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幼璿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皺了皺眉,展開雙臂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有那麽一瞬間,她懷疑自己是變成了透明人。摸一摸,手臂在,腿也在,那只有一個可能——
喬大小姐她,突然瞎了。
不然怎麽會連自己這麽一個顯眼的美人站在路邊都看不到呢?就算自己剛才不領她的情,打個招呼,這是基本的教養問題!
什麽玩意兒嘛,虧自己在她跑過來的那一刹那還被可惡的美色迷惑!打算看在臉的份上和她一起跑步呢,真恨不得回到30秒前狠狠地唾棄一把自己。
“那個……”已經路過了商幼璿的喬瞳忽然停住腳,背對著她開了口。
商幼璿端著架子:“我有名字。”
喬瞳用冰涼的手背壓著自己發燙的面頰,支吾道:“那個……幼璿……”
商幼璿繼續端著:“乾嗎?”
“你……”喬瞳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願意和我一起跑步嗎?”
商幼璿挪了一下腳尖,滴溜溜地走到她身前,看見喬瞳從臉到耳朵紅彤彤的的一片,納悶道:“你臉紅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跟我求婚呢?”
喬瞳嘴角微微一翹,沒吭聲,努力忍了忍才沒原地蹦起來。
她張了張嘴,含混地說:“我……不太擅長和……人說話。”
商幼璿:“我看你剛剛在屋子裡說得也挺好的,是不是熱的?”
她朝喬瞳做出伸手的姿勢,對方反映強烈地躲了開去。
商幼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我明白了。”
喬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道:“你明白什麽?”
商幼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唇邊浮起一抹極淺淡的笑。一直盯得喬瞳頭越來越低,恨不得鑽到地底去,她才開口道:“跑步吧,你先跑,我來追你。”
喬瞳應了句:“好。”
然後半天沒反應。
商幼璿失笑:“你倒是跑啊。”
喬瞳低著頭飛快地跑了。
喬瞳跑在前面,商幼璿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她似乎在想什麽事情,然而又不太確定。喬小姐的體力太差了,沒跑出五百米就停下來彎腰大喘氣,白皙的臉紅撲撲的,額上沁出汗水來。
商幼璿跑到她身邊,停下,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喬瞳大窘,為了不在心上人面前丟面子,邊喘邊繼續:“我,我還可以繼續。”
商幼璿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背,阻止道:“行了,別逞能了,看出來你這四肢不勤的樣子。我說,這不是大早上也不是大晚上,你忽然下樓來跑步是幾個意思?”
“我……”喬瞳語塞。
說因為女神在微博上秀了手,所以激動得下樓跑圈,神經病啊!
喬瞳一本正經道:“……閑得無聊。”
“你經常會閑得無聊嗎?”
喬瞳不知道她問這句話什麽意思,猶豫了一下,篤定地說:“是啊。”
“那你每次閑得無聊都會跑步嗎?”
“嗯。”聲音有一點虛了。
商幼璿嘴角一勾,忽然將臉湊過去,露出頑劣極了的笑容:“那為什麽你連五百米都跑不完,嗯?”
喬瞳被她“嗯”得腿一軟,差點濕了。
商幼璿:“哈哈哈。”
喬瞳怔怔地望著她,心想:她笑起來原來兩邊都沒有梨渦,真好看。她開始相信二十年前的那段黑歷史了,甚至隱隱覺得自己的記憶都回來了。
……
那是一個穿著雪白連衣裙,背後還帶了雙小翅膀,有一張天使的面孔的小姐姐,性情卻頑劣,讓她在原地等著,自己三兩下爬到樹上給她折了根樹枝,遞過來的時候笑容狡猾:“喏,這根樹枝給你當魔法杖,你是墮天使撒旦,我是真天使,長著十六雙翅膀。”
剛會跑的粉嘟嘟的小喬瞳什麽都不懂,興衝衝地接了過來。
天使暴露了自己的邪惡,手裡的法杖高舉,神聖地吟誦了一大串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嘰裡咕嚕,最後小喬瞳只聽懂了一句:“撒旦,你這個罪大惡極的魔鬼,黑暗之源,下地獄去吧!”
後來她就連帶著自己剛拿到手的“魔法杖”,被推了個重重的屁股蹲。
一開始她還沒有哭的,是因為小商幼璿在旁邊幸災樂禍,半點沒有要拉她起來的意思,這才嚎啕大哭起來。
……
眼前這個有著惡劣笑容的人仿佛與二十年前舉著法杖“審判”她的人的身影高度重合了。
“如果你當初沒有搬家……”喬瞳滿懷悵惘地心想,“我是不是就不會出國那麽多年了?”
商幼璿笑完發現對方並沒有惱羞成怒,甚至毫無波動,這讓玩性很重的她很有挫敗感,索性止了笑,問:“你在嘟囔什麽呢?”
喬瞳神秘地笑了一下,說:“沒什麽,我們回去吧。”
“行吧。”
回去的路上,商幼璿非常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明明上一刻還想著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現在一起走回去是什麽鬼!自己顏控真是沒救了,還有,一定是因為她太呆了!跟那個小真空簡直一毛一樣!哼,用呆萌的外表來迷惑單純善良心腸軟的自己!心機啊!
再次被“心機”的喬瞳無知無覺,享受著和暗戀對象同行的喜悅。
喬瞳一直把商幼璿帶到了二樓的琴房,看她一眼,靦腆地說:“我彈鋼琴給你聽吧。”
又想用多才多藝屬性來征服我!心機!她才不會上當呢,她聽不懂鋼琴!
商幼璿語氣平板道:“那你彈吧。”
喬瞳左右看了看,讓她坐在她側面的一張椅子上,商幼璿說:“不用了,我就站著聽,注意力集中。”
哼,那個角度肯定有問題,一定是能展示喬瞳最美的側臉的地方,她才不要去!
喬瞳被她拒絕得有點莫名其妙,還是乖乖地說了聲好。
有很多女孩兒在小時候都會幻想自己成為一個音樂家,或者彈鋼琴,或者拉小提琴,有的因為家庭條件不行無緣去學習這些昂貴的樂器,有的是因為天生不足,譬如手指太短,譬如對音樂不敏感,商幼璿屬於後者中的佼佼者。
有時候去秦暮家看她練琴的時候,商幼璿就嫉妒得牙癢癢,但沒辦法,她彈出來的根本就不能叫曲子,所以喬瞳給她露的這一手,基本上是對牛彈琴。
喬家的琴房很大,但凡是叫得出口的樂器,這裡基本上都有,顯得擁擠,不知道是用來附庸風雅還是真的樣樣都會。唯獨放鋼琴這一塊空蕩蕩的,擺在靠陽台的位置,陽台很寬敞,陽光可以透過陽台斜射進來。商幼璿邊打量邊想,這要是晚上可能就有貝多芬的《月光》的感覺了。
喬瞳把鋼琴蓋緩緩地打開,調了座椅最適合的高度,十指置於黑白琴鍵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優美悅耳的音符在空曠的琴房裡響起來。
不需要看五線譜,那些熟悉的音律早就刻在了她的記憶深處。
大片大片的陽光落在她身後,要把她整個人都融進去一般。喬瞳微微合上眼,濃長的睫毛垂下,本就精致的五官在陽光的勾勒下更加地迷人,渾身散發出柔和的氣質。
她修長如玉的十指在鋼琴鍵上靈活的移動,好像有白色的蝴蝶從她指尖飛出來,一直飛往看不見的地方。
窗外飛過一隻拖著黑尾的燕子,收了翅膀歇在陽台上,嘴裡銜著的新泥啪嗒掉了出來渾不自知。
商幼璿可恥地承認自己又被誘惑了,不知不覺間已經朝喬瞳慢慢靠近,那種想要靠近的感覺已經蓋過了她的理智,一個極端手控她這時候要是能忍住她就不是手控!
一首《卡農》很快彈完了,喬瞳一睜眼就見到站在鋼琴邊緣距離她不足三尺的商幼璿,正在目不轉睛盯著她放在鋼琴上的手。
喬瞳臉一熱,素手微動,卻沒有收回去,心臟和血管不爭氣地開始了激烈的二重奏。
商幼璿單手支在白色鋼琴上,目光成癡,久久才開了口:“你的手,真是我在現實中見過最好看的一雙手。”
喬瞳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舉止看似端莊,只是露在頭髮外面的耳朵紅得要滴出血來。
急急忙忙道:“我我……我先去趟洗手間,不好意思!”
也不等商幼璿回答,她幾乎是飛也似的逃了。
商幼璿愣在原地:“哎……”
這是憋了多久,急成這樣?
不過看她夾著腿飛跑的背影,好像是挺急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又叫《手控和腿控的日常》、《商小姐:我的打臉日記》、《喬小姐:我的濕身(誤)日記》W馬是會掉的,戀愛是會談的,糖是大大的有的,車……玩具車也是會有的﹁_﹁