視鏡轉到你自己的角度。”

　小楊痛心疾首：“……是的小喬總。”

　我聽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看親親，現在居然不讓我看了！對這個處處馬賽克的世界絕望。

　她掏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用秒表計時，然後面無表情的看著計時器走到了第三分鍾，細微的讓人面紅耳熱的聲音才停下來。

　商幼璿臉上染著薄紅，唇色水潤，從後面推門下車，喬瞳把車窗搖下來，兩人互相望著。

　商幼璿：“到了給我回個電話，小楊，開車吧。”

　小楊發動了車子，剛開出莊園大門，耳機裡響起來電鈴聲，小楊按了接通：“喂，您好？”

　“大米？現在不是有上門服務嗎？你住哪裡？”

　“但我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市裡。”

　“你附近沒有同學嗎？男朋友呢？”

　“好吧，我到了順路過去一趟幫你扛上去。”

　她撂了電話，喬瞳問：“怎麽了？”

　小楊說：“就是您請的那個家政，她說買了袋大米弄不上樓，讓我去幫下忙。”

　喬瞳頓了一下，問：“你和她很熟？”

　小楊道：“不算吧，就上回面試，一共見過兩次。”

　喬瞳沉吟道：“那她就請你幫忙？”

　小楊也費解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反正舉手之勞嘛，人家都開口了，我回來送完您過去一趟。”

　喬瞳輕輕地一挑眉，和奧利維亞玩去了，感歎了一聲：“傻孩子。”

　奧利維亞：“汪。”

　小楊聽見了，都替奧利維亞覺得委屈。

　哎，每天都那麽辛苦地賣著萌，居然還被說傻，真是沒狗權。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